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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二十一章 欲擒故縱

    週一的上午,王思宇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後,手裡夾著一顆煙,皺眉看著材料,秘書長侯晨坐在沙發上,慢吞吞地喝著茶水,不時用眼角的餘光,打量著這位年輕的市委書記,越看越是覺得奇怪,這位溫文爾雅的市委書記,與昨晚的表現相比,簡直是判若兩人。
    昨晚,在鳳凰樓大酒店發生的事情,給他帶來了極大的震撼,回到家後,侯晨想了許久,又捧起新華字典,搜索了許多詞彙,才找出一個最適合的詞語,來形容這位頂頭上司的表現,那就是『猥瑣』,沒錯,就是猥瑣!
    這樣的字眼,通常是與領導幹部挨不著半點關係的,但一個堂堂的市委書記,太子黨中的佼佼者,手段多些,也是可以理解的,但他萬萬沒有料到,王書記居然會想到用這種辦法,對付這些貌合神離的同僚,除了猥瑣,還能說什麼呢?
    今天早上,他去了市長盧金旺的辦公室,兩人提及昨晚發生的事情,仍有些尷尬,在沉默半晌之後,盧金旺摸著油光發亮的額頭,很是鬱悶地來了一句:「唉,老侯啊,咱們的王書記……他……他這是在耍流氓啊!」
    侯晨卻頗不以為然,在他眼裡,政治的本質,就是耍流氓,在冠冕堂皇的旗號下,幹著見不得光的勾當,近些年間,南粵乃至國內官場的表現,大抵如此。
    放眼全球,所謂的國際政治,也是如此,聯合國五大常任理事國,就是公認的五大流氓頭子,隨便找出個理由,就可以對小國弱國予取予奪了。
    相對而言,王書記這次耍的流氓,很是漂亮,讓人瞠目結舌,卻又輸得心服口服,無話可說,昨晚的場景,甚至可以算作是一節生動的教育課,讓三人現場感受到,如果黑惡勢力橫行氾濫,將會引發多麼嚴重的後果,一切說辭和詭辯,在鐵的事實面前,都是那樣的綿軟無力,不堪一擊。
    當然,這僅僅是開端,想在濱海市打開局面,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要想收伏下屬,讓大家甘於俯首聽命,還需要漫長的時間,即便是這開門頭一腳,也還僅僅踢出一半,能否奏效,還是個未知之數。
    譬如,同意調整,並不等於按照王書記的思路調整,圍繞著公安局長,乃至濱海市政法系統的人事調整問題上,將會有一輪隱秘而激烈的角逐,能否在照顧到各方利益的同時,順利實現他的意圖,將是這位市委書記必須面對的事情。
    在昨晚遭遇挫折之後,市長盧金旺,市委副書記許伯鴻,兩人選擇了合作,拋出唯一的公安局長候選人,副局長郝清平,以此來削弱毛守義離開的影響,也令王思宇無法通過這次的突破,掌控住濱海市的公安口,這一重要的強力部門。
    這無疑是一個重要的信號,意味著,在做出妥協之後,如果王思宇給予的回報,不能令兩人滿意,他們將會在很多事情上聯手,步步為營,對王思宇這位新任市委書記,進行牽制,同時,也是一個測試,試探王思宇改造公安口,以及政法系統的決心。
    郝清平這位原市局的副局長,也是公安口的老人,以前在常務副省長杜山主政濱海期間,曾經得到過重用,換了書記之後,因為站隊問題,吃了許多苦頭,鬱鬱不得志,在副局長的位置上,耽誤了幾年的時間。
    不過,此人心機頗重,利用各種手段,極力拉攏領導身邊的工作人員,讓他在市長盧金旺,副書記許伯鴻那裡,都有著極好的印象,成為兩人都能夠接受的人物,因而,逐漸又獲得了重用,在這個人選上,兩位市委副書記有了共識,也就有了再次聯手的基礎。
    侯晨瞇起眼睛,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他也很想看看,這位王書記該如何應對,是否會在下午的常委會上,與兩位副手吵得不可開交,或者故技重施,用威脅逼迫的手段,把這個難題解決掉,如果那樣,即便取勝,也會失去不少分數。
    半晌,王思宇把材料放下,抬起頭,含笑望著侯晨,輕聲道:「秘書長,對於公安局長的人選,我沒有異議,只不過,現在討論還太早,我徵求了省委領導的意見,暫時讓毛守義同志到省黨校學習一段時間,回來後,再做調整。」
    侯晨點點頭,試探著問道:「也好,那王書記,在這期間,可否讓郝清平同志主持打黑工作呢?」
    王思宇笑笑,喝了口茶水,拿眼望著侯晨,輕聲道:「郝清平同志的情況,我也很清楚,確實不錯,在毛守義同志外出學習期間,可以暫時代理全局工作,但打黑工作,我另有人選。」
    「是環保局的孫志軍同志吧?」侯晨會意地一笑,不經意間,眼中閃過讚賞之色,他欠了欠身,恭敬地道:「王書記,這樣的安排很好,相信他們兩位,是能夠接受的。」
    侯晨有些意外,他沒有料到,王思宇會如此輕易地做出讓步,只是,他也隱隱覺得,事情並非想像中那樣簡單,如果打黑的主動權,掌握在孫志軍的手裡,那變數還是很大的,三個月後,誰能當上這個公安局長,還真不好說。
    但這樣的決定,應該是王書記的底線了,一把手的權威,是不容挑釁的,那兩人即便明知其中貓膩,也要接受的,否則,就是不識時務,蹬鼻子上臉了,必然會遭到強力打擊。
    從這件事情的處理上,侯晨更加欽佩王思宇了,這位市委書記,年紀雖輕,駕馭能力卻很強,給人以進退自如,舉重若輕之感。
    他把時間稍稍延後,就化解了一場迫在眉睫的紛爭,也為孫志軍順利回到市局,鋪平了道路,至於孫志軍與郝清平之間,誰能夠取得最終的勝利,還要看兩人各自的本事了。
    王思宇微微一笑,把半截煙熄滅,丟進煙灰缸裡,輕聲道:「秘書長,你再去做下工作,這次的常委會上,我們三人要保持一致,不能有太大的分歧,這很重要。」
    「好的,王書記。」侯晨笑了笑,起身走到門邊,又像是想起了什麼,轉過身子,笑瞇瞇地道:「王書記,明天下午,新任的市委副秘書長,辦公室主任鄭大鈞同志就要過來報道了,我們委辦準備為他舉辦個接風宴,時間是晚上八點鐘,地點嘛,還是在鳳凰樓大酒店,您若是沒有其他應酬,也來參加吧,與民同樂嘛!」
    「嗯,不錯,我會去的。」王思宇笑著點頭,目送侯晨離開,微微皺眉,這個老滑頭,當真是得了官場三昧,辦事有板有眼,滴水不漏,能在自己與其他兩位副書記之間,游刃有餘,倒也是個難得的人才,難怪他有事時,連常務副省長杜山都會站出來說話,極力保他。
    不過,也正是因為這點,才讓王思宇對於他,多少有些不放心,鄭大鈞的到來,倒能解決很大的問題,若論個人能力,老鄭相差甚遠,可論起忠心來,那決計是沒得說。
    上午,開了兩個會議,午飯之後,王思宇回到休息室,躺在床上,與寧露通著電話,自從得知寧露懷了他的骨肉之後,他明顯有些偏心了,與寧露通話的時間,已經遠超旁人,兩人間的感情,也與日俱增。
    「露露姐,早點和那邊斷了吧,這樣對大家都好。」王思宇枕著胳膊,眉花眼笑地蠱惑道,想起寧露那張秀麗甜美的俏臉,心裡甜絲絲的。
    寧露莞爾一笑,柔聲道:「那怎麼行呢,離婚太早,孩子的來歷,會不好解釋的,遲些時候再說吧。」
    王思宇感到有些好笑,卻又笑不出聲,甚至有些同情啟明兄了,非但戴了綠帽子,黑鍋還得背著,瞧寧露這架勢,是要犧牲前夫,保全自己了,說起來,真是好生慚愧,他摸著下頜,輕聲道:「露露姐,你回來吧,在國內生產,還安全些,有時間,我也可以過去看你。」
    「別,那樣可不成!」寧露有些急了,柔聲哀求道:「小宇,放心吧,我會請最好的保姆,把自己照顧好,你千萬別擔心,也不要把事情聲張出去,我可不想傷害霜兒!」
    頓了頓,她又幽幽地歎了口氣,悄聲道:「能否保守住秘密,是對咱倆最大的考驗。」
    王思宇卻動情了,壓低聲音道:「露露姐,那可不成,我會惦記你們娘倆的,孩子出生時,總要在身邊陪著,否則,也太說不過去了,孩子長大之後,也會怪我的。」
    寧露抿嘴一笑,沒好氣地道:「傻小子,還早著呢,你現在急個什麼勁兒,好像我就要分娩了似的。」
    王思宇嘿嘿地笑了起來,摸著手機,不無得意地道:「露露姐,這些日子,總能夢到你生了個大胖小子,在我身邊哇哇地叫著,小傢伙淘氣得很。」
    寧露眼角濕潤了,悄聲道:「小宇,是我對不住你,我太自私了,只考慮自己的感受,不過,你放心好了,到了適當的時候,我會讓孩子知道真相的。」
    王思宇翻身坐起,來到窗邊,望著窗外空曠的市委大院,有些無奈地道:「露露姐,有時候,甚至想過取消和霜兒的婚禮,那樣,我們之間也就沒有障礙了。」
    寧露嚇了一跳,忙用手掩了唇,可憐巴巴地道:「小宇,千萬不要,你要是敢那樣做,我也不要孩子了,和你一刀兩斷,咱們永世都不再見面了……嗚嗚嗚……」
    王思宇也慌了神,趕忙哄道:「好,好,別哭,露露姐,我就是隨口一說,不要哭了,小乖乖,我不改變主意,你們姐倆,我不偏不倚,都一樣的心疼。」
    「壞蛋,說什麼呢,不許亂說!」寧露破涕為笑,紅著臉掛斷電話,鑽進被窩裡,甜蜜之餘,又感到有些委屈和內疚,又抹了一會兒眼淚,才抱著軟枕,悄然睡去。
    王思宇拿著手機,不住地搖頭,這好男人就是難當,說謊話不行,說實話更加不行,有些事情,果然是只能做,不能說的,其實,要說和寧霜分手,他還真是有些捨不得的,寧家三姐妹,都是可遇不可求的美艷女子,桃紅李白,各有韻味,哪是那麼容易捨棄的!
    下午,正在裡屋辦公,卻聽到門外傳來一陣輕微的爭吵聲,王思宇放下了簽字筆,走到門口,探頭望去,卻見魯玉婷與楚茂林面對面站著,像兩個正在掐架的鬥雞,他微微一怔,推開房門,皺眉道:「你們兩個,怎麼回事?」
    魯玉婷眼圈一紅,搶先告狀道:「王書記,楚秘書欺負人,秘書長分配好的工作,他非要求調整,明明是文字秘書,只處理好發言稿件就可以了,卻不滿足,要來搶我手頭的工作。」
    楚茂林也不甘示弱,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輕聲分辨道:「王書記,我的工作職責,也是秘書長劃定的,有章可循,如果是光寫材料就可以了,那留在秘書處就好了,不會搬到這裡辦公。」
    王思宇頓時無語,心裡清楚,這是兩位秘書的爭寵之戰,在這方面,他是不便表態的,就擺擺手,輕聲道:「別吵了,弄不清楚的,可以去問秘書長,在外面吵吵鬧鬧的,像什麼樣子?」
    兩人都有些後悔了,就杵在原地,不再吭聲,半晌,魯玉婷把臉別到旁邊,含著眼淚,委委屈屈地道:「王書記,是我錯了,我向楚秘書認錯,這樣的事情,再不會發生了。」
    說罷,一串淚珠已經撲簌而下,落在鼓鼓的前襟上,楚茂林見她打出悲情牌,趕忙也低了頭,像犯了錯的小學生一樣,悄聲道:「王書記,這件事情,責任在我。」
    「不像話!」王思宇又好氣又好笑,瞪了兩人一眼,就回到房間,點了一顆煙,暗自琢磨著,如何破解盧金旺與許伯鴻之間的聯盟,讓自己過得舒服些,免遭掣肘,要想和這些久經官場考驗的老流氓鬥法,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那是決計不行地!
    會前和兩位副手進行了良好溝通,下午的常委會就開得順風順水,幾個重要議題都得以通過,其中就包括孫志軍重返市公安局,紀委配合公安系統的打黑行動,深入挖掘黑惡勢力背後的保護傘,把反腐和打黑結合起來,維護公平正義,淨化社會環境。
    會議結束時,王思宇特意強調,要注意保守秘密,會議作出的一系列決議,在落實之前,不得向外界透露,然而,回到辦公室後不久,他就接到了孫志軍打來的電話,在電話裡,孫志軍先是感謝了一番,隨後再次表示,在環保局工作還好,不願回到公安局。
    王思宇有些生氣了,用手一拍辦公桌,惱火地道:「孫志軍同志,你不是諸葛亮,我也不是劉玄德,別指望我去三顧茅廬,不妨和你講,即便是濱海市公安口都不配合,我也有辦法解決濱海的社會治安問題,你信不信?」
    孫志軍聽了,趕忙低下頭,小聲地道:「王書記,我信,聽到瘋子跳樓自殺的消息,我就看出來了,您是真心想為老百姓辦好事兒的書記,可問題是,濱海的情況太複雜了,複雜到難以想像,我不想剛剛離開冷板凳,就一屁股坐到熱烙鐵上。」
    王思宇微微一笑,擺手道:「放心吧,別有壓力,有什麼麻煩,我在上面頂著,不會讓你孤軍奮戰。」
    停頓了一下,他又看了下表,見還有時間,就緩和了語氣,笑著道:「這樣,老孫,你現在過來,咱們交換下意見,你不是坐冷板凳的時間太久,把心坐冷了嗎?我這個市委書記,就幫你暖和暖和,有什麼苦衷或者難處,都可以講出來。」
    「沒有……這……好吧,王書記,那我馬上過去。」孫志軍終於被打動了,放下電話後,起身站在窗前,點了一顆煙,皺眉吸了半晌,就推開窗戶,把頭探了出去,大聲吼了起來:「*****的,兔崽子們,我孫老虎又回來了,哪個敢再胡來,老子絕不答應!」
    隔壁的房間,環保局長陸長興正在看報紙,聽到吼聲,倒嚇了一跳,趕忙打了電話,把辦公室主任林傑叫來,皺眉道:「老林,這個孫志軍怎麼回事,還沒到下班時間,怎麼就狼哭鬼嚎的,像什麼樣子嘛!」
    林傑皺起眉頭,也攤開雙手,納悶地道:「誰知道呢,陸局,這孫副局長大半年來,表現得都不太正常,該不是抑鬱了吧?我琢磨著,應該勸他到醫院檢查一下,可別突然犯病,搞出事情來。」
    陸長興歎了口氣,拿起杯子,搖頭道:「老孫這人還是不錯的,就是性格耿直了點,不太適合在體制內,一個當副手的,總和一把手唱反調,到哪去能行呢?」
    「誰說不是呢,他就是一根筋,在市局摔了觔斗,卻始終沒吸取經驗教訓,倒怨不得旁人了。」林傑撇了撇嘴,感慨了一番,又探過身子,壓低聲音道:「陸局,紫鑫礦業的劉經理打了電話,約咱們七月底去香港考察,您的意思呢?」
    「還不要去了,太招搖了不好!」陸長興皺了皺眉,把手一擺,又摸起報紙,看著上面的打黑新聞,輕聲道:「新官上任三把火,這把火燒到誰身上,都夠受的了,老林,這段時間多往下面跑跑,別總坐在辦公室裡,萬一出了什麼差錯,可不好和上面交代了。」
    「局座放心,我明天就帶人下去跑跑。」林傑打了個哈哈,起身告辭,離開陸長興的辦公室,恰巧在樓道裡遇見孫志軍,卻假裝沒看見,哼了一聲,就背著雙手,邁起四方步,悠閒地從他面前經過。
    孫志軍停下腳步,回頭望了一眼,竟也覺得好笑,自從調到環保局來,就受盡了白眼,即便是自家的婆娘,都沒有想到,自己會有鹹魚翻身的一天,想起王書記剛才的話,他的心窩裡頓時熱乎起來,大步流星地下了樓,鑽進小車,駛往市委大院。
    在市委書記辦公室裡,王思宇親自沏了茶水,坐在沙發邊,和孫志軍聊了半個小時,徹底解開了他的心結,又聽取了他的工作思路,感到很是滿意,下班後,就拉著他到了附近的酒店。
    進了豪華包間,王思宇拿起菜譜,點了一桌子豐盛的酒菜,隨後,摸出手機,撥了個號碼,小聲交談幾句,沒過多久,敲門聲響起,六七個精神矍鑠的中年漢子魚貫而入,肅立在門邊,齊聲道:「王書記好。」
    「都過來坐吧,別拘束。」王思宇微微一笑,招了招手,讓眾人坐下,又把孫志軍介紹給眾人,隨後轉過頭,輕聲道:「孫局,這些同志,和你是同行,他們是從京城過來的,調查一起盜車案,要在濱海市逗留一段時間,有什麼事情,你們可以多多聯絡,但要注意保密。」
    「好的,王書記。」孫志軍心裡『咯登』一下,馬上反應過來,這些人此行恐怕另有目的,但他並沒有點破,忙站了起來,熱情地為眾人把酒滿上,大家卻都沒有動杯子,而是拘謹地望著王思宇,眼裡滿是敬畏之色。
    半晌,一位領導模樣的人笑了笑,探過身子,湊到王思宇耳邊,悄聲道:「宇少,那個開槍的人,已經查出來了,是他們市局的一個年輕刑警,名叫范六,有個綽號叫『老六』,證據已經到手,是不是交給孫局長?」
    「不必了,原來是小六干的,這個臭小子,年紀不大,膽子倒是不小。」王思宇微微一笑,拿起杯子,輕聲道:「大家這兩天都辛苦了,但是,不能放鬆,要繼續努力,爭取早日抓到偷車賊。」
    眾人聽了,都笑了起來,忙舉起酒杯,王思宇只是沾了下唇,大家就都一飲而盡,王思宇放下杯子,夾了口菜,又看著孫志軍,笑瞇瞇地道:「老孫,我給你推薦一個年輕人,是市局刑警隊的,名叫范六,這個小伙子不錯,很有正義感,可以重點培養一下。」
    「好的,王書記。」孫志軍笑笑,拿紙巾擦了嘴角,沉吟道:「范六這個人,有印象,那時他剛剛從警校畢業,分到局裡,小伙子不錯,肯吃苦,還很有頭腦。」
    王思宇又環視眾人,表情凝重地道:「今兒剛剛開過常委會,搞不好,有些人會沉不住氣,提前跑路,對於名單上那幾個重要人物,要盯緊點,別讓他們溜了,既然開始了,就不要虎頭蛇尾,爭取打個大勝仗。」
    眾人趕忙點頭,異口同聲地道:「請王書記放心,保證完成任務。」
    孫志軍在市局工作多年,經驗豐富,眼睛很毒,從這些人臉上掃去,就能看出,這都是身經百戰的精兵強將,也有些暗自吃驚,這位王書記,竟然能從異地調來警力,如果這不是上面的意思,那就只能說明,人家手眼通天了。
    王思宇見自己在場,眾人都有些拘束,不能開懷暢飲,又坐了一會兒,就起身離開,返回別墅,車子剛剛駛進院子,就接到電話,是公安局副局長郝清平打來的,要登門拜訪,王思宇想了想,就點點頭,有些不客氣地道:「那你過來吧,但不許帶禮物,否則,連人帶東西,一起丟出去。」
    「那是自然。」郝清平訕訕地笑了起來,掛斷電話,趕忙收拾了一番,帶上老婆,風風火火地趕了過去。
    坐在沙發上,兩人喝著茶水,寒暄了幾句,郝清平就欠了欠身,滿臉恭敬地道:「王書記,那個槍擊案,已經抓到犯罪嫌疑人了,那個傢伙對於自己的行為,供認不諱,現在,案件還在進一步審理當中。」
    王思宇倒吃了一驚,卻不動聲色地道:「清平同志,案子破得這麼快,很有效率嘛,那個人是做什麼的?」
    郝清平歎了口氣,輕聲道:「那人就是一個混混,綽號叫小米,他跟的那個黑道老大,懾於警方施加的強大壓力,跳樓自殺,在得到消息後,這個小米喝了點酒,一時衝動,就帶著槍摸到別墅區對面的山坡上,向院子裡開了兩槍。」
    說到這裡,他停了一下,望著王思宇的眼睛,極為憤慨地道:「他知道這裡是市委領導居住區,還故意開槍洩憤,我們決定對他進行嚴懲。」
    王思宇笑笑,擺了擺手,淡淡地道:「也不要過火,我們是法治社會嘛,要依法辦案,不能搞行政干預,更不能因為我是市委書記,就搞罪加一等。」
    「是,是,王書記說的對!」郝清平連連點頭,如釋重負地吁了口氣,既然王書記點了頭,也就意味著槍擊事件揭過去了,不會再利用這樁案件做文章,他肩上的壓力,也就會小上很多。
    喝了口茶水,他用手摸著前額,小心翼翼地道:「王書記,為了杜絕此類事件再度發生,昨天晚上,市局刑警隊,採取了一次特別行動,收繳到一批黑槍,相信,很快就能把全部黑槍繳獲上來。」
    「老郝,幹得不錯。」王思宇看了他一眼,又點了一顆煙,皺眉吸上一口,微笑道:「清平同志,你和孫志軍同志很熟悉,是吧?」
    「是的,王書記,我們以前關係就很好,孫志軍同志很不錯。」郝清平臉上笑成了一朵花,心裡卻酸溜溜的,有些不是滋味,他當然清楚,這位年輕的市委書記,更看中的是孫志軍。
    王思宇微微一笑,撣了撣煙灰,輕描淡寫地道:「那就好,你們兩人好好合作,在毛守義同志學習期間,把局裡的事情安排好。」
    郝清平連連點頭,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點頭道:「請王書記放心,我和孫志軍同志的配合,不會出現任何問題,我們兩人一定齊心協力,把工作搞上去,不辜負王書記的殷切期望。」
    王思宇笑笑,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點頭說了聲好,就又瞇起眼睛,望著倚在二樓欄杆上的兩個女人,不再說話。
    十幾分鐘後,郝清平和愛人轉身告辭,兩人坐進車子裡,他老婆就轉過頭,向後望了一眼,悄聲道:「清平,這位市委書記也年輕得過分了些,怎麼看起來,連三十都不到呢?」
    郝清平歎了口氣,拿手向上指了指,輕聲道:「人家是不折不扣的太子黨,上面直達中南海的。」
    女人嚇了一跳,忙拿眼望著他,皺眉道:「老郝,那你可要想好了,到底該跟著誰走,可別犯以前的老錯誤。」
    郝清平發動了車子,將小車駛出院落,皺起眉頭,輕聲道:「想好又有什麼用,這倒應了那句話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只要當了牆頭草,就不值錢了,哪邊都不會重視!」
    女人有些頭痛,撅嘴道:「老郝,毛守義那麼有背景,都被王書記擠走了,你要是不聽他的話,很容易重蹈覆轍啊。」
    「女人家懂什麼!」郝清平用手打著方向盤,淡淡地道:「強龍不壓地頭蛇,濱海這地方,常務副省長杜山的影響力最大,有了他的支持,吳市長還是有資本和王書記叫板的,我盤算著,還是老吳的勝算大些。」
    「這就是賭博了。」女人也歎了口氣,把目光轉向車窗外,夜幕下的濱海,彷彿濃妝艷抹的婦人,展露著迷人的風情,她忽然一笑,意味深長地道:「那個女人很漂亮,都快趕上小茜了。」
    郝清平點點頭,歎息道:「是啊,有大半年沒見面了,也不知我那外甥女,現在怎麼樣了,抽時間,要去香港看看。」
    「木頭腦袋!」女人啐了一口,就摸出手機,撥了號碼,咯咯笑道:「小茜嗎?我是大舅媽,在香港生活得怎麼樣,不行就回來發展吧,我和你講,你舅舅現在時來運轉,有機會扶正了,嗯嗯……讀那麼多書沒用的,不如回來吧,讓他托托關係,把你調到機關單位去,嗯,嗯,沒問題,一點都不麻煩,舅媽支持你!」
    「我說,你這腦子裡,成天都在想些什麼?」郝清平火了,猛地踩了腳剎車,把車子停在路邊,拿眼瞪著老婆,女人卻只是冷笑看著他,並不說話。
    過了半晌,郝清平才像鬥敗了的公雞一樣,耷拉著腦袋,歎了口氣,又發動車子,緩緩向前開去,很快消失在蒼茫的暮色裡。
    次日下午,如絲的細雨飄蕩在空中,彷彿輕紗一般,飄渺而迷離,隔著車窗,鄭大鈞欣賞著濱海市街頭的景象,心中感慨萬千,他沒有想到,在短短幾年的時間裡,昔日的那位下屬,已如彗星般崛起,光芒四射。
    反觀自己,辛辛苦苦忙碌了一場,卻毫無建樹,幾乎是在市縣間兜了個圈子,從終點又回到了原點,非但如此,還被政敵搞得狼狽不堪,甚至無法在青州立足,灰溜溜地離開了華西,夾著尾巴逃到南粵。
    「這就是命啊!」鄭大鈞唏噓了半晌,就把頭靠在車窗上,做閉目養神狀,他也知道,若非周松林打了招呼,想要把華西的那些事情擺平,也並非容易,搞不好,此時已經被罷官免職了,能有現在的結果,實屬萬幸。
    十幾分鐘之後,奧迪車在市委辦公大樓前,嘎然停下,車子剛剛停穩,台階上就走下幾人,秘書二科的科長孔慶東搶先迎了過來,打開車門,把一張大圓臉湊過去,極為熱情地道:「鄭主任,您好,歡迎您的到來。」
    「好,好。」鄭大鈞端足了架子,慢吞吞地下了車,與孔慶東握了手,臉上露出矜持的笑容,上下打量著他,用濃厚的華西口音道:「謝謝你,辛苦了。」
    孔慶東笑了笑,就轉過身子,看著緩步走來的秘書長侯晨,悄聲道:「鄭主任,這位是市委常委,侯秘書長。」
    鄭大鈞不敢怠慢,忙快走幾步,迎了過去,與侯晨握了手,笑吟吟地道:「秘書長,您好,以後就要在您底下做事了,還請多多關照。」
    侯晨早就看了他的履歷,知道這位鄭大主任,極有來頭,是市委王書記在青州時的同事,也就不敢托大,握著他的手搖了又搖,笑瞇瞇地道:「老鄭同志,你不要客氣,能夠在一起共事,就是緣分,我們以後要互相照應。」
    「秘書長,一定,一定。」鄭大鈞含糊地回應著,又和其他兩位副秘書長握了手,幾人上了台階,剛剛走進門口,就見一群工作人員,分別站在兩旁,熱情地鼓掌。
    鄭大鈞心情極好,有些激動地伸出右手,輕輕揮了揮,轉過身子,小聲道:「秘書長,真是太客氣了,實在是不敢當啊。」
    侯晨微微一笑,雙手抱著小腹,和聲細語地道:「鄭主任,王書記在和區裡的同志談話,要晚些時候才能見你,先去你的辦公室坐坐,和其他辦務成員熟悉一下,晚上已經安排好了,在鳳凰樓大酒店設宴,為你接風洗塵,委辦的幹部都要去,王書記也會親自到場。」
    鄭大鈞眼睛一亮,把胸脯挺了起來,極為動情地道:「已經好多年沒有見到王書記了,還真是想念啊,秘書長,謝謝你的安排,讓我感到了春天般的溫暖。」
    侯晨笑笑,走在最前面,帶著鄭大鈞去了辦公室,眾人坐在沙發上,熱絡地聊了起來,鄭大鈞是老機關,對委辦的工作極為熟悉,又提前做了準備,能聽懂簡單的粵語,和大家的溝通,就沒有太大的障礙,屋裡眾人,雖然各懷心事,卻言談甚歡。
    不知不覺間,二十幾分鐘就過去了,外面的樓道裡,響起一陣高跟鞋的噠噠聲,緊接著,敲門聲響起,房門推開後,穿著黑色吊帶裙的魯玉婷笑瞇瞇地走了進來,她先向秘書長侯晨問好,隨後,含笑望著鄭大鈞,甜絲絲地道:「鄭主任,王書記有請。」
    眾人『呼啦』一下站了起來,和鄭大鈞握手告別,鄭大鈞把眾人送到門口,又拿了鑰匙,把房門關上,跟在魯玉婷的身後,忐忑不安地上了樓。
    來到市委書記辦公室,他站在門口,醞釀了下情緒,就敲門進去,立在門邊,看著辦公桌後的王思宇,鼻子竟然一酸,眼淚汪汪地道:「老領導,大鈞……大鈞來報道了。」
    王思宇剛喝了口茶水,險些噴了出來,忙放下杯子,起身迎了過去,和他熱情地握了手,微笑道:「老鄭啊,怎麼瘦了,可沒以前富態了。」
    鄭大鈞歎了口氣,臉上露出不堪回首的表情,歎息道:「可不是嘛,在床上病了兩個月,掉了十幾斤的份量,王書記,多謝你的關心。」
    王思宇笑笑,把他讓到沙發上,親自泡了茶水,遞過去,輕聲道:「大鈞,去看過周書記了?」
    鄭大鈞點點頭,有些難為情地道:「周書記嚴厲地批評了我,要求我吸取經驗教訓,端正態度,努力為您做好服務工作,對了,周書記還拿了幾瓶好酒,托我轉交給您,還在後備箱裡。」
    「老爺子有心了。」王思宇微微一笑,又點上一顆煙,含笑望著他,輕聲道:「家裡人都跟過來了嗎?」
    鄭大鈞搖了搖頭,雙手在膝蓋上,不時地變換著形狀,有些侷促不安地道:「沒有,就我過來了,我們那口子,是捨不得離開華西的,故土難離啊。」
    王思宇撣了撣煙灰,頗為感慨地道:「是啊,我也有點懷念華西了,不過,現在時間安排得太緊,一時半會兒,也沒時間回去看看。」
    鄭大鈞聽了,忙打開公文包,從裡面拿出信封,打開後,摸出厚厚的一疊照片,遞了過去,訕訕地笑道:「王書記,出門前,特意拍了些照片,這裡有您以前居住的小區,還有委辦一些昔日同事的照片,他們都很想念您,托我向您問好哩!」
    王思宇微微一怔,瞥了他一眼,就接過照片,一張張地看了起來,輕輕點頭,微笑道:「大鈞啊,還是你細心,說實話,你能過來,我是打心眼裡高興。」
    鄭大鈞像吃了人參果一般,心裡異常舒坦,臉上也笑成了一朵花,鼻子眼睛都擠在一塊,有些激動地道:「王書記,承蒙您的信任,以後,我就跟在您的身邊服務,再也不離開了。」
    「好,好。」王思宇把照片放下,抬腕看了下表,笑著道:「馬上要去市教育局,大鈞,你旅途勞頓,先回去休息吧,他們準備了接風晚宴,下班以後,咱們多喝幾杯,好好敘敘舊。」
    「那好,王書記,您先忙。」鄭大鈞知趣地站了起來,來到外間,和兩位秘書寒暄了幾句,就轉身離開,回到了辦公室。
    他喝了杯茶水,在屋子裡轉了幾圈,就來到窗邊,向下望去,卻見王思宇在眾人的簇擁下,鑽進小車,緩緩離去,不禁歎了口氣,自言自語地道:「今非昔比,真是今非昔比啊,變化太大,都快認不出來了,這伴君如伴虎啊,可要擺正位置,不能像以前那樣隨意了!」
    「阿嚏!」坐在奧迪車裡,王思宇打了一個響亮的噴嚏,忙掏出紙巾,擦了下鼻子,又摸出簽字筆和材料,利用路上的時間,批閱文件。
    車子在轉彎時,魯玉婷接了個電話,低低地說了幾句,就轉過頭,輕聲道:「王書記,剛剛清濱集團的人送來請柬,請您參加一周後的集團慶典活動,可能有數位省領導要來參加。」
    「呃?」王思宇抬起頭,微微皺眉,臉上露出一絲吃驚之色,那個所謂的清濱集團,也就是教父等人控制的最大實體公司,他們在此時搞這個慶典活動,當然是別有用意的,想了想,王思宇放下筆,輕聲道:「都有哪些省領導要過來?」
    魯玉婷蹙起秀眉,謹慎地道:「確定要來的,有黃俊明副省長,省政協副主席王石祿,省公安廳的孫景生副廳長,還有南粵省信託投資公司的副總經理艾蓉蓉女士。」
    說到這裡,她停頓了一下,又悄聲解釋道:「這位艾蓉蓉女士,是省紀委艾書記的大女兒,也是省發改委謝主任的大兒媳,除了他們幾位以外,還有省委的一位副秘書長要過來,但還沒有最後確定。」
    王思宇淡淡一笑,摸著前額,輕聲道:「請出這麼龐大的陣容,開銷一定不少,這個面子要給,不但我去,讓盧市長也過去,飯照吃,酒照喝,戲照唱,看他們能耍出什麼花樣!」
    魯玉婷猶豫了下,就小聲提醒道:「王書記,這個清濱集團的董事會名單,從不向外透露,但在傳聞中,有多位省領導的親屬都沾邊……」
    王思宇笑著擺擺手,打斷她的話,輕聲道:「清濱集團的情況,我也瞭解一些,傳言不可全信,那是有人做賊心虛,扯虎皮拉大旗罷了,即便真的有關聯,也沒什麼,那就是一個火坑,有膽量的,盡可以往裡跳。」
    魯玉婷抿嘴一笑,又捋了前額的短髮,有些不好意思地道:「王書記,晚上我有急事,要出門,就不去鳳凰樓酒店,參加鄭主任的接風宴會了,已經向他道歉了。」
    王思宇笑著點點頭,又關心地道:「怎麼,不是遇到什麼麻煩了吧?」
    魯玉婷輕輕搖頭,輕笑道:「沒有,是一個極要好的同學來南粵辦事,順便到這裡來看我,只呆三個小時就走,時間沒辦法錯開,只能先見她了,我和鄭主任講了,明晚單獨請客,以示歉意。」
    王思宇微微一笑,點點頭,就閉上眼睛,陷入沉思之中,其他的人還好說,這裡居然還牽涉到南粵謝家的兒媳婦,就讓他有些意外了,以前倒沒有掌握到這個線索。
    謝家在南粵實力極強,在沒有把握的情況下,王思宇是不想與之交惡的,更何況,那位艾蓉蓉女士,還是省紀委書記艾嘉興的女兒,更要謹慎從事了,別再辛苦忙了一遭,把自己給坑進去,那就不值得了。
    而就在此時,一間裝修豪華的辦公室裡,身著中山裝的老者,手裡拄著拐棍,在屋子裡焦急地踱著步子,那張滿是皺紋的臉上,愁眉緊鎖,似乎正在為什麼事情傷腦筋。
    過了好一會兒,老者才坐回辦公桌後,摸起話筒,撥了號碼,滿臉堆笑地道:「喂,偉少爺,是我,名單看過了,感覺還是不夠份量,請您再幫忙運作一下,最好再請來一位省委常委……潤筆費我會出七位數。」
    話音剛落,電話裡傳來一個懶洋洋的聲音:「江董事長,你再有錢都沒用,還要看人家省領導有沒有時間,有沒有心情,對吧?」
    老者連連點頭,賠笑道:「偉少說的是,我這是急糊塗了,還請您諒解,不過,現在情況確實很是緊急,我們清濱集團遭人構陷,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還請偉少仗義援手,過了這道坎,老朽一定全力報答。」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就歎了口氣,輕聲道:「老江啊,事情我早就清楚了,別隱瞞了,你就是糊塗,以前就和你講過,既然能賺錢了,就要早點上岸,你偏偏不聽,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
    老者用手揉著額頭,有些無奈地道:「偉少,我也是有苦難言的,一直想要上岸,可下面的兄弟太多了,總要給口飯吃。」
    電話那邊的年輕人點點頭,輕聲道:「那好吧,我再試試,不過,你別抱太大希望,那位也是個惹不起的人物,嗅覺靈敏的老傢伙們,大都不敢靠前,我嫂子親自出馬,要是還鎮不住他,你就自求多福吧。」
    「謝謝偉少,躲過這一劫,老朽必有重謝。」老者從衣兜裡摸出手帕,擦著額頭上細密的汗珠,苦笑著道。
    那位偉少笑笑,喝了口茶水,把二郎腿從桌子上放下,淡淡地道:「老江,我要是你,現在已經在國外了,絕不會冒這樣大的風險。」
    老者擺擺手,歎息道:「都這麼一大把年紀了,跑出去做什麼,要真是躲不過,老朽也就認命了,偉少,我這樣著急,倒不是怕自己被槍斃,而是擔心產業沒了,那可是兄弟們拿命拼來的,還有很多家人要養的。」
    那人點點頭,輕聲道:「老江啊,之所以會幫你,就是因為你講義氣,好了,等我消息吧。」
    掛斷電話,老者沏了杯茶水,苦笑了一下,喃喃地道:「跑路是想過,可惜啊,來不及了……她要是能來,就好辦了,苦兒,苦兒,你這死丫頭,也不知去哪了,這要緊關頭,竟然聯繫不上,真是天亡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