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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

「唔。」雷東寶吃完餅,將包裝袋往茶几上隨便一扔,見煙擱在煙蒂堆積如山的煙灰缸上已經燃盡,掉下來將茶几漆面燒出一團黑,他也懶得管,又抽出一支煙點上。「你有沒有跟他說只要出口恢復,我們這邊就沒事?」

紅偉道:「書記,我開車載你過去一趟吧,不管好壞,多聽聽別人意見總是好事,王老先生也在呢。」

雷東寶有苦說不出,他怎麼跟紅偉說那兩人勸他隱退,怎麼跟紅偉說宋運輝批評他不上進不好學?他只好道:「算了,沒法解決內銷,也沒法解決外銷…」

「見朋友!朋友老遠過來,見見總應該吧。」紅偉忍不住怒氣,聲音開始拔高。

雷東寶還是有苦說不出,定定看著紅偉,道:「你知道他電話裡跟我說什麼?」

紅偉一愣:「宋總既然特意來,不管他說的話好聽難聽,單是衝著他的誠意,我看書記硬著頭皮也得去聽著。」

雷東寶冷著臉道:「你不知道別亂指派,回家睡去,我頭痛,我也睡覺,幾點啦。」

紅偉愣愣地看了雷東寶一會兒,終於一聲不出,大力將煙蒂撳進煙灰缸裡,撳塌一座煙蒂山,招呼也不打就走了。開門關門,弄得地動山搖。紅偉滿懷憤懣,在門外悶站了會兒,沒拐進自己的家,取車直奔忠富的養豬場。

雷東寶默默看紅偉走出,很久很久,頭髮都沒動個分毫。一個人安靜下來,他回想王老先生說的話,回想宋運輝說的話,包括以前王老先生對他說的,以及宋運輝通過韋春紅傳達給他的話。今天王老先生說得更明白,連退路都給他想好。可他們為什麼這麼看死他?還有宋運輝今天說的更是新鮮,好像是他搞垮雷霆似的,他在雷霆才沒救。那他倒是要問一下宋運輝,雷霆到底是怎麼來的?宋運輝明明最清楚雷霆的來龍去脈,憑什麼睜著眼睛說瞎話。問問全天下的人,誰不知道,雷霆就是他雷東寶,雷東寶就是雷霆?他怎麼可能離開雷霆?宋運輝不笨,因此這麼說肯定別有用心,他不想撕破面皮,不與宋運輝對吵。

對,他為此才不去見宋運輝。

但雷東寶吸完一支煙上樓繼續睡覺,卻一時睡不著,腦袋裡翻來覆去都是宋運輝的質疑。宋運輝以前從沒說他跟不上雷霆的發展,今天聽了紅偉他們幾個的話,哪兒看出他不行了?究竟是哪個問題讓宋運輝認為他不適合管雷霆?

雷東寶畢竟是重視宋運輝的,將宋運輝的話翻來覆去想好久,可他想來想去,還是認為宋運輝不理解他也不理解小雷家。

雷東寶翻個身,舒坦地伸直四肢。對,他應該相信自己,不能被一時困擾所迷惑。

他又想,好漢子敢作敢當,他要對宋運輝說個明白。可直起身子卻發現他忘了問紅偉住的是哪家賓館,更別說房間號,而且他多年不打宋運輝的手機,知道宋運輝手機早換號碼,他最多只能打到秘書手裡。他猶豫一下,又沒好意思問紅偉,就找小三要宋運輝所住房間。

雷東寶開門見山道:「小輝,我剛才睡醒,腦袋還迷糊。我跟你說,你看錯我啦。我,雷東寶,這十多年,從承包開始,用陳書記的話說,一路跑在別人前面,不為世人理解。我每次領獎上台,領導都是表揚我敢為他人先。這點,你承認不承認?」

宋運輝看看身邊剛睡下的可可,不敢驚醒他,只好壓低聲音道:「以前對。」

「現在還是對。你屁股坐的國營,你不知道我們做事比你國營要艱難多少,說到底你不理解,你沒法理解,我們這邊太複雜。複雜程度,就像我是大人你是小孩,你小孩沒法看懂我大人在做什麼。但我不怪你,我給你半年時間,不用半年,我拿性命擔保你收回今天的話。」

宋運輝聽了發覺自己很無力,道:「我也最希望看到半年後我收回我的話。但我有個疑問,你除了憑過去經歷推斷你這回依然是跑在別人前面之外,還有其他什麼依據來說明你現在依然意識超前?」

這還需要依據?雷東寶豪氣千雲地道:「小雷家群眾的支持就是依據,我年前又拿來—堆獎狀就是上級部門的肯定,就是依據。你還要什麼依據?過去大家都說,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你作為領導,你也應該培養一些群眾意識。」雷東寶此話出口,感覺說得暢快,而且感覺這些話的水平夠可以。

「都不是科學依據。」宋運輝繼續無力,兩人的對話完全牛頭不對馬嘴,「說到超前意識,我去年讓楊巡提醒你留意出口問題,調整產品佈局,你做到沒有?但我不做事後追究,你也請好漢不提當年勇。我只問體三點,你對今後一年的市場格局如何理解,你將如何調整產品佈局,你將如何調配手下人事。」

「你不用問,我今天再怎麼說你都不會信,我說了你也不會懂,體制不同。但半年後我恢復元氣,我不說你都信。明天早上你們幾點去機場,我送你們。」說出這些,雷東寶躺床上挺了挺腰桿子。

「明天六點,你能起就來,起不了也沒關係,我已經訂下賓館車隊。」

雷東寶這回終於把宋運輝駁得無話,但是他短暫開心過後,卻又忐忑,心裡七上八下沒了底。但想到宋運輝問的三點,這真是簡單了,這是企業最基本的套路,他怎麼會不知道?宋運輝說到底還是不理解他,看低他。半年,他咬牙切齒地想,半年後看宋運輝怎麼說。當兵時候就知道,穿皮鞋的打不贏穿草鞋的,他的雷霆是農村走出來的草鞋兵,別看樣子不好,可戰鬥力強,戰鬥意志更強,不信?走著瞧。

宋運輝回想與雷東寶的對話,他想到幾個方面,首先,自信到極端,便是盲目;其次,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最後,做企業的首要是市場意識。雷東寶資質有限,偏現在又盲目自大,他真拿雷東寶沒辦法了。

他想,他現在應該夠資格說仁至義盡了。多年管理經驗告訴他,資質差的人,多說無益。他一向是這麼做的,但是他這回感性當頭,因此他出師不利。本身就是他自己的問題。誰沒個偏執呢?就像雷東寶追著過去經驗跑,他則是追著雷東寶苦口婆心,都是癡人。他更灰心。

紅偉也是灰心,指望宋運輝能夠對雷東寶有所為,沒想到雷東寶一意孤行。他跑到忠富養豬場,將已經睡下的忠富拖出被窩,滿屋子搜出一瓶酒幾塊餅乾一包豬頭肉,兩人對酌。

忠富倒並不覺得意外,「書記一向一意孤行,又不是今天第一天這樣。」

「以前沒那樣。」

「以前你跟書記臭味相投,沒覺得。書記為人,我敬服,但是要我跟他相處,我不行,我以前這麼跟你說過吧?說到原因,我當時說不適應書記工作方式,其實就是不適應他的一言堂。書記一向不聽勸,他不跟你講道理,他只服從自己的理由,也要別人都服從他的理由。別人別想說服書記,除非書記哪天腦袋開竅自己轉彎。我常幹著急,乾脆不跟了,我著急自己的,落個清靜。」

「可是書記以前走的路都對。」

「紅偉,我們今天說的你可別說出去,被人聽見顯得我沒良心。你看我的養豬場現在發展得怎麼樣?」

「好。我沒想到你這麼快連冷庫都有了。剛才也看了一下,一個春節下來,你這兒的豬賣得差不多。」

「不瞞你說,紅偉,我心裡有兩個字:踏實。我擴張得雖然不快,可是一步—步都是看準市場需求走來,每一步走出去,我都是心裡有底。不像過去,別看老大的沼氣池很噱頭,還全市第一家養牛蛙養羅氏沼蝦弄得轟轟烈烈,可我一直提心吊膽,總是摸不準書記決策的準頭。好像是遮住眼睛做事,蒙對一個是—個,沒有延續性的規劃,沒有可預見的長遠。可是我這話跟書記沒法說,一則他不會聽,二則他做的事好像總是抓大牌,總是抓對牌。我只有出來做自己的,起碼落個心裡踏實。你信不信?我的規劃都可以延伸到三年後。」

「你的意思是,書記這回抓牌沒抓對?」

忠富猶豫一下,道:「我不大方便說。你喝酒想想,對比對比我的三年規劃。」

紅偉依言不語,豬頭肉下酒,好好思考忠富的話。果然,他們雷霆的規劃除了銅廠因為以前由項東設計規劃,還有頭緒可循外,其他的現在回想起來大多東一鎯頭,西一鎯頭,缺乏連貫性。他以前有意不多管雷霆鬧事,免得與其他人員衝突,因此沒覺得怎樣。現在還真不能回想,這一回想,他心裡不踏實起來。「忠富,你悶聲不響,蔫主意太多。」

「不敢,我跟你們不一樣,從開始就沒心服口服。紅偉,我在想士根的那三條,不能不說。士根以前做到老二,還做得讓人心服口服,水平到底是有的,你看這三條,眼光毒辣。」

紅偉點頭道:「我也在想士根的話,你說大家會不會反?」

忠富道:「我不知道,沒人帶頭,我看難反。能帶頭的只有你或者正明,除非你們以後不想做事了,要是宋總不滿,你們以後還想做人?」

「我當然不會,於情於理都不會,做人這些義氣肯定有。我擔心正明已經估摸到宋總不滿書記,有些蠢蠢欲動。我回頭踢正明一腳,別以為書記上面沒人。」

忠富卻道:「紅偉,你先自保。你們那個不歸屬雷霆的公司名不正言不順,要是別人捏了把柄,存心搞死你們的話,書記首當其衝,你老二。」

紅偉臉色大變,」你知道?你怎麼知道?」

忠富道:「憑我對你們幾個的瞭解,基本能猜個八九不離十。別以為村裡其他人都是傻瓜,總有幾個腦袋清楚的。」

「沒事的,關鍵的人都有股。」

忠富點頭,「那就好,書記僅憑這個公司,輕易抓住幾個關鍵人物的人心,高。」

紅偉搖頭,「當時考慮鎮裡參股雷霆,不想讓鎮裡不勞而獲。而且我們手腳乾乾淨淨,每一筆帳都有規矩。不會像過去士根藏的那幾張白條,白癡看見都知道有問題。」

「是這個出發點的話,大家都是自己人,一條心。紅偉,我們多年兄弟,還是提醒你,先自保,不要愚忠。」紅偉從忠富那兒出來時候已經是第二天黎明。酒早已喝完,豬頭肉和餅乾也早見底,但他拉住忠富不讓睡,終於把埋藏在心底最深處好幾個月的憂慮向老兄弟吐露。這些憂慮說起來很對不起書記,很否定書記,要不是忠富,他對別人還不敢說。可忠富不同,尤其是忠富肯定了他的憂慮。

難道小雷家那麼大的家業,這回真的又將面臨大劫?想到過去雷東寶坐牢時小雷家經歷的那次大劫,他這回該如何自保?

紅偉回家,車子開到車棚,卻想到節後追討貨款與雷東寶位置安穩之間的關係,心裡壓力很大,坐在車上發呆,從雜物箱裡摸出香煙來吸。可是抽刀斷水水更流,越想心越煩。

過了會兒,朝著旁邊車位倒入的車燈打斷紅偉的思考,紅偉心說誰還這麼晚回?卻見小三從副駕位置跳出來。透過頭頂打開的天窗,紅偉聽到正明的聲音在對小三說:「你先走—步,我後腳再走。」紅偉驚異,看著小三離開,沒有吱聲,他立刻意識到,這兩人開車找地方一直談到現在,估計話題與他找忠富談的差不多。而從小三和正明的言談中,可見兩人之間已經達成什麼諒解。

紅偉心頭思緒翻滾,等著小三走得不見人影,他跳下車,拉開那輛車門。正明顯然是一臉吃驚,捏著香煙的手緊張地停留在唇邊一動不動,兩眼滿是慌亂。兩人對視良久,紅偉俯身道:「收斂著點,別不給宋總面子。」

「呃,紅偉哥你別走。」正明手忙腳亂,一個踉蹌衝出車門,緊緊扯住紅偉的袖子,四顧無人,才輕道,「紅偉哥,不瞞你說,我愁啊。你說今晚宋總提的那些個問題,有幾個是我們正經答得上來的?我回家將宋總那些問題與雷霆一比照,我們雷霆全是漏洞,我坐不住了,找小三商量該怎麼辦才好。我們總不能再盲目等著國家政策什麼時候下來,萬一政策不下來呢?我們這樣東抓抓西扒扒得到什麼時候?我還想明天找紅偉哥談呢,要不現在就找個地方說話?我擔心雷霆,雷霆是我們大家這麼多年的心血啊。」

正明緊張地看著紅偉,他不知道紅偉這個鐘點—個人呆在車裡究竟是什麼意圖。逮他和小三勾結的現場,還是等他回來說話?因此正明將話說得懇切再懇切。整個雷霆他可以得罪其他人,卻不敢得罪紅偉,因所有客戶都捏在紅偉手裡,這幾年一方面是雷東寶有意放權,另一方面是紅偉自己刻意籠絡組合,雷霆的進出兩道口子全被紅偉掌握。這樣的人,除非得罪了就離開雷霆,否則以和睦相處為上。

紅偉聽正明所言正是他今晚所慮,心說英雄所見略同,估計小三也是一樣。想到還不肯接受諫言,甚至躲避見宋運輝的雷東寶,他不由得歎了聲氣,遞一支煙給正明,「我剛才睡不著,躲出來想年後怎麼做。催款還是要催,可是該怎麼催,該怎麼與你生產配合,我心裡沒底。我在想,能不能要書記開個會來協調年後資金安排,可以讓我們心裡踏實地照做。我愁死。」紅偉說著,有點身不由己地被正明「塞進」駕駛座後面的位置。

正明鑽進車子,道:「紅偉哥,我跟小三討論的就是這個。但是操作上…一言難盡。」

紅偉想了好一會兒,卻道:「你和小三討論了就好。」他伸手將車鑰匙一轉,拔鑰匙出來,交到正明手心,「別年輕氣盛,記得把方案隨時通知我。我困死了,睡覺去。為了雷霆,你們多辛苦。」

正明愣愣地看紅偉離去,心裡七上八下。他也知紅偉當然與小三不同,紅偉資格太老,不可能三言兩語便與他交心。但是細細回味紅偉今天跟他說的所有話,感覺前後半夜立場已經不同,似乎越來越有善意了。他眼看著紅偉的身影在路燈下轉來轉去,最後消失,不久,寂靜夜空中傳來關門聲音,他又在車上坐了會兒,才慢慢踱回家去。他心裡有一絲興奮,但也有被紅偉警告過後的警惕。

大概是因為白天睡得太多,雷東寶晚上睡得並不好,時時警醒,醒來則是看一眼手錶,翻轉再睡。五點多醒來時候見外面天色依然黑沉,他沒有猶豫,起身下床,準備去送送宋運輝。他下樓從八仙桌上挑了幾件看上去比較像樣的禮品,飛車直奔市區賓館。到達時候,正好見宋運輝在總台辦理退房。他大聲與宋運輝打個招呼,衝著外公走過去,但外公雙手支在枴杖上,一雙眼睛睡意朦朧地看著他,面無表情。

雷東寶當即很尷尬,將伸出想握的手縮回來,斯斯文文地招呼道:「王老先生沒睡好?」

外公斜睨雷東寶一眼,懶得說話,剛才宋運輝己經告訴他昨晚兩人的一次通話,他心裡早在後悔來這一趟,不該好奇心重。他懶得跟這種說不通的人白費勁。不像跟外孫女吵架,那反應多靈敏,吵起來才好玩。反而是可可站在一邊兒看著這個龐然大物,好奇地打量。

雷東寶見外公不理他,這才有空看到穿得小圓球似的可可。他稍微蹲下,與可可對視片刻,道:「叫姑父。」

可可卻從太外公腿邊躲到爸爸腿邊去,—路叫道:「No,you big fat man.」

雷東寶頓時氣餒,雖然他兒子壯過可可,可是人家一口英語,豈是他兒子可以企及。

他不知道小孩子說的是什麼,只見板著臉的外公終於一笑。宋運輝也回頭笑道:「可可不認識你,以後多見見就好。」

雷東寶卻細心地想到幾年前他坐牢時候,宋運輝帶著女兒去看他,見面第一件事就是讓宋引叫他姑父,他—顆心溫馨至今,對了,那次也是春節,室外天寒地凍。他乾脆地對宋運輝道;「還沒聽你兒子叫我姑父。」

宋運輝道:「小引跟我打電話時候問起你,說今年暑假回來不知道能不能見你一面。」

「小引是個好孩子。」雷東寶只好放棄,但心裡更生疑竇,因他知道宋運輝是個非常講究細節的人。「她在美國成績好不好?」

「還行。好了,我們走。大哥,你回吧,去睡個回籠覺,我們叫了賓館車子。謝謝你來送我們。」

雷東寶都聽出生分,道:「你前面走,我後面跟著。」他不由分說拎了一隻箱子出去。

外公慢吞吞跟上,走到外面,看看雷東寶的奔馳,又看看賓館的半新皇冠,卻鑽進皇冠裡面。又招呼—聲:「小輝,你來管著你兒子。」

宋運輝沒有猶豫,安置好行李,與雷東寶打個招呼,便鑽進皇冠車裡。雷東寶一愣,等前面皇冠車子開出,他才鑽進車裡,起得面色鐵青。他沒依言跟上,方向盤一轉,去了韋春紅的那個家。但是見到小區大門時候卻是發愣,對了,他跟韋春紅兒子說過保證不騷擾他們母子的。他將車習慣性地開進小區,熟練地停到樓下,卻沒法走出車門,他得說話算話。但是他看了宋運輝活蹦亂跳的兒子後,很想自己的兒子,他的寶寶。

他猶豫再三,考慮到韋春紅正帶著老少幾個在海南曬太陽,他下車上樓,即使看看熟悉的屋子也好。

但令雷東寶意外的是,防盜門應聲打開,他的鑰匙卻沒法插進房門鎖眼裡去。他還以為沒找準鎖眼,俯身看清,卻發現眼前的鎖眼呈十字形,與他手裡的扁平鑰匙全不相配。韋春紅難道這麼潑辣,將鎖換了?顯然是。雷東寶在賓館門口累積起來的火氣更進一步,狠狠一腳將防盜門踢上,蹬蹬下樓回去車上。他媽的,個個都是白眼狼。他餓著肚子開車回村,依然是冷鍋冷灶,但家裡有一整桌別人春節送來的禮物。

宋運輝沒見雷東寶跟上,臉上也沒流露出什麼,連外公也沒提起雷東寶,一行若無其事地上了飛機。

但上班間歇,宋運輝忍不住打個電話給老徐。一則開市拜年,二則通報雷東寶情形。他並沒向老徐隱瞞任何雷東寶近況,他也說出他的擔憂。老徐倒是沒有迴避話題,還勸宋運輝放寬心,說有些事情有其必然發生發展規律,外人更多的只能盡心,盡力還得看有沒有地方讓使力。老徐還說,他關注雷東寶本人,而不再如過去做縣委書記時候一樣關注小雷家。宋運輝豁然開朗,是啊,他這是給雷東寶的「雷霆就是雷東寶,雷東寶就是雷霆」的話給繞進去了。老徐的話提醒他。他前階段確實管得太寬。

楊家的整個春節在等待中度過。隨著任遐邇預產期的漸漸臨近,楊家上下軍號已吹響,鋼槍已擦亮,行裝已背好,部隊要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