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裝噩夢的黑口袋

裝噩夢的黑口袋

第四天||||||天氣:在雲朵上的學校,看雲不往上看,而是往下看的。雲海就在我們的腳下,猶如白浪翻滾的大海。

「小白,你能不能告訴我,雲朵上的學校裡的這些孩子是怎麼來到這裡的?」

「是他們的夢把他們送到這裡來的。」

我根本聽不懂小白到底在說什麼。

「哦,是這樣的,」小白解釋道,「我的女主人喜歡收集孩子的夢。夢分好夢和噩夢,我的女主人將好夢裝在一個粉紅色的袋子裡,將噩夢裝在一個黑色的袋子裡。」

「什麼?什麼?」我簡直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什麼問題,「我沒有聽錯吧?」

「我沒有要嚇你的意思。其實,這是藏在我心裡一個大秘密。」小白說,「昨天,你對我說你曾經見過的幾百年前的女子很像我的女主人。當時,我就有點兒明白那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了。」

「小白,求求你,快把你心裡的大秘密講給我聽吧!」

於是小白告訴我:「自從我住進女主人那座別墅裡後以後,我就漸漸習慣了她經常拖著帶輪子的大旅行箱外出旅行。我很珍惜她在家裡的每一分、每一秒,就連睡覺時,我也要和她一同待在她的臥室裡。於是,我發現我的女主人在深夜裡也常常出門。」

「是嗎?」我急忙問道,「她去哪兒了?」

「在一個漆黑的夜晚,我看見我的女主人帶著一個黑色的口袋和她的那把油紙傘出了門。我覺得很奇怪。這麼晚了,她要到哪兒去呢?她又要去幹什麼呢?」

「你不是說那個黑色的口袋是用來裝噩夢的嗎?」

「可我那時候還不知道呢。」小白接著講道,「我悄悄地跟著我的女主人,只見她站在後花園裡,撐開了那把油紙傘,傘在她的手裡轉動著,越轉越快,不一會兒,奇跡出現了:」油紙傘帶著女主人慢慢向上升,她的身體離開地面,升到了空中 。」

小白的話讓我聽的目瞪口呆。

「油紙傘帶著我的女主人越升越高。我的女主人漸漸變成了夜空中的一個小小的影子,然後向城裡飄去。」小白接著往下說,「女主人在天上飄,我在地上追。來到城裡後,女主人就在樓群上空飄蕩。我的眼睛緊緊地盯著她,只見她圍著一幢公寓樓飄啊,飄啊,忽上忽下,然後慢慢降落……」

「落地了?」

「沒落地。」小白說:「我眼睜睜地看著她飄進了一樓的一扇窗戶。」

「後來呢?」我著急地問道。

小白說:「我在樓下等了差不多一個小時,才看見我的女主人從一樓的那扇窗戶裡飄了出來。她一隻手握著撐開的油紙傘,另一隻手拎著一個鼓鼓囊囊的黑口袋,又飄向空中。

「我的女主人在夜空中開始向我們住的那個別墅區飄去,我也趕緊朝那個別墅區奔跑。女主人飄到了別墅區的上空,我看見她慢慢收攏油紙傘,緩緩地降落在我家的後花園裡。趕在女主人落地之前,我匆忙跑上了樓。

「等女主人回到別墅,我已經趴在女主人的臥室裡假裝睡覺了。我看見女主人踮著腳,悄沒聲兒地進了臥室,將手裡拎著的那個鼓鼓囊囊的黑口袋放進大衣櫥裡,然後上床睡覺。

「第二天早晨,女主人跟往常一樣,起床以後洗了個熱水澡,然後搾好水果汁,喝完南瓜粥,帶著我去花園散步……她的神情讓我覺得昨天夜裡彷彿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我甚至開始懷疑,我昨天夜裡所看見的一切會不會是我做的一場夢。」

「後來呢?」

「像往常一樣,女主人帶著我散完步後,她就去書房裡工作。我知道,她會一直工作到下午,直到她開始準備喝下午茶。也就是說,在她工作的這段時間,我可以單獨行動,去弄明白我昨天夜裡所看見的一切到底是不是真的。」

「你應該先去看看那個裝噩夢的黑口袋是不是還在大衣櫥裡。」

「我的思路跟你的完全一樣。」小白說,「我打開大衣櫥,發現裝噩夢的黑口袋就在裡面。可是,大衣櫥裡那樣的黑口袋不止一個,還有好幾個呢。我推測,那幾個黑口袋應該是女主人在昨晚之前放進大衣櫥裡的。我很想找到女主人昨晚曾去過那個房間,想去看看那個房間裡究竟住著什麼樣的人。」

我也很想知道那個房間裡究竟住著什麼樣的人。

「於是,我離開別墅,跑進城,找到了昨晚的那幢公寓樓,也找到了女主人飄進去的那扇窗戶。」小白接著說道,「我跳上窗台,透過窗玻璃,看見裡面是個小女孩的房間。一個十來歲的小女孩正坐在桌前寫作文。她愁眉苦臉地用筆尖在作業本上亂戳亂劃,好長時間也沒寫出一個字來。突然,砰的一聲,房門被打開了,一個模樣像小女孩媽媽的女人衝到房間裡來,她拍著小女孩面前的作文本,對小女孩大喊大叫。我聽不懂人話,笑貓,要是你去了,你就能聽懂小女孩的媽媽在說什麼了。那個女人對小女孩那麼凶,我甚至懷疑她也許不是小女孩的親生母親。」

小白的這番話讓我不禁想起了杜真子。

杜真子的媽媽是這個世界上最愛杜真子的人,可杜真子的媽媽也經常對杜真子大喊大叫,讓杜真子傷心不已。我也經常懷疑杜真子的媽媽也許不是杜真子的親生母親。

小白接著講道:「那個可憐的小女孩哭了好久好久,把我的心都哭碎了, 我恨不得跑到房間裡去安慰安慰她。我一直捨不得離開。後來,小女孩發現了窗台上的我,她對我說了好多好多的話,可惜我一句話都聽不懂。笑貓,要是當時你和我在一塊兒,就好了。」

聽到這裡,我又想起了杜真子。我住在杜真子的家裡時,每次她的媽媽訓完她之後,她都會把心裡的煩惱、委屈講我聽。我就是從那時起慢慢能聽懂人話的。

小白接著講道:「我回到別墅後,聽見女主人還在書房裡工作。可是,書房的門一直關得很嚴實。直覺告訴我,女主人現在的工作一定跟裝噩夢的黑口袋有關。我跑進女主人的臥室,打開大衣櫥,發現裡面的黑口袋都不見了。」

我問:「是不是被你的女主人拿走了?」

「那些黑口袋都被女主人拿到書房裡去了。」小白說,「書房的外面有一個陽台,在陽台上可以看見書房裡的一切,於是,我想辦法到了那個陽台上,透過書房的落地窗,看見那幾個黑口袋就放在寬大的書桌上,那些黑口呆的口都敞著,女主人正戴著一副大眼鏡,對著敞開的黑口袋,仔細看哪,看哪……」

我說:「那一定是一副神奇的眼鏡,它能讓你的女主人看見口袋裡的夢。」

「我的女主人看見的一定是讓她傷心的噩夢。」小白說,「因為她越看,臉上的表情就越悲傷。」

做噩夢的孩子,都是不快樂的孩子。我想,小白的女主人之所以在黑夜裡飄進那些孩子的房間,收集他們的噩夢,應該就是為了拯救那些不快樂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