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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樊勝美走過去看應勤的微博。「應勤知道你看他的微博嗎?」

  「知道。他已經取消對我的關注,可我還關注著他,他也沒拉黑我。」

  樊勝美頭痛了,看應勤的微博,顯然應勤厭煩邱瑩瑩的一再試探,放出他名花有主的信號,讓邱瑩瑩死心。可春節前她才憑一張應勤千辛萬苦買來的火車票說服邱瑩瑩,說應勤還對邱瑩瑩有心,以便邱瑩瑩過個快樂的春節,如今,又該怎麼跟邱瑩瑩說呢。樊勝美才想暢通不如短痛,可抬眼一對上邱瑩瑩急迫的眼神,她又退縮了,怎麼忍心打擊邱瑩瑩。「小邱,這種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能說明什麼問題?即使他想說明什麼問題,你也別可勁兒自己瞎猜啊,回頭見面了問一聲就全解決了。電影電視裡那些誤會都是怎麼來的?都是瞎猜出來的。行了,別瞎猜了,趕緊繼續做晚飯。你明天還得帶便當上班呢。」

  邱瑩瑩想想也對,可心中依然忐忑。但在一邊兒看著的關雎爾道:「小邱,我說說我的想法。如果我站在你的位置上,我會放棄應勤。如果一個人跟我相處了那麼久,他依然不看重我的內在,而只在乎我的外在,我認為沒必要再跟那個人有一生一世的想法,我不想委屈自己。我的意見僅供參考,你請根據自己情況斟酌決定。」

  樊勝美聽了心中偷笑,這小傢伙從書中學到對話的訣竅,可惜運用得不熟練,聽起來好生硬。不過說得倒是很有道理。

  邱瑩瑩道:「應勤不是壞人,也沒委屈我…」

  「對不起,我表達不夠全面。我並沒有說應勤是壞人。我的意思是,兩個好人也可能不適合,性格對不上呢。不過我的只是我的立場,僅供參考,是我性格不好受不了委屈,我是個挺各色的人。不好意思。」

  「完了,我是不是又心急犯錯了,關關你性格好得不得了,你哪兒各色了。好吧,我好好考慮你的立場。但是兩個好人真的不能在一起嗎?不對,我有過錯,相比應勤,我還是不如。我好好修煉。但,我不放棄應勤。」

  關雎爾忙道:「有夢想總會有奇跡。堅持。」

  樊勝美也忙適時地插嘴:「那首歌唱的是北京歡迎你,有夢想誰都了不起,有勇氣就會有奇跡,被小關一濃縮,反而更貼切呢。小邱是不是,我記得就是這歌詞,你查查。」樊勝美一邊說,趁邱瑩瑩去查歌詞,給關雎爾一個眼色。關雎爾領會,趕緊溜走。邱瑩瑩一遇到感情問題就鑽牛角尖,看來不是說改就能改的。

  樊勝美開始替邱瑩瑩發愁,怎麼讓邱瑩瑩從無望的感情裡□呢。。

春節過後,22樓又恢復原本的狀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唯一的改變是,曲筱綃跟樊勝美變得不再敵對了。曲筱綃春節馬不停蹄地跑了一趟業務,雖是新手上路,可她有個異於常人的好處,就是不怕碰壁,不怕丟臉,吃虧得起,敢於裝傻。於她不利的那些話,她就當作語言障礙聽不懂,換個角度繼續廝纏。她此行的主要目的是逃避趙醫生的父母,為此打出節日親自出面替爸爸拜訪客戶的旗號,可想不到一來二去,還真被她又找來幾條新的路子。

  既然初次出馬就小有收穫,曲筱綃心中便開始不安分。她該把跑來的生意交給爸爸呢,還是跑到爸爸面前提要求,從此她打算插手出口這一塊,然後跟爸爸談如何插手。她當然不甘心永遠守著她的小公司,她必須將手指伸向爸爸的領域,直至最終讓兩位異母哥哥在她爸她媽創下的江山裡無立足之地。這是她放棄學業回國的目標,雖然她的學業並不怎麼重要,可她的目標從未放棄。因此,把跑來的生意交給爸爸的想法只是冒了一下頭,就被曲筱綃自覺掐滅。她坐到她爸爸的辦公室裡,而且坐在爸爸大辦公桌的對面。

  「爸爸,外貿好像不可怕哦。」

  「前幾年外貿容易做的時候,爸爸差點兒放棄內貿。你打算怎麼處理你跑來的幾單小生意?」

  「小生意?有賺的就不是小生意。我本來想扔給你,我忙我的內貿,可想想還是有始有終吧。爸爸你指派個專門的老手指導我,我把這幾單生意從頭到尾親手做一遍。算是新手入門。我發現外貿和內貿可以互補野,爸爸你是不是因為這個才當年不放棄內貿的?」

  曲父眼睛一亮,「筱綃你絕對是爸爸的寶貝女兒,一點即通。當年你媽還想不通,我辛辛苦苦做內貿,天天泡酒店裡做三陪,幹嘛不完全扔掉內貿做外貿呢。我當年也是這麼跟你媽說。做生意不能怕苦,做生意最怕的只跟客戶單向聯繫,有個三長兩短他剪一刀就關係全沒了,客戶跟你怎麼做都不會安長長遠遠的心。我得跟客戶有來有往,他離不開我,我離不開他,這麼一來,我的事就是他的,他的事就是我的,我把事情扔給他就可以放手,我可以做更多的事。好處大家得,生意自然越做越大,對不對?爸爸支持你的決定,人手嘛,爸爸親自輔助你。」

  「我指揮得了你嗎?你哪有那麼多時間?還是給我個專人。」

  「專人跟爸爸怎麼一樣。你以後要繼承爸爸的位置,爸爸教你的,是讓你怎麼從這個位置…」曲父拍拍所坐的椅子,「從這個位置的角度處理生意。一單怎麼聯繫另一單,外貿怎麼結合內貿,即使在我們手裡結合不了,我們有哪個朋友可以聯手。聽得懂爸爸的意思嗎?」

  「怎麼聽不懂。」曲筱綃的眼睛也亮了。爸爸認準她能繼承位置?歐也!於是她拍了一個小小的馬屁。「難怪我說我怎麼有做生意的天賦,原來我是爸爸生的。好,開始,我們一單一單地來。」

  外面的天色漸漸暗下來,曲筱綃剛分心想一下要給趙醫生一個短信,說明自己有工作,兩個小時候見,正好趙醫生的電話心有靈犀地進來了。

  「蛐蛐兒,小的請安。」

  「平身,嘻嘻。正打算找你呢,我得遲兩個小時才下班,你先自己吃了吧。」

  「喲,我也是來找你請假的。一個病人,我不忍心看他再熬一夜,打算今天做掉他。既然你也有事,我找麻醉師去。」

  「做掉他,哈哈,我看行。我回頭去接你。別忘了吃點兒巧克力和餅乾再上陣哦。」

  曲父在一邊羨慕嫉妒恨,但曲筱綃才放下電話,曲父就爭著獻媚,「要不要換輛好點兒的車,去小趙那邊醫院鎮住那些巴望著嫁醫生的小護士。」。

  「不換。我擔心別人說他泡有錢妞做小白臉,他愛面子。」

  「也好,也好,不過這不是長遠之計。不如今晚我們一起過去,叫上你媽,我們請小趙吃個飯。」。

  「還不是時候,你上回表現太差了。那種事,只有潑婦才做得出,爸怎麼聽了那倆孫子的唆使。你叫我怎麼好意思介紹趙醫生給你。等他忘了那件事再說。」

  「唉,那天,你倆哥哥搬出你奶奶來下命令。你奶奶封建,不像我看得開。現在她一聽說你找的對象是醫生,對像爸媽也是知識分子,她總算滿意了。以後不會有這種事了,你跟小趙解釋一下,別讓他以為我是那種人。」

  「有那倆孫子在,奶奶難保什麼時候又做出什麼來。哼。爸爸,你見過這麼噁心的事嗎,我在這兒拚命工作掙錢幫爸爸支撐家業,那倆孫子不做事不說,反而拚命在背後中傷我。爸,要不是看在那倆孫子是你兒子,我早叫人半夜做了他們。以後奶奶有什麼事,你讓她自己跟我說。她只敢在你面前喊自殺,下次讓她到我面前喊喊看。從小對我重男輕女,要不是我有外婆養,要是我小時候扔到奶奶家,早被她折磨死了。我生下來怎麼這麼不招人待見啊。」

  「你有爸爸嘛,爸爸多疼你一些就行了,奶奶畢竟離得遠。好了,乖,我們看下一條。」

  「算了,不說那倆孫子。我先打個電話給關關,今天不能跟她一起去健身房了。」

  曲母等大夥兒下班後,有些不放心父女倆,見同事們都已下班,便偷偷在門口聽了會兒,聽父女倆一個「兒子」,一個「孫子」,這對話竟然也協調得很,不禁開笑。

安迪下了班,便去找關雎爾匯合,一起去健身房。但車上竟然接到老包來的電話。安迪遲疑了一下,才接起來。她一聲「包總」說出口,把旁邊的關雎爾嚇了一跳,還以為安迪跟包奕凡是不是鬧僵了。

  老包沒包太那麼多客套,他只是提了提,「還叫我包總嗎?呵呵。這兩天你資金上有兩個大動作,我瞭解一下可以嗎?」

  「應該的。」安迪將這幾天的操作跟老包解釋了一下。

  老包一直「嗯,啊」地聽著,等聽完,才道:「原來這麼回事。還有件事啊,你爸爸那兒的事,你別跟我見外,如果遇到難題,可以直接找我商量,官場上的事情,有些未必是法律法規能解釋的,你剛從國外回來,不一定清楚,連包奕凡也不大清楚,都是我在指點。」

  「謝謝。不過,我…那啥…跟那邊沒聯繫。隨便他。」

  「你沒聽說他被雙規了?」

  「唔?沒聽說。還是隨便他,不打算跟他有牽扯。」

  「噢,這事我太太一直在關注,剛剛跟我說,我還有些半信半疑,來跟你提醒一下。你如果有需要找人幫忙什麼的,最好問一下信得過的人,別自己瞎撞,找不到人不說,還撞到騙子。不要跟我見外,我雖然挪不出時間關注你爸,不過我懂辦事的套路。」

  「謝謝。不過非常冒昧,請您太太停止對那邊的關注。她對我有過這方面的承諾。」

  「噢?不是你認可她關注?」。

  安迪心中鬱悶得想狂喊,忍住了才道:「我強烈要求她不要關注。」

  「噢!她這性格。我跟她談談。」

  安迪氣憤地結束通話,若不是關雎爾在場,她早伸出拳頭砸車了。說好了彼此信任,結果包太又背著她亂伸手。此人全無信用。

  關雎爾雖然聽了全程,卻完全不知安迪在說些什麼,只看得出安迪很憤怒。到了健身房,安迪讓關雎爾先上去,她在車裡打電話找包奕凡。關雎爾當即走開,誰都有秘密

  即使安迪壓抑了憤怒,包奕凡接到電話依然出離憤怒了。他媽也口口聲聲答應過他,想不到依然瞞著他背後做調查。若不是爸爸今天有事找安迪,順便好意提個建議,他還傻傻地被蒙在鼓裡。但這回,包奕凡道:「我先跟爸爸談談。你晚上別等我回話,可能會鬧到很晚。你相信我會做好。」

  「我…我…她究竟想幹什麼?」

  包奕凡歎了聲氣,他知道他媽究竟是為什麼,可真沒臉說出來。「我已經無地自容了,這事一定要徹底解決。已經不止關係到你我的感情。你消消氣。今晚不是說跟小關一起學肚皮舞嗎?好好開心,把這事丟給我。跳完去吃個宵夜,撿最貴的吃,賬單讓我付。」

  包奕凡不問都知道,他媽最初是想繞開安迪,直接與魏國強接觸,搭上關係。他媽才不會安迪說不理魏國強,他媽就真捨得放過這麼強大的官親。可天有不測風雲,等他媽通過他人才剛接近魏國強,才發現幾天不見,魏國強竟然被雙規。估計他媽現在大受震驚,找他爸商議怎麼辦。而包奕凡同樣猜得到他媽此時的想法,沒了做官的爹的安迪又跌回民女身份,不配做包家兒媳婦了。他媽的這些想法若是告訴安迪,不等安迪做出什麼反應,他自己先撞牆自殺算了。他媽怎麼鬧一次婚變之後,變得越來越肆無忌憚,什麼都想緊緊抓在手心裡。

  這一回,包奕凡對他媽深表失望,知道通過正常渠道無法抑制媽媽克制不住地手,他只能先找爸爸商談。

關雎爾先上去大廳等,很巧,一會兒見到唐虞允背了個雙肩包也進來。一想到雄兔子衝著唐虞允撒尿,他恨得回家就殺了兔子,關雎爾不禁很沒原則地想笑。但關雎爾不習慣主動跟人招呼,她坐在休息區沙發,只在唐虞允眼睛掃過來時候微笑一下。可很不幸,唐虞允對關雎爾完全沒印象,直著眼睛過去了,去服務台辦手續。關雎爾以為唐虞允沒看見,也就罷了。

  安迪隨即上來,依然怒氣沖沖,見到關雎爾就道:「包子媽擅自做了我公開反對的事,明知故犯。我非常生氣。」

  「我媽也經常做我很反對,但她認為是為我好的事。我已經習慣了。只要看看樊姐爸媽對她的態度,我覺得我什麼都能原諒我媽,起碼她出發點是為我好。」

  安迪噎住,「媽媽們都這樣?」

  「我覺得都一樣,只是程度不同而已。安迪,你可能得適應哦。在我家,我媽什麼都想管,我跟爸爸聯合起來違背她。有時候我們得逞,有時候我媽得逞,沒得逞的生幾天氣就罷了,至今還是一家人。」

  安迪頓時瞪大了雙眼,什麼,難道還是她的錯?

  唐虞允回頭一眼認出安迪,就走過來招呼。他意識到旁邊那個不起眼的女孩大約就是曲筱綃打算介紹給他的人。這回,他終於留意了一下。當然,誰都看得出安迪此時心情不佳。

  安迪此時完全沒有心情搭理唐虞允,她打個招呼就去服務台。關雎爾只能留下,微笑問:「唐先生也在這兒鍛煉?」

  「上回過來見朋友,發現這兒不錯,而且離家近。小曲沒來?」

  「小曲有加班,回頭還得我們給她補課。不好意思,我們跟私教約了時間…」

  「小曲還有加班?好吧,麻煩你轉告她,我願意把那只撒尿個性兔獎勵她。不耽誤你們,請。」

  「那撒尿個性兔不是被你紅燒了嗎?」安迪回來,愣頭愣腦問了一句。

  「好像有誤會。」唐虞允道。

  大家都想到曲筱綃肯定又嘴巴跑馬了。關雎爾笑道:「可能有誤會,我回去就轉告給小曲。我們這邊走了。」

  曲筱綃結束向爸爸的取經,趕緊去醫院等趙醫生。這等取經與別的聽課很不同。對於一筆生意,曲父指出,可以怎麼做,為什麼這麼做,那麼做的後果是什麼,但換種經濟狀況卻又有另一種思路,等等。曲筱綃此時已非剛回國時的吳下阿蒙,她聽得懂,甚至問得出問題,她跟得上她爸的思路。這一切,完全拜她努力所賜。她不甘心做傀儡總經理,卻聽不懂同事說的話,她從來最愛騙別人,自然也猜得出同事也肯定很愛騙她,所以她不得不沉下去,將工作的所有流程都跟一遍,摸清楚門道,甚至熟能生巧,才能轉換優勢,又輪到她騙別人,而不上別人的當。當然,舉一反三,她也因此能聽懂她爸厚重的經驗之談。

  才到醫院,唐虞允的電話就追了過來。唐虞允一說紅燒兔,她就大笑了。這個謊言終於被戳破了。但曲筱綃隨即警告:「不許不三不四惹小關。小關是正經人,惹不起。」

  「我剛跟她說了幾句話。果然挺好的姑娘。跟她在一起的高個女孩好像在生氣,我不知道等他們私教結束會不會賞臉一起去喝杯咖啡。」

  曲筱綃敏銳地問:「你究竟想約的是哪位。」

  「小關。這位姑娘讓人想到和煦的冬日陽光,我想跟她接觸接觸。」

  曲筱綃眼珠子溜來溜去,思考片刻,「我必須在場。等我見了男朋友給你回話。你不許私自約小關,我嚴重不放心你。」

  唐虞允忍不住笑。先是聽說曲筱綃居然改邪歸正有加班了,再看曲筱綃如老母雞護小雞似的護著成年人小關,最後竟然需要跟男朋友商量了之後才能給回話,而今的曲筱綃是怎麼了。「好好好,答應你。你快點兒。」

 曲筱綃才轉身,見趙醫生已經走過來,她便哧溜鑽回車裡,省得挨凍。但她偷懶,進一步鑽進副駕駛座。

  趙醫生卻也鑽到副駕駛座,硬是與曲筱綃擠在一個位置上。「累死我了。蛐蛐兒,你開吧。你看我兩隻手…」

  曲筱綃一看,趙醫生的兩隻手竟然是神經性地抽搐,顯然累癱了。她只能賢惠地鑽回駕駛座,也不說別的,先給唐虞允打電話將約會推後。「小唐哥,我看今天不行。小關平時沒鍛煉,今天跟著私教做下來還不累癱了。即使給我面子跟你喝杯茶,難道讓人家耷拉著臉強打精神?換我累的時候,看誰都討厭。回頭我另外安排時間。」

  唐虞允一聽,有理,便答應下次。

  趙醫生聽著,在一邊耷拉著臉皮嬉笑,知道曲筱綃為了他找理由推掉別人,偏又能說得萬分在理。「太好了,你餓了嗎?我餓得前胸貼後背。我們去那家蟲…」

  「蛔蟲面,哈哈,以為我怕你。吃就吃,誰怕誰。」

  那家麵店是曲筱綃發掘出來,真材實料,價格貴而好吃。麵條粗圓,類似烏冬面,第一次領趙醫生來吃時,趙醫生挑出一條兩頭尖的麵條在曲筱綃面前晃來晃去,晃得曲筱綃終於領悟那像什麼,差點兒把嘴裡的都吐出來。可曲筱綃偏愛這種惡趣味,此後有朋友吃簡餐就往這麵店帶,每次都不懷好意地將趙醫生的動作重複一遍,直吃得她的朋友們哀鴻遍野。而曲筱綃自己早已免疫。

  但曲筱綃想錯了。在醫生面前,你永遠不知道還有什麼更噁心的冷笑話等著你。曲筱綃將麵條晃來晃去,才得意洋洋地吃進嘴裡。趙醫生則是不動聲色地看著,等他吃完,而曲筱綃也已經吃了一半,趙醫生才悠篤篤地道:「看到那揉面的師傅沒有。我們吃的麵條裡,都有從他手心脫落的角質層細胞。為什麼不同的揉面師傅做出的麵條味道如此不同,因為他們每一個人的角質層細胞的DNA都獨一無二。」

  曲筱綃一愣,筷子停在半空。「手皮?」看趙醫生的嘴笑出一個美麗的弧度,曲筱綃的胃漸漸變得沉重,手上的筷子重如千鈞。一時吐又吐不出來,可再也沒胃口吃麵條,曲筱綃哭喪著臉,在桌底下猛踩趙醫生的腳。

  回去從2202敞開的房門看到樊勝美,曲筱綃就在門口大喊了一聲,「樊大姐,幫我問問明天早上九點王大哥有沒有空,跟他把合同談一下。還打算跟王大哥談談以後的合作意向。行嗎?後天開始我要出差幾天,不談一下合同大家心裡都沒底。」

  樊勝美很快探出腦袋,「行,明天他在海市。」

  「拜託你,就知道找你最便當了。」曲筱綃在走廊裡沖趙醫生咧開嘴做個鬼臉,趙醫生不懂。兩人走進2203,曲筱綃才解釋:「我直接找王總約時間,可能未必約得到明天。但找樊大姐,準是約幾點就幾點,一分鐘都不會差。否則樊大姐會擔心我誤會她指使不動男朋友,她愛充好漢,最怕丟這個份兒了。」

  趙醫生聽了就笑,「你永遠在使壞,從未被超越,我那什麼角質層細胞之類的怎麼跟你比。壞蛋。」。

  「你也壞蛋,你好歹勸我幾句啊,你還欣賞呢,你跟我就是…」

  「狼狽為奸,沆瀣一氣,蛇鼠一窩。」趙醫生打著哈欠將這幾個成語寫在紙上,讓曲筱綃今晚學習。自己精神渙散地洗澡休息去了。他這一行的高度精神緊張與種種內心糾纏,曲筱綃可能未必體會得到,但與曲筱綃在一起的時候,就像走進另一個天地,工作在那邊,生活在這邊,嚴謹在那邊,隨性在這邊。人這才是活著的完整的。。

安迪與關雎爾大約是私教見過的最頭痛的組合。

  安迪極其精準,她能記住老師的每一句話,她又平日裡形體鍛煉不綴,因此她能輕鬆而精準地將她的手腳運送到老師要求的方位。但她跳的那不叫肚皮舞,她跳的是聽話的小學生才做得出來的嚴肅刻板的廣播體操。她卻很自得於自己的一學就會,本該如此,理應如此。

  安迪的快速掌握嚴重影響了關雎爾。就像一個中等成績的孩子考試時候不巧坐在成績很好的孩子身後,只見前面的孩子下筆如飛,頃刻翻過一頁又一頁,後面的孩子卻不時面對難題,速度遲緩,前面孩子的快速翻頁便構成後面孩子心頭的巨大壓力,後面孩子一時連正常思考的能力都被壓抑了。關雎爾於是超低水平發揮,越學越錯,腦子亂成一團漿糊,一團紅暈從臉上一直蔓延到全身。

  這兩人完全不在一個節拍上,私教顧此失彼。一個課時結束,私教絕望地建議她們以後分頭上課。安迪倒也罷了,關雎爾異常絕望。私教這不是暗示她笨她學不會嗎。她一個普通大學出身的女孩擠入人才濟濟的公司,經過拚命努力,好不容易一年期新人考核通過,給她增加了一點自信,不料,一節肚皮舞課就讓她看清自己與聰明人的差距,她的自信又跌到歷史新低。

  安迪對於關雎爾的慌亂倒是習以為常,跟她一起上課的人經常會被她的接收速度打擊到崩潰。等私教離開,安迪對關雎爾道:「我有個建議,你回去找老師,再練一個課時,我在附近找個地方喝咖啡上網做事,等你下課。」

  「這叫笨鳥多飛嗎?」

  「大言不慚地說,這叫找錯參照系。」

  「倒也是,可你學得也太快了。好吧,我再學。你回家吧,我經常加班晚歸的,叫輛出租車就好。」。

  安迪揮手作別,洗澡出門。她一頓子手舞足蹈下來,情緒恢復不少。卻見唐虞允坐在大廳,見她出來,就起身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