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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鍾慎之捧起我的臉緊盯進我的眼睛深處去,半晌才說了句:「你言不由衷。」

我笑了,我是狐狸精,鍾慎之想必也是,什麼都瞞不過他。我不想再說,但又知避無可避,只得道:「我獨立慣了,雖然知道依賴你是件很有誘惑的事,但是情緒上有牴觸。不過知道你是我的後盾,而且有什麼事我有個說話商量的人,我已經夠知足了。」

鍾慎之也知道這已是我的極限了,因為我們兩人畢竟交往日子不長,而且又非年輕男女,一經交往就烈火乾柴什麼底都透給對方,我們說話做事留餘地慣了,已經習慣成自然,即使感情上不牴觸,言談之間還是會自然而然露出來。所以鍾慎之也不再堅持,堅持也沒用。他把我攬進懷裡,靜靜抱著我看秋月當空,聽蟲鳴水瀉,我還想著他這回如果吻我的話我是不是該一掌擋回去,但是自始至終他都沒有那麼做,我卻心裡略微有點失落。

七 種豆得瓜

我想了想,我現在沒有的是青春和美貌,風韻等不佔優勢,最大的優勢是心智。我要得到什麼,再無可能施美人計或嬌怯怯說聲「君須憐我」,我只有放出手段主動出擊。

鍾慎之昨晚最後並沒有涎著臉要求我兌現酒桌上的話,他宿在另一個客房,這倒讓我心裡了然:他對我是認真的,否則不會有那麼負責的舉動。而對於我這麼個有歷史有年紀的人來說,他這樣的人實是千金難求,除非我不想結婚,否則他是不二人選。我能不結婚嗎?答案似乎是不。可是鍾慎之條件太好,我反而畏首畏尾。

我想得出神,不想被人打擾,所以一直閉著眼作假寐狀。鍾慎之終於忍無可忍,拍拍我的手道:「都快到泰山了,你還沒酒醒?」

我看看機頂伸出的飛機所在地示意圖,果然已到山東境內,我探頭向機窗望外看,邊道:「我每次來回都要留意能不能看見泰山,按說泰山海拔如此之高,範圍如此之大,飛機這個高度應該看得見,但是我從來就沒看見過泰山類似物。即使在平地的話,人眼一般也可以清楚看見一兩公里以外的東西的啊。」

鍾慎之看著我笑,樣子有點寵溺,當我孩子看了。而我是不介意的,自入商界後尋常都是披著一身鎧甲,但是我也知道我的七情六慾還沒被磨掉太多,尤其是退隱後,情緒被釋放出來,又會得對著被救活的樹苗驚喜了。不過心腸還是硬了不少,以前怕殺雞是因為感覺很慘,而現在怕殺雞隻是因為怕髒,但是莊園裡誰殺雞的水平都不如我,我可以自己一人操作,拍散雞的頸椎骨,夾頭於翼底,被我操作過的雞癱軟如泥,全無抵抗,再交幫工放血拔毛已是容易至極。看多我操作的幫工中有個信佛的,連連念了幾聲「阿彌陀佛」,後來她才與我說,我那時候渾身都是殺氣。我雖然聽著覺得好笑,但是一回想就知,若不是心腸中有一塊已經堅硬如鐵,豈能下得了手無視雞骨的錯位?這次對付董千里的過程中我一點沒起側隱,可能就緣於此吧。

而鍾慎之未必不知道一個從商場裡打滾出來的,有個混水莊園那樣基業的女人會有如何的手段和心計,對我今天偶爾露出的些許普羅大眾都有的幼稚反而視若拱璧了,否則他怎會有如此珍惜的表情?因我坐在裡面,空姐拿來什麼都由他幫我安置好,我飯來張口就是。這個心智成熟,體力充沛的男人,委實叫人如沐春風。

見我又有閉眼的趨勢,他終於忍無可忍道:「和我出門旅行就那麼枯燥嗎?」

我忙睜開眼,媚笑云:「非也非也,你在身邊我覺得安心,四肢百骸都放鬆,頓覺世上沒有解決不了的事,我還那麼緊張著幹嗎?所以不知不覺就犯困了。」

鍾慎之被我逗笑,道:「你這奸商,若論油嘴滑舌,我這官商說什麼都不如你。」 我反唇相譏:「但若論城府深沉,我差你好幾桿。」

鍾慎之居然有臉接受這個馬屁,點頭微笑道:「你我聯手,天下無敵。」

我很清楚這個聯手是什麼概念:「不錯,不錯,便如我們開家吃店,你是掌櫃,穩坐帳台,靜觀六路,我是小二,前後鼠竄,出盡百寶。哼。」

鍾慎之笑道:「這不很好?夫妻老婆店,賺了都是自家的,肥水不落外人田。」

這下輪到我對著他意味深長地笑,我又不是青蔥少女,每常吃飯喝酒場合聽過的葷話多了,哪還會臉紅心跳。除非他肢體語言跟上,我才會招架吃力。鍾慎之見此忙道:「你不反對的話男主外女主內,我做店小二。」

我一笑,道:「有你這麼個黑臉店小二坐鎮,除非是范建人這樣的憊懶人,否則誰敢上門?」我見他把話饒到真事上,就下手扭開。鍾慎之是個一帆風順的人,我若也順著他,不止長了他的氣焰,以後繼續交往就得被動,而且誰知道我會否因為順他而淪落到申雪兒那種無足輕重的地步。雖然我已決定接受他,但並不表示我就沒一點自己的想法。想來他如果喜歡千依百順女人的話,也不會冒險找上明擺著有歷史的我。我對他患得患失,才更加用心經營。

我們的你來我往聽在旁邊的人耳裡不過是噪音,無非是男女之間的打情罵俏,不過我們可都是全力以赴,認真對待的。所以唇槍舌劍之間,時間過得飛快,北京的土地就在腳底掠過。

鍾慎之有人來接,他說是他父親的司機。在天子腳下做個官是不稀罕的,一抓都是處長,不過有輛車才是實惠,而有專門司機伺候的,看來應該不算是小官或退下來的官。鍾慎之很周到地把我安置到他早前幫我預定的酒店,看著我登記完畢,還想送我上去,我婉拒了。也得體諒人家老人是怎樣倚門數著分秒等那麼寶貝的一個兒子回家。

住下之後,而且想到鍾慎之今天承歡於父母膝下,未必會有時間出來陪我,況且我們也已經約定明天一起逛街,而不是今天,所以我將一人吃飯打發時間。雖然也不是不習慣單身獨處,但今天似乎心裡有點空落落的,很想找點事做。在房間裡徘徊再三,最後還是出門找了家網吧,在烏煙瘴氣的空氣下進入那個行業論壇。

一進去便見我昨天的貼子被高高置頂了,對了,這才是我費心寫的貼子該享受的待遇。我打開來看回復,果然第一個就是我的老朋友版主,原來他還堅持在這兒。因為他給我背書,所以後面才會跟貼如雲。我看著後面的跟貼已經明顯露出一種傾向:進口貿易得觀望了,手頭存貨得清倉了,即使要做生意也得短平快,決不能壓貨品爛在手上。俄羅斯那邊能分析得出來,中國人民自然也不差,只要資料齊全,眾人拾柴,得出正確的結論是自然的。我不過是提供信息而已。感謝鍾慎之的利眼。

好,這就是我要的效果了,相信這種傾向會得一傳十,十傳百,很快傳入董千里的耳朵裡。到時候他拿著開出的不可撤消信用證不知做何感想。我想他第一時間會來找我,我給他灌輸的情況是,我也同時做著一票呢。危難時間,有個一同落魄的人說話不失為平衡心理的好辦法。

我回答掉幾個對我提出的問題後下線出來,開心地找到地鐵站,兜兜轉轉從王府井鑽出,找到東方新天地一頭扎進去。購物,購物,永遠是我最大的快樂。

鍾慎之依言週一陪我逛街,不過我沒為難他,帶他去了新華書店。進去我一頭扎進農業類的那幾排書架,都不知道他在哪裡消遣。整混了半天才依依不捨地出來。下午去圓明院。北京的景點也就這兒靜一點,人少一點。我們一直象年輕人一樣地拉著手,不是沒見人家側目的,但是誰管,我又不認識。只有吃飯時候才放開。

週一依然是我自己逛,我還能做什麼?跑到北海什麼的地方專找小街小弄地鑽。首都人民終究是要大氣一點,也見多我們這種探頭探腦的獵奇人,一路一隻白眼都未見。晚飯前回到酒店,鞋子一脫只會躺床上發懶。但是電話卻在包裡尖叫,我磨蹭再三才翻出來一看,是黑機,新機老卡的那隻,專門對付董千里使用。難道董千里這麼快聽到風聲了?打開卻見是個陌生號碼,可能是以前叫我李姐的那些還有點良心記得我的人吧。我接起「喂」了一聲。

不想那邊道:「我是申雪兒啊,我剛到北京,今天就住鍾家了。聽說你也在北京。」

我想,你是聽誰說的,如果是聽鍾慎之說的,那你就不該用這號碼呼我,這號碼定是從董千里那裡問來的,那就說明她也只是道聽途說,只知道鍾慎之帶了個朋友來京,未必對上我的號。她不過是敲山震虎,想確定是不是我。我故意當不知:「北京這季節最好啊,有得吃,氣候又溫暖。」

申雪兒又道:「是啊。我本來不來的,但是今天晚上鍾慎之總公司要搞個聚會,我就馬馬虎虎給他當個女伴啦,誰叫他們都知道我呢,不出來就不給鍾慎之面子了。」

我心裡暗笑,這叫示威嗎?隨你。我笑道:「那也是,你們門當戶對,走出去誰看見不豎著拇指誇的。」我不想此時得罪她,免得她太早醋勁發作與董千里聯手,對我不利。要她好看也不必在言語上下手,後面有的是她撓破頭皮的時候。

而申雪兒並不想就此放過我,似是與我商量地道:「我都不知道穿什麼衣服去好,總得是與鍾慎之相配的。」

我知道她又是耍花槍,當然也就順著桿子給她一頂高帽:「呀,你見過的世面多,像我們住的那地方是基本不會有穿禮服的應酬的,我都想看看你穿晚裝的樣子呢,會不會像電影裡拍的那麼好看。」我邊說邊覺得自己這話好白癡。

申雪兒聽了大笑,這不知是釋然還是被我的馬屁拍中,但我更願意相信她這是裝場面。她應該已經明顯感覺到威脅,只是還不知道威脅來自誰。不過看來她對我還算是「重視」。

我就是不知道,她既然喜歡鍾慎之,為什麼還要對董千里作含情脈脈狀。我知道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之說,有那麼些女人離了男人就活不下去,但不應該是她那樣有職場地位的人的表現吧,起碼她也該稍含蓄一點。

放下手機,我心裡很悶,這通電話給我的感覺似乎我與鍾慎之的交往為偷情,如今被大婦發現,給我一通含蓄的警告。而且心裡忍不住地想,這種晚會是鍾慎之個人的事,怎麼可能被申雪兒知道,除了是他父母通知她的,難道還真是鍾慎之叫她過來?鍾慎之想幹什麼?一拖二?

我非常鬱悶,飯都懶得去吃,懶懶躺在床上看電視,其實我也知道我什麼都沒看進去,腦袋裡全是申雪兒的話。不知過了多久,鍾慎之的電話到來。「隨意,我才開完會。你今天哪裡玩去了?」

我悶悶地回他一句:「你晚上給我安排活動嗎?」

鍾慎之道:「我這兒晚上由某公司贊助的晚會,領導都會去,叫我也去。你如果不嫌這種應酬場面枯燥,你先出去買件晚裝,我等下過來接你一起出席。」

我一聽,頓時心中大團烏雲消散,心中的疑惑一掃而空,「不用了,今天走了一天的胡同,腳酸得慌,哪裡還敢想到高跟鞋。不過,我雖然不去,還是希望你身邊也沒女伴。」

鍾慎之在那邊沉吟道:「申雪兒找過你了?她上北京出差,想找我晚上一起吃飯,我告訴她有應酬,沒想到她這麼快就通知到你那裡了,她倒是靈敏得很,知道找你。你沒生氣吧?」

我見事情明朗,樂得大方:「有生氣,但是現在沒了。但你得答應我的要求。」

鍾慎之笑了,道:「這你不說都沒問題。不過隨意啊,你得考慮隨我去一趟我家,否則我媽媽一直試圖撮合我與申雪兒,我對此也很頭痛。」

我笑道:「申雪兒不好嗎?她與你門當戶對,人也長得不錯,而且又適應那些場面上的交際,認識的人又多。啊,啊,不對了,我不問你,這是你隱私,我原不該問。」

鍾慎之笑道:「你也難得有冒酸氣的時候,這下我放心一點了。至於申雪兒,你說我要有意思的話怎麼可能拖到現在?她人怎麼樣你應該大致有瞭解了吧?不是我那杯茶。」

我放心了,真喜歡鍾慎之這麼直接的表白,而且又沒說人壞話,這當是他的高貴處。我滿臉都是控不住的笑,「去你們家你就不怕我嚇著老人家?行了,我下去吃點東西就睡覺,你也先吃點,這種場合吃不飽的。」

我其實吃了後沒立即睡覺,而是又跑去那個網吧上那個行業論壇,一看之下,果然今天的報價已經回穩且略有回落。不知道董千里知道了沒有,他天天泡在這個行業裡面,不應該不知道吧。而論壇裡的相關討論卻是越來越多,大有山雨欲來之勢。我敲著鍵盤得意一會兒才下線。回到住處,翻出黑手機看看,上面有未接電話提示,找下去一瞧,可不就是董千里的,說曹操曹操就到。不過我不復機,最近我對他的風格是冷淡當頭,當然得繼續保持一致不復電,否則叫他懷疑到是我做的手腳。倒不是怕他知道,現在我身邊有個鐘慎之,我得投鼠忌器。

我相信現在董千里急成一團,一時半會兒找不到,立刻就會又找上來。果然,我才換上睡衣,黑手機的鈴聲就響起,那個旋律配上詞就是「最近比較煩,比較煩,比較煩」要是有「最近很煩,很煩,很煩」這種歌的話,我一定換上它。鈴身響起,我就對應上董千里的心情,我的心情大好。

我接起電話便是沒好氣的一句:「什麼事?」 董千里道:「隨意,你留意價格沒有,有點降了。」

我給他一付不耐煩的腔調:「價格總是有升有降的,股票上面還有個獲利回吐之說呢。而且現在還沒裝貨,才只安排生產,誰知道等貨到那一天是什麼價格呢。」我頓了頓,「對了,現在是什麼價?」

董千里給我一串數字。我在心裡大致算了一下才道:「這個價格已經比訂貨那天好了,就是這個價格維持下去的話你我也有大賺。以後沒大升大跌不要咋咋呼呼的,煩。」

董千里道:「傳說出口會出問題,所以影響市場了,如果傳說是真,這個傾向就不容忽略了。」 我聽了道:「你說詳細一點。」

董千里耐耐心心地把我放在網上的消息向我介紹一遍,雖然有幾句變調,但是大致意思不錯。不知道他知道的這個版本源頭是不是我,也不排除天下之大,能人輩出,有人和鍾慎之一樣目光深邃。我不吭聲,我知道該說什麼糊過去,但我覺得不吭聲最厲害。果然董千里道:「你說問題是不是很嚴重?」

我道:「是,看來這是問題。而且最大的問題是我這回不是百分之百的保證金,所以跌價對我的損失非常大。」我不過是要鞏固一下董千里的記憶,告訴他我一樣有損失,同時提醒他類似他那樣只交百分之二十保證金的人只要價格跌進贏利線,以後單位價格每跌一元,他的損失將是五元。

董千里不會沒想到,但是被我這麼提了出來,相信他更驚慌:「怎麼辦?隨意,你可不可以幫我撤回合同和信用證?這往後風險實在太大。」

我冷笑心道:這不是與狐謀皮嗎?但是嘴上當然不那麼說:「你當這是內貿啊,隨你說取消就取消的,煩死了,我的錢也扣在那裡呢,別到時價格猛跌,害我只剩莊園一處產業才好。我想辦法,你別來煩我,對了,每天給我一個短信報告價格情況,不要老打電話。」我說完就把手機關掉,仰身躺在床上微笑。該這董千里吃點苦頭了,這個於連混了那麼多年老天還不找他,少不得我自己找他算帳。

從巧克力廠出來直接到的機場,雖然進廠時候換上特製的工作服了,但還是帶回滿袖的甜香。一路我都興奮莫名,不斷與鍾慎之說話:「沒想到夾心巧克力要多那麼些工序,我還以為塞進去餡兒一次過就行。」

「那看起來酒心巧克力的工序還要不得了,怪不得現在市面上看不到酒心巧克力。」

「看見那個攪拌的地方,我真想把手伸進去撈一把巧克力漿來嘗嘗,這個工作真是天下最適意的工作了。」

「對了對了,我終於明白它這帽子這麼設計是為什麼了,防頭髮掉進去吧?規範的食品加工廠這種細節也那麼講究。」 ……

鍾慎之一直非常認真地笑視著我,聽我說話,那股子認真勁兒我想他領導向他宣佈任命的時候他也就不過如此了。這讓我很舒服,不知不覺,話特別多,他辦登機,我也追著他聊,隨後他拿著我們所有的東西進候機室,我還是趕著說話。不過我們趕時間,離登機還有二十分鐘,兩腳走得飛快。按說這時候應該心無旁騖地走路的,但是我還是偶爾說兩句,果然出事,我一頭撞在擦得太亮的玻璃門上。

吃痛之下,我第一反應就是去捂額頭,不想手上去卻碰到另一隻手,鍾慎之早我一步騰出手來替我輕揉撞痛處,一邊急切地道:「痛嗎?你怎麼毛毛糙糙,走路不看路的。還好,沒腫,不很痛吧?」

那語調,那眉眼,竟如個大人對待嬰兒,疼惜焦慮之情全然寫滿鍾慎之的臉。我忽然感覺不到額頭的疼痛,反而是我的心如被揪了一把,隨後寬寬地放開,溫暖瀰漫我的全身。看著鍾慎之,竟覺萬分委屈,萬分疲勞,眼淚抑制不住地在眼眶裡轉了幾圈,奔湧而出。都記不清有多少日子沒流淚了,即使兩年前那時候也是好漢子流血不流淚,有淚也往肚裡吞。心中只有一個聲音在響,是了,就是他了。

鍾慎之見我流淚,先是慌了,扔下行李把我抱進懷裡,急道:「是不是很痛?要不咱……」隨即他便看到我笑了,我也知道這時候一定難看,什麼梨花帶雨之類的,那是萬中無一的美人才笑得出來。但是我還是抑制不住笑意,我心裡好開心,我感覺到鍾慎發自內心地對我好,我真的開心。鍾慎之一怔之下也大概明白了,臉上笑容綻放,緊緊抱了我一下才放開,拉著我登機。這一路我一直笑,一直流淚,怎麼也剎不住。還好鍾慎之沒笑話我,一直緊緊握著我的手,讓我心裡一直暖暖的。

下了飛機我沒讓鍾慎之送我,他有工作,回去大堆事等著他,而我們來日方長。他替我關上出租車門,我立刻搖下車窗看他與他告別,車開出後我就扭頭從後車窗看他,而他也站在那裡看我,一直到兩不見。我眼淚已經擦乾,但是笑容怎麼也關不住,付車費特別大方。直到看見大黑小黑委屈的雙眼,我才有點內疚:呀,我這不是見色忘義嗎?撇下它們倆這麼久。

我微笑著給二黑兒準備吃食,給它們拎出一塊牛肉,化凍了一分為二,一黑一塊。這兩黑習慣吃生的,我往常是投活雞給它們吃,每天一隻,吃雞的時候就是一付雞飛狗跳樣兒。好在我這兒草木茂盛,蟲蟻不絕,雞兒們長得又快又肥味道又好,二黑兒的吃食從來不會斷。不過牛肉還是它們的最愛,吃完時候嘴角還沁著幾滴血,特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