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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荷沅將信將疑看著祖海,他真的一點都不記得?「你昨晚叫阿丹去接我,你在阿丹身邊坐著睡覺,阿丹對你好得很。」

祖海笑道:「胡說,你不要欺負我喝醉酒就賴我干了壞事,宋妍那裡黑天黑地的,我睡著覺阿丹怎麼摸得到那地方,你聽誰跟你胡說我們公司有個挺漂亮的阿丹了?你不要誣陷我。」

荷沅氣得發抖,站在車門外只是盯著祖海兩眼冒火,話都說不出來,怎麼變成是她誣陷了?

祖海當然混賴到底,這事他打定主意怎麼都不肯承認,就當是喝醉酒全忘記了。「荷沅,你別光是生氣,我昨晚究竟做什麼壞事了嘛。你不要不說嘛,還是有什麼別的事情在生氣?」

荷沅噎得沒話說,身不由己被祖海推進車裡,喃喃地道:「是我自己發瘋,你沒事,你好得很。」

祖海當然知道問題出在哪兒,看著荷沅氣得臉色發青,但還是不敢承認自己知道昨天的事,匆匆替她關了車門,快步繞到駕駛位,忍下心腸,捧著荷沅的臉微笑道:「最近事情太多,我們真該出來走走。都是我太忙。我們這次好好玩上幾天。」

這時有人敲窗問祖海收停車費,祖海拿出皮夾,交錢給人。關上車窗,便將皮夾遞到荷沅眼前,笑道:「你翻翻,裡面有張你很早以前寫給我的紙條,我一直留著呢。你不翻?好,那我來。」祖海從重重疊疊的夾層中翻出一張發黃的紙條,展開來,慢慢念給荷沅聽:「祖海,我給你燒了三個雞蛋,三個鹹鴨蛋,注意,一天吃的蛋不能多於兩個。鋁飯盒裡是香腸、白切肉,香腸很鹹,正好與白切肉一起吃,省得蘸醬油。一小包橡皮魚乾給你當零食吃。桔子十隻,不要不拿去吃。不要總吃快速面,那裡面都是防腐劑,多吃死了都成木乃伊。」

祖海念到「鹹鴨蛋」的時候,荷沅已經聽出是什麼了,那些過去的時光,破舊的安仁裡,兩小無猜的日子,簡單滿足的生活,那些,都上哪兒去了呢?祖海念得很慢,幾乎是念一句停頓一會兒,荷沅聽著聽著,眼淚早一滴一滴地流了下來,心中只想著,那些好時光都哪裡去了呢?還有那些好心情,還有再撿起來的時候嗎?祖海念完,默默看了會兒荷沅,伸手將她緊緊抱進懷裡,聽著荷沅啜泣,他忍不住也是熱淚盈眶。兩人不知不覺已經走過那麼多年,長得一張紙都會發黃,可是他心中還是那麼愛荷沅,她是他最親的人。他很不願意看到荷沅難過,但是又知道,這事情他不賴掉的話,永無寧日。他可以以後再不應酬,但這件事,打死不能承認。

過了很久,祖海才輕道:「昨晚的酒好像是假酒,我頭很痛,荷沅,我以後不喝酒了,打死我也不喝酒。最多只是與你回家喝幾口。喝酒太誤事。」

荷沅早被那張紙條將心化軟了,只是心中還有點不甘,淚眼透過隨隨便便戴出來的框架眼鏡鏡片看著車後來來往往的人流,不知道說什麼好,也不知道做什麼好。但是荷沅心裡知道,心中有些什麼是不一樣了。

祖海一早緊張到現在,如今看樣子問題解決大半,心中這才鬆弛下來,無端地覺得累。放開荷沅的時候,與她商量,「我們附近找個地方休息一下,我頭真的很痛。而且我還沒吃飯。」

荷沅看看祖海,「噢」了一聲,很久才又補上一句:「回家吧,不去普陀了。我來開車,你去買些吃的來。」

「不去普陀?」祖海愣了一下,主意怎麼變得這麼快。但想到荷沅以前一向是跳躍性思維的,若不是主意亂七八糟,她怎麼可能買下安仁裡?但他還是耐心地道:「不去就不去吧,我們還是下去吃點熱的,我不想啃麵包。」

荷沅不得不指指自己的眼睛:「我能見人嗎?」 祖海不由一笑:「最多別人當我是人販子,拐了女學生去賣。走吧,這兒又不認識誰。我想喝口湯,再睡一會兒。」

荷沅只得答應了,與祖海找到一家安靜的賓館,登記入住。正好是吃飯的時間,兩人其實也沒胃口,真正是喝了幾口萬年青湯,拿湯送著飯下去了事。

祖海先進了洗手間,荷沅自己倒了杯水喝,喝了又將水杯注滿放在床頭櫃上,回身將窗簾拉上。等祖海出來的時候,見到荷沅已經將兩張床收拾好可以睡覺。祖海看著荷沅從他身邊擦肩而過,沉默了會兒,走去床頭,看到床頭櫃上的一杯水,很認識,他內火比較足,尤其是喝酒後的晚上,醒來經常要喝水,荷沅已經習慣。祖海在兩張床中間站了會兒,將四隻枕頭移到一起。

荷沅的手機在包裡面叫喚,祖海過去替她拿出來,送去洗手間,「荷沅,是你們單位的總機,你聽不聽?」

荷沅連忙關水從浴簾裡面伸出一隻手接了,祖海順手將浴巾遞給她,自己走開。走到外面,忽然想到,兩人還真有點老夫老妻的樣子了,互相為對方做什麼事,都非常順手。

等到荷沅從浴室出來,將手機放入床頭櫃上的包裡,躺在床上的祖海伸手拉住荷沅的手,臉上掛著疲倦的笑容:「荷沅,和我一起睡。」

荷沅猶豫了一下,躺到祖海身邊,不情不願。祖海早席捲而上,不由分說將她抱進懷裡,問的問題卻與風月無關:「你們單位還有什麼事總纏著你?」

荷沅道:「唐生年真是好樣的,看不出他還有這一手,我昨天小小提醒他一下,他今天一個上午就可以把業務部門搞得雞飛狗跳,亂象頻生,各個業務員都被派出去外面救火,他自己也去。丹尼爾在家遇到問題,又找不到人在旅途的唐生年,無奈只得讓小周來問我。」

「唐生年幫著你?聰明人。你回答了沒有?」祖海躺下就想睡覺,但還是強打著精神說話。

「我有答有不答,丹尼爾面前我不需要表現,我只要做給朗尼看就行。」話說完的時候,荷沅發覺她的手臂也很自然地搭在祖海身上,一如平時被鬧鐘叫醒賴在床上的最後十分鐘。心中不由也冒出一句粗口,媽的,還吵什麼架,有那時間,以後還不如天天拎著祖海耳朵跟他宣講三大紀律八項注意。以前對祖海都是信馬由韁,隨他馳騁,以後得想辦法做無數軟標籤,祖海全身上下都貼上「梁荷沅的」、「梁荷沅的」、「梁荷沅的」。「哎,你睜開眼睛,我跟你說話呢。」

祖海費勁睜開早已迷迷糊糊的眼睛,嘀咕道:「什麼?」 荷沅吞吞吐吐地問:「除了那張紙條,你錢包裡還藏著什麼?」

祖海不知怎麼又來了精神,笑道:「我聽說別人家的老婆回家第一件功課就是翻老公的包,所以我有些朋友連食宿單子都不敢留在包裡怕老婆東想西想。只有你,結婚那麼多日子,我的錢包你都沒翻。你想知道自己去翻。」

荷沅原來一直覺得翻祖海的包是很低劣的事,代表的是不信任,覺得每個人總得有點隱私。現在一下有點不知道該不該隨大流。她想了一想,還是道:「不,那是你的隱私。我們家的櫥門鑰匙永遠只對外,不對內,各自自覺。」

祖海聽了五味雜陳,他有時候很想荷沅將他的包翻得亂七八糟,他在外應酬的時候她一個小時一個電話地催,體現她非常在乎。但是又很享受荷沅對他的放任,知道她相信他。所以荷沅說出還是不翻他的錢包,他不知是高興還是失望,兩者似乎都有。再一想,他也從不翻檢荷沅的包,不知道荷沅怎麼想。他想了半天,還是決定說出來:「荷沅,雖然我們都是成年人,但事事都靠自覺,我看有點靠不住。有些時候,該有壓力還是要有,不該清高就別清高,你有什麼看不慣的只管說,說出來我才會知道我有什麼沒約束自己。你看我有什麼看不慣的都是跟你直說,吵幾句也有。」

荷沅想想也有道理,誰天天英名神武君子三省呢?「好吧,我回家好好想想,打印出來塑封了放在你枕頭下面。唉,怎麼這麼煩呢?」

祖海心頭也覺得煩,說了聲「睡吧」,調整一下姿勢,但還是抱著荷沅。荷沅也是懶得多想了,昨天一晚上折騰的都是她自己,祖海睡得雷打不動的。有什麼意思呢?今天他還全部忘光,也不知他是真忘還是假忘,但是撬得開他的嘴嗎?事情就這麼輕描淡寫結束,除了累,什麼別的感覺都沒有。已經學會在單位裡不跟人較真,怎麼回到家裡對著最親的人反而較真了?何必搞得雞飛狗跳的,很沒意思,累。

身體疲倦的時候,心也懶得多想,昨晚以為非常了不得的事情,現在想想又覺得沒什麼大不了。反而是唐生年的行為讓荷沅著實想了會兒,原以為他得了指點會得拔腳就溜,出門躲禍,沒想到他還回身幫了她一把。非常讓人感到意外。

祖海早在一邊睡得呼呼作響,就像哈欠能夠傳染,荷沅聽著聽著兩隻眼皮也撐不住打架,後面想的都不知道是不是做夢。

回到家裡的時候,兩個人已似夏游歸來,兩人走出車庫的時候手拉著手。初初面對傅姐的時候,荷沅還想從祖海手中將手指抽出來,可是傅姐見面一說話,兩人立刻忘卻過去,面對一個極其重大的問題:「街道過來通知,這一片要拆遷了。」

祖海的第一反應是看著荷沅,一臉驚訝:「假的吧,我怎麼會不知道?」

荷沅也是看住祖海,奇道:「我也在想,這話應該是從你嘴裡說出來,你這個做房產的每天都在接觸什麼規劃城建之類的人啊。」

祖海看看手錶,開始打電話問詢朋友。荷沅這才翻開包打開自己的手機,與傅姐交代了幾句,打發她回家。外面日影西斜,小院已無陽光,小小的粗陶缸裡,一枝粉紅的荷花開得正好。這一盆花也有好幾年了,而歲歲年年,花兒一樣的嬌嫩,人卻不能一生再生。

祖海打了電話出來,荷沅不由指著荷花問:「以前送我荷花的那個姓楊的怎麼樣了?」

祖海道:「這人心術不正,我不想用他,現在好像是做點小生意,他臉皮夠厚,混得不會差。老董現在說起來還是恨,說以前怎麼上了他的當。這兒不會拆遷,拆的是附近一塊,與我原來瞭解的一樣。肯定是居委會通知出錯,也不知是不是傅姐聽錯。」

荷沅看著王家園裡牆頭的一抹陽光,搖頭道:「讀書的時候,剛邁出校門的時候,站在安仁裡看外面,覺得世界是我們的,我們可以改造世界。現在一天比一天覺得,我也不過是蟻螻一枚而已,究竟是我們改變了世界,還是世界改變了我們。安仁裡這個家,竟然也有可能被拆。」

祖海聽著不由得想起荷沅嘴裡的劉太太冰兒,荷沅今天似是走火入魔。他想了想,堅決地道:「我不會讓安仁裡被拆,要我付出多少代價都可以,要我跟劉某人聯手也可以。」

荷沅回眸看看祖海,她當然懂他的意思,安仁裡雖然是她買下,但是祖海一手重整,這裡是他們兩人一手一腳自己建起來的窩,只屬於他們兩人。想到祖海賴得一乾二淨的昨晚,她終於主動一回:「是的,安仁裡是家,家是不能拆的。昨晚有人明目張膽地想破壞屬於我們兩個人的家,祖海,阿丹這個人你不能再留,她已經欺負到我頭上。如果方便,我不怕被人貼上潑婦標籤,下週一自己去你公司料理。我想殺一儆百。雖然我知道夫人干預公司管理影響公司文化,但是,這個代價我願意承擔。阿丹被開帶來的經濟影響,我想你也能夠承擔。」

祖海當然只有答應,他昨晚就說要開阿丹,雖然他今天嘴裡不承認。只是很不希望荷沅去公司宣佈,但此時也只有答應。他強笑道:「荷沅,你怎麼說得跟談判一樣,不就是很簡單一件事嗎?週一你跟我一起去上班,董事長說什麼還不是一句話。」

荷沅也微笑道:「對啊,我都快忘記我是董事長了。以前我一心想推掉你強塞給我的什麼董事長頭銜,你當時還不肯,今天終於見到好處了。」荷沅覺得不能再糾纏這件事上,免得祖海尷尬,還是換個話題。「祖海,你說我們該怎麼保護安仁裡?」

祖海也是巴不得荷沅不要繼續昨晚的話題,忙道:「王是觀前不久跟我提過建議,我讓他給我一份詳細的計劃。他說他很喜歡法國那邊對老房子的保護,想用商業開發的方式保護老房子。我原本打算將這一帶買下來讓王是觀規劃著開發,已經跟相關部門領導說起過,他們也支持。所以我聽說這兒要拆遷才覺得不可思議,這兒幾乎是我已經號下了的地盤。只是我最近被朱行長折騰得自己都顧不過來,沒力氣再考慮這些。最怕最近上面來個拆遷通知,那我真是什麼力氣都使不上了。」

荷沅不由得笑道:「你居然跟王是觀暗通款曲,也不讓我知道。我還說這傢伙最近怎麼沒什麼聯絡。」

祖海有點真真假假地道:「這傢伙雖然不會與你有什麼,但是我看著你們那麼要好,我當然不舒服,只有自己出馬經常聯繫王是觀。」

荷沅「嘿嘿」連聲,不由出腳踢了祖海一腳,回去廚房燒飯。祖海在外面又獨自呆了會兒,終於一笑回房,危機應該使解除了,但是套在他頭上的金箍圈被收緊了,荷沅終於也有發狠的時候。他一直總覺得是自己一人獨立維護著兩個人的婚姻,非常辛苦。荷沅總是隨心所欲地樣子,他總怕她不是很珍惜他,隨時會得飛走,所以他總想讓她生個孩子,多一份掛牽。現在看來不用,這場危機終於逼得荷沅甘作潑婦。也好。

荷沅見祖海慢吞吞走進廚房,忽然笑問:「我以前與王是觀一起去玩,你是不是很鬱悶?」

祖海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你實在不應該懷疑我,換了別的男人能對你那麼好?我們是怎麼走過來的?我那麼辛苦才得到你,跟關羽過五關斬六將一樣,怎麼捨得放手?那都是心血在裡面啊。」

荷沅聽了笑,好久才道:「可是如果讓我知道還有什麼阿朱阿紫阿碧阿藍的,我一樣不會客氣。我只針對你,你自己縛住手腳才好。以後再有什麼阿朱阿紫阿碧阿藍的找上我胡說八道,我錄下來給你媽聽去,讓你爸拿大鋤頭柄揍你。」

祖海笑道:「胡說八道,哪有這種事。」 荷沅聽了翻了個白眼,道:「我知道你是抵死不會承認了,你這滑頭奸商。以後我說什麼都得拿錄音機錄下來。」

祖海笑嘻嘻地道:「你應該錄下來,免得總是栽贓。還有,有什麼事我們自己解決,你可千萬別鬧到家裡去,他們會小事化大的。你今早幸好不是逃回娘家,否則我還真得被我爸敲死。」

「知道了吧,這就是兔子不吃窩邊草的好處。大家都知道我是好人,你是壞人,當然都一邊倒地疼我。」

祖海還是笑嘻嘻地道:「我只有看見你沒辦法,誰讓我當初追求你呢?這下一生一世被動了。不過荷沅,以後別那麼折騰我,你不知道我最在意你,你跟我鬧成這樣,我心裡多難過。你還不如要打要罵隨便,以後千萬不要一聲不響跑走。我今天被你搞得很累,我都不知道我一直對你那麼好,你怎麼還不知道我的心。答應我,以後不要一付要離開我的樣子。」

荷沅聽了低頭淺笑,但斬釘截鐵地道:「不,我認為我已經克制得算是偉大了,只把範圍控制在我們兩個之間。這種事情可一不可再。你不能指望我情緒衝動之下還能做得更好,不可能。我這次殺人的心都已經有了。」

「真話?」祖海不由伸手從後面抱住荷沅,心中想起她以前揮著刀子衝出去的樣子,臉上全是笑意。

荷沅回頭看了一眼,發覺他的神色非常可疑,忽然想到原因,一腳踩了下去:「你得意了?」

祖海笑著跑開,心中還真是得意。荷沅無意之中透露出她非常在意,祖海才得意萬分。一晚上像是新婚一樣,粘著荷沅又親又抱。

週日時候,居委會果然又來通知說不會拆遷,一時安仁裡後面空地上聚了一堆人,不顧下午赤日炎炎,鑽在有限的樹蔭下指點政策。荷沅躲窗戶後面聽著,居然分成兩派,有人用戶拆,有人反對拆。各說各話,吵得不可開交。那些人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道理擺出來都很有意思,還夾雜著土話說出來的古人老話,荷沅在窗簾後面聽得樂不可支。

正聽得開心,電話鈴不合時宜地響起來,荷沅只得起身跑去接聽。沒想到來電的竟然是汪先生。汪先生即使再滑頭的性格,此時說話也有點尷尬。「梁小姐,對不起,對不起,上次誤操作。今天總裁過來才澄清。你別掛電話,總裁要與你說話。」

朗尼親自過來?他們將此定位為誤操作?怎麼地誤操作?那麼看來,汪先生被定位為受害者之一了?丹尼爾呢?過一會兒朗尼聲音傳來,「梁,我出門一趟,這兒竟然差點誤事。幸好你足夠信任我,知道我一直重視你的能力,向我傳真申訴報告。否則我再晚知道一步,那可是MS中國辦的巨大損失了。」

荷沅打蛇隨桿子上,因為「陰謀」得逞,真正發自內心地笑道:「總裁,我其實一點不擔心,只是覺得奇怪了點,因為我在你手下做了那麼多日子,你是最瞭解我的。謝謝你,總裁。需要我下一步怎麼做呢?」既然要回去,以後還要相處,當然只有表面做得若無其事,有什麼事情,自己心裡知道就行了。

朗尼在電話那頭「呵呵」地笑,道:「我來了,你總不能不來見我吧。你趕緊過來汪這兒,汪煮了上好咖啡。」

荷沅幾乎在放下電話的同時放聲狂笑,人生如戲,戲如人生,做戲的感覺真好,效果也真好。大家看來都打定主意做戲到底了,也好。只有丹尼爾得被犧牲了。還是汪先生最是油滑,這次他又是有驚無險。

祖海今天加班,荷沅第一時間打電話過去給他,「祖海,朗尼過來了,請我過去喝咖啡,直說是誤會,還說最賞識我。哈哈,說得跟是真的一樣,非常好玩。」

祖海聽了也替荷沅由衷高興,他早看出這幾天荷沅等朗尼那兒的消息等得心不在焉的。「去吧,晚上不用惦記著回家吃飯。你也別在他們面前表現得太高興了。」

荷沅應了聲「是」,上樓去換衣服。即使家裡只有一個人,她還是放聲大笑,心中非常暢快,這幾天面對的最大問題終於迎刃而解。

面對朗尼,荷沅可以迴避她沒有直接接觸過的諸如究竟是誰下令提前中止她的勞動合同,但是不能迴避她寫的可行性研究報告的事實,她乾脆不藏著掖著,放開了說。坐在汪先生的套間客廳裡,荷沅與朗尼一起分析亞洲金融危機,討論亞洲市場走向。朗尼畢竟是老薑,對於亞洲市場的宏觀佈局,他有自己的理解,但荷沅也覺得他有一定的局限,局限就在他還是將目光停留在過去,沒有重視中國市場。

荷沅這次還是學乖了,先向朗尼建議由他籌劃加強中國市場佈局,由他親自坐鎮以顯示其重要性,然後才向朗尼侃侃而談她為什麼認為應該將目光投向中國。因為現在的經濟局勢很明顯,連日本韓國的貨幣都已經受拖累,只有中國的貨幣因為無法自由兌換而少受衝擊,即使貶值,主動權也是掌握在自己手中,對經濟的衝擊不會太大,不會出現像泰銖等的百分之三十到五十的大幅貶值。所以,可以想見,未來的中國市場將是亞洲的焦點,MS不得不在中國加大籌碼,以應付愈加激烈的競爭。

現在知道,將欲得之,必先予之,用如今時髦的說法,叫「雙贏」。朗尼生氣,是因為大家將他撇開,無視他的存在,欲瓜分他的權力。荷沅既然沒有爭權奪利之心,目前也沒有爭權奪利的實力,只想將中國市場做強,何不乾脆向朗尼明說,誘之以利,依然堅持他的主導地位,那麼,雙方都可以滿足,大家何樂而不為?之間有還存在什麼芥蒂?

朗尼不是固執的人,都是商人,知道怎麼才是利益最大化,所以聽了之後,心中起初對荷沅的芥蒂化解不少。提出想看看她做的可行性報告,荷沅這才驚訝,什麼,丹尼爾居然沒有給朗尼看?那也難怪朗尼這麼生氣了,丹尼爾這一手可真是兩邊痛擊。

朗尼至此才說,丹尼爾被他調去培訓了,培訓結束將給他安排一個在東亞區的位置,不會再回來,未來一段時間,MS中國辦還是荷沅與汪先生合作。荷沅雖然與汪先生握手表示精誠合作,但是兩人心裡都明白,朗尼的目的還是達到了,他們兩個人的關係肯定無法恢復到從前,中國辦將不再是亞裔鐵板一塊。荷沅心說,原來培訓還有這麼一個好處,說白了,就是拖出去打。

在朗尼那兒沒坐太久,本來就不親,又是尷尬時候,大家都有點不約而同地提出讓荷沅回家找出可行性報告傳真過來給朗尼看。於是荷沅就回家了。簡單得很,從電腦裡面調出來打印一份,發給汪先生的傳真。

想到週一將回MS上班,沒法前去祖海的公司親自開除阿丹,荷沅總覺得很是遺憾。祖海一定是會開除阿丹的,但是若開得不明不白,不是一點效果都沒有?若是單純為阿丹一個人,荷沅那天晚上就可以直接對付,何必還要留到現在?還不是要殺雞敬猴?也罷,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以後再找機會吧。

順利解決MS中國辦的事,給祖海去個電話,「祖海,我週一上班,晚上你回不回來吃飯?」

祖海在電話那頭笑道:「這次拆遷安置房要得很緊,我們一整天都沒定下來方案,估計晚上得加班吃盒飯。你自己吃吧。別淨想著減肥,明天你還得上班。」

荷沅忽然想到了什麼,輕笑道:「我一想起週一不能上你公司大發雌威,心中就極不平衡。你走著瞧。」

祖海放下電話,腦袋裡金星亂冒,走著瞧,怎麼瞧?荷沅要做什麼?她要處理阿丹就處理,但是今天阿丹不在,週一才上班,她要來做什麼?接下來的時候,祖海度日如年,他雖然能屈能伸,但也好個面子。若是被荷沅當中刷了面子,他也不願意。可是剛剛電話裡荷沅對他的「別亂來」置之不理,他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了。他的手段對付別人十八般兵器都搬得出來,唯獨對付荷沅都是銀樣蠟槍頭,用他自己的話說,先天不足。

等到五點多一點的時候,大家暫時散會,有人被派出去買盒飯,祖海回辦公室洗了把臉。水珠未擦,大難臨頭,荷沅的手機打了進來,「祖海,我怎麼找不到你們公司上樓的樓梯?可以上到三樓,怎麼就上不了二樓?」

祖海忙道:「你等著,你一樓售樓門口等著,我下來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