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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大紅燈籠高高掛

    電話那頭傳來左曉晴親切的聲音:「喂!」
    張揚笑了起來:「喂!怎麼著,除了我以外還約了別人?」
    左曉晴輕輕啐了一口:「剛才有一人在這兒囉囉嗦嗦的打了一通電話,真是討厭死了。」
    「丫的還反了他,你在哪裡,我過去揍他!」張揚大聲道。
    左曉晴格格笑了起來:「動不動就打打殺殺,你眼中還有沒有國家法律法紀?還國家幹部呢,我看你的覺悟還不如普通老百姓。」她停頓了一下:「長途車站東邊的公話廳,這兒人太多,還是我去找你吧!」
    「我在縣委招待所!」
    「好,十五分鐘後大門口見!」左曉晴說完就掛上了電話,俏臉上洋溢著會心的笑容,她原本想在江城平平靜靜的渡過週末,可是自從收到張揚的傳呼,她平靜的內心就泛起了漣漪,經過反覆考慮之後,還是找了個借口,登上了江城開往春陽縣的第一班長途車。她一直以為自己是個理智的女孩子,可最近卻失去了以往的冷靜,這種感覺讓她欣喜,又讓她感到又一點那麼的害怕。
    她將和張揚見面的這種期待歸結於一種友情,可內心深處又提醒自己多少有那麼點自欺欺人,左曉晴從車站打了輛黃面的來到縣委招待所門口,遠遠就看到張揚高大的身影站在招待所的大門前,身上還穿著那件棕色皮夾克,石磨藍牛仔褲,腳上蹬著一雙黑色運動鞋。
    看到黃面的過來,張揚樂呵呵迎了上去,搶著付了三塊錢的車費。
    因為不是在醫院,左曉晴一頭筆直順滑的黑色長髮披在肩頭,俏臉微紅,春山般的一對秀眉彎彎,透徹的明眸也宛如春日湖水般蕩漾,倘若說楚嫣然的美是一種鮮花綻放的熾熱,陳雪的美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冷艷,而左曉晴的美則是一種春雨潤物細無聲般的溫馨,看到她,張揚總會從心底生出一種莫名的親切感,就像相處多年的老友,兩人一個眼神的交流,似乎就已經知道對方心中所想。
    接過左曉晴手中的背包,張揚笑道:「來就來了,還送東西,真是客氣啊!」
    左曉晴輕盈的跳下面的,紅色風衣宛如天空中的朝霞一樣飄曳妍麗,望著張揚一臉無賴的笑容,左曉晴不禁笑了起來,露出一口雪白整齊的牙齒:「幾天不見,張主任風采更勝往昔。」
    「哪裡哪裡,比不上左大小姐風華絕代。」
    兩人虛情假意的互相恭維著。
    張揚本想邀請左曉晴去招待所裡坐坐,可左曉晴看了看招待所的招牌,紅著臉搖了搖頭,張大官人這才會過意來,孤男寡女去招待所幹什麼?難怪人家會臉紅,八成覺著自己圖謀不軌呢。
    「還沒吃飯吧?」
    左曉晴點了點頭。
    張揚看到那面的還沒走,於是就招了招手,和左曉晴兩人重新上了面的,直奔縣百貨大樓附近的梁記雞粥館,這兒的早點十分有名,張揚在二樓選了一個臨窗的座位,叫了兩碗雞粥,六兩小籠包,又讓服務員沏了一壺碧螺春,和左曉晴邊吃邊聊。
    從左曉晴的口中知道,張揚中途離去的事情並沒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這讓張大官人心感安慰之餘又有那麼一點點的不甘,鬧了半天自己在縣人民醫院這麼不起眼啊,不過張揚這種失落並沒有延續太久,馬上他就開始繪聲繪色的向左曉晴講述下鄉後的見聞,左曉晴聽得津津有味,美眸變得異常明亮,聽到張揚一人單挑下清河村四十多名村民的時候不禁發出一聲驚呼,可馬上意識到張揚仍然好端端的坐在自己面前,自然無需自己擔心,俏臉變得越發紅潤了,嬌艷的容顏讓張揚怦然心動。
    左曉晴顯然意識到張揚目光的灼熱,美眸投向玻璃窗外的廣場,藉以逃避張揚的眼神,輕聲道:「我聽說清台山風光不錯,山林裡面的生態保持的很好。」
    張揚雖然到黑山子鄉已經一周了,可是並沒有真正去遊覽過清台山,聽到左曉晴這樣說,主動提出邀請道:「假如你有時間的話可以去黑山子鄉,我帶你去清台山玩好不好?」
    左曉晴黑長的睫毛垂了下去,輕輕忽閃了一下,最終下定了決心輕輕點了點頭:「我看下周能不能抽出時間。」
    「就這麼定了,下週六我在黑山子鄉等你。」張揚不容置疑的說。
    左曉晴還有些猶豫:「嗯,我提前給你打電話,盡量安排好時間。」
    張揚笑了起來:「實習醫生哪有那麼忙的,有句話怎麼說,叫時間就像乳溝,擠一擠總是有的。」
    一句話把左曉晴的俏臉羞得紅到了耳根,輕聲啐道:「張揚,你是個不折不扣的大混蛋!」卻發現張揚的目光有意無意的落在自己胸前,左曉晴下意識的做了一個縮胸後撤的動作,這廝的眼神簡直太猥瑣了。
    張揚心頭一熱,正要出言挑逗的時候,忽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道:「小張主任!」張揚愣了愣,想不到這縣城裡也有人知道自己的官銜,他抬起頭來,看到副鄉長郭達亮和一位打扮齊整的中年婦女正站在自己的對面,那女人是他的老婆,兩人今天抽空來縣城買彩電的,卻想不到在這兒遇到了張揚,鄉里的幹部大都在縣城中有住房,可郭達亮是其中的一個特例。
    張揚滿臉堆笑的站了起來:「我當是誰,原來是郭鄉長,真是有緣千里來相會,想不到咱們喝粥都能碰上!」他起身想要邀請郭達亮兩口子一起坐,郭達亮從來都是個善於察言觀色的主兒,原本他並不想打擾張揚的,可是想起張揚在工作組下鄉時候的表現,以及王博雄對他的照顧,郭達亮已經生出主動攀交的意思,所以才會決定給張揚打招呼。可郭達亮也看得出人家一對年輕人肯定不想自己的打擾,樂呵呵擺了擺手道:「我跟老婆子隨便吃點,不打攪你們了,小張主任,我跟你說句話。」他把張揚拖到一邊,小聲道:「你女朋友啊,真漂亮。」下級拍上級的馬屁無需顧慮什麼,可上級要是對下級示好,就必須講究策略,讓對方舒服,還要保證自個兒的面子不落,郭副鄉長這一招迂迴之術運用的爐火純青。
    張揚笑而不語,也不說是也不說不是,丫的也是個愛面子的主兒,誰他媽有這樣的女朋友都是臉上有光啊。
    郭達亮笑著在張揚的肩膀上拍了拍,又道:「我晚上才回去,帶車來的,能一起走的話打我傳呼。」幾位鄉長書記全都配備了傳呼,雖然黑山子鄉目前信號仍未開通,可畢竟那是公家的福利也是一種權勢地位的體現。
    張揚點了點頭:「謝謝郭鄉長關心,您和嫂子慢慢吃,這頓我請!」
    「那怎麼好意思!」
    張揚不由分說的叫來了服務員,吃頓早點其實沒幾個錢,人家郭副鄉長也不缺這點小錢,關鍵是態度問題,讓郭副鄉長在老婆面前賺足了面子,看沒看見,我郭達亮不但是黑山子鄉的副鄉長,在縣城我也是有影響力的。
    張揚和左曉晴走出雞粥館,還沒走出兩步,就聽到有人在後面喊著左曉晴的名字,兩人回頭一看,不禁臉對臉露出一絲無奈的笑容,縣城真是太小了,到哪兒都能遇到熟人,後面喊左曉晴的是洪玲和另外幾名女同學,她們幾個一大早出來逛街的,想不到把左曉晴和張揚抓了個正著。
    洪玲大驚小怪的咋呼著:「左曉晴啊左曉晴,你太不夠意思了,說是回江城,怎麼還在春陽啊?」
    左曉晴俏臉紅到了脖子根兒,眼前的事兒恐怕是無論如何也說不清楚了。
    還是張大官人來得急智,笑瞇瞇道:「我倆是在長途車站遇到的,所以順道兒一起過來吃粥。」
    洪玲充滿質疑的打量著張揚,她並不知道張揚已經混入體制內,當上國家幹部的現實:「你大清早去長途車站幹什麼?」
    張揚歎了口氣道:「說來話長啊……」
    「少賣關子,老實交代!」幾名女生同時把張揚圍攏了起來。
    「我可以不說嗎?」
    「你有權保持沉默,不過你所說的話會成為法*的呈堂證供!」
    張大官人面對這一群八卦女生,唯有舌燦蓮花把自己和左曉晴巧遇的事情說了個清清楚楚,當然基本上都是假的,除了來雞粥館吃粥的這段兒屬實以外。
    這些涉世未深的女生居然信了八成,歸根結底原因是左曉晴給她們的印象太高傲太優秀,而張揚這個衛校生跟她的距離實在太遠,這兩個人之間天壤地別,怎麼可能走到一起?洪玲雖然知道張揚的少許背景,可仍然覺著左曉晴不可能看上這個小學弟,因為張揚的背景和左曉晴想比根本不值一提,所以每個人都相信這次的確是巧遇,張揚遇到左曉晴,就和她們在大街上遇到他們一樣。
    左曉晴早已恢復了昔日的淡定,輕聲道:「你們這麼早去幹什麼?」
    洪玲指了指不遠處的人民電影院:「準備去看電影呢,《大紅燈籠高高掛》張藝謀導演的!」眼睛轉了轉,落在張揚的身上,似乎看到了一隻待宰的羔羊:「張揚同學,今天是不是應該表現一下你慷慨好客的君子風度?」
    張揚笑瞇瞇看了左曉晴一眼,看到的是左曉晴眼中的默許,看來今天想要和左曉晴清清靜靜的單獨相處是不可能了,他爽快的點了點頭道:「我請客,求求幾位大美女給我這個機會!」
    洪玲格格笑了起來,讚道:「真是明智啊!」
    來到縣人民影院,剛好趕得及十點的第一場,張揚買票後,又買了瓜子飲料一大堆零食,這廝心裡是不待見洪玲這幫八卦女生的,可他對左曉晴既然存了覬覦之心,就不能忽略左曉晴身邊群眾的力量,上清河村劉支書率領百姓硬抗十多名警察的事件證明,群眾的力量是強大的。
    這些女生看到張揚出手大方,對他的觀感頓時就改變了許多,左曉晴原本是想刻意避嫌的,坐下的時候希望和張揚保持一些距離,洪玲在她左邊坐了,可右邊的座位其他幾名同學都心領神會的空了出來,張大官人旁若無人的坐了下去,左曉晴除了暗責這廝的臉皮夠厚,反對的話終究還是不能當面說出來。
    燈光熄滅之後,眾人的目光終於集中在銀幕上,在九十年代初期,張藝謀已經奠定了其在電影圈中神級的存在,不過他也的確並不是浪得虛名,攝影畫面,敘事手法,都有著超出尋常的水準,張大官人是第一次看電影,不過很快也就沉浸在這位本家營造的光影畫面之中。
    幾位女生看得頗為沉醉,隨著頌蓮的命運起伏掙扎,當看到三姨太穿著紅衣唱起了淒涼清冷的寂寞歌聲之時,幾位女孩子都流下了同情的淚水,說實話,張揚對人物的命運起伏並沒有太多的感觸,在他來看男人三妻四妾原本就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這種婆婆媽媽的事情至於還要拍成這麼一齣電影嗎?張大官人感到無聊的時候,精力就自然開始不集中了,偷偷看了看左曉晴,她看到動情之處,美眸之中閃爍著兩點晶瑩的淚光,張揚的左手悄悄探了出去,趁著左曉晴全情投入在電影中的時候,輕輕蓋住了她的右手,左曉晴嬌軀明顯顫抖了一下,這廝的掌心實在是太有熱力,讓左曉晴嬌嫩的肌膚感到一陣灼熱,想要抽回手掌,卻被他厚顏無恥的牢牢握住,左曉晴眼睛看著銀幕,可右手仍然在頑強的抗爭著,兩人在黑暗中無聲無息的進行著戰鬥。
    張揚偷偷看著左曉晴,發現她的俏臉之上並無慍色,自然是不會輕易放開她的小手,左曉晴的肌膚細嫩柔滑,原本微涼的小手在張揚的掌心中也漸漸發熱,抗爭了一會兒,意識到自己根本不可能是張揚的對手,而且張揚並沒有進一步騷擾的舉動,只能由他握著自己的纖手,權當有人硬塞了一個取暖器給她。然而心中的那種忐忑卻是無論如何也掩飾不了的,自己有生以來還是第一次被男孩子如此肆無忌憚的牽手,而且她對張揚的舉動又似乎沒有任何的反感,左曉晴的心中被溫馨的暖意和一種莫名驚慌的錯亂包容了,她實在分不清自己和張揚之間現在到底是什麼關係,假如這樣繼續下去,又將發展成為什麼樣子?
    兩人就這樣靜靜牽著手兒,直到電影結束燈光大亮,左曉晴才驚慌失措的抽出手來,幸好身邊的同學都仍然沉浸在劇情中,並沒有留意到他們之間的事情,洪玲紅著眼圈道:「這陳老太爺太可惡了,一個老頭子,憑什麼坑害這麼多人?」目光落在得了便宜正沾沾自喜的張揚看了一眼,總結了一句:「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左曉晴卻誤以為洪玲看到了他們在黑暗中牽手的一幕,臉紅得越發厲害,螓首微微垂了下去。
    張揚呵呵笑道:「陳老太爺是個廢物,換成是我,就這幾個姨太太啊,全都讓她們掛上紅燈!」一句話鬧得幾名女生臉都紅了起來,洪玲啐了一聲:「張揚,你太不要FACE了!」
    左曉晴瞪了張揚一眼,這廝臉皮的厚度沒有最厚只有更厚。
    張揚笑道:「我說著玩玩,你們別一臉鄙夷的看著我,那個……啥,好像該吃中午飯了,我請!知味居怎麼樣?」
    洪玲率先響應:「你說的啊,今天為了批鬥你的封建殘餘思想,幫助你這個小同志進步,我豁出去了。」
    一名臉兒圓圓的女生笑道:「豁出去什麼?難不成你要當他的姨太太?苦了你一個幸福十億人?」一群女孩兒同時笑了起來,洪玲紅著臉兒道:「就他……」神態頗為不屑。
    張揚心裡有些不舒服,我怎麼了?你他媽想給我當姨太太,我還看不上你呢。
    帶著幾名女生離開電影院,可剛剛融入人流,後面就有幾名穿著綠色軍裝的小痞子衝了上來,春陽縣的治安並不好,九十年代初期,最不缺少的就是浮躁衝動的年輕人,看到幾名女孩長相不錯,就一哄而上擠過來佔便宜,這種事兒在電影院中並不少見。
    可是張揚他們原本就是等最後才走的,散場通道中已經沒有多少人,幾名混混兒衝上來的目的是在太明顯,張揚首先想到的是左曉晴,伸出臂膀擋在左曉晴身後,寬闊的肩膀將左曉晴庇護在他的懷抱之中,兩名小痞子惡意的衝撞原本不可能傷害到張大官人,可是這廝卑鄙的利用了借勢之道,藉著他們的衝擊力趁機貼緊了左曉晴。
    其他的幾名女生可就沒那麼幸運,洪玲最慘,前胸和臀部都被幾隻手侵犯了幾下,她發出驚天動地的尖叫,這震撼的大叫聲頓時把還在場內的觀眾注意力都吸引了過來,幾名小痞子顯然也被她的叫聲震懾了,最鬱悶的是伸手摸她的那兩位,這妞的胸部臀部還不如自個兒豐滿呢,麻痺的燈光害死人,自己怎麼就那麼眼拙。
    張揚已經冷笑著轉過臉來,一把掐住撞他後還沒有來得及逃開那位的脖子:「你他媽找死啊?」右手稍一用力,那小子就被他推得騰雲駕霧般向後方飛去,接連撞中了兩名同伴,三人抱成團兒摔倒在了地上。
    張揚還不解恨,又揮出一拳,放到了一個想衝上來偷襲他的痞子,罵咧咧道:「有種的再上來!」,耳邊響起一聲慘叫,卻是洪玲揚起她的七寸高跟鞋狠狠踩在一名小痞子的手上。
    那幫小痞子灰溜溜向後退去,張揚本以為這事兒就此結束,可出了電影院大門,就聽到一聲大吼:「就是他!」,張揚不由得皺了皺眉頭,真他媽邪性,每次跟左曉晴出門準保遇到點麻煩,難道說他們兩人八字相剋?不過張揚馬上就找到了理由,洪玲在身邊,想想幾次發生事情的時候這丫頭全在現場,看來十有八九她才是一瘟神。
    二十多個小青年手拿棍棒氣勢洶洶的向張揚衝了上來,為首那位先是看到了左曉晴,這也難怪,左曉晴到哪兒都是讓人注目的中心,那位微微一愣,然後才看到了張揚,他認出張揚的同時,張揚也認出了他,不是冤家不聚頭,這小子分明就是上次在夜市被自己修理過的常七斤。
    一陣子不見,常七斤的長毛居然又燙出了卷兒,春風一吹,飄飄灑灑,倒也顯出幾分與眾不同的氣質,凶神惡煞的表情看到張揚之後,頓時僵在那裡,上次張揚一招之間就把他的胳膊給弄脫臼,常七斤至今記憶猶新,別人不知道,他可清楚張揚的厲害,想不到在電影院自己的幾名小兄弟又惹上了這魔頭,心中這個懊悔啊,麻痺的,今天啥日子?我怎麼出門沒看黃歷?兩名不知死活的小兄弟已經揮舞著棍子衝了上去。
    張揚冷冷看著常七斤,他的目光讓常七斤不寒而慄,常七斤大吼道:「媽的!都給我回來!」身邊的那幫小兄弟都愣了,這究竟是咋回事兒?
    常七斤臉上頃刻間已經是笑容滿面:「兄弟,原來是你啊!」
    張揚淡淡點了點頭:「是我!」
    常七斤看了看他身邊的那幾名女孩子頓時猜到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那幾個不開眼的揩油開到了他的頭上,真是不知死活,他轉過臉去,一把抓住身後一人的耳朵:「鐵蛋,你他媽瞎眼了,這是我兄弟!」
    叫鐵蛋的那個正是剛才被張揚一拳打飛了的那位,他滿臉鬱悶的望著常七斤,自己哪知道對方和常七斤還有這層關係。
    張揚知道常七斤怕了自己,所以才在自己面前買好,他也沒有繼續追究的意思,反正左曉晴也沒有什麼損失,微笑道:「誤會,算了!」和左曉晴幾人準備離去,常七斤捨了那幫手下又追了上來:「兄弟,不好意思啊!」
    張揚笑了起來,覺著常七斤這人有著痞子中少見的玲瓏心思:「說開了就沒事了,算了,反正我們也沒有什麼損失。」
    常七斤聽到損失二字,心中想起了什麼,笑道:「要不我做東,今兒中午我請客,德勝樓怎麼樣?」
    左曉晴不喜歡和這些市井無賴打交道的,微微皺了皺眉頭,張揚自然明白她的心意,婉言謝絕道:「謝了,改天再說吧,今天我們還有事兒。」
    常七斤看到張揚拒絕也就不再強求,掏出一張名片雙手遞了過去:「這是我的名片,春陽若是遇到什麼麻煩,儘管打我傳呼……」說完方才想起,人家是一深藏不露的高手,自己能幫上人家什麼忙,這話說得有些大了,不由得尷尬的笑了笑。
    張揚收起名片,人家敬他一丈,他自然也要回敬一尺:「我叫張揚!」
    「我知道!聽我韓哥提過您!」常七斤點頭哈腰道。
    張揚這才知道常七斤對自己為什麼表現出這樣的尊敬,原來常七斤和韓傳寶認識,想必從韓傳寶的口中知道了自己的威風,也知道了不少自己的背景,微微一笑,拋下一句:「以後聯繫!」,轉身和左曉晴幾人離去。
    中午知味居的這頓飯,洪玲可是毫不客氣,點了滿滿一桌子菜,美其名曰要補償今天被揩油的損失,張揚多少有些冤大頭的味道,自己又沒摸她,憑什麼要補償她的損失?不過張大官人是不會在乎這些小錢的,耐著性子陪這幫小丫頭聊天,誰讓他惦記人家左曉晴呢?
    左曉晴白嫩的手兒端起那杯張裕紅葡萄酒,紅白相襯煞是好看,主動和張揚碰了一杯道:「你什麼時候回去?」
    「不急,等晚上再說。」他原本是打算跟郭達亮的順風車一起回去的。
    左曉晴輕輕咬了咬櫻唇,美眸悄悄飛了張揚一下,張揚這才明白左曉晴人家是在暗示自己撤退呢,這才裝出忽然一驚的樣子:「壞了,我倒忘了,下午三點最後一班車!」
    幾名女生同時看了看時間,現在已經是兩點十五,這電影也看了,飯也吃了,無論張揚的目的是什麼,總不能繼續故意充當電燈泡的角色,看在張大官人的誠意份上,總得給人家一點時間不是?於是她們一個個借口說去逛街,離開了飯店,洪玲還沒心沒肺的招呼左曉晴同去,左曉晴推說累了要回宿舍休息,其實大家心眼兒都是雪亮,等張揚把帳結完,只有左曉晴還在那裡靜靜等待,兩人目光相遇,不由得同時露出一絲笑意。
    並肩走出知味居,張揚感歎道:「我發現洪玲就是一災星,每次遇到她準沒好事!」
    左曉晴仔細想想,果然是那麼回事,不禁格格笑了起來。
    張揚指了指春水河畔:「去那邊走走?」
    左曉晴點了點頭,春日的空氣溫暖中透著清新,張揚穿著皮衣很快就感覺到熱了,脫下皮衣搭在手臂上,左曉晴的目光多數時間都落在河邊隨風輕舞的綠柳之上,張揚伸出手去,試圖握住左曉晴搖擺的小手,剛一觸及左曉晴柔嫩的指尖,她便小鳥一般逃開,雙手抱在胸前,左曉晴和張揚在一起的時候,她感到一種新奇和刺激,這是她波瀾不驚的生活中從未有過的感受,在電影院中張揚的舉動已經向她表露了心中的愛意,可走出那片黑暗和靜謐,陽光下的左曉晴很快就回到現實中來。她的生活她的未來早已讓父母勾畫好了軌跡,也許她注定將是一個循規蹈矩的女孩,她要沿著既定的規則走下去,而張揚的出現,讓她認識到一個全新的世界,可是她卻要不斷的提醒自己保持克制和理性,兩人的軌道不同,有如平行線的兩邊,或許可以隔空相望,卻永無交匯的時候。
    張揚卻將左曉晴的逃避理解為她的羞澀,輕輕咳嗽了一聲。
    左曉晴也在試圖化解兩人間的尷尬,輕聲感歎道:「春天真美!」
    張揚點了點頭道:「春回大地,萬物復甦,草長鶯飛,花香鳥語,動物也到了發qing的季節!」
    左曉晴原本聽他的前半句還感悟到了幾分文雅的味道,可沒想到他話鋒一轉,馬上讓這句話變得俗不可耐,而且還輕易聽出了其中的挑逗味道,俏臉不由得紅了起來,嗔怪道:「你真是俗不可耐!」
    「這叫真實,我這人沒別的優點,就是真實!」
    左曉晴輕輕哼了一聲,張揚卻停下腳步,前面就是當初他發現李長宇和葛春麗偷情的地方,正是有了那晚的經歷,張揚重生後的命運發生了天翻地覆的改變。
    左曉晴也認出了那片地方,神情中更流露出幾分羞澀,雖然她不清楚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可是朦朧中也猜到了幾分,後來張揚在短期內完成了從學生到幹部的轉變,估計也和那晚的事件有關,聯繫到這件事,她又感覺到張揚並不像他自我標榜的那樣真實,在這廝的心中藏著太多不為人所知的秘密。這又讓左曉晴感到些許的氣悶,張揚對自己太不坦誠了,可轉念一想,自己既然已經打算和他保持距離,又何須在意他的事情?
    張揚道:「你覺著我們有沒有……」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左曉晴已經果斷的回答道:「沒有!」她的目光堅定而果決,雖然內心此時在顫抖,表面上卻不可以讓張揚看出她任何的猶豫:「張揚,我從來只是把你當成我的弟弟一樣看待,我不希望你誤會什麼!」左曉晴鼓起勇氣道。
    張揚呵呵笑道:「我說你這人怎麼那麼敏感?我話都沒說完,你就匆匆打斷,是不是害怕我向你示愛啊?」
    左曉晴紅著俏臉,表情已經掩飾不住自己的心虛,是啊,自己怕什麼?人家連話都沒有說完呢,自己為什麼要搶著打斷他的話?左曉晴心中明白,自己害怕聽到張揚說什麼,她現在的心境已經很亂了,不知道自己和張揚之間的關係該應當如何相處下去?
    張大官人無論在任何的情況下,頭腦都是清醒的,他相信左曉晴對自己絕不是沒有任何好感的,不然她又怎麼會一大早從江城趕回春陽和自己見面,又怎麼會在電影院中任由自己握住她的小手,從左曉晴的眼神中,他看到了她內心的迷惘和掙扎,雖然他並不明白左曉晴的壓力來自於何方,可是他知道左曉晴對自己的態度仍然是猶豫和矛盾的。對待左曉晴這種理性的女孩兒,張揚保持著相當的耐性,有道是強扭的瓜不甜,自己沒必要對她逼得太緊,更何況張大官人也很在意自己的面子,在大隋朝那會兒,從來都是美女爭先恐後的向他*,聯想起現在,張揚不勝唏噓,男女平等害死人啊!
    左曉晴咬了咬櫻唇,小聲道:「張揚,我們做個朋友好嗎?普普通通的朋友,好嗎?」美眸中蕩漾著淡淡乞求的神情,張揚心中一動,儘管他從不相信男女之間會有真正的朋友存在,可是看到左曉晴楚楚可憐的眼神,他不能無動於衷,正在張揚點頭的時候,身旁響起了刺耳的剎車聲,一輛破破爛爛的小麵包停在他們的附近。
    「就是他!」鐵蛋推開車門跳了下來,小麵包中湧出了十一名壯漢,不知道這小小的車廂是怎樣容納下這麼多人的,人都是有血性的,常七斤在人民影院門前教訓了鐵蛋,鐵蛋心中卻是很不服氣,接連折了面子,這讓他以後怎麼抬得起頭來,他不敢招惹常七斤,可是對張揚卻是大大的不服氣,所以張揚走後,就讓手下兄弟悄悄跟著,看到張揚和左曉晴走出知味居馬上就召集人馬追了上來。
    張揚望著這幫不知死的傢伙,不由得冷笑了一聲,左曉晴對張揚動輒出手的性格已經有些瞭解,更何況自己剛剛說出要和他保持距離的話,這廝十有八九要藉著這幫小痞子洩憤,輕聲提醒道:「嚇走他們就算了,別把事情鬧大了!」她對張揚的身手可謂是極有信心,面對這麼多的壯漢,竟然沒有感到任何的恐懼。
    十多名痞子揮舞棍棒衝了上來,張揚把左曉晴護在身後,一把擋住迎面舞來的鐵棍,順勢握住對方的手腕,擋住另外一根鋼管,抬起膝蓋頂在那小子的小腹之上,怒吼道:「真他媽給臉不要臉,找死是不是?」搶過鋼管向鐵蛋迎了過去,鐵蛋也揮舞著鋼管向張揚的腦袋砸來,他雖然先出手,可是張揚揮動鋼管的速度比他要快得多,眼看兩人的鋼管幾乎要同時落在對方頭上,鐵蛋膽寒了,他沒想到張揚竟然要跟自己拚個同歸於盡,稍一猶豫,張揚已經一棍子砸在他的頭頂,打得他頭破血流,捂著腦袋慘叫著退了下去。
    看到眼前血腥的場面,左曉晴嚇得尖叫起來,一名靠近她的痞子竟然抽出一把砍刀向左曉晴的肩頭砍去,張揚冷哼一聲衝了上去,千鈞一髮的時候,竟然一把抓住了對方的砍刀,砍刀落在張揚的掌心,鋒利的刀刃砍破了他掌心的皮膚,鮮血沿著刀刃汩汩流了出來。
    那小痞子被張揚的強悍嚇破了膽子,他原本只是揮刀嚇唬嚇唬人,利用左曉晴威脅張揚,絕沒有傷害左曉晴的意思,哪想到張揚竟然真的不顧一切的來擋這一刀,張揚一聲怒吼,流血的左手猛然加力,竟然將那把雪亮的砍刀拗成兩段,所有人都被張揚的強悍震驚了,主動挑起事端的鐵蛋更是後悔不迭,難怪常七斤會這麼怕人家,敢情人家是一代高手啊。
    耳邊傳來慘叫之聲,卻是張揚一腳將那名揮刀的痞子踹下了春水河,冷冷扔下那半截帶血的刀刃,野獸般兇猛的目光盯住血流滿面的鐵蛋,鐵蛋嚇得雙腿一軟,差點沒給他跪下,嘴裡哆哆嗦嗦道:「哥……我……我錯了……」
    「錯你媽逼!」張揚一拳砸在他的鼻子上,把鐵蛋打了個四腳朝天,然後扔下那根鐵管,帶著左曉晴揚長而去,在場的這幫小痞子再也沒有人趕衝出去向他出手,誰也犯不著找死不是?
    左曉晴伸手握住張揚仍在流血的左手:「你的手……還在流血……讓我看看……」
    張揚淡然一笑,臉上流露出讓人心動的堅毅,他的左手被刀刃砍出橫貫掌心的傷口,鮮血仍然在不斷流出,其實這廝根本是故意迎上去的,倘若他想化解這一刀,大可拿住對方的手腕,或者乾脆一腳把對方踢開,他這是苦肉計,想利用這事兒博取美人同情呢。
    左曉晴顯然沒有料到張揚陰險到這個份上,俏臉緊張的血色都沒有了,美麗的雙眼中蕩漾著讓人迷醉的淚光:「不行,必須馬上去醫院,可能要縫幾針。」
    張揚笑道:「哪有那麼誇張!傷口又不深,買點雲南白藥敷上去就沒事了。」
    可是左曉晴堅持要去醫院,張揚拗不過她,只能去了附近的電業局醫院,他的傷口的確不深,做了清創之後,並不需要縫合,用紗布包紮後完事。
    走出電業局醫院,已經是下午四點多了,望著張揚裹著白紗的左手,左曉晴心中一陣難言的酸楚,倘若不是為了自己,張揚是不可能受傷的,她的腦海中始終回放著剛才的一幕,張揚不顧一切的衝了上來,用手擋住了對方的刀鋒,眼圈兒不由得紅了起來。
    張揚把左曉晴微妙的神情變化都看在眼裡,微笑道:「別用這種感激的眼光看著我,假如真要感謝,我不介意你以身相許。」
    誰想到左曉晴聽到這話,居然滑下了兩顆晶瑩的淚珠兒,張揚看到自己把她說哭了,不由得有些慌張:「我說著玩兒的,你別當真,我真沒那意思……」
    左曉晴卻含著眼淚輕輕握住張揚受傷的左手:「疼嗎?」
    張揚受寵若驚的看著她,緩緩搖了搖頭。
    左曉晴用雙手將張揚受傷的左手合在掌心,輕聲道:「答應我一件事,無論任何時候,都要愛惜你自己!」
    張揚望著左曉晴淒迷的淚眼,心中一陣激盪,他輕輕點了點頭:「我答應你!」
    一直到返回黑山子鄉的途中,張大官人還不時露出得意的微笑,太值了!一次刻意經營的受傷事件,就已經讓左曉晴感動的真情流露,自己的手腕不是一般的高明啊,張揚從來沒有考慮過使用的手段是否光明正大,只要能夠達到目的,他是不會介意玩弄一些小小的手段的。
    郭達亮也留意到小張主任喜悅的情緒,微笑道:「難怪昨天開完例會,你就急著往縣城趕,要是我有這麼漂亮的女朋友,也恨不能天天陪在她的身邊。」一句話招來了鄉長夫人狠狠一個白眼。
    張揚看在眼裡心裡暗樂,忽然想起這次和李長宇見面的事情,李長宇暗示紅旗小學失火這件事要責任到人,恐怕鄉里的領導層很快就會有變動了,身為分管消防的副鄉長,這次郭達亮只怕會有些麻煩。說心裡話,張揚對於郭達亮談不上好感也談不上惡感,和鄉里的其他幾名書記鄉長相比,郭達亮還算是比較務實的一個,張揚低聲道:「郭鄉長,咱們下周工作組還繼續深入基層檢查工作嗎?」
    郭達亮點了點頭:「還有幾個行政村的工作沒有檢查,應該要花費三到四個工作日。」
    張揚故意提醒他道:「這次我去縣裡,居然聽許多人談論紅旗小學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