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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八章 藏牌

    「關於領導幹部私生活的問題上,我已經再三強調了,一定要嚴格要求,決不能含糊,可有些同志,就是置若罔聞,就在今天上午,紀委書記孫建斌同志找到我,說起近期查獲的幾個腐敗案件,都與女色有關,其中,一位副區長,居然包養了六七位情婦,同志們啊,你們說說,這正常嗎?」
    週三下午的一點半鐘,市委二號禮堂裡,座無虛席,在鮮花環繞的主席台上,王思宇正在發言,他沒有照本宣科,而是即興發揮,在十幾分鐘的講話裡,穿插了不少的南粵方言,把會場的氣氛調解得極好,一些慣於開會打瞌睡的幹部,也伸長了脖子,津津有味地聽著。
    正講到興頭上,桌邊的手機忽然震動了兩下,王思宇掃了一眼,見發信人寫著一個『楠』字,忙把手機關掉,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又環視會場,伸出兩根手指,用力地敲著桌子,義憤填膺地道:「對於這樣的幹部,我想問問,你的黨性哪裡去了?你的原則哪裡去了?你的道德觀念哪裡去了?你還有沒有點起碼的政治素養?歸根結底一句話,你還是不是共產黨員?」
    在他正義凜然的質問下,全場噤聲,一些人心虛地把目光投過去,望著王書記那張殺氣騰騰的面孔,心裡直敲鼓;另外一些幹部,反覆咀嚼著這幾句話,羞愧地低下頭。
    會場後排的不少年輕幹部,卻極為激動,王書記來到濱海官場後,打黑反腐,又制定相應措施,加強對領導幹部的八小時之外的監督和管理,這些舉措,讓人感到耳目一新,很是振奮,令他們看到了新的希望。
    半小時後,會議室裡響起了熱烈的掌聲,王思宇在前呼後擁之下,離開會場,回到了市委書記辦公室,坐在辦公桌後,忙掏出手機,打開沈楠楠發來的短信,卻見上面寫著:「我們要緊密團結在手機周圍,以短信為中心,高舉有空必編,有編必發,有發必回的偉大理論旗幟,認真貫徹落實短信不發是浪費的重要思想,堅持兩個務必精神:務必不怕手酸,務必不怕麻煩,把保持聯繫,經常騷擾作為第一要務,要從根本上轉變平時不聯繫,有事才發短信的局面,短信要有新思想,吹牛要有新突破,抬槓要有新局面,從而讓你和我的關係走向可持續發展的道路!」
    「剛才在開會,不太方便。」王思宇笑著按動手機鍵盤,回了封短信:「怎麼,楠楠,想和我可持續發展了?那就別結婚了。」
    半晌,手機又震動了起來,沈楠楠在短信上寫道:「討厭,寧拆一座廟,不拆一樁婚,別忘了,你可是主婚人。」
    「那怎麼辦呢?」王思宇微微一笑,繼續回道:「要不這樣,我讓他出國吧,進修幾年再回來。」
    「拜託,公權力不是這樣用的!!!!!」沈楠楠的短信很快發了過來,裡面還帶著一個象徵著憤怒的表情。
    王思宇啞然失笑,又回復道:「隨你,但我是不會和別人分享女人的。」
    「……」沈楠楠又發了兩封短消息過來:「可我想找個愛我的男人當老公,我愛的男人當情人,既然你這樣挑剔,那咱倆斷了好了。」
    「真的?那我可要揮淚斬虞姬了。」王思宇微微一笑,又發了封短消息過去。
    沈楠楠急了,趕忙回了封短信:「別,給我點時間,再考慮一下。」
    「好吧。」王思宇發了短信,把手機丟下,喝了會茶水,就翻開面前的黑皮本子,拿筆寫了一行『戒』字,頓了頓,又加了『不可不戒!』四個大字,當然,這已經不是王書記第一次下這樣的決心了。
    每個漂亮女人都是一本書,沈楠楠這本書,王思宇在一夜之間,就翻了四次,其中的樂趣,自然是難以形容的,都說男女之間,要有極深的感情,做那種事情,才會如魚得水,妙不可言,但其實陌生的漂亮女人,更能激起男人的征服欲。
    只不過,性歸性,情歸情,男人在這方面,大都分得很清楚,女人就不同了,往往有了性,也就有了情,在經歷了魚水之歡後,王思宇明顯感到,沈楠楠已經深陷其中,有些難以自拔了,不到三天的時間裡,就發來了幾十封短消息。
    可這樣一來,王思宇倒有些頭疼了,這官越做越大,女人越來越多,日後倒是一樁麻煩事情,令人沮喪的是,每次面臨誘惑,他都難以把持,如何戒色,是王書記面臨的最大難題了,當然,在這個問題上,除了他自己,沒人能夠提供幫助。
    「該怎麼處理和沈楠楠的關係呢?還真是令人頭疼啊!」王思宇拿著簽字筆,在黑皮本子上劃著道道,內心之中極其糾結,說老實話,這次偷吃,他還真沒想過要負責任,沈楠楠認真起來,他就有些心虛。
    「噠噠噠……」敲門聲響起,王思宇停止了思考,把黑皮本子合上,面無表情地道:「請進!」
    魯玉婷推開房門,走了進來,悄聲道:「王書記,十分鐘前,有人醉酒駕車,闖了紅燈,還打傷了交警,巡警盤問時,那人聲稱是您的侄兒,他們那邊不敢做主,就打電話過來詢問。」
    「什麼?我侄子?我哪有那麼大的侄子!」王思宇登時火了,把手一擺,皺眉道:「以後這種事情,不用再問了,該怎麼辦就怎麼辦!」
    「好的,王書記。」魯玉婷點點頭,卻沒有離開,而是悄聲提醒道:「王書記,那人是從華西來的,名叫魏天,他還要求和您通電話。」
    「魏天?」王思宇腦海中閃過一個傻小子的身影,忽地一拍腦門,笑了起來,搖頭道:「原來是魏明理的兒子,那他倒沒有說錯,論輩分,是該叫我叔叔。」
    魯玉婷抿嘴一笑,試探著問道:「讓那邊放人?」
    「不用,我和他通個電話吧!」王思宇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暗自納悶,這個魏天,不在華西呆著,跑濱海來折騰什麼。
    幾分鐘後,電話接通,魏天粗豪的嗓音在他耳邊響起:「叔啊,我是魏明理的兒子,在青州時,因為女朋友的事兒,咱倆還打過一架呢,你還記得吧?」
    王思宇點點頭,微笑道:「記得,怎麼會不記得呢,小天,你到濱海,怎麼沒來看我啊?」
    魏天梗著脖子,眼睛瞪得老大,甕聲甕氣地道:「叔,我下午剛到的,剛才,因為開車的時候接電話,沒太注意,闖紅燈了,又和交警吵了幾句,他們就把我帶走了。」
    王思宇哼了一聲,拿起杯子,沒好氣地道:「只是吵了幾句嗎?那你有沒有打人?」
    「打了,我就打了一拳!」魏天拿手撓著後腦勺,訕訕地笑了起來,支吾其詞地道:「叔,你是知道的,我的脾氣隨我爸,壓不住火氣……那人看著挺結實的,不經打,一拳就給干倒了!」
    「胡鬧!」王思宇板起面孔,把杯子重重地鐓在辦公桌上,厲聲道:「你小子真是膽大包天,連警察都敢打,還不趕緊和人家賠禮道歉,包賠損失!」
    魏天不敢頂嘴,就耷拉著腦袋,低眉順目地道:「叔,我知道錯了,已經道歉了,可他們不依不饒,還要拘留。」
    王思宇皺起眉頭,有些不快地道:「那就拘留吧,我是不會為你說情的,你做錯了事情,就該承擔後果。」
    魏天傻眼了,張大了嘴巴,結結巴巴地道:「啊,叔,我可是來投奔你的,這剛過來,還沒見到面,就要拘留,不太好吧?」
    「投奔我,什麼意思?」王思宇微微皺眉,魏天這小子驢得很,脾氣火爆,是個能闖禍的傢伙,一般人降不住,不過,這要是魏明理的意思,他還真沒法拒絕。
    魏天哭喪著臉,低聲下氣地道:「叔,我不想在華西呆了,專程到南粵來投奔您老人家,您要是不收留,我就沒地方可去了。」
    王思宇微微一笑,輕聲道:「小天,你過來的事情,和明理提過嗎?」
    「提了一嘴。」魏天猶豫了下,就撓著頭髮,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爸說了,讓我滾得遠遠的,愛去哪去哪,別在他身邊礙眼就成了。」
    「這個魏老二,還是那個強脾氣。」王思宇呵呵地笑了起來,喝了口茶水,微笑道:「小天,你爸身體還好嗎?」
    魏天歎了口氣,有些無奈地道:「不太好,我大伯退休之後,我爸就被調到市裡,坐冷板凳了,每天都喝得迷迷糊糊的,很少有清醒的時候。」
    王思宇點點頭,輕聲道:「那你來南粵這邊,有什麼打算嗎?是想做生意,還是想當公務員?」
    魏天咧著嘴笑了起來,搖頭道:「叔,這兩樣都累腦子,我沒有那個頭腦,就是有一身力氣,如果您不嫌棄,我給您當保鏢好了!」
    「我可用不著保鏢。」王思宇淡淡一笑,輕聲道:「這樣吧,你先在那邊老實呆著,接受處罰,出來以後,我給你安排個地方,鍛煉一段時間,如果能把毛躁的性子改了,我就收留你,要是改不掉,趁早回華西,別給我找麻煩。」
    魏天愣了一下,吃驚地道:「叔,去哪鍛煉啊?」
    王思宇笑笑,輕聲道:「去明蓮寺吧,那裡有短期修行班,到那邊多讀讀經文,修身養性,什麼時候覺悟了,再來跟著我干!」
    「啥,叔,你不會是讓我出家當和尚吧?」魏天愣了半晌,聽著耳邊嘟嘟的盲音,扯著喉嚨嚎叫起來:「這……這啥玩意啊,這是,操,我女朋友都讓給你了,你讓我出家?叔,你也太不仗義了!」
    凌晨兩點多鐘,已是萬籟俱寂,絕大多數人都已經進入了夢鄉,市局的審訊室裡卻依然亮著燈,這裡還在進行著悄然無息的心理較量,審訊已經持續了幾個小時,一位頭髮花白的老預審員已經撐不住了,正瞇著眼睛打盹。
    范六點了一顆煙,慢吞吞地吸了幾口,提了提神,就抬起頭,望著幾米外的江賀之,淡淡地道:「老江,這樣扛下去也不是辦法,還是那句話,硬頂沒有出路,總歸要交代的,早交代早主動,你沒了心理上的包袱,我們也好回去睡個安穩覺,大家都解脫了。」
    江賀之臉色蠟黃,眼圈烏黑,臉上稍稍有些浮腫,卻依舊強硬得像塊石頭,沉默半晌,他才搖了搖頭,輕聲道:「該交代的,全都交代了,現在的罪證,槍斃我五次都夠了,真不知道,你們還想要什麼。」
    「江賀之,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范六抬起右手,猛地一拍桌子,發出『砰』的一聲響,老預審員打了個哆嗦,猛然抬頭,拿手揉著滿是血絲的眼睛,皺眉道:「快說吧,別熬下去了,免得大家都陪著你受罪,何苦來的呢!」
    江賀之把臉轉到旁邊,眼裡露出鄙夷的神情,淡淡地道:「范六,進來這麼多天了,除了拍桌子瞪眼睛,你就沒別的花樣了嗎?換換吧,我江賀之不吃這套!」
    「好,好,那就換換。」范六轉過身子,看了老預審員一眼,輕聲道:「老趙,你先回去瞇會,我單獨和他聊聊,這老傢伙蒸不熟煮不爛,不上點措施,真是開不了口。」
    「那成,不過,你可千萬壓著點火,別動手啊,這件案子,好多人盯著呢!」老預審員有些不放心,就拿手指了指牆角的監控探頭,又叮囑了他一句,才拿起茶杯,悻悻地離開。
    范六把房門關好,重新坐在桌子後面,撣了撣煙灰,輕聲道:「吳明譜被停職了,你知道嗎?」
    江賀之愣了一下,隨即搖了搖頭,面無表情地道:「不知道,也不感興趣,我和他沒什麼來往。」
    「可他對你好像很感興趣。」范六微微一笑,喝了口茶水,又瞇著眼睛道:「自從你被抓進來,他單獨看了你三次,每次都聊得很久,對吧?」
    江賀之淡淡一笑,不以為然地道:「他是刑警隊長,也是你們專案組的成員,要見我還不是太正常了。」
    「你們都聊過什麼?」范六拿起鑰匙,走到江賀之身後,把他的背銬打開,用手拍著江賀之的肩膀,目光落在對方的臉上,仔細觀察著他的表情變化。
    江賀之輕吁了口氣,捏了捏酸痛的手腕,又甩了甩髮麻的手臂,冷冰冰地道:「還能有什麼,當然是和你一樣,死磨硬泡,逼著我坦白嘛!」
    范六回到桌後,打開皮包,從裡面取出一封信件,輕聲道:「這封信,是你交給保姆,讓她代為保管,留給江苦兒的吧?」
    江賀之身子一震,臉上露出異常憤怒的表情,隨即恢復了正常,擺擺手,淡淡地道:「既然知道了,何必還來問我。」
    范六笑了,意味深長地道:「當然要問了,要是知道那棵金錢樹栽在哪裡,我不是發財了嗎?」
    江賀之心頭一動,抬起頭來,盯著范六,試探著道:「怎麼,小范,你也動心了?」
    「能不動心嘛,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范六把半截煙丟下,拿腳踩了踩,罵罵咧咧地道:「這當警察的,起早貪黑沒命地幹,一個月還賺不到幾個錢,有機會一夜暴富,自然要爭取了!」
    江賀之瞇起眼睛,盯著他看了半晌,遲疑著道:「小范,這封信,你沒給別人看過?」
    范六搖搖頭,笑著道:「當然沒有,而且,只有我去找過保姆,已經告訴過她,不要亂講話。」
    江賀之皺起眉頭,思索良久,才淡淡地道:「那好,這封信你留著,以後找到苦兒,把信轉交給她,讓她分你三成,那也是一筆不菲的數目了,別墅,車子,女人,你就都有了。」
    范六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懶洋洋地道:「老江啊,你可能還不知道,苦兒被抓了,估計要判上三十年。」
    「什麼?」江賀之愣住了,怔怔地望著范六,眼裡滿是驚駭之色。
    范六點點頭,拿起手中的信,輕輕丟在桌子上,皺眉道:「拿到這封信以後,我就睡不著覺了,閉上眼睛,就覺得鈔票嘩嘩地從天上往下掉,老江,你坑人不淺啊……那棵樹種哪了呢?」
    「別兜圈子,說苦兒犯了什麼事兒?」江賀之擺擺手,有些不耐煩地打斷了他的話。
    范六歎了口氣,輕聲道:「她在京城偷了件寶貝,那東西是什麼,我也不清楚,反正是動靜不小,驚動了一位副國級的領導,專門批了條子,要求嚴辦,現在已經抓起來了,不過,和你一樣,還沒判,你們爺倆個,還真是……怎麼說呢?」
    江賀之聽了,臉色唰地一下就變了,雙手抖了幾下,就又恢復了鎮定,皺眉道:「姓范的,你別蒙我,真要發生這樣的事情,我會不知道?」
    范六淡淡一笑,輕聲道:「老江,口氣還不小,你的意思我明白,你江賀之這樣的人物,即便是身在牢籠,也比我的消息靈通,對吧?」
    「隨你怎麼想,別拿苦兒來威脅我,那沒用!」江賀之的語氣雖然很強硬,但膝蓋上那雙手,卻在微微發抖,顯示了他此刻焦慮不安的心情。
    范六見時機已然成熟,就笑笑,趁熱打鐵地道:「老江,不瞞你說,為了找到那棵藏著寶貝的樹,我挖空心思,想找到苦兒的下落,這是剛剛得到的消息,錯不了。」
    「我不信!」江賀之把頭抬起來,死死地盯著范六,有些輕蔑地道:「就憑你,也能接觸到這些信息?還副國級領導人發話了,我看你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范六微微一笑,輕聲道:「老江,你的懷疑沒錯,我本來是不能接觸到這些信息的,可這次辦你的案子,結識了幾位從京城來的警界精英,通過一番聯繫,這才得到的消息。」
    頓了頓,他又蹺起二郎腿,似笑非笑地道:「江賀之,其實,我還是挺佩服你老人家的,能讓那位太子爺,從京城裡調動警力,來濱海搜集你的犯罪事實,你也算風光了一回。」
    江賀之擺擺手,神情淡漠地道:「好了,范六,我承認你很聰明,知道找我的弱點下手,但這個故事編的太荒謬了,沒人會相信的。」
    范六拿起一個磁帶,放到旁邊的錄音機裡,打開後,裡面傳出一個驚慌失措的聲音:「爺爺,爺爺,我知道錯了,我再也不敢了,快來救救我吧,他們說了,要判無期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江賀之霍地站起,用手撫住胸口,哆哆嗦嗦地道:「是苦兒,是苦兒……」
    「卡!」范六把錄音機關掉,取出磁帶,輕聲道:「老江,這回總該相信了吧?別輕視小警察,我能被派來審你,就說明了上面的信任,明白嗎?」
    「明白,明白了!」江賀之頹然坐下,把頭埋進膝蓋裡,雙手抓著頭髮,有些痛苦地道:「這個孩子,到底是闖禍了,我錯了,在她小的時候,就應該送走,不應該留在身邊!」
    「看得出來,你對她的感情很深。」范六拿起桌上那封信,抖了抖,微笑道:「剛看到這封信的時候,還把我感動了一回,甚至有些難以理解,這樣的老人,怎麼會是臭名卓著的黑道老大呢?」
    江賀之緩緩抬起頭,目光凌厲地逼視著對方,輕聲道:「范六,你到底想幹什麼?」
    「很簡單,想救她,你就得合作!」范六拿起那盒磁帶,極為自信地道:「我能拿到這件東西,也就能把她救出來。」
    江賀之吃了一驚,脫口而出道:「怎麼救?」
    范六笑笑,輕聲道:「把該交代的,都交代出來,剩下的事情,就都好辦了,別忘了,江苦兒是在京城犯的事兒,王書記打個電話,就能擺平!」
    江賀之站了起來,顫巍巍地走到桌子前,伸出一雙枯瘦的大手,捉住范六的領口,惡狠狠地道:「姓范的,別跟我玩野路子,你信不信,就算是現在,我仍然有辦法對付你,搞得你生不如死!」
    「信,當然信了,你身後還有大人物嘛!」范六表情很是平靜,拿手指了指右上角的監控探頭,皺眉道:「老實回去坐著,處理那玩意很費勁的!」
    江賀之哼了一聲,伸手從桌上的煙盒裡,抽出一顆煙,拿了打火機返回原位,坐在椅子上,『啪』地點著火,深吸了一口,皺眉道:「如果我全撂了,苦兒真能被放出來?」
    范六冷笑了一下,伸了個懶腰,把雙腿放在桌子上,輕輕搖頭道:「老江頭,你真是老了,腦子反應的太慢,如果你早就講出來,苦兒也許根本不會被抓!」
    江賀之悚然一驚,顫聲道:「你的意思是?」
    范六把手指放在唇邊,噓了一聲,故弄玄虛地道:「我什麼都沒說,今天晚上的事情,我是不會承認的,你可別害我!」
    江賀之臉色煞白,半晌,才點點頭,皺眉吸了口煙,輕聲道:「明白了,你讓我想想!」
    范六拿起煙盒,丟了過去,淡淡地道:「是該想想了,老江頭啊,那麼漂亮的小女孩,你忍心讓她坐一輩子牢嗎?」
    江賀之把煙頭丟下,又點了一支,思索良久,才抬起頭,輕聲道:「好吧,我可以說,不過,要見到王書記,聽他親口保證苦兒的自由,才能交代。」
    「這個……」范六有點含糊了,就瞪圓了眼睛,皺眉道:「老江頭,你過分了點啊,人家市委書記多忙啊,怎麼會過來見你!」
    「三位市委常委呢,就算再忙,也應該能見見了。」江賀之閉上眼睛,喃喃地道:「快去安排吧,入獄以來,已經在饅頭裡吃出三根鋼針了,有人在逼我自殺!」
    范六臉色一變,不敢怠慢,忙推門走了出去,掏出手機,撥了號碼,小聲地道:「喂,孫局嗎?是我,江賀之要招供了!」
    孫志軍睡得迷迷糊糊的,眼睛還沒睜開,就怒聲道:「那你就記下來嘛,這麼晚了還打電話,真是不像話!」
    范六咧了咧嘴,趕忙解釋道:「不是,他要見了王書記才肯講!」
    孫志軍登時火了,沒好氣地道:「*****的,他以為他是誰,就是我要見,也得提前安排好時間!」
    范六笑了笑,壓低聲音道:「孫局,你先別急,聽我說,這次收穫不小,能咬出三位市委常委!」
    「什麼,三位市委常委?」孫志軍激靈一下,立時清醒了過來,忙下了地,欣喜若狂地道:「小六,你守住了,我馬上就到,你小子立功了,立大功了!」
    凌晨四點鐘,在警車的護衛下,一輛黑色的奧迪車緩緩駛進濱海市公安局大院,車子剛剛停穩,兩個黑糊糊的身影就迎了過來,市局副局長孫志軍搶先一步,拉開車門,恭敬地道:「王書記,真是抱歉,這麼早就把您請過來了。」
    王思宇微微一笑,下了車子,拿紙巾擦了下鼻孔,帶著濃重的鼻音道:「是早了點,昨晚上好像感冒了,身體很不舒服,勉強才起來。」
    「王書記日累萬機,真是辛苦了,要多注意身體啊。」范六忙湊了過來,小小地拍了下馬屁。
    王思宇豎起眉頭,拿手指著他,沒好氣地道:「你小子,總是搞些莫名其妙的東西出來,難道用正常手段,就不能突破了嗎?」
    「王書記批評的對,我一定盡快改正。」范六自知理虧,有些心虛地退到後面,訕訕地笑了起來。
    「人在哪?」王思宇皺眉向前走去,邊走邊問。
    孫志軍落後半個身位,踮著腳,小聲道:「還在審訊室,那裡太冷了,要不帶到會議室吧?」
    王思宇點點頭,停下腳步,輕聲道:「也好,你親自做記錄,今天的事情,不能和第二個人講,要有保密三年的準備。」
    「明白!」孫志軍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他忽然意識到,從這一刻起,他和范六,也就真正地成為王書記的心腹了,因為,有需要共同保守的秘密。
    來到樓上的小會議室,王思宇進屋就打了幾個噴嚏,孫志軍不敢怠慢,忙拿了毛毯,給他披在身上,又沏了茶水,藉著這個難得的時間,把市局近期的工作做了簡要匯報。
    藉著打黑的勢頭,孫志軍現在的人氣很高,在普通幹警之中的威望已經樹立起來了,只是有些毛守義提拔起來的幹部,對他還有些牴觸,為了切實掌控局面,公安口的人事調整,在所難免。
    王思宇默默地聽著,半晌,才皺皺眉,輕聲道:「要學會和反對自己的人共事,不能光靠調整人事來解決問題,都搞成支持自己的人,也不見得就是好事,身邊留幾隻老虎,能讓人清醒,省得白天睡大覺,犯前任一樣的錯誤。」
    「王書記教育的是!」孫志軍是真的心悅誠服了,在如今的官場上,敢於這樣說話的人,當真是不多了,這位王書記,當真讓人刮目相看。
    王思宇喝了口茶水,又輕聲道:「以後要主持全局工作,也要注意這一點,派性不是從娘胎裡帶出來,不管以前是誰的人,現在聽你的話,跟著你走,就是你的人,即便以前有些個恩怨,也要放一放,做單位的一把手,有時胸襟比能力更加重要。」
    孫志軍連連點頭,一臉恭敬地道:「是,是,王書記說的極是,我脾氣暴躁,容易與人發火,在這方面,確實要向老郝學習。」
    兩人閒聊著,約莫七八分鐘的功夫,江賀之便被帶了進來,他進屋之後,快走幾步,『撲通』一下跪在地上,老淚縱橫地道:「王書記,我願意全部坦白,只要能放了苦兒,我願意把全部的事情都講出來。」
    王思宇忙走過去,把他扶起來,輕聲道:「老江,你放心好了,苦兒沒事,上班以後,我就打個電話,讓他們馬上放人,你都這麼大年紀的人了,不要這樣,冷靜一下。」
    說罷,用眼角的餘光瞥了范六一眼,眼裡滿是責備之意,他是提倡陽謀的,很反對用欺詐的手段來做事,上次已經警告過這小子一次,可他竟然不長記性,總是想投機取巧,抄近道,走捷徑,搞些上不了檯面的事情,讓王思宇有些惱火。
    范六倒也自覺,咧了咧嘴,就悄悄退了出去,把房門關好,拉了把椅子,守在會議室門口,這次的訊問內容,非同小可,自然是要嚴格保密的,不能讓外人聽到一句。
    把江賀之讓到沙發邊坐下,王思宇親自沏了茶水,遞過去,看著那張極為憔悴的臉龐,微微皺眉,輕聲道:「老江,他們打你了嗎?」
    江賀之欠了欠身,低眉順目地道:「沒有,都是文明審訊,沒有一次動手打人,感謝王書記的關心。」
    「那就好,不能搞刑訊逼供,年紀大的,還要適當照顧下。」王思宇笑著點頭,又看了孫志軍一眼,皺眉道:「不能連夜審訊,搞疲勞戰術,你們還是應該加強業務上的學習,像小六這樣的,要送出去深造一下。」
    「好的,王書記,我們一定會將您的指示貫徹下去!」孫志軍把筆紙準備好,又擺上錄音設備,調試了下,做好了準備工作,請示下了王思宇,就笑著望向江賀之,輕聲道:「那好,現在開始吧,老江,你之前講過,和三位市委領導曾有過經濟往來,談談吧,把詳細經過都講下。」
    「好,好,我交代,我全都交代……」江賀之低下頭,望著茶杯中冒出的熱氣,思索著道:「我的事情,孫局也瞭解一些,要說起來,都快有十年了,在第二次出獄後,就靠放高利貸賺錢,越干越大,又開始涉足KTV歌廳,洗浴、足療,但很多都是見不得光的生意,買賣做得越大,心裡就越不踏實,總想認識些官面上的大人物,出事兒的時候,能有個照應,後來,就認識了現在的政法委書記任華強。」
    「等下!」孫志軍打斷了他的話,刷刷地做著記錄,半晌,才抬起頭,小聲問道:「老江,你說的詳細點,當時任華強的職務,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江賀之『噢』了一聲,趕忙解釋道:「孫局,他那時還是公安局長,那次是他在喝酒之後,到我的歌廳去玩,唱完歌離開的時候,我親自把一個裝有三十萬現金的皮包,塞到他的車子裡。」
    王思宇微微皺眉,輕聲道:「那時你和老任熟悉嗎?」
    「不熟悉,就是想用錢開道!」江賀之搖了搖頭,又皺眉補充道:「不過,他是知道我的,在要上車的時候,還拿手指著我,讓我以後規矩點,不然,就要如何如何。」
    孫志軍又抬起頭,小聲問道:「那他當時打開包看了沒有,是否知道皮包裡裝有大量現金?」
    江賀之瞇著眼睛,回憶著當時的情景,小心翼翼地道:「沒有,他當時喝得很多,就問了一句,你搞什麼名堂?我說是營養品,他就沒做聲。」
    孫志軍翻了一頁,又握著筆寫了幾行字,輕聲道:「老江,繼續說。」
    江賀之歎了口氣,緩緩地道:「交了錢之後,一周之內,都沒有動靜,我心裡也很忐忑,因為那時候,任華強已經喝得酩酊大醉,我怕他把包落下,或者想不起來是誰送的,又不好打電話去問,就這麼悶在心裡,好些日子都沒睡著覺。」
    說到這裡,他捧起杯子,喝了口茶水,潤潤喉嚨,又思索著道:「可沒過幾天,因為歌廳和斜對面的競爭對手打擂台,我讓瘋子帶上人,把那家歌廳給砸個稀巴爛,結果,瘋子被抓住以後,市局也給我打了電話,讓我去一趟。」
    「然後呢?」孫志軍雖然運筆如飛,但仍然跟不上他說話的速度,好在江賀之也注意到這點,每說完一大段話,就會停下來等。
    江賀之淡淡一笑,輕聲道:「去了以後,我就被叫到局長辦公室,當時屋子裡沒有外人,任華強拍著桌子,臭罵了我一頓,說上次都講過了,不要搞事,你*****的怎麼就是不聽呢?你是不是想找死啊!」
    「你呢,你是怎麼說的?」孫志軍寫完後,甩了下手腕,又握住簽字筆,皺眉道。
    江賀之笑笑,歎息道:「我當時就解釋了一番,說是對方先挑釁,跑我們這裡面尋釁滋事,還打傷客人,搶走服務小姐,我們在被逼無奈的情況下,才進行了反擊,他又罵了幾句,就消了氣,說表示理解,做小生意的也不容易,不過,人還是要關幾天的,接受治安處罰,不然說不過去。」
    孫志軍抬起頭,有些詫異地道:「他沒提錢的事情?」
    江賀之忙點點頭,輕聲道:「提了,不過比較隱晦,在送我出門的時候,他順便提了一句,說老江,你送的營養品不錯,我老婆吃了以後,精神好多了。」
    孫志軍轉過頭,與王思宇交換了下眼神,又低頭笑道:「從那以後,你就經常送營養品了?」
    「對,對!」江賀之此時已經完全沉浸在回憶之中,似乎忘記了階下囚的身份,面帶微笑地道:「那時我在任華強身上下足了本錢,也得到了實惠,用了不到四年的時間,就把其他江湖勢力趕出濱海,在很多生意上,都能插上手了。」
    孫志軍板起面孔,一字一句地道:「這期間,你一共送給任華強多少錢?」
    「前後加起來,大概有三百多萬吧,這只是現金部分,不包括其他禮物。」江賀之歎了口氣,輕聲道:「我這個人還是很大方的,有錢大家來賺,人家能護著我發展,我就不會白了人家,官員也好,小弟也好,我都拿真心對他們。」
    孫志軍擺擺手,有些不耐煩地打斷他的話,又追問道:「這些錢都有記錄嗎?」
    江賀之面色恢復了平靜,淡淡地道:「有的,都鎖在銀行保險櫃裡了。」
    孫志軍放下筆,為王思宇重新泡了茶水,又翻了下記錄,輕聲道:「接著往下說。」
    江賀之揉.搓著雙手,目光落向地面,沉思道:「後來,任華強當了政法委書記,公安局長換成了毛守義,您孫局長也起來了,那時發生的事情,您也應該是很清楚的。」
    孫志軍微微一笑,點頭道:「知道一點,當時,對於涉黑團伙,毛守義還是主張打的,我親自部署,抓了你一次,但沒過半個月就放出來了,當時就知道,你能量不小,可能上面有人罩著,不過,猜不出是哪路神仙!」
    江賀之拿手摸著額頭,歎息道:「是啊,人是放出來了,可生意影響很大,連續兩個月都沒法正常營業,我去找任華強,想通過他給毛局過話,可被任華強拒絕了,說毛守義在省裡有人,公安口這塊,他不宜插手過多。」
    王思宇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在旁邊插話道:「那你又是怎麼擺平毛守義的呢?」
    江賀之低下頭,小聲道:「王書記,是這麼回事,那年夏天吧,我通過關係,打聽到毛守義要到岳父家裡祝壽,就提前準備了一份禮物,親自開車送過去。」
    孫志軍又翻了一頁,拿筆寫了幾行字,追問道:「什麼禮物?」
    江賀之搓了把臉,讓自己變得精神起來,語氣低沉地道:「一個價值六十萬的小金佛,從緬甸購買來的,原本是送給任華強的,見毛守義搞得這樣凶,只好拿出來進貢了。」
    孫志軍皺起眉頭,輕聲道:「禮物是給毛守義的岳父了?」
    「是!」江賀之的態度很合作,想了想,又補充道:「後來,他岳父去世,這個小金佛又回到毛守義那裡,聽說因為小金佛的歸屬,他們娘家人還打了一架,搞得挺不愉快的。」
    孫志軍面無表情地做著記錄,又問道:「除了小金佛,還有其他的嗎?」
    江賀之點點頭,坦白道:「總計送了十三次,加起來應該有兩百多萬,不過,我被抓之前,他讓老婆把錢都退回來了,小金佛本來也想退,但我沒收,說留下做個紀念吧,反正我是講義氣的人,即便以後出了事情,也不會供出來的,她老婆猶豫了下,可能也是捨不得吧,就又包走了。」
    王思宇笑了,看起來,這個毛守義還是蠻聽話的,自己讓他擦乾淨屁股再走,他還是照做了的,只不過,他老婆委實貪了些,還是留下半截尾巴。
    因為答應過省政法委書記張華榮,放毛守義一馬,王思宇就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向下追問道:「毛守義不是市委常委,還有兩位常委,都是誰?」
    江賀之歎了口氣,輕聲道:「市委宣傳部的呂程鵬部長、常務副市長關錦溪。」
    孫志軍愣了一下,滿臉狐疑地道:「老江啊,你給呂部長也送錢了?」
    江賀之點點頭,輕聲道:「是啊,有段時間,瘋子鬧得太凶了,電視和紙媒上報道了兩件事兒,我琢磨著情況不對,就給呂部長送了幾次,不過錢不多,加起來不到三十幾萬,事後和毛守義提起來,他說沒必要,宣傳口不值錢,記者也好打發,一個五百塊的紅包就能搞定了,實在不聽話的傢伙,他那邊可以修理一下,就不用花冤枉錢了。」
    孫志軍微微皺眉,聲音冷淡地道:「你和呂部長又是怎麼認識的?」
    江賀之挪動下身子,慢吞吞地道:「清濱集團幹起來以後,我的身份也變化了,一般是以企業家的形象露面,這時接觸的市委領導就很多了,很自然就和他們打交道了,他們也喜歡到我這裡來,畢竟,清濱集團還是很有實力的。」
    孫志軍點點頭,寫了幾行字,又問道:「那關錦溪呢,你送給他多少錢?」
    「這個就不太好算了。」江賀之拿手捧了臉,長吁短歎了一會兒,才極不情願地道:「關錦溪是我投資的重點對象,我覺得他能成氣候,就在他身上砸了不少錢,應該有兩千多萬吧!」
    王思宇也驚訝了,皺眉道:「怎麼花掉這麼多?」
    江賀之歎息道:「他的老婆已經搬到新加坡去了,在那邊買的別墅,孩子在美國讀書,關錦溪這個人,生活很瀟灑的,喜歡時尚的東西,也喜歡刺激,他去澳門玩梭哈,不小心輸了八百多萬,搞得心情很不好,我幫著補了些窟窿,還有就是跑官的錢,我也出了一些。」
    遲疑了下,他又小心翼翼地解釋道:「關錦溪野心還是很大的,前段時間,南粵官場鬧地震,空出很多職務,他想弄個市長當當,就籌了些錢,四處打點,不過,事情被常務副省長杜山知道後,打電話罵了他一頓,他這才消停了些。」
    王思宇微微一笑,輕聲道:「老江啊,你知道的事情還不少,關錦溪連這些事情都和你講了?」
    江賀之點點頭,有些羞愧地道:「關錦溪這兩年的開銷,一直是在我這邊走賬,他手裡的幾張白金消費卡,都是我給辦的,我們兩人感情應該是到位了,在一起的時候,差不多是無話不談的樣子,只不過,我做的隱秘,很少讓外人知道罷了。」
    王思宇摸出煙灰,抽出一顆,丟給江賀之,自己也點了一顆,饒有興致地問道:「老江,你怎麼看關錦溪?」
    江賀之轉動著手裡的香煙,若有所思地道:「他這個人吧,有些心理不平衡,以前跟著杜山干的時候,他總覺得自己出力最多,但始終被盧金旺壓上一頭,他很不服氣,而且,政府那邊的工作,盧金旺把得太嚴,好多地方,不讓他插手,也引起了他的不滿,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他沒少抱怨,甚至還動過一些想法。」
    王思宇微微一怔,皺眉道:「你的意思是,他動過殺機?」
    江賀之點點頭,輕聲道:「動過,他曾經念過報紙上的一段新聞,說外省某位官員死於交通意外,真是怪可惜的,又說盧金旺要去外地考察,有段路很難走,總是出事兒,不過,我假裝沒聽懂,他也就沒再提過,可能,就是一閃而過的念頭吧,這個人膽子還是不大的,輸了一次錢後,再也不敢去澳門賭博了。」
    王思宇沉思了一會兒,就又問道:「老江,你講實話,這些事情,盧金旺是否知情?」
    「這個還真不太好說。」江賀之歎了口氣,輕聲道:「也許能知道一點,但也要裝糊塗吧,畢竟,他們是一個陣營的,都跟著杜老大幹,杜老大上去了,他們這些人都能得到好處。」
    王思宇笑笑,拿起茶杯,淡淡地道:「在動你之前,還是費了些周折的,這些人裡,沒人通風報信,讓你逃走嗎?」
    「怎麼沒有,都在勸我跑!」江賀之苦笑了一下,搖頭道:「他們可能連殺人滅口的心思都有了吧,不過,猶豫再三,我還是決定留下來,都這把年紀了,又不會外國話,去別的地方,能有啥意思,還不得憋屈死,就是一把老骨頭,埋在老家得了,可惜,為了苦兒,我在臨走前,出賣了一回朋友,本來,真是不想說出來的,黑道也好,白道也罷,大家走的路雖然不同,但都是為了發財嘛,都想讓自己的生活好些,其實沒啥,至少,我是理解的。」
    王思宇把毛毯取下,丟在旁邊,向旁邊的孫志軍努努嘴,讓他繼續問下去,自己則走到窗前,又吸了幾口煙,把半截煙頭丟下,望著遠處天空出現的朝霞,輕笑道:「這可是三張好牌,還真捨不得往出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