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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九十三章 忍一時之氣

    張大官人可沒那麼好欺負,聽項城的口氣已經把這件事的責任扣在了自己的頭上,其實這種事也正常,他是濱海的一把手,濱海出了問題,人家當然要唯他是問,但是張大官人和趙金科素未謀面,這廝貪污也好,跳樓也好,在張揚看來,干我屁事!如果趙金科還活著,張揚非抽他倆大嘴巴不可,麻痺的,盡給老子惹麻煩了,但是人死了,這件事就得另當別論,張揚道:「項書記,這件事是個意外,你先別急,聽我解釋。」
    項誠發洩完之後也明白見好就收的道理,眼前這位小爺絕不是個好欺負的主兒,項誠點了點頭,意思是你說。
    張揚道:「這事兒說來話長,我能坐下說嗎?」這是對項誠一直沒讓他落座的抗議。
    項誠道:「坐吧!」語氣比起張揚剛進門的時候明顯緩和了許多。
    張大官人不慌不忙的在沙發上坐下,慢慢將自己的茶杯放在茶几上,茶杯是胡茵茹這次過來的時候送給他的,日本進口的保溫杯,張揚平時沒有帶茶杯的習慣,可是他今兒事先考慮的很周到,因為趙金科的事情,項誠叫他過來是興師問罪的,絕不會給他什麼好臉色,張揚現在開始慢慢悟到茶杯乃是官場必備工具之一,它說能起到的不僅僅是喝水解渴的作用,還能在必要的時候起到控制場面,轉移注意力的作用。
    官場之中必須要注意細節,要善於利用自己可以使用的每一件道具,張大官人打開茶杯,抿了口茶,他的鎮定讓項誠不得不將注意力集中在他的身上,項誠心中暗道,小子,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啊,單單從他現在的心態和做派來看,這廝又有了進步,項誠道:「說吧!」說完這句話他才意識到自己已經連續說了兩句話,雖然都很簡單,都是兩個字,但是其中張揚並沒有搭腔,證明在自己和張揚的心理交鋒上,終究還是自己先沉不住氣。
    張揚道:「項書記,根據我們目前掌握的情況,趙金科應該是他殺,從他身體的傷勢來看,死前經過了一場搏鬥,現場在他的手包中發現了一萬美元現金,而且屍檢結果表明趙金科在死前曾經注射過毒品。」
    項誠的眉毛緊緊擰在一起,看得出他的心情非常的惡劣,他的雙拳握緊了擺放在桌面上:「他吸毒?受賄?」
    張揚道:「趙金科是不是吸毒我不清楚,但是他肯定不是一個好官,今天在他家中搜出兩百五十萬來路不明的現金,名表的價值就超過了三百萬,不僅如此,還搜出了價值百萬的珍貴飾品,只是在他家裡就搜出了六百多萬啊!」
    項誠的聲音充滿了憤怒:「什麼?六百多萬!」
    張揚道:「我認為這只是冰山一角,針對他的調查還在進行中,這筆不義之財究竟是從哪裡得來的?一個縣車管所所長,在任不過三年,究竟利用怎樣的手段瘋狂收斂了這麼大一筆財富?」
    項誠道:「這種貪官污吏真是死有餘辜!」
    張揚道:「在趙金科墜樓事件發生之前,公安系統已經進行內部整頓,對十六名涉嫌違紀的車管所警員進行調查,我懷疑正是這次的調查讓趙金科感到驚慌。」
    項誠道:「你懷疑他是畏罪自殺?」
    張揚搖了搖頭道:「我不是公安,我從一開始就認為趙金科是他殺,我認為趙金科的背後還有一個利益團體,十六名車管所警員的被調查,引起了趙金科和這個利益集團的慌張,他們害怕警方可以根據這條線一直追查下去,所以他們選擇了最乾脆利落的方法。」
    項誠倒吸了一口冷氣:「張揚,你是說有人要殺人滅口,殺死趙金科?」
    張揚道:「目前我沒什麼證據,這件事是我的推測,至於到底真相如何得交給警方去調查,項書記,你放心,我一定會將這件事查個水落石出。」
    項誠道:「張揚,一定要注意影響!現在外面的風言風語實在太多,已經嚴重影響到政府形象,趙金科這種人只是極個別的現象,可現在因為他的事情,搞得社會上對我們全體領導層產生了信任危機。」
    張揚道:「項書記,在我上任之前,濱海汽車市場走私氾濫,黑牌橫行,這些事情都和車管部門的監管不力有關,趙金科的不義之財十有八九也是從此得來。」
    項誠點了點頭道:「之前很多同志對你整頓濱海汽車市場有所不解,現在看來,你的做法還是很正確的。」他很少肯定張揚的工作成績。
    張揚道:「長治方能久安,對濱海的管理才是剛剛開始。」
    項誠道:「趙金科的事情已經涉及幹部違紀,我看這件事必須經由紀委介入調查,這也是市領導討論後的一致決定。」
    張揚心中一怔,項誠繞了一個彎子終究還是插手了,也就是說在趙金科的事情上,市紀委要強插一槓子,自己在這件事上的話語權勢必減弱。張揚道:「目前還在案情的調查階段……」
    項誠做了個手勢,示意張揚無需繼續說下去,他淡然道:「在處理幹部違紀方面,你還欠缺相關的工作經驗,這樣,你去紀委陳書記那裡,具體的情況,由他跟你交代一下。」
    張揚對此也頗為無奈,畢竟趙金科已經有了重大貪污的事實,市紀委介入也無可厚非,只是他隱隱覺著紀委的介入並不是什麼好事,原本單純的事情,會變得複雜,尤其是想到紀委書記陳崗那個人,張揚打心底感到厭煩。
    陳崗和張揚的仇隙始於他弟弟陳凱,如果不是張揚從南錫弄來了程焱東,現在陳凱還好端端的當著他的濱海公安局長,後來張揚在京城又和他作對,陳崗對張揚越發感到反感。
    反感歸反感,陳崗在面子上還是做得不錯的,至少在面對面的時候仍然能夠做到面帶微笑,和藹可親,他很客氣的邀請張揚坐下。
    張揚來他這邊就是走個過場,簡略將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市裡怎樣的決定他管不了,可陳崗真要是想對濱海插手太多,張大官人也不會同意。
    陳崗道:「趙金科墜樓事件對領導層的震動很大,項書記已經做出了明確指示,務必要盡快查清這件事,對於相關責任人必須要追究到底,嚴懲不貸。」
    張揚道:「這事兒我聽領導們的,領導想怎麼查就怎麼查!」
    陳崗不覺感到有些意外,這廝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說話了?他清了清嗓子道:「根據項書記的指示,又經過大家的討論,我們一致認為,在目前的複雜形勢下,有必要向濱海派一支紀委工作組。」
    張揚心中暗罵陳崗混賬,丫的純粹是找機會給自己不自在,可張揚也說不出什麼,畢竟趙金科的事情已經涉及到貪污腐敗問題,市紀委派工作組在道理上也說得過去,不過張揚已經預見到了,這次可不是派工作組那麼簡單,以他對陳崗的瞭解,這廝應該是個睚眥必報的小人,這次抓到了機會還不得好好噁心噁心自己?有道是請神容易送神難,紀委工作組真要是到了濱海恐怕一時半會是送不走他們。不過張大官人嘴上說的好聽:「陳書記,你放心吧,我們濱海的幹部一定會好好配合工作組工作。」
    陳崗道:「小張啊,我早就說過你是個深明大義的好同志,過去很多領導還對你有意見,認為你太年輕,在處理事情上稍顯毛躁,不夠成熟,我一直都為你說話,看到你現在的表現我真的感到很欣慰,處亂不驚,進退有度,年輕輕的就有了大將之風,我就知道自己不會看錯!」
    張揚嘿嘿笑著,心中卻把陳崗這頭老狐狸罵了個遍,陳崗這老傢伙也不是簡單任務,今次讓他抓住了機會,還不知道他想怎麼給自己下絆子呢,形勢所迫,暫時只能先答應他的要求,等這兩天風頭過去了,看我怎麼收拾你。
    陳崗當然知道張揚的笑容裡充滿了虛偽的成分,他更知道張揚現在的內心中肯定是不爽到了極點,張揚越是不爽,陳崗心裡就越是開心,你小子不是能耐嗎?把我弟弟從濱海踢出來了,還他媽跟我搶女人,我早就知道,你早晚有一天會犯在我手裡,今兒的不自在只是開始。
    張揚對陳崗的判斷沒錯,陳崗這個人絕對是睚眥必報。不過張揚並沒有將陳崗這種人物放在眼裡,混入幹部隊伍的老色鬼他不是第一次見到,孔源比陳崗牛多了,最後還不是讓他收拾的灰溜溜的走人,你陳崗再能耐,能比孔源更厲害?爺還不相信了!現在趙金科剛死,他這個縣委書記多少也要承擔一些連帶責任,面對這幫摩拳擦掌躍躍欲試隨時準備落井下石的主兒,張大官人權且先忍一時之氣。
    張揚前往停車場的時候,看到一個身影慌慌張張鑽到了一輛吉普車的後面,張大官人目光何其犀利,一眼就認出那是洪詩嬌,自從那次被洪詩嬌陷害的事情過後,張揚還沒有和她碰過面,想不到居然在市委大院遇到了。
    洪詩嬌躲到吉普車後,以為張揚沒有看到自己,過了一會兒,她認為張揚應該走了,從車後小心翼翼地探出頭來,正看到張揚站在近在咫尺的地方,她的臉幾乎碰到了張揚的鼻子,洪詩嬌嚇得尖叫起來。
    張大官人笑瞇瞇望著她道:「叫啥啊!光天化日的,我敢把你怎麼樣?」
    洪詩嬌一張臉紅到了脖子根,她是沒臉見張揚,頭耷拉了下去,咬了咬嘴唇道:「張……張書記……」
    張揚道:「是我!」
    洪詩嬌鼓足勇氣道:「你要是恨我,你就罵我兩句吧,要是覺著不解恨,你打我也行。」
    張大官人道:「我在你眼裡就是這素質?」
    洪詩嬌搖了搖頭,抬頭看了看他,雙目中滿是愧疚:「對不起……」
    張揚道:「你哪兒對不起我了?」
    洪詩嬌難為情道:「大人不記小人過,您就別跟我一般見識了。」
    張揚點了點頭道:「洪詩嬌啊,你吃飯了沒有?」
    洪詩嬌有些詫異的抬起頭,充滿困惑地看著張揚。
    張揚道:「中午了,我還沒吃飯呢,一起去對面吃點。」
    洪詩嬌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我不去了……我……我還有事兒……」
    張揚道:「再忙也得吃飯,對面綠寶酒店,我先去了啊,你趕緊來啊!」
    洪詩嬌望著張揚的背影,她的表情非常的糾結,過了好一會兒方才下定了決心,慢慢跟著張揚的腳步走了過去。
    張揚把菜單遞給洪詩嬌,洪詩嬌搖頭道:「你看著點吧,我減肥呢!」
    張揚也沒跟她客氣,隨便點了兩個菜,笑了笑道:「我下午還有事,咱們就不喝酒了!」
    洪詩嬌聽到喝酒這兩個字,臉紅得越發厲害,頭低垂著,雙手交纏在一起夾在雙腿之間,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剛才她之所以鼓足勇氣跟張揚過來吃飯,是因為覺著伸脖子一刀縮脖子一刀,總之躲不過去,可真正來到這裡和張揚面對面的時候又感到後悔了。洪詩嬌道:「我對不起您,我給您道歉!」她向張揚鞠了一躬:「上次我真喝多了,我……我沒想到會發生那種事兒。」
    張揚道:「沒勁了啊,我喊你過來吃飯又不是聽你解釋上次的事兒的,過去就過去了唄,誰喝酒沒喝多過,誰喝多沒失態過,我年輕的時候也經常喝多,一喝多什麼洋相都出過。」
    洪詩嬌抿了抿嘴唇,終於鼓足勇氣看了張揚一眼,發現張揚的表情並無異樣。心中暗自琢磨,這個人究竟真的是胸襟寬廣,還是他壓根就是一大奸大惡,攢著勁準備報復自己一次狠的?
    張揚道:「你沒回京城啊?」
    洪詩嬌點了點頭。
    張揚道:「不準備回去了?」
    洪詩嬌又點了點頭。
    張揚笑道:「我記得你過去挺能說的,怎麼突然變成啞巴了?」
    張揚越是表現的如此大度,洪詩嬌反倒越被煎熬的受不了,她歎了口氣道:「張書記,你就別折磨我了,我真錯了,上次我不該害您……」
    張揚做了個制止她說下去的手勢:「過去的事情就不用提了,反正也沒造成什麼影響。」
    洪詩嬌眼圈兒紅紅的:「可是……我良心上過不去……」
    張揚笑道:「我之所以把你叫出來吃飯,不是想問你什麼,只是想告訴你一句話,事情過去了,大家還是朋友,總不能一輩子躲著不見。」
    洪詩嬌眼淚汪汪的看著張揚:「真的?你真的還把我當成朋友?」
    張揚道:「我從不因為一件小事而否定一個人的全部,人做每一件事都有他的目的和動機,你也不例外。」
    洪詩嬌咬了咬嘴唇道:「我姑姑對我一直都很好,我能有今天全都是靠了她照顧。」
    張揚道:「你能為她做出犧牲已經很難的,從這一點上來看,你是個有情有義的好姑娘。」他抽出一張紙巾遞了過去。
    洪詩嬌接過張揚遞來的紙巾,擦淨眼淚道:「我不好,我一點都不好,我恩將仇報,當初在京城你這麼幫我,可是我還是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情。」
    張揚笑道:「人活一輩子會不停的面臨選擇,有一天你可能會遇到一個難題,我和你姑都掉到水裡了,你去救誰?」
    洪詩嬌道:「我誰都不救。」
    她的回答讓張大官人愣住了。
    洪詩嬌馬上道:「我不會水!我要是跳下去救人等於白白搭上一條性命。」不知為何,她說到這裡忍不住笑了起來,張揚也笑了。
    洪詩嬌笑完,又流出了眼淚:「張書記,我覺著特對不起您!」
    張揚道:「都說了別提了,這事啊到此為止,以後咱們還是朋友。」
    洪詩嬌道:「還能是朋友嗎?」
    張揚點了點頭,正想說話的時候,忽然留意到遠處有個人正看著自己,張揚抬頭望去,認出那是華光集團的副總蕭玫紅,蕭玫紅正和一位中年美婦一起走入綠寶酒店,看到張揚,她笑了笑,和身邊美婦說了一聲,緩步來到張揚的面前,微笑道:「張書記,這麼巧?」
    張揚笑著站起身道:「不巧啊,我來市委辦事,遇到了朋友,一起過來吃頓便飯。」
    蕭玫紅看了洪詩嬌一眼,洪詩嬌看到蕭玫紅,顯得有些驚慌,她拿起手袋告辭道:「張書記,我還有事情,先走了!」
    張揚道:「噯,你還沒吃飯呢!」菜都沒上來呢。
    可洪詩嬌顯然沒有繼續留下的意思,擺了擺手,匆匆離開了綠寶。
    張揚有些奇怪地望著她遠去的背影,轉向蕭玫紅,蕭玫紅歉然道:「看來是我打擾了你們的雅興。」
    此時服務員把菜送了上來,張揚笑道:「你把陪我吃飯的人給嚇跑了,那好你陪我吃飯吧!」
    蕭玫紅的眼波兒嫵媚的在張揚的臉上掠過,嫣然笑道:「不勝榮幸,可是我是不是有些鳩佔鵲巢的嫌疑?」
    張揚和她一起笑了起來,張揚向遠處的那名中年美婦看了看道:「叫你朋友一起吧!」
    蕭玫紅搖了搖頭道:「不用,她是綠寶的老闆齊美珠,是我的一位朋友。」
    遠處齊美珠向張揚頷首示意,她並沒有過來打擾他們的意思,轉身去了。
    蕭玫紅在洪詩嬌剛才的位置坐下,向服務生招了招手,讓他拿一瓶五糧液過來。
    張揚道:「我下午還得辦事,這酒不能喝!」
    蕭玫紅道:「誰不知道張書記海量啊,喝點酒根本不會對你造成任何的影響。」
    張揚笑道:「官場上沒辦法,讓人聞到了酒味兒總之影響不好。」
    蕭玫紅看到他堅持,於是又吩咐服務員去沏一壺上好的龍井。
    不多時服務員送茶過來,又添了兩道菜,一道龍井蝦仁,一道清蒸海蟹。
    張揚道:「浪費了!不用添菜,夠吃就行。」
    蕭玫紅道:「一定是齊老闆的意思,算了,人家一片好心。」
    張揚想起剛才洪詩嬌看到蕭玫紅的時候表情有些恐慌,連飯都沒吃就逃了,有些疑惑道:「你認識剛才那女孩?」
    蕭玫紅搖了搖頭道:「我本想你給我介紹呢,挺漂亮一女孩子,真是你朋友啊?」
    張揚看到蕭玫紅耐人尋味的表情,馬上解釋道:「真是,你別想歪了啊!」
    蕭玫紅笑道:「不會想歪,你們當領導的,就算是想做點壞事兒也不可能光明正大的帶著到處走,肯定得背著人不是?張書記既然敢帶著她來到市委對面吃飯,就證明您坐得直走得正,我看出來了,你們就是普通朋友!」
    張揚發現蕭玫紅的頭腦真不是一般的精明,跟這種女人打交道一定要多個心眼兒,他呵呵笑道:「你這麼一說反倒顯著我此地無銀三百兩似的。」
    蕭玫紅道:「不過啊,你們當領導的在男女關係的問題上都很謹慎,紅顏再好也比不上權力重要,你說是不是啊?」
    張揚笑道:「蕭小姐說話真是一針見血。」
    蕭玫紅莞爾笑道:「張書記,我聽說濱海保稅區的事情已經批下來了。」
    張揚點了點頭道:「這事兒整個北港都知道了。「蕭玫紅道:「張書記是在說我消息閉塞。」
    張揚笑道:「你肯定早就知道了,怎麼?蕭小姐有沒有興趣去濱海投資?如果有投資意向,我一定雙手歡迎。」
    蕭玫紅道:「張書記,我不知道保稅區的具體範圍是哪裡,不過我們華光集團當初在濱海可是買下了一塊地啊!」
    張揚微微一怔:「華光有地在濱海?」
    蕭玫紅點了點頭道:「福隆港北面兩公里,五百畝的灘涂,五年前就拿下了,如果保稅區剛巧把我們的這塊地給圈了進去,是不是意味著這塊地大大升值了?」
    張揚道:「等會兒,你說啥?你們在福隆港北面有五百畝的灘涂?」
    蕭玫紅笑道:「您還不信吶,你可是我救命恩人,我蒙誰也不會蒙您啊!」
    張揚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五年前,五年前就拿下來了,你們五年前就知道會有保稅區這件事?」
    蕭玫紅莞爾笑道:「誰會有那種未卜先知的本事啊!當初在濱海拿下那塊地本來是想搞旅遊開發的,濱海的經濟發展速度比我們預期的要慢,所以投資的時機一直都不成熟,現在好了,張書記一來,保稅區就批了下來,搞不好過幾天濱海撤縣改市的事情就能定下來,到時候我們的這塊地價值不想扶搖直上都不行。」
    張揚的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蕭玫紅應該不會說謊話,根據她描述的情況,華光的這塊地十有八九就在他保稅區的規劃範圍內,這下估計有點麻煩了,要是他們想趁機坐地起價,豈不是要白白多付出一筆錢。
    蕭玫紅似乎猜到了張揚的想法,她笑道:「張書記,您別擔心,我們不會趁火打劫的,那塊地是由我全權負責的項目,就憑咱們的關係,您就算要無償收回去,我也會支持。」
    張大官人心說咱倆啥關係?救命恩人的關係,為了這件事你真能將這塊地無償交給我?張大官人卻是不信,生意人的話不能當真,生意就是生意,人家分得很清楚,不過看起來蕭玫紅應該是個明白人。張揚笑道:「那我就先替濱海人民謝謝你了。」
    蕭玫紅道:「你們這些國家幹部啊,說話總是那麼大氣,濱海人民感謝我我可受不起,我也不是衝著濱海人民,我是衝著您這位縣委書記。」
    張揚端起茶杯跟她碰了碰:「那啥,過去的事兒,咱就別提了!」
    蕭玫紅淺笑道:「你放心,我也不是要趁機報恩,張書記,我就是想瞭解一下你們的未來規劃,看看我們華光集團有沒有可能為保稅區的建設貢獻一份力量。」
    張揚望著蕭玫紅道:「真想投資?」
    蕭玫紅道:「保稅區這麼好的機遇就發生在我的身邊,如果這樣的機會我們都把握不住,還做什麼生意?」
    張揚道:「蕭小姐,咱們也算是老朋友了,我也不瞞著你,現在濱海保稅區的規劃設計正在進行之中,還沒有正式出來,所以連我腦子裡都沒有明確的框架,最近前來問詢的投資商的確很多,可是我一個都沒見,不是不想接受投資,而是不知道要和大家怎麼談,你也放心,如果你們華光的那塊地就在保稅區內,我們也一定會保障你們的利益,投資方面,我絕對歡迎,保稅區缺的就是錢,你們只要敢投我就敢接招!」
    蕭玫紅笑道:「我就說,放眼北港的領導層,沒有一個官員擁有張書記這樣的氣魄!」
    張揚笑道:「可千萬別這樣說,要是被我們領導聽去,不得拚命給我小鞋穿,歷史上無數慘痛的先例證明,功高蓋主的人是絕不會有好下場的。」
    蕭玫紅又禁不住笑了起來,她發現這位年輕的縣委書記還真是風趣。她輕聲道:「我叔叔最近會回來,到時候我安排你們見見面。」
    張揚道:「好啊!我對這位大財主可是仰慕已久了。」
    蕭玫紅道:「一人之力畢竟有限和一國之力永遠無法相提並論,我聽說國家非常支持濱海保稅區的項目,國家和省裡一共劃撥了七十億的財政撥款幫助保稅區建設。」
    張大官人發現蕭玫紅真的很不簡單,這些事只限於北港好濱海的高層才知道,而她已經知道,證明她的消息相當靈通,張揚微笑道:「你還聽說了什麼?」
    蕭玫紅道:「北港市為了這件事也劃撥了兩個億!」
    張揚道:「這事兒我都不知道!」
    蕭玫紅笑道:「權當是我給您透露的一點消息。」
    張揚道:「國家的錢從決定給到給下來是需要一個過程的,手續一層層的,如果你說得是真的,我倒希望北港的這兩億趕緊到賬,最近還真是缺錢花啊!」
    昝世傑從沒有想到過張揚會來找他,張揚走入昝世傑辦公室的時候,昝世傑正坐在午後的陽光下打盹,每天下午到了這個時候他總會犯困,昝世傑不是沒有秘書,可是自從來到科委,他就省去了有人拜訪,秘書先通報的程序,這種地方,一個星期都不見得有人來拜訪自己一次,一個科委副主任已經引不起人家太大的興趣。偶爾來人也是濱海的那幫老臣子,過來發發牢騷,可是最近也變得越來越少了,昝世傑知道隨著時間的推移,自己在濱海的影響力也變得越來越弱,最終會被人遺忘。
    張揚敲了敲虛掩的房門,然後就走了進去。
    昝世傑睜開疲倦的雙目,透過就要滑落的老花鏡上緣望著張揚,他很快就認出了這位自己的繼任。
    張揚微笑道:「昝書記,你好,我是張揚!」挺拔的身軀,有力的步伐,張大官人無論到了那裡都會給人一種精力充沛的感覺。
    昝世傑笑了笑,他摘下自己的老花鏡,然後慢慢站起身,伸出手和張揚握了握:「幸會!幸會!」
    張揚看了看昝世傑的這間辦公室,簡陋的傢俱,和濱海的那間縣委書記辦公室簡直不可同日而語,昝世傑從那裡來到了這裡,心理上的落差肯定是巨大的。
    昝世傑道:「坐!你喝什麼茶?龍井還是鐵觀音?」
    張揚笑道:「龍井吧!」
    昝世傑拿起電話打給了秘書,也只有這時候他才行使了一下科委副主任的權力,過了一會兒,秘書小鄭將茶送了過來。
    昝世傑一臉和善的笑容:「張書記,說說,今天來找我有什麼事?」
    張揚微笑道:「其實我早就該過來和昝書記見見面了,可是我初到濱海,人生地疏,忙於熟悉濱海的情況,工作繁忙實在抽不出時間。」
    昝世傑道:「工作重要,當然是工作重要!」
    張揚道:「忙活了幾個月,總算對濱海的情況有了一個大概的瞭解,所以現在過來和昝書記見見面,我也不瞞著您,今天我過來的主要目的就是向您取經的。」
    昝世傑謙虛道:「我這裡哪有什麼值得取經的?」
    張揚道:「昝書記在濱海工作這麼長時間,對濱海的情況一定比我熟悉得多,我來濱海的時間雖然不長,可是我聽到昝書記的良好口碑,這些年您為濱海做了不少的事情!」
    昝世傑心中直犯嘀咕,這廝過來難道就是為了恭維自己兩句?好像沒那必要吧?難道他是在嘲諷自己?昝世傑淡然笑道:「為官一任,造福一方,我最大的遺憾就是沒能在我的任期內把濱海的經濟發展上去,現在回想起來,我在工作上也存在不少的失誤,慚愧啊慚愧!」
    張揚道:「昝書記,您失誤在什麼地方?」
    昝世傑不由得一怔,這廝果真是消遣自己來了,老子是謙虛,又不是自我檢討!
    張揚微笑道:「昝書記,我這人是個直性子,從來都是有什麼說什麼,前人之事,後者之師,您把您的工作經驗都告訴我,得意的地方說出來我學習,失誤的地方也說出來,我以後可以避免改正,昝書記,我今天真的是來求教的。」
    昝世傑心說你求教,我還不樂意教你呢,他呵呵乾笑了一聲道:「沒什麼好學的,你們年輕人的頭腦活絡,比我更適合當今社會,你們的管理經驗更先進,要相信自己,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
    張揚道:「昝書記,您知道濱海發生了一件大事嗎?」
    昝世傑故作驚奇道:「什麼大事啊!是不是保稅區落戶濱海的事情?呵呵,我正為這件事高興呢,當初我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居然讓你辦成了。」
    張揚道:「昝書記記得趙金科這個人吧?」
    昝世傑點了點頭道:「車管所所長,我記得,過去接觸不是很多,他的能力還是不錯的。」
    張揚望著昝世傑鎮定的表情,心中越發的感到疑惑了,趙金科墜樓這麼大的事情昝世傑會不知道?他的消息當真閉塞到了這種地步?張揚道:「昝書記,趙金科涉嫌貪污,在他家裡搜到了巨額財物!」
    昝世傑驚聲道:「真的?他居然貪污?」
    張揚道:「昝書記,濱海車管所一直在幫助走私車上牌,變非法為合法,這件事您聽說過沒有?」
    昝世傑聽到這句話之後,他的臉色頓時變得陰沉起來:「張書記,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張揚道:「沒什麼意思,只是我聽有人說,過去走私車上牌的事情是縣裡默許的,據說可以通過這種方式增加財政收入……」
    「一派胡言!」昝世傑激動了起來,他的整張面孔都漲紅了,幾乎要從椅子上跳起來,充滿憤怒的目光望著張揚道:「我是一個黨員,我曾經是濱海的父母官,我怎麼可能公然去損害國家的利益?我沒做過,也永遠不會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