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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零九章 愛與不愛

    桑貝貝剛一上車,張大官人就迫不及待道:「怎樣?結果查出來沒有?」
    桑貝貝道:「看你急得,今兒真熱,你這空調怎麼不管用啊?」
    張揚看出她是故意賣關子,一伸手將她手裡的資料袋搶了過去。
    桑貝貝揶揄道:「你看得懂嗎?」
    張揚拿出檢查結果,對於上面的專業數據,他自然是看不懂的。桑貝貝道:「查出來了,你給我的樣本沒有任何關係,元和幸子和你給我提供的幾份樣本沒有任何的的關係。」
    張大官人將信將疑道:「真的?」
    桑貝貝直接掀到基因比對的那一頁,指著最上面的圖譜道:「這是元和幸子的,下面是你提供的樣本,我做了一個直觀的比對圖,你會發現,根本沒有任何的相同之處。」
    張揚看了一眼,合上材料,有些疲憊地靠在座椅上。
    桑貝貝道:「怎麼了?突然跟洩氣的皮球似的!」
    張揚知道桑貝貝的結果應該不會出錯,為了謹慎起見,他採取了顧允知、顧養養的樣本,還提供了自己珍藏的顧佳彤的部分頭髮作為比對,結果並不算意外,一直以來元和幸子也從未承認過她是顧佳彤,這份結果讓張揚心中僅存的一絲幻想徹底破滅。
    桑貝貝道:「你該不是看上了這個日本女人吧?」
    張揚沒好氣道:「干你屁事!」
    「呵,你這個忘恩負義的傢伙,利用完我,馬上就跟我翻臉,信不信我告你謀殺!」
    張揚道:「你敢,信不信我真的把你給殺人滅口。」
    桑貝貝吐了吐舌頭,作惶恐狀:「你太狠毒了。」
    張大官人冷笑道:「無毒不丈夫!」
    桑貝貝道:「說真格的,你是不是懷疑陳崗和袁孝商這幫人啊?所以才製造出殺死我的假象,故意留了一個把柄在他們手裡,這樣他們的本來面目就能暴露的更快一點,張書記,真看不出來,你這是要深入敵後啊。」
    「就你聰明,你不說也沒人把你當成啞巴。我警告你,知道的越多,危險就越大,就越有被殺人滅口的危險。」
    桑貝貝笑道:「你捨得嗎?」
    張大官人道:「捨得,大不了我先把你那啥了再殺,就不可惜了。」
    桑貝貝雖然豁達大方,可畢竟是雲英未嫁之身,聽到這廝大放厥詞,實在是消受不了,紅著臉,趴在他肩頭上,張嘴就是一口,咬得張大官人痛得慘叫一聲,以他的內力原本不會被桑貝貝咬傷,可是他憐香惜玉,沒捨得用護體罡氣震她,如果那樣,只怕桑貝貝的門牙都要被他給震掉了。
    桑貝貝咬完,拉開張揚的領口,看到他的肩膀上已經多出了一個清晰地牙印,血珠兒都冒出來了,桑貝貝不由得又有些心疼,小聲道:「疼不?」
    張大官人道:「廢話,你咬自己一口試試?」
    桑貝貝低下頭,輕輕在牙印上吻了一口,然後紅著臉推開車門跳了下去。
    張大官人望著她的背影不由得露出會心的笑意,原來這小妮子還是心疼自己的。他本想追出去,偏偏這會兒電話響了起來,他看了看號碼,電話是龔奇偉打來的,張揚接通電話,微笑道:「不好意思,今天沒生我氣吧?」
    龔奇偉那邊歎了一口氣,輕聲道:「委屈你了。」
    張揚道:「沒什麼好委屈的,江樂才委屈呢,對了,他有沒有事?」
    龔奇偉道:「沒什麼事,不過這件事傳開了,所有人都等著看笑話呢。」
    張揚道:「打算怎麼處理我?」
    龔奇偉道:「這事兒我不會出手,但是有人會反映到省裡,我估計這次可能會給你一個處分,你自己做好心理準備。」
    張揚道:「真要是那樣,我肯定會更恨你。」
    龔奇偉低聲道:「你是我永遠的好兄弟!」
    張揚掛上電話,卻發現桑貝貝已經走了,他推開車門走了下去,來到不遠處的沙灘之上,望著西方海面上漸漸墜落的夕陽,一時間內心中千頭萬緒。或許北港終將成為他仕途的終點,解決這邊的事情之後,他將要重新規劃自己的人生,他生存的的意義不僅僅是自己,還有這些愛他的女人,還有他已經出世和即將出世的孩子,還有他的家人,他本不屬於這個時代,可是他的生命,他的感情已經全都融入到這個世界中,他和這個世界再也分不開了。
    夕陽一點點沉入海水之中,整個海面上被染成了紅彤彤的一片,周邊的景物都被籠罩上了一層浪漫的玫瑰色,在晚霞的輝映下,張揚看到了一個宛如玫瑰般的女人正走向自己。
    元和幸子在任何時候都高貴典雅,儀態萬方,玫瑰色的長裙,隨風搖曳,姣好的身姿,在晚風中若隱若現,看到了張揚,她露出一個足以顛倒眾生的笑容,明澈的雙眸閃過一絲動人的閃光。
    張揚也笑了,站在原地等著元和幸子走過來,輕聲道:「這麼巧?」
    元和幸子道:「幾乎每天我都會沿著這邊的沙灘散步。」
    張揚舉目向她來的方向望去,這才意識到不遠處就是毓灣酒店,張揚道:「濱海是座小城,哪兒都能遇到熟人。」
    元和幸子點了點頭,攏了攏被海風吹亂的髮絲。
    張揚道:「今天怎麼一個人?」在他的印象中元和幸子只要出現,身邊總是有保鏢陪同。
    元和幸子道:「多數時間我都是一個人,張先生並不瞭解我。」
    張揚笑了起來:「其實濱海的治安還好,夫人不必擔心自己的安全問題。」
    元和幸子笑了笑道:「真的嗎?如果貴方治安真的像張先生所說的那麼好,就不會發生我們辦公區被盜的事情。」元和幸子看來並沒有給張揚留面子的打算。
    張大官人訕訕笑道:「那件事已經引起了我們的高度重視,目前正在解決中。」
    元和幸子道:「其實我昨晚在所住的酒店裡又丟了一些東西。」
    張大官人故作驚詫道:「真有此事?夫人告訴我到底丟了什麼東西?我馬上派人去查!」他算準了元和幸子不可能把丟失衛生巾的事情說出來。
    元和幸子輕聲歎了口氣道:「沒什麼重要的東西,我只是感覺濱海並沒有我當初想像的那麼太平,有些後悔到這裡來了。」
    張揚道:「夫人之所以決定投資濱海,也是因為看中了濱海的優點,我承認這座城市還有很多不盡如人意之處,但是總體說來瑕不掩瑜。」
    元和幸子微笑道:「你是這裡的領導人,自家的孩子當然是越看越愛了。」
    張揚道:「我希望夫人不要因為最近的一些事情而對濱海產生不好的看法,我們濱海全體幹部都會盡全力配合夫人的工作。」
    元和幸子點了點頭,她忽然道:「我和顧佳彤是不是真的很像?」
    張揚凝望她的俏臉,目光漸漸變得溫柔而深情,元和幸子在他的注視下居然感覺到了一絲莫名的慌亂,她的眼眸轉向遠方的海面,巧妙迴避了張揚的目光。張揚道:「很像,幾乎一模一樣。」
    元和幸子道:「我能夠感覺到你很愛她。」
    「何以見得?」
    元和幸子道:「從你不經意流露出的眼神,一個人的眼神騙不了人。」
    張揚道:「可惜我再也見不到她了。」
    元和幸子道:「她怎麼死的?」
    張揚道:「死於謀殺!有人在她死前給我打來了電話……」昔日的回憶,讓張揚的內心感到刀割般疼痛。
    元和幸子道:「你的仇人!」
    張揚道:「如果讓我找到那個人,我會把她碎屍萬段!」
    元和幸子輕聲歎了口氣道:「我記得貴國有句俗話,冤冤相報何時了,仇恨是一把雙刃劍,折磨的不僅僅是你的敵人,還有你自己,就算有一天你找到了那個仇人,為顧佳彤報了仇,你也未必能夠真正解開這個心結,報仇並不意味著結束,只有放下才能結束。」
    張揚望著元和幸子道:「我只怕這輩子都放不下了。」
    元和幸子點了點頭道:「我開始有些瞭解你了。」
    張揚笑道:「瞭解我什麼?」
    「瞭解你是一個深情的人!」
    張揚沒說話,仍然望著元和幸子,他產生了一種錯覺,彷彿顧佳彤復生回到了他的身邊。
    元和幸子道:「我並不相信這世上真的有愛情這回事。」
    張揚道:「你愛他嗎?」
    元和幸子微微一怔,張揚的這句話問得有些沒頭沒腦:「誰?」
    張揚笑道:「你的丈夫,元和真洋!」
    元和幸子道:「不愛!」
    這下輪到張大官人吃驚了,他沒想到元和幸子居然如此坦白。
    張揚道:「可是你嫁給了他。」
    元和幸子道:「這世上多半婚姻都不是因為愛情結合的,我和他的婚姻只是為了利益,就像我們之間的合作,並不是因為我們的關係好,而是因為在福隆港上我們找到了共同的利益,你說是嗎?」
    張大官人不得不承認,元和幸子非常的坦白,她的這句話說得是實話,這讓張揚對元和幸子忽然生出了幾分好感,他欣賞坦誠的人,張揚道:「和不愛的人結婚需要相當的勇氣。」
    元和幸子道:「我其實並不是一個堅強的人。」
    張揚道:「你給我的印象並非如此。」
    元和幸子道:「你相信生活可以改變一個人嗎?」
    「相信!」
    元和幸子微笑道:「我就是被生活改變的人。」
    張揚道:「你愛過嗎?」這問題問的有些唐突,換成今天見面之前,張大官人無論如何都不會向元和幸子提出這種奇怪的問題。
    元和幸子搖了搖頭:「我不相信愛情!」
    「除非經歷過,否則又怎會不相信呢?」
    元和幸子道:「我忽然發現你對探尋別人的隱私非常的感興趣。」
    張大官人道:「我對你的興趣源於佳彤,很多時候我都迴避和你見面,因為我怕見到你會勾起我痛苦的回憶,可是我又期待見到你,見到你,又會讓我產生一些錯覺和幻想。」
    元和幸子眨了眨明眸道:「你把我當成了她?」
    張揚搖了搖頭道:「你不是她!」
    元和幸子輕聲道:「我們最大的不同在哪裡?」
    張揚道:「她看世界的眼光充滿了感恩和關愛,你看世界的眼光充滿了淡漠。」
    元和幸子柔和的紅唇彎起一抹溫柔的弧線,她歎了口氣道:「你這樣說我,不怕我不開心?」
    張揚道:「我只是實話實說。」
    元和幸子道:「你討厭我!」
    「我欣賞你的坦誠!」張大官人停頓了一下又道:「我不可能討厭你,因為你的身上有佳彤的影子。」張大官人說完這句話,就轉身離去,他並沒有向元和幸子道別,元和幸子也沒有因為他的不辭而別而產生他缺乏禮貌的想法,望著張揚遠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張揚毆打江樂的事情最終還是鬧到了省裡,省紀委對這件事高度重視,據說是宋懷明得知這件事之後大發雷霆,親自發話要紀委對張揚進行追責,紀委方面幾經斟酌之後,決定給張揚一個黨內警告處分,這處分說起來不疼不癢,但是項誠接到處罰決定之後還是感到這件事有些蹊蹺,他把紀委書記陳崗叫到了自己的辦公室裡。
    陳崗已經知道了省裡的處罰決定,臉上帶著笑:「項書記,您找我就是為了這件事啊。」
    項誠道:「我不是說過了嘛,這件事最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私下道個歉,內部解決就算了,誰鬧出去的?」
    陳崗咳嗽了一聲,低聲道:「項書記,我覺得這是個好機會,既然張揚和龔奇偉之間的火已經燒了起來,咱們不妨往上面在加點油。」
    項誠指點著他,看到陳崗一臉的得意,歎了口氣道:「何苦來哉,鬧到最後,還不是傷及我們這個領導團隊的面子。」嘴上這麼說,可是心中卻對陳崗的做法極為贊同。
    陳崗道:「龔奇偉這個人太囂張,仗著宋書記支持他,來到北港之後整天大放厥詞,連您都不放在眼裡,他和張揚之間產生矛盾,也絕非偶然,這兩個人都是目空一切的主兒,對誰都不服氣。」
    項誠道:「張揚打江樂這件事,龔奇偉個人也沒想追究。」
    陳崗道:「他是不敢追究,別看表面嚷嚷著,一副剛正不阿的樣子,其實他也不是傻子,張揚的後台他比誰都清楚,而且當年張揚救過他女兒,他要是跟張揚鬧得太僵,別人會說他忘恩負義。」
    項誠道:「所以你就幫他們燒了這把火?」
    陳崗微笑道:「矛盾都是慢慢積累起來的,我只是敲敲邊鼓而已。」
    項誠道:「這份處理決定,你親手交給張揚。」
    陳崗苦笑道:「為什麼又是我?」其實他心中也明白,自己是紀委書記,這是他責無旁貸的事情。
    兩人這邊正說這話,市委副書記龔奇偉憤憤然找了過來。
    龔奇偉一進門就道:「項書記,我聽說省裡決定對張揚黨內警告處分?」
    項誠歎了口氣道:「我正在和老陳商量呢,這件事怎麼會搞成這個樣子,奇偉同志,我早就勸過你,張揚和江樂之間的事情是同事間的內部矛盾,千萬不要鬧大,現在好了,非得要搞到省裡,讓別人看笑話了。」
    龔奇偉道:「這件事我根本就沒打算鬧大,江樂那邊我也安撫過了,他也同意不再追究,到底是誰把這件事捅到省裡的,這不是故意在製造我和張揚之間的矛盾嗎?」
    陳崗也顯得義憤填膺:「我發現,總是有那麼一些別有用心的人,本來沒事,非得要煽風點火,非得要在內部製造矛盾。」
    項誠道:「現在說什麼都是多餘的,省裡已經做出了處理決定,這個黨內警告處分是必須要給張揚的,而且宋書記特地強調,要將這件事進行公示。」
    陳崗故意道:「項書記,我看這個處分還是不要聲張了,張揚那小子特別愛面子,本來就因為上次的事情和奇偉同志有了疙瘩,這樣一來豈不是雪上加霜,他會認為事情都是龔書記搞出來的,矛盾豈不是進一步激化了。」
    龔奇偉道:「項書記,你看,是不是跟省裡說一聲,勸他們收回成命。」
    項誠道:「我什麼話沒說?可這次不知怎麼回事,觸動了宋書記的逆鱗,他非得要懲治張揚,我也沒有辦法啊!」
    陳崗道:「我看這件事還是先做做張揚的思想工作,以他的性子,指不定要鬧出什麼事情來。」
    幾個人正說著話,有人慌慌張張跑了進來:「龔書記……不好了……不好了,張揚去您辦公室要找江樂算賬……」幾個人聞言都是一愣,然後幾乎同時反應了過來。
    要說江樂最近也真是流年不利,不出一個星期已經被張揚揍了三頓,今天還好,因為現場人多,提前攔住了張揚,所以張揚只是用書本砸了他一下,這廝今兒是去龔奇偉辦公室興師問罪去了。
    項誠幾人來到龔奇偉的辦公室,看到辦公室的大門被踹出了一個大洞,看到此情此境,龔奇偉勃然大怒,指著氣勢洶洶的張揚道:「張揚,你搞什麼?」
    張揚毫不示弱地和他對視著:「龔奇偉,我真是想不到你是這種人,有種的話,明著衝我來,背後詆毀別人算什麼好漢?」
    龔奇偉氣得臉色鐵青:「張揚,當著項書記的面你把話說清楚,我什麼時候詆毀你了?」
    張揚道:「你做了什麼事情自己清楚,當初要是沒有我,你搞個屁的深水港,如果不是你通過我巴結上了宋書記,你會有今天?怎麼翅膀硬了?開始踩我了?」
    「你……」龔奇偉氣得手足直哆嗦。
    項誠和陳崗真是心中大快,可兩人表面上還得假惺惺地勸,陳崗拉著張揚想把他帶走,張揚指著江樂道:「江樂,你這孫子,以後別讓我見到你,我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這邊的爭吵幾乎把市行政中心所有的人都給驚動了。
    市長宮還山也趕過來看熱鬧,他和陳崗一起把張揚給帶走,弄進了小會議室裡。關上大門,陳崗也做出火冒三丈的樣子:「張揚,你搞什麼?這是什麼地方?你竟然敢在這裡胡鬧,還把龔書記的門都給踹爛了。」
    張大官人憤憤然道:「不就是處分我嗎?我無所謂,反正不是第一次了,大不了把我給撤了,反正我也不想幹了。」
    宮還山道:「怎麼回事?張揚,你到底是想鬧成怎樣啊?」
    陳崗道:「你的處分又不是市裡給的,是省裡定下來的,宋書記做的決定,你要鬧,去找宋書記鬧啊?」
    張揚似乎冷靜了一些。
    宮還山歎了口氣道:「都是自己同志,至於嗎?張揚,我記得你和奇偉同志關係一直都很好啊,怎麼突然變成這樣了?」
    張揚道:「我承認,我過去是瞎眼了,識人不擅!」
    陳崗道:「張揚,我提醒你,對上級領導,你要保持起碼的尊重。」
    張揚道:「我做人做事無愧於心,人家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可誰他媽要是對不起我,我絕饒不了他。」
    宮還山道:「瞧瞧你現在的樣子,還像個國家幹部嗎?張口閉口就是他媽的,跟個市井無賴有什麼分別?」
    宮還山的一句話把張大官人的火氣轉移到他頭上了,張揚虎視眈眈地看著他,看得宮還山心裡直發毛,暗叫倒霉,自己這不是多嘴嗎?人家兩人鬧矛盾,干我屁事啊?打得頭破血流才好。
    陳崗道:「張揚,你就冷靜冷靜,已經鬧成這樣了,省裡給了你一個黨內警告處分,再有什麼事情被省裡知道,吃虧的只有你啊。我們當然不想事情鬧大,剛才項書記還在和我商量你的事情,內部矛盾,內部解決,誰也不想你背這個處分。」
    張揚道:「到底是誰害我?故意把我的事情捅上去?這不是有意陰我嗎?」
    陳崗道:「你又沒有證據,憑什麼去龔書記那裡踹門,這樣的影響有多惡劣?你還年輕,以後的路還有很長,要多點覺悟好不好?」
    張揚道:「我他媽窩囊,我怎麼對他,你們看看,他又是怎麼對我?」
    陳崗和宮還山圍著張揚做思想工作的時候,項誠也在開導龔奇偉,龔奇偉氣得臉都綠了,這也可以理解,換成誰都會生氣,張揚雖然是濱海市委書記,可不過是個處級幹部,他敢跑到北港市委,把龔奇偉的辦公室房門給踹了,這小子的行為只能用囂張來形容了。
    龔奇偉道:「項書記,你都看到了,他認為是我把事情捅出去的,我好心幫他蓋著,最後卻落到這樣一個結果,這小子有沒有良心?」
    項誠道:「奇偉啊,你應該比我還要瞭解他,他就是那個一點就著的脾氣,事情已經發生了,你說怎麼辦?省裡已經給他警告處分了,我們如果再掄起大棒,恐怕事情只能越搞越僵吧?」
    龔奇偉道:「項書記,是誰在故意製造我們的矛盾?你知道的,我根本就沒打算追究這件事。」
    項誠歎了口氣道:「我看你們大家都冷靜冷靜,都是自己同志,沒什麼解不開的結,鬧下去只會讓別人笑話。」
    龔奇偉道:「我這麼大年紀了,我至於和他一個年輕人鬧嗎?」
    項誠拍了拍他的肩頭道:「你先消消氣,今天的事情我一定會處理他,不過我看影響還是不要繼續擴大了,鬧大了對誰都沒有好處。」
    最後還是由項誠自己向張揚宣佈了對他的處分決定,張大官人這會兒已經完全冷靜了下來,坐在項誠的辦公室內,表情冷漠的甚至有些木然。
    項誠把這份黨內警告處分決定宣佈完之後,向他道:「你有什麼想法?」
    張揚道:「沒想法!」
    項誠道:「有意見?」
    「沒意見,反正領導們都決定了,我服從領導的安排。」
    項誠道:「你這會兒脾氣好了,剛才是幹什麼呢?發了瘋一樣的去奇偉同志那裡鬧事,你有沒有想過會造成怎樣的影響?」
    張揚道:「項書記,不應該做我也做了,大不了再給我一個處分!」
    項誠道:「你還蠻硬氣,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委屈?」
    「我沒覺得委屈。」
    項誠道:「福隆港那邊的事情你解決了嗎?江樂只不過是去傳話,你掃臉給人家一大嘴巴子,事情發生了幾天,你有沒有向江樂主動道歉?沒有吧!」
    張揚道:「那是他欠抽,狗仗人勢的東西。」
    項誠道:「你有沒有表現出一丁點對領導的尊重,奇偉同志是市委副書記,是你的分管領導,你這樣的態度根本就沒把領導放在眼裡。」
    張揚道:「項書記,我都認了,黨內警告處分都下來了,你還想我怎麼著?現在還讓我過去道歉,門兒都沒有。他對我有意見,可以明說啊,沒必要背後捅刀子。」
    項誠道:「你怎麼能認定就是他說得。」
    張揚道:「不是他說得還能是你說的?」
    項誠被他給噎住了,這事兒他剛才都搞清楚了,是陳崗在其中禍害,可陳崗的行為他是極其贊同的,他從一開始就不喜歡張揚,同樣他也不喜歡龔奇偉,這兩個人的存在都是對他權威的挑戰,他早就希望看到張揚和龔奇偉之間來一場酣暢淋漓的戰鬥,狗咬狗一嘴毛,干我鳥事!干我鳥事!項誠此時心頭的欣快感難以用言語來形容,但是他身為北港一把手,他不能表現出任何的幸災樂禍,不然會被別人視為小人嘴臉,他必須要收起自己的得意,擺出一副語重心長的面孔,項誠道:「你鬧情緒,我不反對,但是你不能把情緒帶到工作中來,影響到工作,我就會對你追責。」
    張揚道:「我分得清楚利害!」
    項誠道:「說得輕巧,就憑你今天的所作所為我都覺得這處分給輕了。」
    張揚不說話了,雙眼看著項誠。
    項誠道:「你不服氣?」
    張揚道:「有什麼服不服氣的,官大一級壓死人,歸根結底還是你們說了算。」
    項誠真是無可奈何,他搖了搖頭道:「根據上級領導的指示,要把你受黨內警告處分的事情進行公示,你有沒有意見?」
    「沒意見,你們說什麼就是什麼。」
    項誠知道這小子向來難纏,他歎了口氣道:「你願不願意聽,有些話我必須要說在前頭,想在官場中走下去,無論是誰都要遵守官場的規則,你明白嗎?」
    張揚有些違心的點了點頭,他起身道:「項書記,您批評完了嗎?要是批評完了我先走了。」
    項誠道:「你先別急著走,去給奇偉同志說聲對不起,他畢竟是你的領導。」
    張揚道:「你乾脆殺了我吧!」這廝說完轉身離去。
    項誠無奈的搖了搖頭,張揚這邊剛走,陳崗就走了進來,他向項誠笑道:「項書記,思想工作做得怎麼樣了?」
    項誠道:「還能怎麼樣?張揚豈是一個甘心服輸的主兒?」他說完又皺了皺眉頭道:「老陳,你有沒有覺得這次的事情很奇怪,他們兩人過去關係一直都很好啊,怎麼會突然惡化成這個樣子?」
    陳崗道:「張揚和龔奇偉的關係我不清楚,不過他和江樂有矛盾,前兩天還因為爭奪一個舞女在天街大打出手……」
    項誠有些錯愕的看著陳崗:「真的?」
    陳崗笑了笑道:「我是聽說,不過空穴來風未必無因。」
    項誠歎了口氣道:「張揚這小子也太不自愛了,他的這些混賬事情要是傳到宋書記的耳朵裡,還不知要造成怎樣的影響。」
    陳崗道:「真要把他的處分進行公示?」
    項誠道:「省裡的決定,我們能有什麼辦法?」
    喬夢媛陪同爺爺在江南度假期間聽說了兩件事,一件事是張揚被黨內警告處分,還有一件事就是他和楚嫣然正式分手。喬夢媛正式上班的第一天,就看到了行政中心宣傳欄上的處分決定,她那份處分報告前佇立良久,心中猶豫著是不是應該去張揚那裡表示安慰。
    身後有人在叫她,喬夢媛轉過身去,看到了常海天,她笑了笑道:「常主任,來匯報工作嗎?」
    常海天苦笑道:「應該是來挨罵才對!」他也看到了那張處分決定,低聲道:「張書記把龔副書記的秘書給打了,還一腳踹爛了龔副書記的辦公室大門。」
    喬夢媛道:「他怎麼這麼衝動?」心中實在是有些奇怪,據她所知,張揚和龔奇偉之間的關係一直都很好。
    常海天道:「我開始也覺得奇怪,這兩天才知道內情,原來他和嫣然已經正式分手了,心情不好,把惡劣情緒都帶到了工作上,你這段時間休假,還沒有領教,現在他是逮著誰罵誰,誰的意見都不聽,整一個大獨裁者,這樣下去我都不想再幹下去了。」
    喬夢媛溫婉笑道:「海天,你和張揚這麼好的朋友,這種時候,是他情緒最低落最困難的時候,作為朋友,你可不能不顧而去。」
    常海天朝那張處分看了一眼道:「這張處分是省裡的決定,宋書記也不護著他了,他如果再這樣搞下去,以後的道路恐怕會很難走。」
    喬夢媛道:「他人在不在?」
    常海天道:「在辦公室呢,現在他不找我們,我們是不敢主動過去,喬主任,你說話他還樂意聽點,要不你去勸勸他。」
    喬夢媛點了點頭。
    喬夢媛走入辦公室之前,張大官人剛剛跟楚嫣然煲了一個電話粥,兩人分手,這是為了增加他和龔奇偉關係惡化可信度而故意放出的消息,他們之間不知道要有多好。當然這一切都是在得到宋懷明首肯的前提下。現在幾乎所有人都認為張揚已經在宋懷明的面前失寵,對於他和龔奇偉前一陣子的衝突,很多人都明白了個中緣由,龔奇偉之所以敢對張揚下手,是因為張揚和宋懷明已經劃清了界限。
    看到喬夢媛出現在自己的面前,張大官人還是非常欣喜的,他笑道:「回來了,這個假期過得怎麼樣?」
    喬夢媛打量著張揚,並沒有發現他和過去有什麼不同。
    張揚站在那裡,任由她仔細端詳著,終忍不住道:「我臉上有字嗎?你看得這麼仔細?」
    喬夢媛道:「我聽說這裡多了一位躁狂症精神病患者,所以我得先確信自己的人身安全是不是能夠得到保障。」
    張大官人笑了起來:「你說得那個躁狂症就是我?」
    喬夢媛將帶來的兩盒茶葉放在他辦公桌上:「給你帶了點茶葉,幫你清清火。」
    張揚笑道:「真把我當成精神病了?」
    喬夢媛道:「說說吧,怎麼回事兒?」
    張揚道:「沒怎麼著啊!」
    喬夢媛道:「處分都貼到大門口了,市委書記被處分公示,這種事情好像不大多見啊!」
    張揚道:「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別說我這個縣處級幹部了。」
    喬夢媛道:「你和嫣然的事情是真的?」
    張揚道:「什麼真的假的。」
    喬夢媛道:「你和她分手了?」
    張揚道:「什麼叫我跟她分手了?是她跟我分手,我被甩了你明白不?」
    喬夢媛望著他,一副將信將疑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