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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盛開的弟弟有點不捨得這麼好的車,但也怕新婚日子惹麻煩,上去好說歹說要車子回去,但領頭的就是不回,說老闆言出如山,來了絕不敢回去。再三糾纏之下,他們打電話回去請示,一陣通話後,將電話交給盛開弟弟。盛開的弟弟只聽手機裡有一束霹靂似的聲音道:「盛開的弟弟?車子你用著,用著不夠立刻說。告訴你姐,我自願的,她不用想東想西。」

盛開的弟弟心說姐姐在國外怎麼還招惹國內的大老闆,奇怪了。「李總,姐姐吩咐一定不敢要,我沒法作主,請李總讓他們回去吧。」

那邊李小笑道:「不要就放著,萬一要用招呼一聲。我跟人說好晚上還回去,早還回去不行。我忙,車不夠再給我電話。」說完就掛了,乾脆利落。

盛開的弟弟傻眼,哪裡還有這種古怪事,竟然硬塞車子給他當婚車。盛開父母弟弟一起商量一下,覺得在童青巒在的前提下出現這麼五輛車子,顯然不妥。而且這車子來路不明,今天正是他家結婚大喜日子,眾目睽睽之下,不能讓閒散的眾目有了得以八卦的焦點。於是小小設了個詭計,所有賓客來時,他們便以大奔拉去訂了酒席的賓館。去了便吩咐大奔別回來,停在賓館停車場,怎麼都不會比擠在盛家門口惹眼。

盛開與弟弟通完話,走出來到門口,靜靜地看了會兒青巒,青巒站在路邊,饒有興趣地看著店主裝飾花車。盛開知道青巒是個好人,是個有良心的人,但是她一朝被蛇咬,如今讓她怎麼敢輕易答應青巒的要求,再給他機會?她不年輕了,三十,一個想著都令人害怕的年齡,有人曾為這段年齡歌唱,可連歌名都讓人沮喪,《三十以後才明白》,三十,太驚心動魄的分界線,她是不是該明白地為自己打算,取一條對自己最有利的路來走呢?

盛開開門出去,青巒大約是聽到響動,回頭過來,溫暖地看著盛開笑。「你弟弟有新想法?」說的時候拿下巴指指車子。

盛開猶豫了一下,有點破罐子破摔了,看著青巒道:「不,有人開了五輛大奔來給我弟弟當婚車,就是那天在梁荷沅家遇到的胖子。」

青巒聞言吃驚,他本不是善於掩飾的人,臉上一下失了笑容,但他又是個有克制不肯發怒的人,生生將一張臉僵在那兒,好久才說了句:「那人?啊,對,你那天同意荷沅將你地址給他。」

盛開聞言心中有點失望,她真希望青巒氣憤地問她當初怎麼能把地址給那李胖子,也希望青巒驕傲地讓她把車子退回去,那種話雖然不講道理,但起碼流露真心,流露佔有慾。可青巒卻溫吞吞地將皮球踢還給她,一臉我不干涉你的私事的高姿態,枉他剛才還急切地表明讓她再給機會,這讓盛開心中憋不住的惱怒。那麼多年的情分,他居然連生氣一下的態度都不給出一個。她便也淡淡地道:「是,我把美國的地址也告訴了。」她就把自己吩咐弟弟處理那些車子的話吞了回去,青巒既然不是很關心,她那麼主動表明態度幹什麼。沒意思得很。

青巒想到,也是,他們現在什麼關係都沒有,他們已經友好分手那麼多天,盛開有權接受別人的追求。怪不得她說讓他去了美國再說,原來她心中只把他當作選擇之一,而不是唯一選擇。他無法責怪盛開,因為那都是他的錯。他看著面無表情,卻沒再將禮物退回給他的盛開,心想,說什麼都沒用,行動才是硬道理。一定得立刻要求調回美國。

他見盛開只圍著一條真絲圍巾,在凜冽的寒風中似乎單薄得很,便取下自己的毛圍巾給盛開圍上,強打笑容看著盛開,道:「我也會去美國。」

圍巾很溫暖,帶著青巒的氣息,軟軟地將盛開包圍在青巒的氛圍裡,盛開只覺得迷惘。他想做什麼,究竟想做什麼,他能不能強硬一點?就像那次帶她爬山,回來不由分說給她一吻。她其實很軟弱,她很容易被捕捉,很希望被捕捉,可她今天總找不到被捕獲的感覺。她只會歎了口氣,道:「想清楚了。」

青巒看著盛開微笑,伸出手臂,將盛開攬到胸前,為她遮住凜冽的北風。青巒一向都是這麼細緻關懷,但盛開早在分手之前已經想到,那是他以前跟關心妹妹一樣地關心青梅竹馬的梁荷沅留下的慣性。想到這個就有點反感升上心頭,輕輕推來青巒,勉強一笑,道:「好像又有車子來了。」

過來裝飾的車子陸續到來,青巒盛開失去單獨相處的機會,盛開心中只覺得輕鬆,但也微微有些遺憾,或者,失去了一個青巒清楚向她表白的機會?鑒於上次教訓,她很明確地要求自己,青巒不說清楚,別想過關。但又忍不住想到,原來她是想給他機會的。她所謂的死心,從來沒有表現機會。青巒見車子陸續到來也覺得輕鬆,他本來就已經在想了,別多問,看行動不就是了?

這一天後來的時間,青巒並沒有太多時間接觸盛開,他雖然被盛開的父母青睞,但畢竟沒有確定的身份,不便夾坐在盛家至親那一桌。很多時候,青巒只有在遠遠看著盛開。但因為離得遠看得清,盛開累了倦了他都看得清楚,適當時候,他會體貼地送上熱茶。但讓他失望的是,盛開總是淡淡的。他也看到,盛開的弟弟雖然沒有用那五輛大奔,可他在停車場一眼就看到那五輛車齊刷刷地停在一起,巍為壯觀。他不由揣測,如果他今天沒出現,那五輛車會閒在那兒嗎?

青巒想到盛開一向是個很實際的人,對錢的調度與使用,向來表現出冷靜的理智。比如說她剛到美國時候拋棄原來環境比較好得宿舍,選擇價格低廉的,因為她當時得為結婚存錢。而婚約破裂後,她立刻搬家,換了環境好許多的宿舍,她在吃穿用度上從來不苛求自己,總能將錢合理安排,給自己創造最優裕的生活質量。青巒擔心,面對出手豪闊的李小笑,盛開的心裡會不會動搖。

祖海睡足了與荷沅一起回家娛親,這會兒荷沅父母也搬到城裡,住進安仁裡,他們不用回家時候兩頭跑,時間上面寬裕許多。但元旦那麼多人結婚,祖海得去朋友婚禮趕場,他自己趕了兩場不說,荷沅也被用上趕場,否則朋友面子上不好交代。兩人分別趕了四家,總算對朋友有個交代。這方面祖海又非常得意,人家老婆都只會笑瞇瞇跟在老公後頭,他老婆又年輕又漂亮又能幹,可以獨立上陣,一點不比他自己出馬遜色。這話說出來,丈母娘一點不客氣地說他馬屁精。

祖海趕完晚場婚禮去另一家接荷沅時候,路上想起青巒今天應該在盛開家做司機,不知道青巒把握住了機會沒有,打電話給青巒新置的手機。 「拿下沒有?」

祖海這麼粗放的一句話,反而鉤開青巒話匣。「沒有,她爸媽很客氣,她還是冷冷的。我該說的都說了,她讓我到了美國再說,她不肯回來。那天在你家遇到的胖子,他開過來五輛大奔做婚車。」

祖海道:「又不是送盛開五輛大奔,你愁什麼。盛開跟你有感情,你用一輛大奔,李小笑起碼得用遊艇才夠與你比。我看你還是什麼都沒說,你這人臉皮太薄,都是從小給老師們養壞了,什麼都不用你說。你老老實實把自己以前哪裡不好哪裡好,現在準備改進什麼,都說給盛開。盛開是個講道理心裡門兒清的人,你說出來她不會跟你計較。你們以前不明不白分手,這回想再不明不白拿下盛開,肯定不行。」祖海難得婆媽,實在是因為看不下去。這要是換他上陣,以前荷沅心裡一點都不考慮他,他都敢不屈不撓地拿下,何況心中有好感的盛開。祖海都恨不得自己上陣替青巒表白,唯一可惜這種事做兄弟的只能乾著急。

青巒笑了笑,道:「放心,我有信心,千言萬語,不如行動做出來。盛開明天回去,你的車子我再借用一天。」

祖海忍不住道:「你怎麼拎不清楚,這幾天盛開在,你不想方設法把她拿下,你還等什麼時候?等李小笑追到美國,把盛開搞定後嗎?你現在回家了沒有?」

青巒說:「還沒,準備把新郎新娘送去新房後才回,快了。」

祖海道:「那好,你聽我的。一定要提出盛開一起去,你就說你不熟悉路。送新娘子到新房後,你別管盛開怎麼說,拉出去玩去。把該說的說了,把該做的做了。一定要做到明天盛開上飛機哭著走。否則你今天不搞定盛開,以後沒機會了。」

青巒聽著祖海的話只會駭笑,什麼流氓招數。「祖海,盛開不是那種人。」

祖海道:「誰是哪種人了?盛開是女人,你是男人。是爺們,你今天拿出爺們樣兒來,拿話,拿行動,告訴盛開你是她的爺們,沒二話。讓她想都別想別的男人。要乾脆,這種事不能客氣。」

「祖海……」

「不許拒絕,後天我回上海查驗,你要沒做到,我們兄弟也完了。」兄弟當然得完,青巒要是沒拿下盛開,祖海還能讓他回來荷沅身邊嗎?當然不行。「青巒你得聽我,我對付人比你強,我是你兄弟,不會害你。你敢不重視我的話,就是不重視我這個兄弟,劃等號。你自己考慮著辦。」

青巒放下手機哭笑不得,祖海這是什麼話,只差一點沒直說讓他把盛開搞上床,他怎麼做得出來?盛開也不會答應。祖海還查驗呢。不過不知不覺,青巒還是從祖海的話裡得了靈感,從飯店出來送新郎新娘回家,他借口不熟悉上海的路,提出讓盛開一起過去。其實大家都心照不宣,盛開爸媽立刻就出手把女兒塞進車裡,都不容盛開自己作主。盛開爸媽還嫌女兒彆扭了,眼前這種送上門來的肥肉,怎麼不好好抓緊了。

青巒一招輕易旗開得勝,不得不好好反思祖海剛才對他的諄諄教誨。本來還以為誘拐盛開上車會是比較艱難的一件事,沒想到如此輕而易舉。那麼,祖海說的其他話呢?青巒實在嚮往祖海給他描繪的美好前景,幻想著明天盛開珠淚漣漣地向他告別,終於決定豁出去了。

祖海顯然聽得出青巒話中的不以為然,接上荷沅的時候心中也很不以為然,對著荷沅憤憤道:「青巒這個笨蛋,李小笑都逼到門口了他還想慢條斯理。我教他怎麼做,他竟然敢笑我。」說著把剛才對話說了。

荷沅聽了奇道:「我沒告訴李小笑盛開在上海家的地址,我還想讓青巒在上海把盛開解決了,李小笑到了美國哪裡還敢亂橫,盛開一個電話就可以把他送進警局。看來李小笑好像是挺認真的了。你教青巒的辦法好,但青巒未必做得到。即使做了,效果也得打折扣。」

祖海暗想,幸虧青巒水平差,否則當初青巒佔著荷沅,他哪裡有份。但此話只可暗想,不能明說。「青巒不是做得到做不到的問題,而是根本不去做,這才是最大問題。我已經受夠他的溫吞吞了,我看他與盛開不合適,兩個都是悶葫蘆,青巒還是換個潑辣點的女人好,他搞不定女人,還是讓女人來搞定他。可惜他錢不多,否則宋妍給他。」

荷沅聽著發笑,有點想像不出宋妍追青巒的話,會是如何情景。「萬一……萬一今天青巒開竅了……」

祖海搖搖頭道:「青巒這個人,就是今天把盛開搞定了也沒用。他們兩個以前在美國時候肯定同居了,今天再同居一次沒什麼太大差別。看李小笑的攻勢,我還真有點替青巒擔心。他幾天時間把盛開從上海那麼多人裡面找出來,還陪上五輛大奔,他不止用力,還用心了,我懷疑我動手也只有這點成效,我還算是上海地頭蛇。」

荷沅道:「我也是這麼想,看到李小笑認真,我就擔心了。你說,盛開現在又不是青巒的人,李小笑又看來肯下血本,他要是跟電影裡演的那樣,一千萬,一億,十億地往盛開面前碼,盛開會不會動搖?我看天下沒幾個女人不會動搖。我真不看好青巒。」

祖海皺眉道:「看青巒今晚表現。如果還沒出息,我明天給他找個潑辣貨搞定他,省得童老師老要我幫他留意。」

荷沅聽著大笑,知道祖海肯定做得出來。不過青巒還真得有個潑辣的治治,以前她還不是被青巒的黏呼搞得氣死。不過荷沅對盛開又很有信心,總覺得盛開是個內心很有堅持的人,看她不聲不響,其實心中主意比青巒大得多。一雙眼睛碧波鱗鱗,一看就不是個只盯著錢看,可以為生活出賣下半輩子的俗物。何況她已經畢業,有不錯的教職,在美國成家立業指日可待,似乎沒必要為錢屈就李小笑那樣的人。盛開是個注重精神世界的人。荷沅還是希望青巒抓緊盛開,因為就她對青巒的理解,盛開簡直是青巒從小到大心目中美好女性的典範。

青巒這邊送新郎新娘去了浦東的新房,回來,青巒熱情洋溢地建議:「去不去看一下我們新建立的實驗室?雖然還沒成型,但已經有點意思。裡面有些……」青巒介紹其中的獨特之處。

盛開有點意興索然地聽著青巒介紹,等青巒說完,她有氣無力地道:「白天支撐了一天,現在吃不消了,想回家睡覺。」

青巒忙笑道:「好,不去看實驗室。你明天走,我已經跟你媽說好,我送你去機場。」 盛開早知會這樣,道:「謝謝,但你不是又得佔用別人一天車子了嗎?還是出租車吧。」

青巒字斟句酌地道:「沒關係,祖海他們回老家了,這車三天裡面都用不上。」他有意地不再提起荷沅,雖然都知道這車子是荷沅在用。

盛開「噢」了一聲,隨手打開車窗,道:「不知道誰在車裡吸煙了,你也開窗把氣味對流出去吧。」

青巒關切地道:「太冷,這幾天你勞累,別著涼了才好。升上車窗,等下我一個人上高架轉一圈就行了。」

盛開依言將車窗關上。這時候車裡的兩個人都敏感地伸出隱隱約約的觸鬚,感知著對方的態度,感知著自己的態度,感知著小小車內的空氣流動。幾句話下來,那種熟悉的感覺緩緩浸潤兩人的心頭,青巒心中溫情蕩漾,盛開心中卻覺得奇怪,怎麼會有老夫老妻的感覺。那種無害的熟悉,讓盛開不生提防,很快倦意升上心頭,眼皮如膠水粘住似的無法打開,幾下顛簸,她頭一歪睡了過去。

青巒到紅燈處停車,才發現盛開不是不回答,而是真的很累睡著了。他不忍心吵醒盛開,將車內溫度又調高一點,以免熟睡的盛開著涼。看著盛開睡夢中平靜無波的臉,青巒真不知該怎麼解釋這個現象才好,是盛開打心裡的信任他對他不設防?還是見他已如老友但心中沒有激動的波瀾?還是盛開借睡覺迴避他今晚可能的話題?無論哪種解釋,青巒心中都很有疙瘩。本來,他已經在心中安排了晚上活動的內容,現在看來,即使強拉著疲倦的盛開去玩也沒意思,何況盛開並不是個很會將就的人。

青巒並不是真正笨蛋,他開過一遍的路,基本上不會再摸錯,讓盛開帶路本來就是借口,盛開肯定知道。他此時也是沒了興致,一個人悶聲不響將盛開送回她家。停車時候,借車外路燈看著依然熟睡的盛開,心中忽然沒了打算了一天的親吻的慾望,只覺無趣。坐在那裡靜靜看了會兒盛開,思想鬥爭會兒,終於認定,盛開對他已經沒太多熱情。他誤會盛開後,將對盛開的感情有意遺忘,到今天都已經七七八八。前幾天被祖海提醒,他很有意找回這段感情,因為他感覺盛開是最值得他喜歡的女子,他懷念兩人沒有隔閡時候的日子,而不是因為現在盛開佔著他心中的重頭,同理可推,在盛開心中,他的影子可能也只是淡淡一片。誤會,分離,時間,將兩人之間原有的感情消磨得對盛開而言可以被睡眠輕易打敗,對他而言可以被挫折感輕易打敗。該有的熱情呢?

真的是覆水難收嗎?還是祖海說得對,他今天如果不抓緊機會,以後再沒機會了?他想到,今天如果這麼過去,再見面在半年後,那時候,兩人之間的熱情還剩多少可以重拾?

青巒呆呆坐了會兒,終於沒有採取任何行動,扭下鑰匙,走去盛開那一頭。打開車門,冷氣長驅直入,盛開沒醒,下意識地抱緊雙臂,皺了下鼻子。青巒俯身叫了兩聲,沒有回音。他想到以前用過的招數。盛開有輕微鼻子過敏,只要拿什麼纖維在她鼻子周圍比劃一下她就受不了。青巒熟門熟路就地取材,拿盛開的頭髮劃過盛開鼻子,果然沒幾下,盛開一個噴嚏醒來,迷迷糊糊看了青巒會兒,忽然清醒過來,一下坐直了,道:「到了嗎?」

青巒點點頭,讓開讓盛開出來。盛開出來見外面就是家附近的街道,知道什麼都沒發生,心中不知道是失望還是慶幸,出來幾步,不小心踩到路肩,睡得軟軟的腿腳支撐不住,一個趔趄,險險摔倒。青巒看見,忙一把抱住她。兩人都有些尷尬,對了下臉,又都扭開臉去,可青巒終究還是沒放開,手下使勁,將盛開緊緊擁在懷裡。盛開微微掙扎了一下,也沒認真要推開青巒,堅持了會兒,終於歎口氣,靠上青巒的肩頭。另一種熟悉的感覺回到兩人身邊。一起生活過一段時間的人,對彼此身體的熟悉豈是那麼容易忘記的。青巒很清楚盛開喜歡他扶住她的腰,這時候他的手隔著厚厚的衣服,依然能感覺到盛開纖腰的柔軟,不用他想到,手早自覺地緊握住纖腰。青巒此刻滿腦子想到的是留住盛開。「盛開,回車上去好嗎?即使你以後避不見我,也聽聽我的道歉好嗎?」

不等盛開回答,這回青巒終於福至心靈,抱起盛開回到車邊,居然準確無誤地打開車門,將盛開塞進車子。塞進後有點不放心,趴在門邊緊張地叮囑一聲:「別出來,千萬別出來。」說完便合上車門,快速跑到駕駛座。見盛開沒走,心中莫名的喜悅。抓過盛開的手,有點莽撞地拉下她的手套,好好親遍五指,然後抬頭,看著盛開只是笑,如此激動又帶著純真的大男孩的笑,讓盛開心軟。盛開再次歎息,曲起手指握住青巒的手。這個鬼,心中恨他恨得牙癢癢的,可終究還是抵擋不住他看住她笑。

回到從前非常容易,青巒這才相信祖海的教誨。原來,熱情可以被重新點燃。 查看該章節最新評論(0)正在加載……

七十一

元旦結束,荷沅自己乘火車回上海,祖海駕車去廣寧找朱總。這幾天回家,與朋友密集會面,婚宴上面酒過三巡,說的都是生意經。有一條消息被祖海牢牢抓住,那是朋友給他看的一份文件複印件,是省裡關於省城到廣寧所在城市的高速公路工程初步設計的批復。

那位朋友是祖海以前在省裡做房地產時候的前輩,以前那位朋友都是俯視祖海,但這回那位朋友神情委頓,態度卻變得可親。祖海早已知道,因國家取消福利房分配與年中的亞洲金融危機雙重打擊,那位朋友造出的房子一大半陷在手中買不出去,銀行信用記錄亮起紅燈,不,估計已經被出示紅牌。因此,他原來參與投資那條省內高速,如今因信用不佳,專項貸款叫停,他四方奔求無果,不得不撤出投資。但那人心中很是忿忿不平,拿著批復複印件與朋友們預言,投資方中除省信託與廣寧公司會最終撐住,其他肯定紛紛退股。他對著批復上所列投資商一一點評,彷彿那些投資商個個遭遇金融危機寒流,境況比他只差不好。

祖海聽了嘴上雖然敷衍著,但心裡一亮,回家與荷沅商量這筆生意好不好做。憑他們自有的資金實力,顯然是不夠資格的,但是加上銀行支持的話,應該可以。於是祖海元月三日便趕去廣寧找朱總。

朱總在家,雖然咳嗽得厲害,但接到祖海電話,還是二話沒說,讓祖海到他所住別墅接他。朱總一上車,便毫不客氣地說:「打消念頭吧,這筆錢現在除了我們廣寧,省裡也拿不出來了。我們也快拿不出來了,現在出口太難。年前大家都忙,全都拖著不管,等年後肯定新文件下來,押後。」說了一連串話,朱總咳得更厲害。

祖海聽著失望,聽著朱總咳嗽又不好受,忙道:「朱總,要不我送你回家吧,你還是在家休息的好。」

朱總道:「不要沒良心,把我叫出來,看見項目不成,拔腳就溜。我們去桑那,蒸一蒸看咳嗽會不會好。」

祖海笑道:「早說嘛,否則我看你咳得那麼狠,摸著良心不敢拉你說太多話。朱總,豆豆來信了。」 「嗯,好不好?」朱總口氣像是問到一個尋常人。

祖海當然明白,道:「她是發電子郵件過來,還有幾張照片,看起來她住的地方環境挺好,房子不錯,不過應該很冷,門邊雪有半人高。房間裡面只要穿一件長袖。她與一個老外女孩子合住。她說功課已經跟上,還在外面找了個公司打零工,錢夠用,心情好。」

朱總笑道:「不去打工,她那些錢也夠用。」 祖海道:「荷沅說她肯定是閒不住,對了,她還買了輛車,新的。」

朱總咳了幾下,道:「豆豆錢比你們少,出手比你們闊,你看你這輛車,開出去沒人相信這是海納大老闆的車子。」

祖海笑道:「前幾天差點被俱樂部保安給關在門外。我準備這回春節前給荷沅買輛新車,荷沅的車子就給我開吧。其實車子好也不好,遇到過年過節的時候自己都用不上,給人排著隊借走。我開著反正都一樣。」

朱總笑道:「你還年輕,車好車壞覺不出來,我坐一天桑塔納的話,晚上睡覺背脊直不起來。以後開長途還是讓司機來吧,否則上了年紀頸椎肯定出問題。你對小梁很不錯。」

祖海笑道:「不好不行啊,這次回家又是三堂會審一樣,爹媽跟岳父母一起找我茬,荷沅自己要減肥的,他們硬賴我沒照顧好她害得她那麼瘦。現在丈母娘跟我爹娘住隔壁了,每天沒事見面都是密謀怎麼修理我這個壞小子。反正我從小名氣不好,現在更休想讓他們改變眼光了。」

朱總聽了大笑,笑了又狂咳,祖海應酬場合說話,總是能說得人發笑,這也是朱總喜歡見祖海的原因。「以後豆豆的事別跟我說了,除非她錢不夠用,你們先幫我墊著。回頭問我要。」

祖海「呃」了一聲,立刻領悟到朱總這招高明。豆豆到了外面,時間長了,必定嫁人生子,朱總聽著會是什麼感受?還不如不知道。祖海應了聲「知道了」,以後不再提起豆豆。「朱總,春節時候我們準備去法國,你去不去?去的話一起去簽證。」

朱總笑道:「不做你們電燈泡。你們小夫妻好起來旁若無人。」

祖海笑道:「我們收斂著點還不行?已經有電燈泡了,昨晚荷沅與駱先生兒子說起,他也要跟著去。兩人說得熱鬧,線路都定下來了,沒我插嘴的份,還不知誰給誰做電燈泡呢。」

朱總又笑,低頭想了想,道:「我兒子頑皮,跟了去會誤事,以後沒有小駱時候請你們帶上吧。你還不如讓小駱再叫上小朋友。」祖海知道朱總的用意,人以群分,小駱的朋友不會是白丁布衣之子,正好再搭上一個關係。那關係,肯定得靠荷沅出馬了,祖海自知不敵。「小叢,你自己跟駱先生關係怎麼樣?」

祖海笑道:「我與駱先生說不上話,跟他梁秘書關係還行。荷沅又另外一回事了,跟駱先生打一晚上電話都有,說的都是古董。荷沅最近做業務,常幫駱先生買東西,兩人投機得很。」

朱總道:「我最近有個批文下不來,你幫我問問梁秘書吧。到底是宏觀政策在限制,還是我這兒條件還不成熟。明天早上你到我公司來拿一下報告紀要好好看。別讓他們跟你打官腔。」

祖海道:「行,我會追著問。朱總,我最近閒得發慌,本想找這個高速公路工程參股。結果被你一句話打回去了。你給我指條路吧,總不能這樣老閒著,再閒著我得搓麻將去了。」

朱總笑道:「還是做你的老本行吧。我有個項目,想在市區造個家屬區,我們公司開始生產,利潤又不錯,工人都想住得好一點,離城市近一點,但現在不是不能福利房了嗎?我得找家房產公司合作,共同開發。不過這還只是初步設想,你如果有興趣的話,這幾天我讓人帶你到市規劃局看看,你拿份意向報告給我。」

祖海當然知道,這等美差,一部分原因是他現在與朱總的良好關係,另一部分原因,是朱總需要他與老駱那頭的良好關係。祖海只是腦子一轉,便道:「朱總,既然有你公司實力支撐,不如我們開發個大規模項目,住房一半你們消化,一半面向社會。規模化的結果是裡面的配套齊全一些,包括幼兒園菜場超市甚至商場都可以引進,同時可以把小區建在稍微偏遠,地價便宜的結果,又是小區綠化可以成倍增加,居住環境優美。這種居住區的開發我有經驗,什麼時候帶你去我以前開發的小區走走,都是一流的環境,美國設計師幫我設計的。」

朱總聽了扭轉頭去笑,祖海大概看見朱總在笑,但不知道他笑什麼,奇道:「朱總,我說錯了嗎?我的海納三期就是這麼做的,社會上反響很好。」

朱總笑道:「你好歹也是個叢總,身家這幾年增加飛快。說話能不能收斂一點?雖然我知道你說的很有道理,正好是我所想。」

祖海聽了,啞然失笑,道:「朱總,我在你面前還裝腔作勢幹什麼?你一向拿我當小叢看,什麼時候非要套個叢總給我?哈哈。在你面前做叢總我還不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