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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五十七章 冷靜

    張大官人給了武直英男三天期限,他已經將這件事反覆考慮過,將一切可能性都計算在內,他有信心讓武直英男低頭。
    張揚是個閒不住的人,這三天他不會老老實實地等待,利用這段時間尋親訪友也算是一種放鬆方式,不過張揚沒有去像過去一樣拜訪宋懷明,滿世界都知道他和楚嫣然分了手,現在宋書記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如果讓別人看穿了其中的奧妙豈不是前功盡棄。
    當天中午袁波在望江樓給張揚接風洗塵,梁成龍、陳紹斌、丁兆勇全都來了,今天巧的很,沒有一個人帶女伴,張大官人抵達望江樓的時候其他人都已經到了,張揚看到眼前的場面頗有些驚奇:「今兒是怎麼了?清一色的老爺們?」
    陳紹斌道:「跟你在一起,帶女人出來沒安全感。」
    梁成龍笑了起來:「是啊,你丫特不講究,萬一把人給勾跑了,我們哭都找不到地方。」
    張揚道:「你們這幫人就這麼看我?我是那種重色輕友的人嗎?朋友妻不可欺,我在嫂子面前的時候從來都是老老實實規規矩矩。」
    袁波笑道:「別聽他們胡說八道,哥幾個這次說好了全都不帶女眷,是要陪你好好樂呵樂呵。」
    陳紹斌道:「張書記,咱不能整天的醒掌天下權,偶爾也要醉臥美人膝,勞逸結合才是健康生活。」
    丁兆勇跟著笑,梁成龍道:「你笑個屁,喝酒有你份,醉臥美人膝沒你事兒,吃飽喝足了趕緊回家,你在這兒,你大舅子渾身不自在。」
    丁兆勇道:「你們的荒唐事兒我也沒打算跟著摻和,我吃飽喝足就回家陪老婆去。」
    張揚道:「怎麼沒帶小靜過來?」
    丁兆勇笑道:「她身體有些不舒服……」
    梁成龍道:「都要當舅舅的人了,趕緊準備紅包吧。」
    張揚呵呵笑道:「得,你們這幫小子別欺負我妹夫,來,今兒把你們全喝趴下,讓你們醉臥美人膝,回頭連東西南北都分不清楚。」
    幾個人舉起酒杯齊聲響應,沒等他們乾了這一杯,忽然聽到門外響起輕輕的敲門聲。
    袁波本以為是服務員進來送菜,可是房門打開之後,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端在手裡的杯子全都靜止在那裡,張大官人因為背朝門口的緣故並沒有看清進來的是誰,他笑著轉過身去,可是當他看清來人之時整個人宛如被冰雪凝固一般呆立在那裡。
    她上身穿著簡單的亞麻質地的白色襯衫,下穿粉藍色牛仔長裙,秀髮如雲,明眸若水,靜靜出現在門外,張揚記得同樣的裝扮出現在一個讓他刻骨銘心的女人身上,不僅僅是裝扮,同樣的髮型,一顰一笑,一舉一動,幾可亂真,甚至可以說,他根本就無從分辨。
    即便是身為旁觀者的袁波等人也已經被深深震撼到,如果不是早已知道顧佳彤的死訊,每個人都會認為眼前人就是顧佳彤。
    噹啷一聲,張大官人竟然拿不住酒杯,失手跌落在地上,酒杯摔得粉碎。正是這碎裂的聲音讓他清醒過來,張大官人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一絲笑容,每個人都看出他笑容中包含了太多的酸澀和牽強的成分。
    張揚道:「你來了!」說話的時候他的聲音已經恢復了平靜,就像她一直就在這裡,本來就應該在這裡。
    元和幸子微笑道:「我來找你,希望沒有打擾到你們的雅興。」
    張揚微笑道:「一群綠葉,就等著陪襯你這朵紅花,不然該是一件多麼單調的事情。」
    袁波道:「坐!」他已經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山雨欲來風滿樓!
    梁成龍皺了皺眉頭,作為朋友,其實他們每個人對張揚和顧佳彤之間的關係都心知肚明,也清楚顧佳彤的離去帶給張揚怎樣的創痛和傷害,元和幸子今天的這身裝扮像極了顧佳彤,絕非偶然,而是刻意為之,上兵伐謀,攻心為上,這女人今天是善者不來啊!
    丁兆勇充滿擔心地看著張揚,元和幸子這麼做,對張揚來說是不是太殘忍,根本是在故意勾起他對傷心往事的回憶。
    元和幸子選擇在張揚的身邊坐下,陳紹斌望著兩人,眼前的情景非常熟悉,在過去,張揚和顧佳彤也曾經這樣出現在他們的面前,陳紹斌來了一句:「像,真像!簡直是一模一樣。」
    元和幸子微笑道:「如果你們把我當成她,我不會介意。」
    張大官人端起新換的酒杯道:「我介意!」
    元和幸子的美眸仍然平靜無波,淡然道:「理由呢?」
    「你不是她,沒有人可以代替她!」張揚說完端起那杯酒仰首一飲而盡,然後他站起身搖搖晃晃走了出去。
    袁波幾人都愣了,以張揚的酒量,這杯酒怎能讓他喝醉,可看他的樣子卻分明是醉了,酒不醉人人自醉!
    元和幸子端起了面前的那杯酒,歉然道:「今天真是打攪各位了!」
    梁成龍道:「存心的,你們日本人的心眼兒實在是太壞了!」梁成龍說出了在場人的心聲,他們都看出元和幸子今天是有備而來,她之所以打扮成這個樣子,根本就是要給張揚的心頭來那麼狠狠的一刀。
    元和幸子的冷靜超出他們的預料,她將那杯酒喝完,輕聲道:「我是元和幸子,我不是她!」然後她也起身走了。
    袁波端起酒杯,幾個人呆呆互望著。
    陳紹斌道:「這事兒跟咱們沒關係!」
    丁兆勇道:「我倒是想管,可不知道從何管起。」
    梁成龍咬牙切齒道:「這娘們夠毒的,兆勇,給你大舅子打電話,讓他把這日本娘們給辦了,不是冒充顧佳彤嗎?就讓她付出點代價。」
    陳紹斌嘿嘿笑了一聲,卻被袁波狠瞪了一眼,這廝趕緊停住笑聲:「干我屁事啊!」
    張揚驅車來到了秋霞湖,來到了這片記載著他和顧佳彤太多回憶的地方,他知道元和幸子一定會跟來,將車停在湖畔,然後走向茵茵的草地。
    元和幸子一直跟著他,將車停下之後,並沒有跟過去,而是站在車旁遠遠看著張揚的背影。溫暖的陽光籠罩著午後的秋霞湖,許多纖細的塵埃在風中凌亂飛舞,四周悄無人聲,元和幸子黑長的睫毛讓她的目光顯得有些迷惘,她看到張揚站在湖邊,仰著頭,叉著腰,以一個極其驕傲而倔強的姿勢立在那裡,不知他是在生氣還是在思索。
    元和幸子的心中忽然產生了一種負疚感,她今天的所作所為,似乎有些殘忍了,向傷口上撒鹽的事情稱不上光明磊落,可是張揚最近的作為已經嚴重影響到了她的利益,他們之間的這場戰爭根本是張揚先挑起的。
    就這樣看著他的背影,足足十分鐘,元和幸子方才向他的身邊走去,十分鐘內可以發生很多的變化,風將烏雲送來,聚攏在秋霞湖上,遮住了陽光,遮住了天空,一場暴風驟雨就要來臨。
    元和幸子輕聲道:「你準備留在這裡淋雨嗎?」
    張揚沒有看她,仍然望著色彩突然變得深沉的湖水,低聲道:「她在世的時候,我們經常來這裡漫步。」
    元和幸子道:「我相信你一定很愛她。」
    張揚轉過身,他的眼睛有些發紅,他的樣子甚至讓元和幸子產生了一種錯覺,以為他剛剛哭過。她的內心中莫名其妙的感到一緊,她知道自己後悔了,後悔剛才那樣做。
    張揚道:「你不會懂!永遠也不會懂!」他說完這句話,目光久久凝視著元和幸子的眼睛,然後他突然就將她抱住,極其粗暴的抱住,擁緊了她的嬌軀,低下頭吻住她的柔唇。
    元和幸子被他的舉動驚呆了,她根本沒有預料到張揚會有如此衝動的行為,她用力掙扎著,緊閉著嘴唇,突然她張開櫻唇狠狠咬在張揚的嘴唇上,這樣接近的距離內,她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張揚眼角肌肉的顫抖,但是他仍然沒有放棄,元和幸子感到唇間鹹腥的滋味,是他的血。她的牙齒不由得鬆開,雙手仍然在抗拒著。
    張揚突然放開了她,他的嘴唇被元和幸子咬破,樣子看起來有幾分狼狽,一邊搖頭一邊向後面退去:「不要在我面前出現,我希望你永遠不要在我面前出現!」張揚說完,他一個猛子就跳入了湖水之中。
    元和幸子有些擔心的看著水中,望著張揚在水中越游越遠,她的內心彷彿也被抽離了軀殼,漂浮在水面之上,隨著越來越急的波濤蕩漾。
    元和幸子就這樣站在原地,雨落了下來,她仍然沒有走的意思,倔強地等待著,任憑雨水將她的衣裙打濕。
    張揚終於濕淋淋地從湖水中爬了出來,他只剩下了一條長褲,赤裸著上身,嘴唇上的血污已經被水洗淨,可是嘴唇卻明顯有些浮腫,他望著雨中的元和幸子,皺了皺眉頭:「你為什麼不走?」
    「你為什麼要跳湖?」
    「我是用這種方式冷靜一下!」張大官人看樣子已經完全冷靜了下來。
    元和幸子道:「我同樣需要冷靜!」
    張揚從元和幸子倔強的眼神中找到了某種熟悉的感覺,他甚至感覺到顧佳彤就在眼前,就在自己的身邊,沁涼的湖水並沒有讓他冷靜。
    張揚指了指汽車,示意元和幸子去車內避雨,兩人的目光在接連的交鋒中達成了協議,張揚上了自己的汽車,元和幸子卻沒有上自己的車,而是來到張揚的車內坐了,外面的雨下得很大,整個世界都被籠罩在一片朦朧之中,雨點敲打車頂的鐵皮發出有節奏的篤篤聲,張揚一伸手,推開了天窗的遮陽簾,讓深沉的天光從外面投射進來,他仰著頭,看著上方,雨滴不停在天窗的玻璃上跳躍著。
    元和幸子也學著他的樣子望著天窗,兩人都在這侷促的空間內保持著沉默。
    「武直英男的事情你打算怎麼辦?」元和幸子率先打破了沉默。
    張揚道:「這要看你們方面的態度,讓武直英男出來認罪,並公開道歉,賠償我方一切損失。」
    元和幸子搖了搖頭道:「不行,賠償好說,公開道歉免談,你有怎麼證據可以證明是武直英男做得?而且這件事的起因是你們方面,不可能讓我們來承擔全部的責任。」
    張揚道:「這件事我並不是針對你,而是你們方面有些人的做法的確太過分,已經超出了我忍耐的底線,你多少應該瞭解我一些吧,我這個人從來都是原則問題寸步不讓。」
    元和幸子道:「張揚,請恕我直言,你這樣強硬下去對解決問題沒有任何的好處,你以為利用一些見不得光的手段掌握了一些別人的把柄就能夠威脅到我們,可以扭轉局面,我可以告訴你,這樣下去只會越鬧越糟,我沒那麼容易讓步,這件事已經鬧到了大使館,武直英男的出身你是清楚的,你就算掌握了一些東西,就算可以危及到武直家族的名譽,只會把事情進一步惡化。」
    張揚道:「沒那麼糟,我跟你打個賭,武直英男是個孬種,他必須出來低頭認罪!」
    元和幸子咬了咬嘴唇,她有些憤怒道:「你真是不可理喻,我已經做出了讓步,可是你得寸進尺,咄咄逼人!你太過分了!」
    張大官人的嘴巴有些腫,向元和幸子笑了笑,表情顯得有些滑稽。
    元和幸子恨恨點了點頭:「張揚,你最好不要逼我!」
    張揚道:「又能怎樣?」
    元和幸子柳眉倒豎,推開車門走了下去,冒著風雨衝入自己的座駕,很快就調轉車頭,消失在風雨之中。
    張大官人靠在座椅上,舒了口氣,重新沉浸在雨滴敲打天窗的聲音之中。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有人在外面敲響了車窗,張大官人睜開雙目,卻見三寶和尚在車窗外露出一顆光禿禿的大腦袋,滿臉喜色的看著他。
    雨已經停了,太陽重新從雲層中露了出來,湖面上金光閃爍,草葉上綴滿了一顆顆的露珠兒。張揚推開車門,三寶在外面口宣佛號道:「阿彌陀佛,張書記,我跟您真是有緣啊!」
    張揚看到他身上的僧袍濕漉漉的,想必這廝剛才被突入起來的暴雨澆了個透心涼,心中暗忖,三寶和尚怎麼會出現在自己的面前?難不成剛才自己和元和幸子發生的事情全都被這廝盡收眼底了?張揚道:「你怎麼知道我在車裡?」
    三寶和尚指了指不遠處的草棚子道:「剛才大雨,我在裡面避雨,看到湖邊有個身影像你,可離得太遠,又看不清楚,所以等雨停了這才過來看看,沒想到真的是您啊!」這廝一副喜氣洋洋的樣子。
    張揚淡淡笑道:「這樣說來,咱們倆的確有幾分緣分。」
    三寶和尚望著張揚的嘴唇道:「張書記你這嘴……」
    張大官人經他提醒,這才感覺到嘴唇仍然有些疼痛,對著車後鏡看了看,發現嘴唇腫了好一塊,這三寶和尚實在是夠壞,丫的該不會把自己剛才強吻元和幸子的事兒全都看到了吧?
    三寶和尚道:「張書記,這兒距離秋霞寺已經不遠,去我那邊喝茶如何?」
    張揚正想謝絕,三寶又道:「我不但有話想跟您說,而且還想搭個順風車。」
    張大官人和三寶這麼多年的關係總不能連這點情分都沒有,他開車將三寶送到了秋霞古寺,秋霞寺的重建工程進展順利,張揚當初在東江新城工作的時候,這裡就開始建設,如今主體已經起來了,正在進行外立面的工程。
    三寶將張揚請到了工地指揮部的小樓,他向張揚笑道:「張書記,您先坐,我去換身衣服,裡裡外外都濕透了。」
    張揚點了點頭,在椅子上坐下。
    三寶進去換衣服的時候,慧空法師身穿葛黃色僧衣,頭戴斗笠走了進來,雖然他是佛法精深的高僧,可是穿著非常的樸素,一雙僧鞋上沾滿紅泥,剛才他視察工程進度去了。
    張揚慌忙起身招呼道:「慧空法師,原來您也在。」
    慧空法師微笑道:「張施主有段時間沒過來了。」
    張揚道:「我現在調去濱海工作,已經不負責這邊的事情了。」
    慧空點了點頭道:「我已經聽三寶說過了,秋霞古寺得以重建和張施主當初的鼎力相助有著莫大的關係,貧僧心中施主一直感激的很呢。」
    張揚道:「大師千萬別把這種小事放在心上,看破、放下、自在,您要是連這點事情都放不下,我可就渾身不自在了。」一句話把慧空法師都引得笑了起來。
    慧空法師道:「張施主對於佛法的理解真是獨具一格,你若是佛門中人,成就必不可限量。」
    張大官人一聽這老和尚在動員自己出家啊,這可不成,他笑道:「多謝大師看重,我就是一俗人,我要是能夠看破放下,早就不當官圖個自在了,我不成,我對紅塵俗世還是眷戀太多。」
    此時三寶換好衣服出來了,他恭敬道:「師父,您回來了。」
    慧空法師道:「我去修禪,你陪張施主好好聊聊。」
    張揚雙手合什恭送慧空法師。
    三寶和尚去泡了壺茶,和張揚一起在窗前坐了,三寶道:「張書記工作繁忙,這次怎麼有時間過來?」
    張揚道:「實不相瞞,這次來東江是為了處理一些事情。」
    三寶點了點頭道:「其實我正準備和您聯繫的。」
    張揚喝了口茶道:「找我有事?」
    三寶道:「月底我要陪同師父前往北港靜雲寺弘揚佛法,所以想跟您打聲招呼。」
    張揚微笑道:「具體什麼時間,我為你們安排好一切。」
    三寶搖了搖頭道:「不用了,這次的活動全程有人贊助。」
    張揚點了點頭,以慧空法師的名聲,請他前去講佛的人只怕要排長隊,自然用不著自己去安排什麼,他輕聲道:「一定要安排好時間,我要盡地主之誼。」
    三寶道:「張書記還記得我之前跟你說過的事情嗎?」
    張揚道:「什麼事情?」
    三寶道:「就是有位施主願意出資興建一座佛像,我和師父這次過去,一是為了宣講佛法,還有一件事就是看看那邊的環境。」
    張揚道:「你們想在牛山建設佛像?」
    三寶道:「只是一個想法,沒去過那裡,不知道這個想法到底可不可行。」
    張揚的心中不覺有些好奇,他低聲道:「三寶,這個金主究竟是誰?」
    三寶和尚將手中的茶杯緩緩放在茶几之上:「台灣的安德淵先生!」
    張大官人聞言一怔,安德淵?豈不是安老的兒子,安達文的父親,興建秋霞寺他就捐了不少錢,慧空法師就是從台灣而來,他和安德淵認識並不稀奇,不過安德淵的背景可不乾淨,他是台南最大的黑社會幫派信義社的老大,他的錢未必乾淨。張揚又想起不久前在京城隨園遇到安德淵的事情,安德淵最近頻繁在內地投資,難道他的經營重心要向內地進行轉移?
    三寶和尚看到張揚久未說話,低聲道:「張書記,我記得您跟安家應該是非常的熟悉。」
    張揚道:「三寶,我給你一個建議,和安德淵相處必須要謹慎,保持適當的距離,你是佛門弟子,而他的背景有些複雜。」
    三寶和尚道:「安先生是台灣的社會名流,目前他正在出資贊助大選。」
    張揚道:「那邊的黑金政治相當的有名,無論在哪兒,政治這口飯都不好吃,還是那句話,你是佛門弟子,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這種事還是敬而遠之的好。」
    三寶點了點頭道:「我會慎重。」
    張揚道:「最近秦教授有沒有來過?」
    三寶道:「自從秦書記辭職之後,秦教授只來過一次,張書記,聽說秦書記出國了,她到底去了哪裡?」
    張揚內心深處不由自主湧現出一陣刻骨銘心的思念,秦清身在歐洲,為了守護他們的愛情,更是為了守護他們的未來,想起了她,想起了她們,張揚更為迫切地感覺到,自己應該盡快結束這一切,回歸到愛人的身邊。
    元和幸子對張大官人並沒有口下留情,張大官人受傷的部位實在是太過明顯,這廝自己也覺著不好意思了,弄了副墨鏡卡在臉上,生怕熟人認出了自己,從秋霞古寺回到酒店,張揚洗了個澡,換了身乾爽的衣服,對著鏡子,觀看自己被元和幸子咬過的地方,想起剛才的情景,忽然意識到元和幸子已經成功擾亂了他的內心。
    嘴唇仍然有些疼痛,內心中反覆浮現著親吻時的情景,那一吻的滋味如此熟悉,在那一刻,張揚真的以為她就是顧佳彤,並不是因為元和幸子今天刻意裝扮的樣子,而是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已經讓張揚到了無從分辨的地步。
    張大官人這次對武直英男窮追猛打,並不是要刻意和元和幸子作對,正如他所說,原則問題不能退讓,這次的事情是日方挑起,無論受害者是不是他的八叔張戰備,身為濱海市委書記他都要幫助那些工人討還這個公道。不過張揚也沒有想把這件事鬧得太大,引起外交層面的關注,他最初的目的是讓日方低頭,找到兇手並讓他承擔責任,而日方非但沒有在這件事上採取配合的態度,而且表現的非常蠻橫,甚至通過外交部對他進行施壓,張大官人從來都是個不服輸的主兒,這次他倒要看看,究竟是誰會低頭。
    低頭的自然不會是張大官人,武直英男此刻正低著頭苦著臉,他發現自己下面似乎比起過去大了一些,而且似乎黑了許多,這或許是很多男人夢寐以求的事情,不過武直英男卻不那麼認為,他意識到自己可能是生病了,這根物事明顯不是正常發育,而是腫起來了,而且又癢又痛,這廝開始懷疑,莫不是自己得了性病?這種難以啟齒的事情是無處訴說的,武直英男想去醫院看看。
    可中島川太並不樂意讓他在這種時候外出,武直英男無奈之下,方才向他吐露了自己遇到的麻煩。
    中島川太聽說之後,第一反應就是張揚在武直英男的身上做了手腳,難怪他有恃無恐的將武直英男放了回來,而且公然暴露了身份,中島川太不由得想起當年他在自己體內種下附骨針的事情,張揚分明是故技重施,中島川太望著武直英男,目光中不由得多了幾分同情。
    武直英男道:「中島叔叔,我必須要去醫院看病,突然就這樣了……」
    中島川太歎了口氣,他已經預感到了這件事的結局,張揚說過要讓武直英男三天內向他道歉的話,看來伏筆就是在這裡,中島川太雖然猜到是張揚做了手腳,可他卻沒有點破,畢竟他是過來人,人家要是問他怎麼知道,他總不能把自己過去被張揚擺佈的那段往事全都說出來?
    中島川太安排人陪同武直英男去醫院看病之後,前往了居酒屋。居酒屋是井上靖的妻子美鶴子所開,平時在東江的日商頭面人物經常來此聚會。在某種意義上,更像是日本人在東江的一個會所。
    井上靖夫婦二人正在陪著元和幸子說話,此時的元和幸子已經換上了一身黑色和服,跪坐在那裡,目光顯得虛無縹緲,若有所思。
    中島川太的到來並沒有引起元和幸子太多的關注,這讓中島川太感覺到有些尷尬,他咳嗽了一聲道:「夫人!」
    元和幸子此時方才抬起頭看了看他,禮貌而矜持地笑了笑道:「中島君快請坐。」
    中島川太在她的對面坐下。
    元和幸子道:「武直英男呢?」
    中島川太道:「他昨晚受了點驚嚇,身體有些不舒服,我讓人護送他去醫院檢查了。」
    元和幸子有些不悅道:「不是讓他過來見我嗎?」
    中島川太道:「他的確生了病。」
    一旁井上靖道:「夫人,昨晚張揚把他給劫走,恐嚇了一通,武直英男的確受了驚嚇。」
    元和幸子道:「膽小如鼠!」她充滿不屑地哼了一聲道:「我就是想當面問他,那個工人究竟是不是他刺傷的?」
    中島川太和井上靖對望了一眼,中島川太道:「夫人,這件事我們並不知情,還以為他只是過來玩的。」
    元和幸子道:「這件事他父親知不知道?」
    中島川太道:「我還沒有將這件事告訴武直先生。」他觀察了一下元和幸子的臉色,低聲道:「夫人,您見到張揚了沒有?有沒有和他磋商這件事情?」
    元和幸子有些不耐煩地皺了皺眉頭道:「我跟他有什麼好談的?他竟然使用這樣的手段,真是欺人太甚。既然真想分出一個勝負,那好,不怕他把事情鬧大,看看最後誰受的損失更大!」
    井上靖咳嗽了一聲道:「可昨晚張揚劫走武直英男的時候,拍到了一些非常不雅的照片,如果這些照片被公佈出來,只怕會影響到武直先生的形象,甚至連累到我們國家的顏面。」
    元和幸子道:「如此說來,還是有必要向武直大使通報一聲,讓他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中島川太道:「其實就算是武直先生介入,這件事一樣不好解決,張揚抓住了武直英男的把柄,他沒那麼容易放棄的,我看他的目的就是要我們日方低頭,要讓武直英男出來承認那件事是他做的。」
    井上靖道:「現在事情已經鬧到這種地步,不僅僅是武直英男一個人的問題,關乎到我們所有在華日商的面子,如果他站出來認錯,就等於我們日方撒了謊。」
    一直沒有說話的美鶴子卻道:「如果事情真的是武直英男做得,他出來認錯也沒什麼不對,就算我們全都去維護他,也無法抹煞他做錯事的事實。」
    元和幸子輕聲歎了一口氣道:「中島君,我看這件事沒必要幫他隱瞞,將事情的全部經過通報給武直大使,看看他究竟是什麼意思,我們再做定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