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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他們都在心裡嘀咕:市長把三位正縣級幹部晾在賓館裡,只帶了索玉和劉曉妍出去,不知搞的什麼名堂。嘴上卻啥也不說,就說陪市長說幾句後就該睡覺了。程忠傑心照不宣,知道他們的心裡肯定不平衡。
  一
  吳彥強給於江波遞手機時戰戰兢兢地說:「於,於書記,千萬,千萬……」
  「你放心吧。」於江波打開手機撥著電話說:「我不會說你知道我是誰的。」
  吳彥強感激地看著於江波,臉漲得通紅。
  「你怕毛二升給你穿小鞋?」
  吳彥強點了一下頭。
  「別怕,他不敢,還有我呢!」
  毛二升的電話終於打通了。「是毛書記嗎?」
  「是。你是……」
  「於江波!」
  「啊?」毛二升故意驚叫了一聲。
  「你聽著!你馬上通知柳金、強永泰、湯家聲等領導,立即到大平賓館來!」
  「您,您啥時到大平的?」
  於江波本想喝一聲:「裝什麼蒜?」
  看見吳彥強可憐巴巴的樣子時,他強壓住了怒火。他說:「昨天。」沒等毛二升接上話,於江波就關上了手機。
  「吳彥強。」
  「到!」吳彥強胸脯一挺,一個立正。
  「我給你一個將功折罪的機會。……你的保安隊有多少人?」
  「三十人。」
  「你是正式幹部嗎?」
  「不是,是工人。」
  「事成之後,我調你到市公安局,怎麼樣?」
  「於書記,你說吧,我信你,你讓我幹什麼?」吳彥強一下子變得堅定了起來。
  「我知道他們為什麼要軟禁我。為了以防萬一,從現在開始,你挑選你認為靠得住的人員組成一個警衛隊,保衛市委書記於江波的安全!」
  「是!」吳彥強又一個立正。
  「不准離開大樓一步,電話通知他們。快去吧!」
  吳彥強走出房門後,於江波插上了房門。他撥通了大平縣公安局副局長王鑫的住宅電話。王鑫是於江波在省廳任副廳長期間,從省廳刑偵處調來大平縣任副局長的。
  「是王鑫吧?」
  王鑫已經睡著了,聽到電話鈴聲他立即拿起了電話:「哪位?」
  「於江波。」
  「於廳長?」王鑫驚訝地問道:「廳長,你還沒有休息?」
  「休息什麼喲?我被軟禁在大平縣賓館,請你立即帶警察來這裡保護我。記住,先在賓館外面打我的手機,如打通我不能說話,或者是關機、沒人接,你立刻衝上樓來,我在806室。」
  「記住了,於廳長,我馬上到!」
  於江波又撥通了副市長金安的電話,不等金安說話,於江波就交代了:「金市長,我被軟禁在大平縣賓館,你立即通知市委、市政府和礦管局有關領導和人員馬上趕到大平縣來!」
  金安問:「需要帶公安人員嗎?」
  「不需要,我已調來了縣公安局的警察。」
  「有危險嗎?」
  「根據情況看,問題不大。你順便通知市武警支隊,讓他們待命,接到上礦區的命令後,立即和公安局的幹警包圍礦區。這事你負責!現在馬上出發!」
  「是!」
  關上電話後,有人敲門。
  「誰?」於江波問。「吳彥強。」於江波拉開門放進了吳彥強。
  吳彥強說:「於書記,我已把拳腳好、可靠的七八個保安叫來了,現在聽你的指示。」
  「好樣的,你帶他們藏在我隔壁,注意他們的動向,不能暴露目標。我如果叫一聲『來人呀』,你馬上帶人破門而入。」
  「好的。」
  「去準備吧,別怕,公安人員馬上就開來了。……慢,如果沒有什麼事,你最好別把這些洩露出去。」
  「明白了。於書記。」
  「快去吧。」
  吳彥強前腳走,毛二升的電話後腳就到了:「於書記,我們已到了賓館大廳。」
  「快上來吧。」於江波平靜地說,像是啥事也沒有發生過一樣。
  幾聲敲門聲後,依次進來了大平縣委、政府的四巨頭。
  「於書記啊,你咋就悄悄的來了呢?」毛二升雙手握著於江波的手搖著說:「住這麼差的房子,你受委屈了。」
  於江波說:「沒關係的,住在這裡挺好呀。」
  緊接著,於江波和縣委副書記柳金、縣長強永泰、副縣長湯家聲一一握了手,請他們坐在了另一張床上和兩隻單人沙發上。
  也就在這個時候,隔壁的吳彥強等八人被大平縣公安局的警察堵住了。毛二升接到於江波的電話時,他們已經從上而下達成了共識,把銀礦的事故隱瞞得嚴絲合縫,不能露出一丁點兒蛛絲馬跡。他們打電話給大平礦業公司總經理石金山,讓派人分頭再做一次遇難者家屬的工作。之後又給有關鄉鎮的黨委書記、鎮長下達了死命令,嚴密監視遇難者家屬的動向,特別是郵電局發出的信件,一旦發現是給上級有關單位的信件,一律查拘。接下來大平縣的四巨頭又商量了第二天的具體行動。他們讓吳彥強把於江波軟禁起來,到第二天後才能和於江波說話。如果於江波非要給縣委打電話,就讓吳彥強隨機應變,他們乾脆來個「確實不知道」。爾後,他們出來收場,給於江波道個歉,解釋一下,再把吳彥強臭罵一頓,這事就算完了。
  縣長強永泰考慮問題一貫細緻,他分析說:「現在的情況發展下去是兩個極端,如果真像釘鞋老頭說的那樣,他一句大平縣的事都沒有給於江波講的話,這就萬事大吉了。還有一種情況就是於江波已經知道我們的什麼情況了,否則他為啥化裝來大平縣呢?」
  毛二升說:「這第二種情況不太可能,如真是那樣,於江波就不會自個兒下來了。」
  縣委副書記柳金和副縣長湯家聲也附和說,毛書記講得有道理。
  「那另一個極端就是於江波下來是為別的事,或者他是心血來潮也不一定,聽說他要去省裡工作了。臨走前這樣走走,順便瞭解點什麼情況。」
  「嗯!有道理。」毛二升霸氣十足地打斷了縣長強永泰的話說:「睡覺吧,明天一早按計劃行事。」
  正在這時,毛二升的手機響了,他打開翻蓋說:「壞了,於江波的手機,吳彥強這小子出問題了!」
  「先接上電話再說吧。」縣長強永泰說。
  毛二升接完於江波的電話後說:「馬上讓公安局張吉年局長進來。」副縣長湯家聲走了出去。
  「怎麼辦?」縣委副書記柳金問:「下一步我們……」
  毛二升還未開口,湯家聲帶著公安局長張吉年進來了。
  「張局長,你趕快派人把吳彥強控制起來,看他給於江波說了些什麼?不見我的話,決不能放人,記住,人不能帶到局裡去,就在賓館找一間安靜的房子,快去吧。」
  張吉年答應著出去了。
  「我們磨蹭一會兒再去806室。」毛二升說:「但願吳彥強這小子別壞了我們的事兒。」
  「問題不大。」柳金說:「我打發人去聽了,於江波在看材料,吳彥強在裡面,一句話都沒有。估計他沒告訴於江波什麼。」
  「那就好。」縣長強永泰說:「你分析得對,小吳不會給於江波說什麼的。」
  毛二升的電話又響了,是公安局局長張吉年打來的:「毛書記,我們已掌握了吳彥強的動向,他在806的隔壁804室帶著幾個人不知道在幹什麼。」
  「好。」毛二升指示說:「先別動手,等我們進806後你再對他們動手。」
  「是!」
  毛二升這才帶著縣委縣政府這幾名主要領導走進了於江波的住處。於江波分明聽到了隔壁吳彥強大聲呼救的聲音,他說:「咋回事?」說著就往外走。
  毛二升擋在了於江波的去路:「於書記,管他呢,這種地方嫖客多,公安抓一個兩個嫖客,算不了什麼。」
  於江波一把推開了毛二升:「讓開!」
  「不行!」
  於江波見毛二升眼中露出了凶光,想到王鑫還未到,吳彥強又出事了,只好停住了腳步嚴厲地說:「毛二升,你過分了!」
  於江波的手機響了,他在接電話時,毛二升站了起來,縣長強永泰在毛二升衣襟上扯了一下。
  「是我,於江波,請過一刻鐘後再打!」於江波接到的是王鑫的電話,他心中有底了。
  他放下電話後,毛二升也坐下了。
  「毛二升,你軟禁一個市委書記這算不了什麼,可銀礦的事情你瞞得了一時,能瞞得了一世嗎?」
  毛二升正在為剛才的粗魯而懊悔,一聽於江波果然知道了礦上發生的事情,便雙眼又一次露出了凶光,他說:「姓于的,你知道了又能怎麼樣?」
  於江波大聲說:「毛二升,我告訴你,你這是在犯罪!」
  「哼!」毛二升冷笑道:「就是犯罪,誰又能知道呢?」
  「你別太自信,你面對的是一個市委書記。」
  「市委書記又能怎麼樣?你是到了我毛二升的一畝三分地上,你記住這一點。」
  「不管在誰的地盤上,你的所作所為都逃脫不了法律的嚴懲!」
  毛二升面露凶光,站起來冷不丁的扭住了於江波的胳膊說:「老強,快來,先把他捆起來!」
  強永泰慢吞吞地說:「毛書記,別衝動,別……」
  「軟蛋一個,老柳,你們兩個快來!」
  柳金、湯家聲過來了,強永泰忙溜到了湯家聲的後面。
  在柳金、湯家聲的幫助下,毛二升捆上了於江波的雙手,強永泰快要哭出來了:「毛書記,這使不得呀!」
  「老強,兩百多人哪,你還想活命嗎?要想活命,就過來把於江波的嘴堵上!」
  強永泰猶豫了一會兒,慢吞吞地走了過來。
  於江波的電話響了,毛二升上前拿起手機按下了開關。
  「強永泰,你要有自己的主意呀!」於江波又轉向毛二升說:「毛二升,現在放開我還來得及。否則,你後悔莫及呀!」
  「後悔?」毛二升冷笑了一聲說:「後悔就不來見你了,你個強死鬼,你說不知道礦上的事你還能撿條性命,你說了礦上的事,就說明你知道了大平的一切,既然知道了,你就別想活著走出大平縣!」
  「毛二升,馬上放開我,不然就晚了!」於江波大聲吼道。
  強永泰小心翼翼地說:「毛書記,你先放了他,他又跑不了。」
  「屁話!」毛二升誰的話也聽不進,他自己動手拿起了於江波的洗臉毛巾,他要塞上於江波的嘴。
  「咚!」有人一腳踏踢開了房門,毛二升等人嚇了一跳:「誰!」
  王鑫舉著手槍帶著人進來了:「不許動!」
  王鑫大聲命令道:「先銬上他們!」
  毛二升哪裡是刑警隊員的對手,一會兒工夫大平縣的四個巨頭全被銬上了。
  王鑫解開了於江波手上的繩子,就在這時,大平縣公安局長張吉年也帶人來了。
  於江波對張吉年說:「同志,我是中共金州市委書記於江波,王鑫同志是我調來的,請你別妨礙公務!」
  張吉年見王鑫等人在於江波身後端著手槍虎視眈眈,忙收起槍,堆起笑容道:「不知道是於書記來了,請……」
  張吉年話還未說完,在王鑫的眼神指揮下,張吉年身後的警察就下了張吉年的槍,張吉年大叫道:「我是你們局長!」
  王鑫說:「我奉於江波書記的命令,對你今天晚上的行為進行審查,劉隊長,帶張吉年進來!」
  一青年警察把張吉年帶進了擁擠的小屋,和毛二升等人蹲在了一起,所不同的是沒有給張吉年上手銬。
  王鑫轉身對於江波一個立正:「報告!於書記,奉你的命令,已經平息了毛二升等人企圖殺害市委書記的圖謀,請於書記指示。」
  於江波回了王鑫一個禮說:「王鑫同志,暫由你代理大平縣公安局局長職務,現在,我命令你:第一,將毛二升,包括張吉年在內等五人依法看管起來,等候移交司法機關;第二,馬上派人把大平賓館保安隊長吳彥強等人解救出來;第三,派人繼續保護市委書記於江波的安全!」
  「是!」一個洪亮的聲音從樓梯上傳來,一位英姿颯爽的青年武警帶一隊武警趕來了。
  「報告,大平縣武警中隊長王寧奉金州市支隊的命令,前來保護市委書記的安全!」
  於江波回禮後,握了握王寧的手說:「很好,王隊長,你們統籌安排吧。」
  說完,於江波走進了賓館經理打開的豪華套間,四名武警戰士分別守在了樓梯口和套間門口。
  王鑫立即在賓館召開了公安局臨時緊急會議,於江波把電話分別打到了市縣檢察院、市縣紀委和其他有關部門。
  二
  蘭強聽到於江波要調往省委當副書記的消息時,認為自己的機會來了。
  他分析了於江波走後金州市黨政班子的一些情況後,認為自己最差也能撈個市長當當。於江波去省裡後,在金州市,市委書記的人選有三個,一個是程忠傑,一個是他蘭強,還有一個就是現任市委副書記兼紀檢委書記的汪強。這三個人中,程忠傑的實力最強,於江波向省委推薦的第一個人選肯定是程忠傑,另外,程忠傑在省裡的影響也很好,再加上有陳書記、劉省長的支持,程忠傑出任市委書記的可能性最大。相比之下,汪強的實力相對弱多了。這個人老實,做事認真,還時不時的拗一下於江波的性子,在好多場合下,汪強給於江波都提了不少的意見,有時於江波也特煩汪強。這一點蘭強是最清楚的。
  於江波的鐵面無私,別說在金州市,就是在隴原地區,也是如雷貫耳、婦孺皆知。尤其是在拒賄這個問題上,於江波得罪了不少人,聽說連他老婆梁艷芳也對他很有意見。但是,在蘭強的心目中,於江波的鐵面無私,是金玉其表,敗絮其中。小舅子梁天開的楚輝公司,賺了多少昧心錢,他於江波能不知道?這個梁天真有那麼大的本事嗎?如果不是你於江波在暗中支持,楚輝公司能有這個成色嗎?其實,這個公司說穿了就是你於江波的公司,小舅子的經理,老婆的會計,這不是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的事嗎?弄得不好,於江波跟老婆鬧矛盾,都是裝出來讓人看的呢。由此可見,於江波並非是一個不愛財的人,所謂鐵面無私,其實是人家給他送的禮少了。只要送得多,於江波也會動心的。
  這樣一想,蘭強就有了一個兩全其美的好辦法,給於江波送大禮,他要是收了,萬事大吉;他要是在這個問題上做我蘭強的文章,就說是環球集團副總錢作峰讓其轉交給於江波的捐款。大平縣的鄉鎮幹部不是發不出去工資嗎?好了,這就是人家錢作峰給大平縣鄉鎮幹部的工資款。
  你於江波是市委書記,讓你轉交,說到哪裡也是天經地義的。
  主意一定,他就把一百萬元現金送到了於江波的家裡,萬幸的是於江波不在家,老婆梁艷芳在家,寒暄了一陣後,切入了正題。
  蘭強把一個封好的牛皮紙大信封放到茶几上說:「請嫂子把這個交給於書記,我過幾天再來。」
  梁艷芳問:「啥東西呀?」「他看了就知道了。」蘭強說完就急急忙忙走了。
  幾天過去了,於江波並沒有把一百萬元的事兒捅出去,也沒有給他退回來。蘭強在心裡說,原來於江波也是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什麼鐵面無私,什麼兩袖清風,什麼一塵不染,全他媽的是鬼話。至此後,蘭強就在骨子裡瞧不起於江波了,你於江波是個什麼貨色,別人不知道,我蘭強最清楚了,但為了要達到自己的目的,他又不得不把這種事壓在心底。蘭強嘴上雖然不說,可心裡的感覺有時就不自然地在行動上表現了出來。
  於江波說,蘭書記,你變了。蘭強哈哈一笑說:「人嘛,因環境和情況的變化,在不斷的變化著,這是常識呀,怎麼?於書記連這點也不明白?」
  於江波一頭霧水,摸不著頭腦,也不計較蘭強的言行。他問:「蘭書記,你有話就說,何必繞彎子呢?」
  蘭強心裡罵道:「得了便宜還賣乖,你收了老子一百萬元,你不知道老子要幹啥呀?」
  想歸想,在心裡罵歸罵,蘭強還是不敢當面罵於江波的,他說:「於書記,聽說你要到省裡去任省委副書記了,你看,你能不能走時推薦一下我?」
  於江波馬上想起在劉曉妍那裡看到的錄像帶,蘭強說他收了一百萬元錢。於江波不由得氣從心頭起,怒從膽邊生,但是他強忍了幾忍,終於沒有發作出來。他咕嚕嚕喝下了一大杯開水,把心頭的火氣壓了一陣說:「蘭書記呀,這事兒省裡自有安排,如果省裡真要讓我推薦市委書記的人選,那我肯定要推薦程市長。」
  「那市長人選呢?」
  真是個恬不知恥的傢伙!於江波在心裡暗暗罵了一句後說:「市長人選我會讓程市長推薦的。」
  「如果要徵求你的意見呢?」
  於江波被逼得無退路可走了,他只好直截了當地說:「我會推薦汪強的。」
  蘭強氣得一句話也未說出來,好你個於江波,你拿了老子的一百萬元,竟然連推薦一下也不行。蘭強在心裡暗暗地罵著於江波,見於江波不理他了,他氣沖沖地走出了市委書記室。
  「他媽的於江波,真是個王八蛋!」蘭強氣憤難平,就想找個什麼茬子收拾一下這個忘恩負義的傢伙。他把這事給省委馬副書記講了一遍,馬玉炳哈哈一笑說:「原來於江波也是凡夫俗子呀,我還以為於江波是神仙呢。」
  「就是,他媽的,我們都瞎眼了。」
  「這樣……」馬玉炳如此這般給蘭強面授了計謀,讓蘭強依計而行。蘭強按照馬玉炳的意思等待著機會。機會終於來了,中央的考查組到金州來了。蘭強打電話叫來了環球集團的副總錢作峰,安排了直接找考查組舉報於江波受賄的事宜。
  錢作峰就在當天晚上來到了考查組。
  這個時候,中組部的李司長正在和省委組織部長杜鑫、省委副秘書長李子一談第二天的工作安排。
  門鈴響了,錢作峰走了進來。他向考查組自我介紹了一番,就開門見山的說明了舉報內容。考查組的領導吃了一驚。
  杜鑫說:「錢總,這樣的事可得有證人、證據呀!」
  「證人有。」
  「誰?」
  「區委書記蘭強。」
  「蘭強?」
  「你能對你說的話負法律責任嗎?」
  「能。」
  「好!」杜鑫即刻撥通了市委副書記兼區委書記蘭強的電話:「蘭強同志,請你速到考查組來一趟。」
  不一會兒,蘭強趕到了,緊接著接到通知的市紀委書記汪強和新上任的市委秘書長覃安平,他們都相繼趕到了。
  「我們召集大家來,想證實一件事。」中組部的李司長沖杜鑫說:「杜鑫同志,開始吧。大家都做一下記錄。」
  杜鑫問:「蘭書記,環球集團副總錢作峰舉報於江波受賄一百萬元,他講你能做證。」
  汪強和覃安平著實吃了一驚。
  「有這事。」蘭強點燃了一支高級香煙抽了一口後說:「錢副總聽說我們大平縣的某些鄉鎮幹部連工資都發不上,就通過我把這一百萬元現金交給了於江波同志,於江波至今未把這筆錢交大平縣方面,而是據為己有。」
  「蘭強同志,這可是一件很嚴肅的事,你可不能信口開河呀!」汪強有點急了。
  「汪書記,我對這件事負法律責任!」
  大家除了驚訝,沒有一個人說話。靜場了一陣後,李司長說:「那大家都在記錄上簽上名,我立即給部裡和陳小剛同志匯報。」
  大家全都在一份記錄上簽上了字,有人簽得高興,有人簽得沉重。李司長進臥室打了一陣電話後出來說:「部裡的意思,他們馬上給中紀委匯報。我們呢,參與隴原省紀委先介入這個案子,杜鑫同志,請你要通陳小剛同志的電話,我要代表部裡給他通報這個決定。」
  杜鑫撥通了省委書記陳小剛家裡的電話,簡要地把金州市突然發生的事件做了匯報,而後說中組部李司長要同他說話。
  李司長:「陳小剛同志,於江波的問題很嚴重。」
  陳小剛:「要說於江波有其他方面的問題我可能相信。這樣的事我有點不敢相信呀。」
  李司長:「這裡不但有人證,而且於江波還有畏罪潛逃的跡象。」
  「亂彈琴!於江波現在在哪裡?」
  「沒有任何信息,失蹤了。」
  「李司長,我立刻隨省紀委的同志趕到金州來!」
  「那好吧,現在你們要想辦法找到於江波。」
  正說著,汪強的手機響了,是副市長金安打來的。
  金安說:「汪書記,於書記……」
  汪強忙說:「金市長,你等等。」
  汪強走出了門外:「你說,金市長,什麼事?於書記在哪裡?」
  「於書記被軟禁在了大平賓館,根據於書記的指示我馬上帶經貿委、礦管局等單位的頭去大平。我的意思是,汪書記,你能不能給武警支隊說一聲,讓他們等候命令,隨時去大平縣查封銀礦。」
  「我的金市長,這裡出事了,蘭強和環球集團那個叫錢作峰的,把於書記給告了,說於書記收了他們一百萬元現金,現在考查組正在找他呢!」
  「汪書記,你相信於書記會收別人的錢嗎?」
  「為什麼不能?人是會變的呀。」
  「汪書記,我金安敢說,於書記不是那樣的人!」
  「這樣吧,金市長,你單獨行動,武警支隊的電話呢,你自己打。我也有點不相信,你趕快去吧。」
  「汪書記,你別說出於書記的下落。」
  「好的。」汪強合上電話走進了房間。
  金安說啥也不相信於書記有受賄這樣子的事,他對於江波的瞭解,那是太深了,他立即撥通了於江波的電話:「於書記……」
  於江波打斷了金安的話:「金秘書長,你們出發了沒有?」
  於江波改不了口,還習慣的稱副市長金安為秘書長。
  金安:「於書記,經貿委、礦管局的葉主任和沙局長就在樓下等我呢。我這就下樓,在車上通知武警支隊和市公安局。……於書記,這裡出事兒了。」
  「什麼事?」
  「蘭強已經把你告到了考查組,現在考查組的人正在找你哩,聽說省委陳書記和省紀委的人馬上就到了。」
  「扯淡。身正不怕影子歪,你不管這些,馬上到大平縣!」
  「我也不會相信這些,可是於書記,蘭強這個小人你不得不防呀。再說了……好,於書記,不說了,我馬上出發。」
  金安聽於書記態度堅決,懸著的心馬上放下了。他大踏步走下樓鑽進了大紅旗轎車裡,車子起步、加速,很快就匯入到了新城夜晚彩色的車流燈海之中了。
  陳小剛放下電話對程忠傑說:「程忠傑,說於江波受賄,你信嗎?」
  程忠傑堅定地說:「打死我我也不信,不過……」
  「不過什麼?亂彈琴!只要相信於江波就行,我們走!上新城!」
  「陳書記,你也要去?」
  「這麼大的事,我不去怎麼行?你馬上給我打於江波的手機,他究竟在哪裡?」
  「於書記在大平縣,微服私訪貸款發工資的事兒去了,從中午到現在,手機始終是關的,不知出什麼事兒了。」
  「簡直是亂彈琴!」陳小剛說完披上大衣就要往外走。
  老伴過來關切地說:「別動不動就上火,都六十多的人了,你這是幹啥呀?」
  陳小剛對老伴說:「你那位小老鄉出事兒了,我們得去救火去,晚了,就來不及了。」
  程忠傑對陳夫人說:「大姐,你休息吧,我會照顧好陳書記的。」
  出門坐進車裡,陳小剛就問程忠傑:「於江波確實在大平縣?」
  「沒錯。」
  陳小剛撥通了省委組織部長杜鑫的手機說:「杜部長,一小時後,你陪李司長一行到大平縣,於江波在大平縣。我們直接去大平。」
  「亂彈琴!」陳小剛對程忠傑說:「和大平縣委領導聯繫,讓他們等著我們。」
  程忠傑撥大平縣委書記毛二升的手機,不通,打到家裡,說開會去了,又打縣長強永泰的手機,也不通,打到家裡,也說去大平賓館開會了。
  程忠傑又試撥於江波的手機,結果通了:「於書記,我,程忠傑。」
  「你在什麼地方?」
  「我在陳書記的車上,現在正朝大平縣趕呢。你,你沒事兒吧?」
  「給我!」陳小剛要過了手機,他說:「於江波,你咋搞的,簡直是亂彈琴!聽說你收了人家的一百萬元,有這事嗎?」
  「沒有!」於波堅決地說:「這完全是蘭強在那裡造謠生事!我於江波是啥樣子的人,你陳書記能不知道?」
  「我說於江波呀,你給我聽好了,我現在告訴你,中組部為什麼會派人來考查你?如果讓你當個省委副書記,中組部考查組用不著直接去金州。你知道這次考查的份量嗎?亂彈琴嘛!」
  「知道。」
  「知道就好!田老部長向我和中組部推薦你,讓你接替我做省委書記,這也是我的意思,你倒好,給我又弄出了這麼一場亂子來。你給我聽好了,你對我說實話,如果你真收了人家的錢,你現在就說,我馬上打道回府,免得我去了丟人現眼,簡直是亂彈琴!」
  「你放心來吧,我於江波走得正、行得端,除了一心想為人民做點事,別無他圖!我不會給陳書記丟臉的。」
  「那就好!我們一小時後趕到。你給我好好呆著,亂彈琴!」
  見陳書記和於江波通完了電話,程忠傑就想告訴他事情的真相:「陳書記,讓我告訴你吧。」
  「好了,程市長,亂彈琴!我想休息一下。」
  程忠傑只好閉上了嘴巴。
  程忠傑撥通了於江波妻子梁艷芳的電話說:「弟妹,今天到用得著你的時候了,你馬上背上賬本和梁天一起到大平縣大平賓館來!」
  「有這麼嚴重嗎?程市長!」梁艷芳問道。
  「都驚動省委陳書記了!現在中央考查組都參與辦案了。」
  「好,好!程市長,我們馬上出發。」
  「好!我們在大平縣等你們。」
  「亂彈琴!我說程市長,你在搞什麼鬼,快說說!」
  「我說了,陳書記又不聽,我還是別耽誤陳書記的休息為好呀!」
  「亂彈琴!快講吧。」
  程忠傑這才給省委書記陳小剛講起了關于于江波受賄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