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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四章 黑鍋

    三天後,城市內的積水基本被排盡,人們的生活秩序又恢復了正常,就在這天晚上,夜幕剛剛降臨,一輛輛警車駛出濱海市公安局大院,呼嘯而去。
    而早已埋伏在市區各大娛樂場所的便衣民警們,也都在緊張地看著手錶,很多人都已經得到內部消息,毛局被新來的市委書記狠K了一頓,要用一次大行動,洗刷恥辱。
    一想到平時威風八面的鐵腕局長,被當眾呵斥的場景,眾人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也有人心中暗爽,其中就包括刑警隊的范六,畢竟,他是知道些內情的。
    只是,對於這樣的拉網行動,范六並不感冒,多次的經驗表明,濱海市的打黑行動,只能抓些小嘍囉,對那幾位稱霸多年的黑道老大,根本構不成威脅。
    即便如此,參加這樣的行動,也是極為危險的,這次要對付的人裡,就有一些亡命之徒,在行動之前的動員會上,吳隊特意強調,大家要注意安全,防範歹徒狗急跳牆,採取極端行動。
    幹警們手裡有槍,但歹徒手裡同樣有,在南粵許多城市,槍支早已氾濫成災了,那些人手中使用的槍械,大都是土法製造的,做工粗糙,大都沒有膛線,子彈在射出後,翻著跟頭往前衝,通常開不了幾槍,就會報廢。
    但這種槍支的威力,同樣不可小覷,在十米之內,與警方使用的槍支,殺傷力不相上下,一旦擊中要害部位,照樣會讓人喪命。
    這樣的黑槍,在黑市上的出售價格,大概是兩千元左右,在濱海市,少說也有近百支,不但黑社會的混混們,會想方設法弄到槍,一些商人也喜歡買槍防身,市裡曾經多次組織收繳,但效果都不太理想。
    坐在副駕駛位上,范六歎了口氣,從腰間拔出手槍,拿著抹布,細心地擦了起來,他的目光透過車窗,望向右前方那棟霓虹閃爍的金龍大酒店,眉頭緊皺,暗自琢磨著,等會兒,可能要有一場惡仗了。
    不知為什麼,早晨起來後,他的眼皮總在跳個不停,攪得范六心緒不寧,參加工作以來,還是第一次出現這種狀況,這可不是好兆頭,像是要出什麼事情。
    幾分鐘後,身著便裝的刑警隊長吳明譜從酒店裡出來,他站在台階上,向四處望了幾眼,就來到車前,敲了敲車窗,摘下墨鏡,放在衣兜裡,輕聲道:「小六,帶煙了嗎?」
    「帶了!」范六趕忙把槍插好,打開車門,跳了下來,摸出一包煙,從裡面彈出一根,恭敬地遞了過去,向酒店方向努努嘴,小聲道:「頭兒,裡面的情況怎麼樣?」
    「人沒到齊,還得再等等,不急!」吳明譜把煙塞到嘴裡,點燃後,皺眉吸了一口,愜意地吐出煙圈,就轉過身子,拿手指著斜對面的小店,輕聲道:「小六,時間還早,走,陪我吃碗爽魚皮。」
    「頭兒,事先說好,你請客!」范六嘿嘿一笑,跟在吳明譜的身後,穿過馬路,來到對面的街邊小店,進屋後,見裡面沒有客人,很是清淨,就撿了窗邊的位置坐下。
    吳明譜點了兩碗爽魚皮,卻沒有動筷子,而是皺眉望著范六,不緊不慢地吸著煙,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像是在想著什麼傷腦筋的事情。
    半晌,他才把半截煙頭熄滅,丟到煙灰缸裡,淡淡地道:「小六,你說吧,真是奇怪,咱們這位市委書記,剛剛來到濱海市,怎麼就盯上社會治安問題了?」
    范六心中一動,忙抬起頭,輕聲道:「可能是老百姓反應太強烈了吧,頭兒,說實在的,那夥人鬧得也太凶了點,根本不知道收斂。」
    吳明譜輕輕搖頭,不動聲色地道:「那些人雖然野了點,也就是在找錢,沒錢的營生,多半不會做的,小老百姓,只要安分守己,應該不會惹到那些傢伙。」
    頓了頓,又盯著范六的眼睛,話裡有話地道:「我看不像,也許,是有人打小報告了吧?不然,哪會知道的那樣詳細,連長途客運站的事情,都摸得一清二楚。」
    范六緊張起來,把筷子丟下,抽出餐巾紙,擦了嘴角,笑著道:「也有可能吧,咱們毛局脾氣太大,容易得罪人,估計是有人告狀了,官場上的事情,太複雜了,都是搞來搞去的。」
    吳明譜淡淡一笑,環視四周,索性把話題挑明了:「小六,那天晚上,我們離開後,沒人去賓館吧?」
    「應該沒有吧?」范六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笑著道:「吳隊,你是不是想得太多了,那時候,好像還沒人知道他是市委書記,不可能有人去打小報告。」
    「羅巧雲也沒去過嗎?」吳明譜瞇起眼睛,銳利地盯著范六,嘴角帶出譏誚的笑意。
    范六愣住了,良久,才回過神來,把玩著杯子,低聲道:「頭兒,你是怎麼知道的?」
    「本來是猜的,通過賓館監控錄像,又證實了。」吳明譜歎了口氣,把目光轉向窗外,有些無奈地道:「小六,早就知道她在你那裡了,後來,還有人警告過,要對付你,為了這事兒,我還去給人家說小話,陪笑臉,沒辦法,誰讓大家是兄弟呢,總不能眼看著你出事吧?」
    范六也微微動容,更有些後怕,就點點頭,坦白道:「頭兒,那晚巧雲確實去了,我看她挺可憐的,想幫幫她,你也知道,一家三口都沒了,那件事兒,也太慘了點,實在是讓人看不過去……」
    吳明譜擺擺手,打斷了他的講話,皺眉道:「小六,那次的車禍,瘋子已經講過很多次了,根本不是他做的,當時,瘋子雖然動了殺機,可在動手之前,被人勸住了,他那人的脾氣秉性,你可能不太清楚,雖然黑了點,狠了點,但還是敢作敢當的,從不說假話。」
    范六微微皺眉,把杯子放下,叼了一顆煙,擺弄著打火機,輕聲道:「頭兒,別兜圈子了,你到底什麼意思,明說吧!」
    吳明譜看了他一眼,抱起雙肩,把身子向後一仰,慢條斯理地道:「小六,息事寧人吧,別讓羅巧雲再鬧下去了,這對她沒有任何好處。」
    范六點了煙,皺眉吸了幾口,吐著煙圈,有些鬱悶地道:「頭兒,你可能搞誤會了,她是她,我是我,她的事情,我可做不了主。」
    「小六,你這不是在幫她,是在害她!」吳明譜勃然大怒,抬起手來,重重地敲了幾下桌子,忿忿地道:「她一個小女孩,拿什麼去和人家鬥,要不是我當初擔保,你們兩個早就出事兒了,知道嗎?」
    范六沉默下來,一口口地吸著煙,半晌,才皺眉道:「頭兒,你的話,我聽明白了,這算是最後通牒嗎?」
    「你這話……什麼意思嘛!」吳明譜又火了,『啪』地一拍桌子,拿眼瞪著范六,鐵青著臉道:「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我這是在為你們的安全著想,你以為我是誰?和瘋子他們是一夥的?穿著警服的黑社會老大?」
    「不是,頭兒,你想多了,我不是那意思!」范六拿手撓著腦袋,有些無奈地笑了起來。
    吳明譜哼了一聲,擺擺手,沒好氣地道:「范六,你就是那意思,很久以前,你就已經有這種懷疑了,一直在暗中搞調查,搜集證據,我沒說錯吧?」
    范六趕忙擺手,勉強笑道:「沒有,頭兒,真的沒有,怎麼會呢!」
    吳明譜歎了口氣,輕聲道:「你啊,就是太年輕了,把很多事情想得都太簡單了,瘋子那傢伙心狠手辣,是個能惹禍的主兒,早就該拿下了,我好多次都想親手崩了他,可咱們不能蠻幹,這裡面水深著呢,你敢亂來,死的可能就是你!」
    范六遲疑了下,輕聲道:「頭兒,市委書記都干預了,這次動靜不小,那些人應該逃不掉了吧?」
    「幼稚!他才來幾天啊,屁股還沒坐穩當呢!」吳明譜把嘴一撇,又拉長了臉,悻悻地道:「縣官不如現管,市委書記平時要管的事情多了,哪能總把眼睛盯在這方面,他單槍匹馬來到海濱市,怎麼也不能上來就把人得罪光了,那還干個屁啊,對吧?」
    范六點點頭,黯然道:「是啊,當官嘛,就是那麼回事兒,花花轎子人抬人,作作秀就完了,哪能真較真。」
    吳明譜笑了,又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似笑非笑地道:「小六,那天夜裡,你和王書記出去,都說些什麼了?」
    范六知道瞞不過去,只好半真半假地道:「沒說什麼,我跟得太緊,被發現了,王書記見我挺辛苦的,就把我喊了過去,吃了點夜宵,當時我喝得有點多,就不知輕重,介紹了這裡的風土人情,但是,絕對沒有提到社會治安問題,我哪能往咱們公安口臉上抹黑呢,那不是在打自己的臉嘛,那種吃裡扒外的事情,小六絕不會做的!」
    「有沒有談到孫局長?」吳明譜點點頭,瞇起眼睛,咄咄逼人地道。
    范六拿起杯子,有些心虛地道:「哪個孫局長?沒提過。」
    「那就奇怪了,他怎麼會想起找孫志軍談話呢?」吳明譜似乎是在自言自語,但眼睛一直在盯著范六,似乎想從他的臉上,看出什麼端倪。
    范六心裡怦怦直跳,竟有種被毒蛇盯上的感覺,鼻尖上冒出細碎的汗珠,就連後背,也已是濕漉漉的一片,他強作鎮定地道:「頭兒,你沒事兒總琢磨人家市委書記的想法幹嘛,人家是啥樣的人物,哪裡是咱們能揣測的。」
    「也是!」吳明譜沉吟半晌,微微一笑,低下頭,慢吞吞地吃了魚皮,把碗放下,又摸出零錢丟在餐桌上,笑著道:「走,回去吧,小六,今天的談話,不要對外講出去,知道嗎?」
    「好的,頭兒,回去以後,我會勸勸巧雲的。」范六擦了把冷汗,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跟在吳明譜的身後,期期艾艾地道。
    吳明譜沒有回頭,而是雙手抱肩,淡淡地道:「是啊,還是勸勸吧,死者已逝,生者還要繼續,最重要的,是要好好活下去,不能總沉浸在過去的陰影裡,她有什麼困難,都可以提出來,不要再鬧下去了,我不希望你們有事,主要是你,說起來,我也算是你半個師傅了,感情還是有的。」
    「謝謝頭兒。」范六舔了下發乾的嘴唇,望著吳明譜的背影,心情變得異常複雜。
    兩人穿過馬路,來到對面,吳明譜拉開車門,坐進車裡,又按下車窗,輕聲道:「小六,你去酒店看下情況,在1108和1110房間,小心著點,別打草驚蛇。」
    「好的,頭兒,你放心!」范六瞇起眼睛,與吳明譜對視了十幾秒,就微微一笑,轉身向酒店方向走去,進了大廳,他先掏出手機,發了封短消息,用伸手向腰間摸了摸槍,就走到電梯邊,打開電梯,走了進去。
    就在電梯將要合上的瞬間,兩隻大手探了進來,把電梯門硬生生地分開,緊接著,一個穿著黑背心的精壯漢子擠了進來,瞥了范六一眼,關上電梯,按了十一樓的按鈕,就退到角落裡,抱肩而立,電梯門緩緩合上,向樓上行去。
    「砰!砰!砰!」幾分鐘後,酒店裡忽然傳出三聲槍響,吳明譜面色一變,忙推開車門,跳下車子,把手一揮,大聲喝道:「出事兒了,提前行動!」
    路邊的幾台車裡,很快躥出十幾個人,眾人紛紛拔出手槍,衝進酒店,兵分兩路,從電梯和安全通道,奔上十一樓,剛剛拐過走廊,就見地毯上,灑滿了血跡,一個穿著黑背心的男人,仰面朝天地躺在血泊之中,額頭被打出一個洞,仍在汩汩地流血,而他的右手邊,還丟了一把鋒利的消防斧。
    其餘七八個人,都雙手抱頭,垂頭喪氣地蹲在牆邊,范六舉著手槍,逼住了這些人,見眾人上來,才輕吁了口氣,把手槍別在腰間,神色複雜地望著吳明譜,歉然道:「頭兒,真是對不住,我暴露了,險些被這傢伙幹掉。」
    四目相接,相視無語,半晌,吳明譜臉上帶出親切的笑容,走到他的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悄聲道:「小六,沒受傷就好,你表現不錯,我會向毛局請功,別擔心!」
    「不用了,頭兒!」范六頹然一笑,輕聲道:「我太累了,就想請個長假,帶女朋友出去玩幾個月。」
    「好,這樣也好。」吳明譜點點頭,又把手一擺,威嚴地道:「把這些人銬起來,全都帶走!」
    週五的下午三點半,市中心的一個居民小區裡,兩個調皮的小孩,正在院子裡奔跑追逐著,而六樓的一間房間裡,窗口拉著厚厚的土黃色窗簾,客廳裡光線很暗,幾個赤著上身的漢子,圍坐在餐桌邊,手裡拿著酒杯,盯著牆上的背投電視,電視裡面,正在重播昨晚的《新聞夜航》節目。
    電視畫面中,濱海市知名主持人沈楠楠頭戴安全帽,身穿避彈衣,手持話筒,站在一輛警車旁邊,笑容可掬地播報著:「觀眾朋友們,近日,濱海警方展開了一次掃黃打黑行動,在全市範圍內,對一些違法犯罪分子,進行搜查緝捕,本台記者將對現場情況,進行跟蹤報道。」
    鏡頭切向賓館內部,一群警察在服務員的引領下,打開房門,如狼似虎地撲了進去,一番扭打之後,幾名花裡胡哨的年輕馬仔被銬了起來,連同一些衣不遮體的小姐嫖客,都被押進警車,現場搜到了十幾把匕首、仿真手槍、以及冰.毒等違法物品。
    採訪了領隊的派出所所長後,沈楠楠又撥通了市局毛局長的電話,進行電話採訪,電視裡傳出沉穩有力的聲音:「這次行動,是在市委市政府的正確領導下,為實現我市社會治安整頓工作,實施的重要舉措,市委王書記多次強調,濱海市決不允許有黑社會的存在,哪個敢胡作非為,一定會被堅決打擊。」
    沈楠楠又提了幾個問題,毛守義都耐心地做了解答,電話採訪結束後,沈楠楠臉上帶著親切的笑意,甜絲絲地道:「觀眾朋友們,這次公安機關的行動,取得了良好的成效,極大地打擊了犯罪分子的囂張氣焰,相信用不了多久,盤踞在我市的黑惡勢力,都將被徹底清除,為廣大市民創造安寧和諧的生活環境。」
    「啪!」電視機被關掉,一個胸口刺著骷髏頭的彪悍男人,將遙控器丟了出去,拿起酒杯,仰頭喝掉,把杯子往桌上重重地一鐓,抹嘴道:「*****的,還主持人呢,沒文化真J8可怕,誰他.媽.的是黑社會?中國有黑惡勢力嗎?教父那句話時怎麼說的來著?咱們都是陽光下的陰影!」
    「老大說的對!」桌邊眾人都哄笑起來,一個滿臉橫肉,左臉頰上帶著一道刀疤的傢伙伸出筷子,夾了口菜,搖晃著脖子道:「瘋子,這個沈楠楠真不錯,很正點,比二哥那邊的幾個公主好看多了,你敢不敢帶大伙摸過去,就在電視台門口,把這騷娘們給辦了,弄個錄像傳到網上去!」
    「刀疤臉,都什麼時候了,火上房了,還想著那些事情!」旁邊的一個瘦高個把杯子放下,不滿地瞪了他一眼,又轉頭望著瘋子,輕聲道:「老大,咱們這次可虧大了,不到四天時間,就有八十多小弟被搞進去了,幾個來錢的場子也都被封了,我怎麼琢磨著,風向好像不對啊,這次警方的行動,像是專門針對咱們來的,有『定點清除』的意思!」
    瘋子歎了口氣,點上一顆煙,皺眉吸了幾口,有些玩世不恭地道:「****的,點子太背了,這次是撞槍口上了,他們也沒辦法,是市委書記親自打的招呼,砂礦場和客運站的事兒都露了,事情還挺麻煩的,搞不好,連我都得進去蹲幾天,意思意思,就當是給新書記個面子。」
    瘦高個愣了一下,臉色變得有些難看,試探著問道:「老大,會有那麼嚴重?連教父都擺不平嗎?」
    「不好說。」瘋子揚起頭,吹出幾個濃濃的煙圈,又撣了撣煙灰,有些惱火地道:「都是吳明譜那個狗.娘養的礙事,當初要是把那對狗男女.幹掉,也就不會搞到今天這個地步了,弄不好,大家都得玩完,誰都別想跑掉!」
    瘦高個拿起酒杯,喝了一口,思索著道:「老大,實在不行,咱們出去避避風頭吧,別讓人家給賣了,教父可是頭老狐狸,他躲在幕後,身上乾淨著呢,倒是咱們這些人,手上可沾滿了血,一旦弄進去,這輩子都別想出來了。」
    瘋子冷冷一笑,擺手道:「還沒到那時候,看看情況再說吧,咱們打下來的江山,不能就這樣拱手讓出去,到了外面,東躲西藏的,活著還有啥意思?咱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他們敢不擺平,大家就同歸於盡好了,教父不怕,那些當官的不怕,咱怕啥?」
    「對,對!老大說的有道理!」幾個人隨聲附和,又乾了幾杯,一個歲數不大,但眼神陰狠的年輕人丟下杯子,開口道:「老大,不行這樣,那幾件事兒,我出面扛下來,不就是一粒花生米麼,兄弟替你吃了,不過,家裡那邊,你得照顧著點,幫著把老人發送了。」
    「還是小米講義氣,老大沒白疼你!」瘋子哈哈一笑,拿手摸了摸他的腦殼,搖頭道:「兄弟,你是扛不下來的,上面如果真要腦袋,也就我瘋子這顆人頭值錢,想當初,我瘋子的名號,在道上可比教父響亮多了,不過,要論心計,誰都不是老頭子的對手,人家說得對,我們要想活下去,就得有利用價值,還要學會跪下來當狗!」
    瘦高個笑了笑,拿起筷子,夾了口魚肉,歎氣道:「當狗就當狗,認識的人越多,就他.媽.的越喜歡狗!不過,老大,你要聽我一句勸,不能聽那隻老狐狸擺佈,他現在越來越信任二哥了,把很多生意都交給二哥打理,這樣下去,早晚有一天,咱們沒有利用價值了,就會落得兔死狗烹的下場。」
    「啪!」瘋子眼睛一橫,甩手就給了他一巴掌,厲聲罵道道:「瘦猴,說什麼屁話,再敢挑撥我們兄弟之間的感情,我立馬廢了你,知道嗎?」
    瘦高個拿手捂著腮幫子,陰沉著臉,不再吭聲,小米忙拉住瘋子,輕聲道:「老大,瘦猴也是為你著想,這些年,你帶著兄弟們,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拚死拚活的,可咱們得到啥好處了,剛剛弄點產業下來,一下子又被搞掉了,還得從頭再來,你看二哥,坐享清福,都成市政協委員了,眼瞅著,人家就能洗白上岸了,咱們呢?都是有今天沒明天的,這也太喪氣了!」
    瘋子歎了口氣,愁眉苦臉地道:「這很正常,馬打江山驢坐殿,我沒老二那份耐心,除了打打殺殺的,幹別的都沒意思,教父眼睛毒,知道我這人不安分,是個敗家的主兒,哪能把生意都交給我幹,不過,老頭子仁義,是不會虧了大伙的。」
    刀疤臉也出來打圓場,大大咧咧地道:「哥幾個,還是聽瘋子的吧,要緊關頭,咱們可不能起內訌,那樣情況會更糟,其他的事情,等風頭過了再說吧,在道上混的,都是今朝有酒今朝醉,能樂一天是一天,想那麼多幹嘛!」
    瘋子悶頭吸煙,半晌,才看了瘦猴一眼,拍了拍他的膝蓋,笑著道:「瘦猴,我知道,上次被老顧擺了一道,你心裡有火,這樣吧,晚上咱們過去,把那傢伙腿打折了,替你出出氣,怎麼樣?」
    瘦猴笑了,擺手道:「老大,這風口浪尖上,就別鬧事了,過些日子再說吧,我受點委屈倒沒什麼,就是有些看不慣老顧,那傢伙太囂張了點,眼睛裡只有二哥,根本沒把你瘋子放在眼裡,狗仗人勢的東西,有倆糟錢了,就忘了根本,操,當初咱們兄弟風光的時候,他還在澡堂子裡搓背呢!」
    瘋子撇撇嘴,又倒了一杯酒,仰頭喝下,冷笑著道:「越是風口浪尖上,越是不能慫,咱們出來混的,就是要混個胡天黑地,無法無天!老二手底下那些人,是張狂了點,晚上就去修理一下,讓他們知道一下,在濱江這地界上,誰才是橫跨黑白兩道的真爺們!」
    「老大豪氣!」桌邊幾個人忙舉起杯子,紛紛敬酒,餐桌邊的氣氛,又熱鬧起來。
    十幾分鐘後,正喝得高興時,房門忽然被輕輕推開,一個濃妝艷抹的妖艷女子走了進來,只向屋裡望了一眼,就把房門重重地關上,踢了高跟鞋,滿臉不悅地道:「喝,喝,成天就知道喝,店讓人家給封了,人也抓乾淨了,再過幾天,都要喝西北風了,一群沒肝沒肺的傢伙!」
    「嫂子回來了,快過來坐!」桌邊幾人忙站了起來,慇勤地打著招呼,刀疤臉拉了把椅子,放在瘋子旁邊,在妖艷女子的兩條絲襪美腿上瞄了一眼,就轉身去了洗手間,半晌沒有出來。
    妖艷女子把拎包丟在沙發上,來到桌邊坐下,點了一顆女士香煙,蹺起雙腿,懶洋洋地道:「剛剛路過小區,還看到一輛警車經過,嚇得我心裡『撲通撲通』直跳,瘋子,要不咱出門躲躲吧,這次動靜很大,搞不好,連教父都罩不住了,上午和大琴打麻將,聽說老爺子昨晚一夜都沒睡,都是被那個小白臉書記給鬧的,剛剛來濱海,就攪得雞飛狗跳的,真不是什麼好東西!」
    「沒事兒,瘋婆子,你就把心放在肚子裡吧,老頭子睡不著覺,咱們就安全了!」瘋子擠了擠眼,把妖艷女子抱在懷裡,用手摸著她的小腹,放肆地笑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刀疤臉從衛生間裡走出來,拿手捂著肚子,呲牙咧嘴地道:「瘋子,好像吃壞了東西,肚子裡抽筋一樣的疼,要去醫院看看,晚上替瘦猴找場子的事情,我就不參與了。」
    「慫貨,你是怕得罪二哥吧?」瘦猴不滿地瞟了他一眼,語氣不善地道。
    刀疤臉火了,伸手抄起酒瓶,怒聲道:「什麼?瘦猴,你再說一句試試?」
    「幹什麼,都是自家兄弟,別犯渾!」妖艷女子一把搶過酒瓶,丟到旁邊,給瘦猴使了個眼色,輕聲道:「刀疤哪是那種人,他跟你瘋子哥的時間最長了,要沒他,你瘋子哥早讓人給剁成爛肉了!」
    瘋子也擺擺手,皺眉道:「好了,刀疤不用去,又不是什麼大陣仗,老子去了,他狗日的還敢反抗?二哥再威風,也不會因為個馬仔,跟老子翻臉,啐,借他三百個膽子也不敢,在濱海市,老子就是神,殺神!」
    「這倒是真的!」刀疤臉點點頭,豎起拇指晃了晃,就捂著肚子,愁眉苦臉地離開,下樓後,鑽進小車裡,氣色才緩和了許多,他點了一顆煙,搖開車窗,把頭探出窗外,向樓上望了幾眼,就搖頭道:「瘋子,別怪兄弟不仗義,教父說了,你名氣太大了,也太能折騰了,遮都遮不住,不把你這顆腦袋交上去,大家都得完蛋,這口黑鍋,你瘋子背定了!」
    儘管公安機關展開了一輪強力清掃活動,濱海市的夜生活,卻似乎並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夜幕剛剛降臨,無數霓虹燈光便陸續點亮,跳躍閃爍,流光溢彩,像是在無聲地宣告,又一個活色生香的夜晚降臨了。
    晚上八點鐘,大都會夜總會門口,停下一輛黑色的奧迪車,車門打開,三個穿著皮風衣的男人跳了下來,兩個保安趕忙奔了過來,點頭哈腰地道:「瘋子哥好,猴哥、小米哥,好久不見了……老大裡面請。」
    三人面無表情,昂首闊步進了夜總會,順著樓梯上了三樓,逕直進了VIP包房,屁股剛剛坐穩,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便敲門進來,恭敬地站在門口,恬著臉笑道:「瘋子哥,您怎麼沒提前打個電話過來,我好出門迎接。」
    瘋子拿手抹了前額,把雙腿抬了起來,放在茶几上,皮笑肉不笑地道:「老顧啊,不敢當,你現在是二哥手下的大紅人,都快變成大老闆了,瘋子我巴結還來不及呢,哪會讓你老顧出門迎接,那不是不懂規矩嗎?」
    老顧看了瘦猴一眼,隱隱猜到了幾分,心裡有些慌張,忙走過來,滿臉堆笑地道:「瘋子哥,您別消遣小弟了,老顧就算臉再大,也不敢在您面前裝蒜啊,上次酒後失言,怠慢了猴子老弟,那是老顧的不是,酒醒之後,我立時就後悔了,正好得了機會,當著瘋子哥的面,這就給他斟茶認錯!」
    說罷,他倒了茶水,雙手捧著送到瘦猴面前,笑瞇瞇地道:「瘦猴老弟,那次是誤會,還請瘦猴老弟寬宏大量,不看僧面看佛面,這個……」
    瘦猴哼了一聲,接過茶杯,隨手一揚,把茶水都潑到對方的臉上,又把杯子摔到地上,悻悻地道:「老顧,少他.媽.的演戲,上次是咋說的,你重複一遍,今兒你要是不把話說明白,就別想出這個門!」
    老顧拿手抹了把濕漉漉的臉,眼角的餘光,瞟向瘋子,嘴唇抽.搐著道:「瘦猴老弟,上次確實是喝多了酒,到底說過什麼,老顧真的忘了,忘得一乾二淨。」
    瘋子笑笑,拿出指甲鉗,修理著指甲,淡淡地道:「老顧是貴人多忘事啊,這才幾天的功夫,就把說過的話忘光了,這樣吧,小米,你去幫他回憶回憶,都是自己人,下手輕點,別弄殘了,免得二哥挑理,說咱們不守規矩。」
    「瘋子哥,別,別,老顧知道錯了!」老顧嚇得面無血色,連連擺手,驚恐地向後退去。
    小米站了起來,走到老顧的面前,不容分說,一腳把他踹倒在地,用腳踩住手腕,伸手從腰間拔出一把鋒利的匕首,對準他的掌心,猛地插了過去。
    「啊!」老顧嘴裡發出殺豬般的嚎叫,望著那只血肉模糊的右手,張大了嘴巴,痛楚地哀嚎道:「瘋子哥,我錯了,老顧再也不敢了,您大人有大量,就饒了小弟這一次吧!」
    小米抬起右腳,惡狠狠地踹在他的臉上,罵罵咧咧地道:「*****的,狗一樣的東西,敢跟瘋子哥稱兄道弟,也不撒泡尿照照你的德行!」
    老顧跪在地上,連連磕頭,驚恐地道:「瘋子老大,饒命啊,我真的不敢了!」
    瘋子耷拉著眼皮,喝了口茶水,擺手道:「瘦猴,去把他腿打折,這次就是打狗給主人看看,*****的,沒我瘋子在前頭賣命,哪有你們現在的舒服日子,該憶苦思甜了,老顧!」
    瘦猴站了起來,伸手拿起一把椅子,對準老顧的大腿,惡狠狠地砸了下去,一下,兩下,三下……老顧疼得呼天搶地,卻始終不敢躲閃,門外圍了一群人,也都面面相覷,沒有人敢進屋勸阻。
    五分鐘後,房間裡安靜下來,瘦猴把椅子丟掉,拿起茶壺,喝了幾口,將剩下的茶水,都淋到老顧的臉上,啐了一口,沒好氣地道:「老東西,別裝死,快說,還敢不敢在爺面前囂張了?」
    「不敢了,瘦猴哥!」老顧滿臉是血,佝僂著身子,帶著哭腔喊著,一股渾濁的尿液從褲管裡流了出來,身子也在地上抽搐起來。
    「操,還嚇到尿褲子了,真沒種!」瘦猴把他推開,又坐回沙發上,轉頭笑道:「謝謝老大,這口惡氣算是出了,就給他留條狗命吧,下次再敢犯賤,直接幹掉,大卸八塊丟海裡去!」
    瘋子哈哈一笑,拍了拍橘黃色的沙發墊,歪著腦袋,望著地上的老顧,勾了勾腳尖,輕聲道:「老顧,過來,問你幾句話!」
    老顧拖著雙腿,一點點地爬了過來,跪在地上,冷汗淋漓地道:「瘋子哥,謝您手下留情,有什麼事情,儘管吩咐。」
    瘋子點了顆煙,用腳尖挑起他的下巴,懶洋洋地道:「老顧,這家夜總會,每個月能搞到多少錢?」
    老顧面色蒼白,身子抖個不停,他用衣襟裹了血淋淋的右手,惶恐地道:「回瘋子哥,這裡生意還可以,少的時候一百五十萬,多的時候兩百多萬。」
    「操,老二真會賺錢!」瘋子歎了口氣,又皺眉吸了幾口煙,把手一擺,發號施令道:「瘦猴,小米,你們兩個帶他出去,把保險櫃打開,裡面的錢都拿出來,每個小姐分兩千,馬仔分一千,就說是瘋子哥賞的,完事帶幾個妞過來,打幾炮,消消火氣!」
    「好哩,老大!」兩人走過去,把老顧架了起來,用毛巾纏住他的手腕,扶著他走了出去,
    瘋子點了歌曲,在震耳欲聾的音樂聲中,拿起麥克風,扯著嗓子吼了起來:「大河向東流哇,天上的星星參北斗哇,說走咱就走,你有我有全都有……」
    接連唱了幾曲,情緒正好時,房門忽然被撞開,六七個膀大腰圓的漢子闖了進來,一擁而上,將他狠狠地壓在沙發上,手忙腳亂間,有人拿出毛巾,堵住瘋子的嘴巴,拿繩子將他捆了起來,塞進特大號的旅行箱裡,抬了出去。
    出了夜總會,這些人把旅行箱丟進一輛白色的麵包車,將車子開走,駛離市區,向海邊行去,約莫半個小時後,才來到海灘邊的某處,齊刷刷地跳下車子,把旅行箱打開,將瘋子從裡面拉出來,推搡著來到一頂太陽傘下。
    在旅行箱裡呆得久了,瘋子已經適應了黑暗的環境,他瞇起眼睛,望著坐在桌邊,手裡拄著一根枴杖,笑容可掬的老者,他心裡一寒,彷彿是意識到了什麼,扭動著身子,嗚嗚地喊了起來。
    老者歎了口氣,做了個手勢,旁邊的漢子便走過去,把瘋子嘴裡的毛巾摘了出來,退到旁邊,束手而立,瘋子深吸了口氣,哈哈地笑了起來,滿不在乎地道:「教父,這是真要下手了?看起來,兄弟我還是太高看你了,原來也是個背信棄義的主兒!」
    老者點點頭,走到瘋子的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無奈地道:「沒辦法啊,瘋子,這些年來,你搞得事情太多了,被點名了,只有交出去了,為了你的事兒,我昨晚一夜都沒睡好,真的,兄弟一場,捨不得啊,捨不得!」
    瘋子啐了一口,冷笑著道:「老不死的,貓哭耗子假慈悲,現在還搞這套把戲,把我弄死了,你們也別想好,老子早有防備,大不了,咱們就是同歸於盡!」
    「是嗎?瘋子,就準備的東西,是這玩意吧?」老者把手一伸,旁邊有人遞過一個郵包,他把郵包拿在手中,掂了掂,就丟在瘋子腳下,輕聲道:「一共兩份,還有一份,藏在瘋婆子那裡,沒錯吧?」
    瘋子絕望了,盯著腳下的郵包,轉頭罵道:「刀疤臉,你個混賬東西,快給老子滾出來!」
    老者擺擺手,淡淡地道:「瘋子,別埋怨了,兄弟一場,還有什麼話要交代的,儘管提,能幫到的,我一定滿足。」
    瘋子把嘴一撇,又呸了一口,有些不屑地道:「老不死的,我瘋子這些年,也風光夠了,逍遙夠了,沒白活一回,別廢話,快動手吧!」
    老者笑笑,拿手在面頰上擦了擦,拄著拐棍,搖頭道:「不行,走之前,你要把認罪書寫下,材料都弄好了,你照著抄一遍,然後寫下名字,那樣會死的舒服些。」
    「你.他.媽的想得美,別做白日夢了!」瘋子火了,瞪圓了眼睛,死死地盯著老者。
    老者擺擺手,從衣兜裡摸出兩張照片,拿到他眼前,晃了晃,淡淡地道:「瘋子,就算不在乎瘋婆子……你前妻帶的兩個孩子,不想要了?」
    瘋子愣了一下,目光呆滯地看著照片,半晌,才把眼睛閉上,怒聲道:「操!教父,算你狠,這樣都能找到,你贏了,這個黑鍋,老子背了!」
    「這就好!」老者歎了口氣,拿手拍著瘋子的肩膀,輕聲道:「瘋子,放心走吧,我讓人給那兩個孩子存了點錢,不多,就兩百萬,要是省著點花,應該夠用了。」
    「謝了,狗東西!」瘋子點點頭,深深地望了老者一眼,轉過身子,又在幾個人的押送下,進了麵包車,離開海灘,向市區方向駛去。
    老者駐足良久,就輕輕搖頭,拄著拐棍,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沙灘上,半個小時後,才鑽進一輛寶馬車裡,消失在夜色之中。
    凌晨時分,刀疤臉開著麵包車,來到小區樓下,下車後,摸起一串鑰匙,在手裡掂了掂,就進了熟悉的樓道,上到六樓,稀里嘩啦地打開房門。
    進了屋子,打開壁燈,他徑直走到西側的牆邊,把牆上的掛畫移開,拿鑰匙開了保險箱,從裡面摸出一個沉甸甸的郵包,走到沙發邊坐下,點了一顆煙,皺眉吸了起來。
    沒過多久,臥室的房門打開,那個穿著睡衣的女主人走了出來,倚在門邊,看著沙發上的刀疤臉,不禁訝然,吃驚地道:「刀疤,怎麼是你,瘋子呢?」
    「瘋子沒了。」刀疤臉又狠狠地吸了口煙,嘴邊飄起淡淡的煙霧。
    「啊?沒了……」女主人愣住了,拿手摀住嘴,軟軟地滑落下去,坐在地板上,輕聲哽咽起來,半晌,才抬起頭,目光呆滯地道:「刀疤,告訴嫂子,是誰幹的,教父,老二,還是你?」
    「是教父!」刀疤臉把煙頭熄滅,丟了出去,蹺起二郎腿,冷冷地道:「他給你留了兩條路,要麼離開濱海,要麼跟瘋子一起走。」
    女主人站了起來,走到桌邊,拿起一包煙,撕開包裝,將一顆煙送進嘴裡,點燃後,蹙眉吸了一口,淡淡地道:「離開可以,不過,要給點錢,這些年,瘋子大手大腳的,把家給敗光了。」
    刀疤臉點點頭,拿起一張銀行卡,在她眼前晃了晃,就解開腰帶,塞到內褲裡,斜睨著她,輕聲道:「錢在這裡,不多,只有五十萬,想要,就過來拿!」
    女主人站在原地,盯著刀疤臉看了半晌,才歎了口氣,走到沙發邊,伸手把燈關掉,跪了下去,黑暗中,響起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揚起頭,含混不清地道:「刀疤,幫我幹掉教父,搶回屬於我和瘋子的東西!」
    「好吧,好吧,瘋婆子,看你的表現了。」刀疤臉上身後仰,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呲牙咧嘴地道:「表現得好,這條命就是你的了……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