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古今文學網 > 醫道官途 > 第一千二百八十六章 後記(上) >

第一千二百八十六章 後記(上)

時間來到千禧年的正月初七,京城被突如其來的一場大雪籠罩,風雪很大,可人們樂在其中,仍然沉浸在新年祥和歡樂的氣氛中。

政斧第一副總理喬振梁的家中氣氛卻悲涼而壓抑,喬老走得突然,前天晚上還和一家人坐在壁爐前聊著元宵節喬夢媛要回來的事情,可昨天早晨老爺子就長眠不醒與世長辭了。

國家主要領導得知這個噩耗之後,在第一時間前來喬家表示弔唁和問候。

喬振梁這一天幾乎都在忙於接待前來弔唁的賓客,老爺子生前早已留下遺願,他去世之後要把骨灰撒向大海,伴隨潮起潮落,笑看風雲。

總理文國權是最早得到消息並前來弔唁的,只有真正坐在高位之上,才能明白肩頭的那份沉甸甸的責任和使命,他和喬振梁握了握手,拍了拍這位好搭檔的肩膀道:“振梁,節哀!”

喬振梁點了點頭,抿了抿嘴唇,他的聲音因為疲憊而變得有些沙啞:“國權兄,你放心吧,我會調整好自己,盡快回到工作中去。”

文國權望著喬振梁斑白的兩鬢,輕聲道:“頭髮都白了。”他不僅僅是說喬振梁,也是說自己,如今他已經是白髮蒼蒼,如果不是染髮劑的幫助,他展現在人前的是一個老者的形象。

喬振梁道:“沒有人能和歲月抗衡。”

此時時任濱海市委書記,北港市常委的喬鵬飛,已經東山再起在美國成立京通貿易公司的喬鵬舉全都走了過來打招呼。喬老生前就不喜歡大大辦,靈堂守孝之類的繁瑣禮節,所以他特地叮囑自己的兒孫們,在自己死後,無需披麻戴孝,無需為他守靈,只要他活著的時候兒孫們能夠多來看看,死後任何的儀式都不重要,在他看來,那只不過是做給別人看的假象。所以喬家的兒孫只是穿著黑色西服,並沒有人披麻戴孝。

文國權和喬鵬飛握了握手,欣賞地點了點頭道:“鵬飛,上個月我去北港視察,你在濱海幹得不錯!好好幹,你有大好的前途。”

喬鵬飛道:“文伯伯,濱海能有現在並不是我的功勞,我只是一個幸運的繼任者,當初保稅區工程,福隆港工程全都是上任領導搞定的,我只是把接下來的工作做完罷了。”

文國權點了點頭,他想到了張揚,自然而然的又想到了自己的兒子,心中有種難言的滋味,他向周圍看了看:“夢媛還沒回來?”

喬鵬舉道:“已經通知她了,她現在應該在飛機上,如果順利的話,今天下午她會乘專機抵達京城。”

喬振梁將文國權送出門外,文國權道:“振梁回去吧,本來你嫂子也要一起來,可是醫院那邊發生了一些事情,所以她抽不開身。”

喬振梁道:“國權兄,最近我可能要耽擱幾天,我的工作有勞你了。”

文國權握了握他的手。

出門坐進汽車內,李偉沒有馬上開車,而是靜靜等待著他的決定。

文國權道:“醫院!”

羅慧寧望著兒子,文浩南背朝她坐在床上,雙目靜靜望著窗外,他保持這樣的姿勢已經整整一個小時了,每天羅慧寧都會過來看他,可每天她看到的都只是兒子的背影。雖然幾步就能夠繞到他的身前,但是羅慧寧卻沒有這樣的勇氣。

身後響起輕輕的腳步聲,羅慧寧沒有回頭就已經知道是丈夫回來,文國權的手輕輕搭在她的肩頭,羅慧寧伸出手蓋在丈夫的手上,她的眼圈開始發紅,然後默默地流淚。曾經一度她對丈夫疏於照顧家庭而產生深深的怨念,可是她又不得不去理解,不得不去接受,丈夫不僅僅屬於她自己,不僅僅屬於這個家庭,而他心中的痛苦絕不次於自己。

“外面下雪了吧?”文浩南的聲音顯得有些茫然,他發病一年始終呆在這個房間內,門窗緊閉,一言不發,他甚至不敢去看外面的世界。

羅慧寧和文國權對望了一眼,兩人的眼中湧出了錯愕和驚喜,事情來得太過突然,他們甚至不知應該如何去回應。

“爸!媽!你們都來看我了?”

羅慧寧想說話,可是喉頭卻似乎被軟綿綿的一團東西堵住,她說不出話,低聲啜泣起來。

文國權抑制住心中的激動道:“是,我們都來了,你媽每天都會來看你。”

文浩南道:“我知道!”

文國權道:“外面下雪了,雪很大,你想不想看?”

文浩南沉默了許久,方才嗯了一聲。

文國權大步向窗簾走去,卻被羅慧寧抓住他的手腕,她含著淚搖了搖頭。文國權向她笑了笑,輕輕拍了拍她的手,仍然堅持走向那扇窗,文國權的手抓住了厚厚的窗簾,他猛然將窗簾拉開,雪光從外面投射進來。

文浩南在聽到窗簾響動的時候已經緊緊閉上了眼睛。

文國權望著兒子被雪光映照得越發蒼白的面孔:“雪景很美,為什麼你不敢看?”

文浩南的嘴唇在顫抖著。

文國權大聲道:“外面才是真實的世界,你仍然活著,為什麼不敢去面對現實?你是一個男人,你應該挺起胸膛去面對曾經發生的一切,為什麼你不敢?為什麼你連看這個世界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文浩南忽然慘叫了一聲,他的雙手緊緊摀住了自己的面孔,淚水沿著他的指縫肆意奔流。

羅慧寧衝了過來抓住文國權的手臂:“國權,我求求你,我求求你別再逼他了……”

文國權搖了搖頭,他的眼圈紅了:“懦夫!”他揚起手狠狠給了文浩南一記耳光。

文浩南被這一巴掌打得愣在那裡,羅慧寧也愣了,瞪圓了雙目,淚水凝結在她的眼中。

文浩南慢慢放下了自己的手,他的睫毛在戰慄中抬了上去,雪光刺痛了他的雙目,過了好一會兒,他方才適應了這強烈的光線,站起身慢慢向窗前走去,手臂貼在玻璃窗上,然後將額頭抵在手臂上,瘦削的雙肩在不斷地顫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