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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十三章 會場風波

    在桑塔納的帶領下,後面的五輛奧迪車也迅速轉彎,車隊在馬路上兜了個圈子,轉了回去,停到二十米開外的一家飯莊門前,王思宇沒有下車,而是坐在駕駛室裡閉目養神,過了好一會,國資委的副主任熊國章從慢悠悠地走過來,輕輕敲了敲車門,王思宇搖開車窗,把頭探出窗外,皺著眉頭問道:「熊主任,到底是怎麼回事?」
    按照年前碰頭會上的約定,熊國章作為國資委的副主任,是直接負責和亞鋼集團聯絡的,這次調查組剛剛到達,就出了紕漏,他的臉上也十分難看,但他以為這只是一場意外,並沒有多想,在尷尬地笑了笑後,熊國章便搖頭歎氣道:「我也不太清楚具體情況,剛剛給他們公司的程副總打了電話,手機裡一片嘈雜,根本聽不清他在講什麼,估計還是和以前一樣,下崗職工來鬧事,要麼是想重新上崗,要麼就是要欠發的工資,亞鋼的麻煩事情一大堆,總之很頭疼。」
    王思宇不置可否地點點頭,隨後大有深意地望了熊國章一眼,輕聲道:「能看得出來,這裡的情況很複雜。」
    熊國章微微一愣,感覺王思宇的話裡有話,但他猜不透王思宇的想法,便不知該如何回答,只好訕訕地笑了笑,點頭道:「是啊,亞鋼的情況嘛,嗯,很複雜……」
    說罷,他把那副厚厚的黑框眼鏡摘下來,掏出眼鏡布,輕輕地擦了起來,輕聲抱怨道:「這鬼地方,污染確實太嚴重了,王主任,您瞧,剛剛一會兒的功夫,眼鏡上就落了一層煙灰。」
    抬手看看表,王思宇皺著眉頭推開車門,面沉似水地走下來,聯合調查組的其他人也都下了車,站在車邊吸煙閒聊,不時地向前方觀望,那裡已經聚集了不少穿著工作服的亞鋼人,再加上路邊看熱鬧的群眾,裡三層外三層地圍了許多人,都在踮著腳向裡面觀望,場面亂哄哄的。
    十幾分鐘後,三輛警車開到,警車迅速地停到亞鋼的辦公大樓旁,**個著裝民警從車上走下來,在民警的勸解下,圍觀的人群這才不情不願地散開,又過了幾分鐘,警察從裡面帶出幾個挑頭鬧事的人來,拉拉扯扯地將他們塞到警車裡,剩下的那些工人,見情勢不妙,也都一窩蜂似地散開,罵罵咧咧地走遠了。
    這時亞鋼集團的那幾位副總才得以脫身,急匆匆地趕過來,其中一位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走在最前面,他長著一張國字臉,濃眉大眼,目光炯炯有神,看起來氣勢很足,熊國章笑了笑,衝他招招手,轉頭向王思宇低聲介紹道:「他是亞鋼集團副總經理,黨委副書記程寅康,是亞鋼集團的二把手,自從柳顯堂自殺後,一直是他在主持工作。」
    王思宇微微點頭,向身後眾人招招手,調查組的成員便都紛紛聚攏過來。
    程寅康他眼尖,已經從王思宇剛才的動作裡猜出,這位就是此次帶隊的省委督查室的王副主任,趕忙快走兩步,來到王思宇的面前,握住王思宇的手,用力地搖了搖,面色誠懇地道:「王主任,真是抱歉,我要向省裡的各位領導做檢討,由於我們的準備工作做得不夠充分,剛才出了點意外,好在已經順利解決了。」
    王思宇笑了笑,拍了拍他的手,語氣舒緩地道:「沒有人受傷吧?」
    程寅康忙道:「沒有,只是碎了幾塊玻璃。」
    王思宇點頭道:「那就好,到底是怎麼回事?」
    程寅康歎了口氣,搖頭道:「來要補發拖欠工資的,可現在公司賬上的確是沒有錢,跟他們解釋,他們還不信,總拿柳……賭錢的事來說事,這個老柳啊,他真是害死我們了,現在可好,不光工人鬧,那些供應商也在鬧,搞得我們現在很被動,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
    王思宇笑了笑,點頭道:「是不太容易,不過維穩工作是大事,馬虎不得啊。」
    程寅康點點頭,連聲道:「王主任說的是,我們一定總結經驗教訓,把工作做紮實了。」
    接下來,他笑著把亞鋼集團的其他幾位副總一一介紹給王思宇,隨後依次與王思宇身後的眾人打招呼。
    他與熊國章是舊相識,加之熊國章為人隨和,兩人之間有過來往,就沒有太客套,只是握著手輕聲閒聊了幾句,程寅康便和亞鋼的其他幾位副總便一路走過去,和調查組的其他成員握過手,笑容滿面地道:「亞鋼集團歡迎調查組的到來。」
    眾人站在路邊寒暄了一會,便在程寅康的引領下,步行向前走去,等來到辦公大樓的時候,地上的玻璃碎片已被清理乾淨,幾位後勤工作人員仍在現場忙碌,修補被打壞損毀的物品,見這些人大步流星地走進來,都不由自主地停下手中的活計,好奇地望了過去。
    王思宇面沉似水,在眾人的簇擁下,不徐不疾地上了三樓,來到一間會議室前,程寅康停下腳步,站在門邊,微笑著伸手謙讓道:「王主任,熊主任,各位領導裡面請。」
    這間會議室很大,正面的牆上掛著一幅繪著萬馬奔騰的國畫,畫卷有五米多長,裡面的駿馬神采飛揚,揚蹄狂奔,帶起一路煙塵,看起來極有氣勢,國畫的兩旁各有一條字幅,一邊是「自力更生求發展」,一邊是「艱苦奮鬥鑄輝煌」,會議室的各處還懸著各式照片,有記錄亞鋼成長歷程的,也有省市領導前來視察的照片。
    亞鋼的中層幹部早已坐在下面,見眾人從外面走過來,七八十人都齊刷刷地站起,熱烈地鼓起掌來,王思宇微笑著擺擺手,走到主席台前,瞥著下面眾人的表情,從他們的臉上均能看出各自的心態,很輕易就能看出有狐疑,有驚異,有興奮,也有的人忐忑不安或者無動於衷。
    其實眾人的心態完全可以理解,如今亞鋼正值多事之秋,柳顯堂的跳樓自殺,更讓這個日漸衰落的公司處於風雨飄搖之中,公司的高層在年前都已相繼接受過紀委的訊問,而省裡的調查組一**地下來,讓亞鋼上下都感到一種極不尋常的氛圍。
    王思宇坐好後,從白瓷盤去過捲起來的濕毛巾,輕輕擦了把臉,隨後把毛巾放在瓷盤中,瞥了眼面前擺的果盤香煙,以及綠茶和冰鎮礦泉水,笑了笑,暗想這位程總倒不是沒有準備好,只是沒有料到會有人來攪局罷了。
    對剛才的事情,他心裡早就有了計較,這些鬧事的人時間掐得到准,不早不晚,偏偏趕上調查組到的時候出現,擺明了是有人提前做了安排,王思宇前段時間熟讀三國,總覺得這鞭炮聲有點摔杯為號的意思,或許這位挑起事端的人,就坐在今天的會議室裡面,想到這,王思宇的目光從幾位副總開始,一路掃了過去,最後停留在下面第三排的一位漂亮少*婦的鵝蛋臉上,頓了頓,才繼續向後望去。
    眾人紛紛落座後,亞鋼集團的副總經理吳鳳喜主持了會議,王思宇在發言時,表現極好,完全是超水平發揮,底下的眾人都能看得到,他沒有照本宣科地讀報告,是脫稿講話,內容風趣幽默,完全是即興發揮,他先是介紹了調查組此行的任務及目的,接下來,便對落後國企的一些現狀闡述了自己的觀點。
    「……都說國有企業是公家的,社會上流行一句話,叫吃老公,喝老公,拿老公,不吃白不吃,不拿白不拿,這話有沒有錯?我看沒有錯嘛!」
    這句話說完,主席台上面面相覷,台下目瞪口呆,整個會場上鴉雀無聲。
    王思宇沒有理會熊國章低低的咳嗽聲,而是神態自若地喝了口茶,伸手彈了彈麥克風,繼續道:「要說有錯,那就錯在怎麼吃,怎麼拿上,不要偷偷摸摸地吃,更不能偷偷摸摸地拿,只要大家齊心協力把企業幹好了,把豬養肥了,分豬肉的時候,肯定是要優先考慮你們這些辛辛苦苦的養豬人嘛……」
    這時會場上忽地發出一陣笑聲,主席台上的眾人也如釋重負,笑瞇瞇地望著王思宇,聽他繼續道:「……國內製造業的現狀是,很多國企被民營企業給打敗了,而很多民營企業又被外資企業擠垮了,前段時間不是有些老外在報紙上公然宣稱,要把p留給中國,把利潤他們拿走嘛,依我說,國營企業也好,民營企業也好,只要我們真正能找到解決問題的辦法,按市場經濟的規律去辦事,把企業做大做強,就能打敗他們,讓他們拿個……」
    王思宇用力地敲了敲桌子,忽地卡住了,皺著眉頭撓撓腦殼,這時底下眾人齊聲道:「屁!」
    此時台上台下,捏著鼻子笑聲不斷,在眾人的哄笑與掌聲裡,王思宇慢悠悠地端起茶杯,輕輕抿喝上一口,在心裡暗暗歎了口氣,從青羊那養成的壞習慣,一時半刻還戒不了,一開會就得瑟,這算是沒整了。
    接下來,便是國資委副主任熊國章講話,他咳嗽一聲,拉開夾包,從裡面掏出厚厚的一疊材料,隨後慢聲細語地講道:「同志們,對於亞鋼近期發生的一系列事情,我們國資委深表痛心,作為監管部門,我們也是有很大責任地,我們必須清醒地意識到……同志們……咳咳……」
    「公司的領導班子成員一定要吸取柳顯堂的慘痛教訓,自覺做執行黨風建設和反腐倡廉責任制的帶頭人,要接受職工群眾和組織的監督、考核……不斷完善懲治和預防**體系,要深化宣傳教育,健全落實制度……」
    主席台上,熊國章正低頭讀著講話稿,王思宇笑瞇瞇地坐在他的身邊,擺弄著手裡的礦泉水瓶,不時微笑著點點頭,神色坦然地接受著下面眾人審視的目光,他很清楚,眾人目光裡的好奇,畢竟在調查組的成員裡,王思宇無論年齡還是級別,都是眾人中最低的,但他卻是聯合調查組的實際負責人,這自然會引起一些人的遐想。
    其實在聯合調查組的成員中,熊國章的行政級別是最高的,是實打實的副廳級幹部,但他的性子軟綿綿的,是遠近聞名的好好先生,他之所以能當上國資委的副主任,倒不是因為背景極深,或者是能力遠超他人,主要是因為前任犯了事,搞得國資委上上下下很被動,因此厚道人熊國章便落入上級領導的視線,被從考核分配處處長的位置提拔起來,只是此人做事雖是四平八穩,卻是謹慎有餘,氣魄不足,凡事總以謙讓為主,不爭不搶不當頭,這其實也算是一種明哲保身的處世之道。
    並且,省委督查室代表的省委辦公廳,而調查組的組長又是辦公廳副主任梁桂芝,因此,王思宇的級別雖低,做這個調查組的副組長,倒是綽綽有餘,起碼調查組的成員們,大都還是服氣的,只是亞鋼集團的中層們卻不會這麼想,在他們的眼中,這位談吐不凡的年輕人,想必是後台極硬的**,否則哪有這麼年輕,就身居高位的。
    熊國章的講話完畢後,會議接著向下進行,由省發改委的一位同志發言,他清了清嗓子,抬手彈了彈麥克風,便開始抑揚頓挫地講了起來,剛剛講了幾句,會議室的大門忽地被人推開,在眾人驚詫的目光中,一個文質彬彬的中年人突然出現在門口,這人約莫有三十三四歲,面皮白淨,身材消瘦,穿著一身筆挺的西服,面對眾人的目光,他穩穩當當地站在門口,抱起雙肩,嘴角帶出一絲嘲弄的笑意。
    這位中年男人的出現,讓會議室裡陷入了短暫的混亂,霎時間,台下頓時如炸了鍋一般,眾人都在交頭接耳,議論紛紛,屋子裡嗡嗡聲一片,很是嘈雜,主席台上那位正在發言的處長愣了愣,慢吞吞地放下手中的講稿,停止了發言,驚愕地抬起頭來,皺著眉頭瞥向門口,上下打量著這位突然到來的不速之客。
    主持此次會議的亞鋼集團副總吳鳳喜見狀,趕忙從座位上站起,快步走到那人身邊,輕聲和來人低語幾句,隨後拍了拍那人的肩膀,拉著他往門外走,沒想到來人很是執拗,非但沒有聽從他的勸告,反而抬手猛地一推,將他推了個踉蹌,險些當場摔倒,那人冷笑著哼了一聲,從牆角摸起一把折疊椅,打開後放到門邊,大馬洋刀地坐在那裡,一聲不吭地仰臉望天。
    此時主席台上的程寅康臉上掛不住了,他盯著那人猛地一拍桌子,指著中年人大聲質問道:「潘副總,省裡的領導在開會,你在搞什麼?你這是嚴重的無組織無紀律!」
    那位被稱為潘副總的霍地站起來,指著程寅康道:「程副總,程大書記,你先別急著給我扣大帽子,到底是誰無組織無紀律,你自己心裡最清楚。」
    程寅康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沉聲道:「潘副總,我再次提醒你,我們這裡在開會,請你不要無理取鬧。」
    潘副總沒有理會他的警告,而是針鋒相對地反駁道:「程寅康同志,你也記得我是亞鋼的副總啊,那我想問問你,為什麼省裡的調查組來開會,連中層幹部都參加了,唯獨把我支開,你安的是什麼心?我作為亞鋼集團的副總經理,總工程師,如果連參加會議的權利都沒有,那還要我這個副總做什麼?前幾次你搞這種小動作,我都忍了,但今天我潘某人實在是嚥不下這口氣,正好當著省裡領導和各位同事的面,咱們把道理擺出來,孰對孰錯,讓大家來評評這個理!」
    程寅康的臉色一沉,目光變得凌厲起來,語氣凝重地道:「潘勝前,集團公司黨委收到你的舉報材料,材料已經轉交給紀委調查組,在調查結果出來之前,你還是先休息一段時間為好,我們這樣做,其實是為了你著想,請你端莊態度,早點配合紀委的調查,把事情搞清楚,不要再借題發揮,擾亂會場秩序,影響調查組的工作。」
    潘勝前冷笑了幾聲,搖頭道:「那是有人在整我的黑材料,我潘勝前做人清清白白,做事堂堂正正,不怕人查,紀委調查組的同志並沒有對我採取措施啊,既然你這麼說了,我倒要反問你一句,柳顯堂出事以後,在座的各位副總哪個沒被紀委調查組調查?為什麼偏偏停我一個人的職?這是你個人的決定還是黨委的集體決定,今天當著省委調查組的面,你把話給我說清楚!」
    他這番話說完,會場裡的喧嘩聲更加大了起來,本來這些天,亞鋼內部的傳聞就極多,經常會有各種謠言出現,今天說這個被停職了,明天說那個被檢察院帶走了,都傳得有鼻子有眼的,而其中關於潘勝前的消息最多,這倒不是因為別的,主要是他和公司前總經理柳顯堂有親屬關係,兩人是連襟。
    柳顯堂的事情出來後,潘勝前自然也就成了眾人懷疑的對象,在柳顯堂的愛人被檢察院帶走後,關於他的猜疑,就更加大了起來,其中不乏一些被傳得沸沸揚揚的細節,他的貪污金額也被從幾十萬誇大到數百萬,更有甚者,竟說他在玉州有兩套別墅。
    程寅康本來被工人鬧事的事情攪得心情極為不好,自覺在調查組面前落了面子,搞得極為被動,這時見潘勝前藉機發飆,便懷疑那件事情是他背後指使的,心裡更加憤懣起來,他見場面有些失控,忙冷著臉拍了幾下桌子,麥克風裡發出『砰砰』幾聲大響,屋子裡頓時安靜了許多。
    他先是略帶歉意地向調查組這邊點點頭,尷尬地笑了笑,隨後轉過頭來,衝著門口的潘勝前擺了擺手,鐵青著臉道:「潘勝前,你應該知道,你的情況特殊,現在省裡的領導在辦公,請你不要無理取鬧。」
    潘勝前倒是據理力爭,分毫不肯相讓,紅著臉道:「無理取鬧的是你,你這這樣說話毫無道理,沒錯,我是柳顯堂的連襟,但現在都什麼年代了,一切要講證據,如果我潘勝前違紀了,紀委會來查我,違法了,檢察院的人會來抓我,你不能光憑主觀臆斷就停我的職,要停也成,你把黨委的決議拿出來,我潘某人立馬寫辭職報告。」
    程寅康被潘勝前搞了突然襲擊,由於事先準備不足,沒有料到會出現這種場面,對於暫停潘勝前的職務,他還真沒在黨委會上討論,這倒不是他粗心大意,而是柳顯堂去世後,各位副總經理,黨組成員也都各揣心腹事,沒誰完全服他,鑒於目前的情況比較複雜,也比較微妙,上會反而容易出現意想不到的狀況,他就只和幾位黨組成員口頭交換了意見,沒有形成文字決議,導致現在比較被動,面對潘勝前咄咄逼人的指責,他就有些接不下來。
    熊國章見會場出現預想不到的情況,便抬手摸向麥克風,打算在中間打個圓場,可沒想到手伸到半路,卻被王思宇輕輕按下,王思宇笑瞇瞇地對他使了個眼色,然後輕輕拍了拍那隻手,接下來,便不動聲色地望向正在鬥氣的兩個人。
    熊國章心中一動,明白了王思宇的用意,調查組既然下來了,就要摸清情況,但如果下面的幹部鐵板一塊,從上到下統一口徑,那就不好查了,現在他們直接把矛盾擺到桌面上,倒更有利於調查組開展工作,想到這,他笑了笑,摘下眼鏡,掏出眼鏡布,輕輕地擦拭起來,心中暗想,怪不得這位王主任年紀輕輕,便能得以重用,果然還是有些本事的,起碼很能沉得住氣,單單從剛才這件事的反應上來看,對方就顯得比自己老道。
    其實熊國章也是清楚這個道理的,只是一時沒有想到而已,就像下面的市縣領導班子鬧得再凶,可省委巡視組一下去,便立時變得一團和氣,即便是鬥得你死我活的冤家對頭,此時也會為對方說好話,互相打馬虎眼,那就是因為許多事情,其實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何時該鬥,何時該和,他們那些人,自然是再清楚不過了,哪裡像眼前這些人,居然在調查組剛到的第一天,就搞出這麼大的動靜來。
    他哪裡曉得,王思宇其實沒有想那麼多,天地良心,他只是想看看熱鬧而已,要不是身不由己,他早就過去煽風點火了,哪裡會這麼安穩地坐在這裡
    熊國章沒有站出來,卻有人開始打圓場了,剛才被潘勝前險些推了個跟頭的副總經理吳鳳喜再次走過去,拉著潘勝前的手道:「老潘啊,有什麼事情咱們以後再說,現在不是鬧情緒的時候,省裡的領導都在看著呢,事情要是鬧大了,影響多不好,快別鬧下去了,小心以後收不了場,萬事和為貴啊。依我看,你先冷靜冷靜,回頭找個機會和程總再溝通溝通,好好交換下意見,大家都在一起搭班子幹了這麼久了,不要互相拆台嘛。」
    潘勝前猶豫了一下,還是搖頭道:「老吳,你別管了,事情鬧成這樣,是他姓程的做人不厚道,我今天非要讓他給個說法,不然沒完。」
    程寅康見他不肯就坡下驢,正頭痛時,會場下面猛然站起一個穿紅色皮夾克的女人來,正是他的愛人馬清華,馬清華是工會的副主席,性格潑辣,這時見老公被當眾捲了面子,心裡不爽之極,就擼起袖口站起來幫忙,大聲喊道:「潘勝前,你個狗日的拽什麼拽,現在不是姓柳的當家作主的時候了,你和他一樣,就是個大貪污犯,蹦躂不了幾天了,你小子張狂個什麼勁!」
    她話音剛落,第三排那位漂亮少*婦忽地站起來,轉身罵道:「馬清華,你嘴巴乾淨點,你罵誰是貪污犯,你有什麼證據?沒證據不要血口噴人,小心我告你誹謗!」
    馬清華正在氣頭上,瞥見那漂亮少*婦,更加如同火上澆油,大聲罵道:「就罵你老公了,怎麼的,他不光是貪污犯,還是大王八頭子,柳顯堂睡自己的小姨子,這事誰不知道啊!」
    她這番話說完,會議室裡頓時哄堂大笑,就連主席台上,都有幾位險些笑出聲來,潘勝前沒料到馬清華扯出這種話來,氣得渾身直哆嗦,大聲吼道:「馬清華,你個潑婦,你別胡說八道!」
    程寅康這時也慌了,趕忙大聲道:「清華,你別亂說話!」
    馬清華卻不理睬,依舊叉腰喊道:「姓潘的,你自己不要臉,娶個破貨,跟我吼個什麼勁!他柳顯堂自己酒後吐真言說的,姐姐奶大,妹妹緊,這事大家都知道,是不是啊!」
    這時屋子裡就有不少人跟著起哄,一眾人大聲喊道:「是!」
    那漂亮少*婦頓時氣得臉色發青,半天說不出話來,此時轉頭望向潘勝前,卻見他黑著臉把頭扭到一邊,就更是氣到極點,按耐不住,直接站起來,抓起椅子,向馬清華拋了過去,隨後也挽起袖子衝了過去,兩人登時扭打在一起,旁邊的人趕忙將兩人拉開,在混亂中,馬清華踹了那漂亮少*婦一腳,卻被對方揪到一縷頭髮,疼得哇哇大叫,眼淚在眼眶裡直轉。
    王思宇見會場已經亂成一鍋粥,就趕忙收起看熱鬧的心思,皺著眉頭寫了一張小紙條,交給旁邊的熊國章,熊國章本來正抻著脖子看得入神,這時方才回過神來,笑瞇瞇地接過紙條,看了看,便微笑著將紙條傳過去,紙條幾經傳遞,最後交到程寅康的手裡,程寅康看了紙條,歎了口氣,便站起來,拿著麥克風道:「公司副總留下,其他的人都各回崗位,散會,散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