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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基本物質(2)

第七章基本物質(2)

作為英國皇家科學院的一名主要成員,無論時下有什麼值得關注的事,他 還 都得知道,積極參與--催眠術研究呀,監獄改革呀,昆蟲的呼吸呀,巴黎的水供應呀,等等。1870年,一位很有前途的年輕科學家向科學院提交一篇論文,闡述一種新的燃燒理論;就是在那個崗位上,拉瓦錫說了幾句輕蔑的話。這種理論的確是錯的,但那位科學家再也沒有原諒他。

他的名字叫讓-保羅·馬拉。

只有一件事拉瓦錫從來沒有做過,那就是發現一種元素。在一個彷彿任何手拿燒杯、火焰和什麼有意思的粉末的人都能發現新東西的時代-- 還 要特別說一句,是一個大約有三分之二的元素 還 沒有被發現的時代裡--拉瓦錫沒有發現一種元素。原因當然不是由於缺少燒杯。他有著天底下最好的私人實驗室,好到了差不多荒謬的程度,裡面竟有13000只燒杯。

恰恰相反,他把別人的發現拿過來,說明這些發現的意義。他擯棄了燃素和有害氣體。

他確定了氧和氫到底是什麼,並且給二者起了現今的名字。簡而言之,他為化學的嚴格化、明晰化和條理化出了力。

他的想像力實際上是得來全不費工夫的。多年來,他和拉瓦錫太太一直在忙於艱苦的研究工作,那些研究要求最精密的計算。比如,他們確定,生銹的物體不會像大家長期以來認為的那樣變輕,而會變重--這是一項了不起的發現。物體在生銹的過程中以某種方式從空氣中吸引基本粒子。認識到物質只會變形,不會消失,這 還 是第一次。假如你現在把這本書燒了,它的物質會變成灰和煙,但物質在宇宙中的總量不會改變。後來,這被稱之為物質不滅,是一個革命性的理念。不幸的是,它恰好與另一場革命--法國大革命--同時發生,而在這場革命中,拉瓦錫完全站錯了隊。

他不但是稅務總公司的一名成員,而且勁頭十足地修建過巴黎的城牆--起義的市民們對該建築物厭惡之極,首先攻打的就是這東西。1791年,這時候已經是國民議會中一位重要人物的馬拉利用了這一點,對拉瓦錫進行譴責,認為他早該被絞死。過不多久,馬拉在洗澡時被一名受迫害的年輕女子殺害,她的名字叫夏洛特·科黛,但這對拉瓦錫來說已經為時太晚。

1793年,已經很緊張的"恐怖統治"達到了一個新的高度。10月,瑪麗·安托瓦妮特被送上斷頭台。11月,正當拉瓦錫和他的妻子在拖拖拉拉地制訂計劃準備逃往蘇格蘭的時候,他被捕了。次年5月,他和31名稅務總公司的同事一起被送上了革命法庭(在一個放著馬拉半身像的審判室裡)。其中8人被無罪釋放,但拉瓦錫和其他幾人被直接帶到革命廣場(現在的協和廣場),也就是設置法國那個最忙碌的斷頭台的地方。拉瓦錫望著他的岳父腦袋落地,然後走上前去接受同樣的命運。不到3個月,7月27日,羅伯斯庇爾被以同樣的方式、在同一地點送上了西天。恐怖統治很快結束了。

他去世100年以後,一座拉瓦錫的雕像在巴黎落成,受到很多人的瞻仰,直到有人指出它看上去根本不像他。在盤問之下,雕刻師承認,他用了數學家和哲學家孔多塞的頭像--他顯然備了一個--希望誰也不會注意到,或者即使注意到也不會在乎。他的後一種想法是正確的。拉瓦錫兼孔多塞的雕像被准許留在原地,又留了半個世紀,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戰爆發。一天早晨,有人把它取走,當做廢鐵熔化了。

19世紀初,英國開始風行吸入一氧化二氮,或稱笑氣,因為有人發現,使用這種氣體會"給人一種高度的快感和刺激"。在隨後的半個世紀裡,它成了年輕人使用的一種高檔毒品。有個名叫阿斯克協會的學術團體一度不再致力於別的事情,專場舉辦"笑氣晚會",志願者可以在那裡狠狠吸上一口,提提精神,然後以搖搖擺擺的滑稽姿態逗樂觀眾。

直到1846年,才有人有時間為一氧化二氮找到了一條實用途徑:用做麻醉藥。事情是明擺著的,過去怎麼誰也沒有想到,害得天知道有多少萬人在外科醫生的刀下吃了不必要的苦頭。

我提這一點是為了說明,在18世紀得到如此發展的化學,在19世紀的頭幾十年裡有點兒失去方向,就像地質學在20世紀頭幾十年裡的情況一樣。部分原因跟儀器的局限性有關係--比如,直到那個世紀末葉才有了離心機,極大地限制了許多種類的實驗工作。 還 有部分原因是社會。總的來說,化學是商人的科學,是與煤炭、鉀鹼和染料打交道的人的科學,不是紳士的科學。紳士階層往往對地質學、自然史和物理學感興趣。(與英國相比,歐洲大陸的情況有點兒不一樣,但僅僅是有點兒。)有一件事興許能說明問題。那個世紀最重要的一次觀察,即確定分子運動性質的布朗運動,不是化學家做的,而是蘇格蘭植物學家羅伯特·布朗做的。(布朗在1827年注意到,懸在水裡的花粉微粒永遠處於運動狀態,無論時間持續多久。這樣不停運動的原因--即看不見的分子的作用--在很長時間裡是個謎。)要不是出了個名叫倫福德伯爵的傑出人物,情況或許 還 要糟糕。儘管有個高貴的頭銜,他本是普普通通的本傑明·湯普森,1753年生於美國馬薩諸塞州的沃本。湯普森英俊漂亮,精力充沛,雄心勃勃,偶爾 還 非常勇敢,聰明過人,而又毫無顧忌。19歲那年,他娶了一位比他大14歲的有錢寡婦。但是,當殖民地爆發革命的時候,他愚蠢地站在保皇派一邊,一度 還 為他們做間諜工作。在災難性的1776年,他面臨以"對自由事業不夠熱心"的罪名而被捕的危險,搶在一夥手提幾桶熱柏油和幾袋雞毛,打算用那兩樣東西把他打扮一下的反保皇派分子前面,他拋棄了老婆孩子倉皇出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