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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天樂·庾郎先自吟愁賦·賞析_姜夔

★齊天樂

丙辰歲,與張功父會飲張達可之堂,聞屋壁間蟋蟀有聲,功父約余同賦,以授歌者。功父先成,辭甚美;余徘徊茉莉花間,仰見秋月,頓起幽思,尋亦得此。蟋蟀,中都呼為促織,善鬥;好事者或以三、二十萬錢致一枚,鏤象齒為樓觀以貯之。

庾郎先自吟愁賦。淒淒更聞私語。露濕銅鋪,苔侵石井,都是曾聽伊處。哀音似訴。正思婦無眠,起尋機杼。曲曲屏山,夜涼獨自甚情緒。

西窗又吹暗雨。為誰頻斷續,相和砧杵。候館迎秋,離宮吊月,別有傷心無數。豳詩漫與。笑籬落呼燈,世間兒女。寫入琴絲,一聲聲更苦。

此首詠蟋蟀,寄托遙深。起言愁人不能更聞蟋蟀。觀「先自」與「更聞」,正相呼應。而庾郎不過言愁人,並非謂庾郎曾有蟋蟀之吟也,其[霓裳中序第一]有云:「動庾信清愁似織」可證。陳伯弢譏庾郎《愁賦》無出典,未免深文羅織。言蟋蟀聲如私語,體會甚細。「露濕」三句,記聞聲之處。「哀音似訴」比「私語」更深一層,起下思婦聞聲之感。「曲曲」兩句,承上言思婦之悲傷,而出之以且歎、且問語氣,文筆極疏俊委婉。換頭,用「又」字承上,詞意不斷。夜涼聞聲,已是感傷,何況又添暗雨,傷更甚矣。仍用問語敘述,亦令人歎惋不置,此類虛處傳神,白石最擅長。「候館」三句,言聞聲者之傷感,不獨思婦,皆愁極不堪者,一聞蟋蟀皆愁,故更有無數傷心也。伯弢又謂「候館」「離宮」與「銅鋪」「石井」重複,不知「銅鋪」「石井」乃自言聽蟋蟀發聲之處,「候館」「離宮」乃他人聽蟋蟀之所在。一是聽蟋蟀在何處,一是在何處聽蟋蟀,用意各別,毫不重複。「豳詩」兩句陡轉,以無知兒女之歡笑,反襯出有心人之悲哀,意亦深厚。末言蟋蟀聲譜入琴絲更苦,余意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