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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荷沅笑道:「什麼好事,這麼賣關子。」

祖海猶豫了一下,微笑道:「市裡的私營企業協會組織一批老總讀工商管理學士,我答應報名了,還是你們學校的。你看我行不行?不知道會不會跟不上。」說話時候眼睛緊緊看住荷沅。

荷沅親親祖海:「一定沒問題,又不是學需要用到高等數學普通物理等東西的功課。再說你又有經驗。而且你年輕記性好,你說,有幾個老總是你這個年紀的?還有,以前你家裡活兒多,你又不喜歡讀書,才亂讀一氣的,現在是自己要學了,怎麼會學不好?你腦筋又不差,一定行。」

祖海一直靜靜聽著,等荷沅說完,這才緊緊擁住她,足足吻了好幾分鐘。

荷沅回到辦公室,原本也就若無其事地上班,雖然看到汪先生的時候有點不好意思。唐生年正好從湖南出差回來,帶了不少檳榔回來在辦公室裡分。最後到荷沅面前,索性坐下來,微笑道:「恭喜,有大業務找上門。」

荷沅客氣地微笑:「你應知道,這是鏡花水月。秦皇島開會一趟,誰都知道北戴河同時舉行的會議還是堅持緊縮政策,有什麼可喜的?弄不好還是白跑一趟。」

唐生年意味深長地一笑:「起碼是針強心劑。你說,緊縮究竟還要多久?」 荷沅一笑:「你聽到什麼了?這種問題問我,我怎麼會知道?」

唐生年笑道:「秦皇島在北戴河旁邊,又是同行業,總有點風聲傳出來。」 荷沅笑道:「你不用此地無銀三百兩。告訴你,我不知道,也不會去問,不想討沒趣。」

唐生年又是一笑,輕聲道:「換我認識這麼個大人物,一定牢牢攀住。即使知道一點消息,早有打算也是好。」

荷沅心中惱怒,想到唐生年可能是遇到一起在秦皇島開會的人了,估計他還無法從北戴河會議的老總那裡得來消息。便裝作若無其事地笑道:「我先生的關係,我不想撿便宜用到我的工作上,那是他下心血得來。再說我不求上進,懶得關心太多不搭界的事。」

唐生年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道:「那是,換了我也不肯用。」

荷沅立刻接上:「原來檳榔是這個樣子,我原來看書的時候一直以為是紅的,怎麼跟甘草橄欖似的。謝謝你,小唐,又讓我長了見識。真羨慕你可以滿天下地跑。」

唐生年笑道:「喜歡就好,我還擔心你不喜歡來歷不明的東西。」

荷沅又說了聲「謝謝你」,卻見瑪姬憤憤走進來,面紅耳赤衝到她桌子旁邊,被唐生年起身攔住。瑪姬衝不過唐生年,只得破口大罵:「姓梁的你這狐狸精,以為弄只傳真就可以逼公司與我解除合同,你狠,你走著瞧。你這不要臉的,有老公了還勾三搭四……」

荷沅奇道:「我何嘗與汪先生提起過你,你不要誣陷我。我可以與你上去對質。」見瑪姬氣勢洶洶,心說要不是唐生年攔住,她是不是要動手?

瑪姬罵道:「你用得著說?你這狐狸精有的是辦法,攀上高枝了不是?不要臉,呸。」

荷沅忽然想到昨天汪先生與她說的話,難道汪先生以為她是因為生氣瑪姬才走的?這個誤會就大了,她生瑪姬的氣,但還不至於想要趕走瑪姬。忙從桌子另一側出去,一邊對唐生年道:「小唐,你幫我攔住瑪姬,我懷疑其中有誤會,我跟汪先生說說。」便衝上樓去。

這邊唐生年安撫瑪姬:「瑪姬,你幹什麼,事情說清楚了再說。況且你一個女孩子得罪得起小梁?」

瑪姬一聽,愣住,忽然全身無力,跌坐到荷沅的位置上,她不是沒見過世面,梁荷沅的丈夫進口小車進出,這種人怎麼可能沒有一點勢力?只要找個她單身出入的時候黑她一下,她一個女孩子家的吃得起虧?想起來害怕,再加上接觸合同的委屈,趴桌子上不由開始流淚。唐生年看了她一會兒,便走開。

荷沅跑上樓,找到汪先生,有點不自在地道:「汪先生,對不起,我沒有怪罪瑪姬的意思。真的,她散佈什麼話不會影響到我,再說我都有大家做證明著。瑪姬說因為我,辦事處才與她解除合同,我很過意不去。」

汪先生起身道:「瑪姬去你那兒鬧事了嗎?不單純是因為她造謠中傷你這件事,她的工作表現一向不佳,又缺乏團隊精神,在同事之間喜歡撥弄是非。結束她的合同,是我們早就考慮的事。我已經與她說明。」走到門口,又道:「梁,你一起去聽著,我會再宣佈一遍。本來想給她面子,不當眾宣佈。」

荷沅只會跟在汪先生身後翻白眼。宣佈的時間如此巧合,瑪姬不懷疑不遷怒到她都不可能。現在更不得了,她上來一說,本來是想求情,結果汪先生鐵了心了,乾脆當眾宣佈,瑪姬不認為是她煽風點火才怪呢。瑪姬一定恨死她了。又攔不住汪先生,既然是公司決定,她算什麼?

但到了下面,遠遠見瑪姬趴在她桌上哀哀哭泣,汪先生也不由止步,荷沅不由輕聲央求:「汪先生,給點面子,走都要走了,好合好散。」

汪先生看了荷沅一眼,在門口猶豫了會兒,轉身上去,半路時候又折返,到荷沅面前才輕道:「朗尼下午到,你準備一下。」

荷沅既然回來MS,當然知道肯定要面對這份傳真。便點頭,她已胸有成竹,知道要怎麼說。

但是,瑪姬的被解除合同,雖然有明文發佈原因,但眾人還是將懷疑的矛頭指向荷沅,背後一致認定,荷沅那天拿了大筆業務傳真後才憤然離去,定是以此要挾與汪先生談判,行事不可謂不心狠手辣。一時公司上下對她敬而遠之,搞得荷沅非常孤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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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三章

三月春意總是最早翠綠於柳梢,河邊牆角,遠遠看去似有一抹煙綠,揉一揉眼睛細看,又覺還是光禿禿的枝頭。走近了才能清楚,葉芽兒已露出頂頭一點嫩綠。貓了一冬,它們也憋急了,瞅著陽光明媚,爭先恐後換上新裝。

MS公司與雜誌社聯合舉辦的第二期論壇依然準備在北京舉行。安德列回總部後,兼職中國辦的朗尼委派荷沅繼續主持。因為青巒也在北京參加學術研討,荷沅先問了他的住處,然後下來飛機便打車也住進青巒所在的賓館。

荷沅辦事一向快手,住下後箱包一扔,還未開箱便先去雜誌社與社長等人照面,又特意去找了葉大姐。半個下午,將大致方針定下來,總框架還是延用去年,中間稍微添刪一些內容。

因為與青巒有約,所以謝絕雜誌社社長的飯局,說了幾句來日方長,便於下班時間回去賓館。人多車擠,紅綠燈不斷,荷沅真後悔沒坐地鐵。終於在出租車上受不了蝸牛般的速度,在一處地鐵口下車換上地鐵。雖然人多得無立足之地,可總是准點。

下車往上走的時候竟然發現青巒在前面,黑色風衣,瀟灑得很。荷沅出站後才能跑幾步追上,旋到青巒面前也不吱聲,只一探頭做個鬼臉,他鄉遇老友似乎是件很快樂的事。青巒見此先笑了,道:「你幾點到的?沒給我電話啊。」

荷沅笑道:「你那破模擬機,我打了兩次沒信號,說不在服務區,趕緊換139的吧。祖海已經換了,這幾天正兩隻手機一起扛呢。我這個是祖海的新年禮物,諾基亞的,我覺得沒翻蓋不好,放包裡總是要磕磕碰碰。總算可以全國漫遊了,這下不能玩失蹤,到哪兒都得被抓。只有出國,祖海就沒辦法了。」一邊說一邊掏出手機給青巒看。

青巒拿著荷沅的手機看,又拉出天線看了信號,笑道:「信號有五格,還真是不錯的,你們兩個也是不怕麻煩,我一見號碼那麼長就頭大了。現在懶得換了,以後再說。不過諾基亞的樣子挺好看。」

荷沅道:「這叫容易接受新生事物。我發現祖海身邊的那些奸商們現在都拿手機裝點門面,新出一種手機他們就換一隻,我本想嚴禁祖海那麼做,可也不行,新出的就是體積小功能全。哎,你們怎麼學術交流的時間那麼長?本來上周去茶場要叫上你的,真拖不住了我們才去,否則我到了北京回去再去茶場,茶葉都成老枝杈了。我帶了一罐來,等下分給你一些,絕品呢。」

青巒不由奇道:「那麼早有新茶了?大棚的吧?」

荷沅嚴正否認:「NO,大棚的怎麼能吃,速生的總是沒味的。而且大棚裡一股悶氣,憋裡面的茶葉味道能正到哪兒去。我們去的那個地方是向陽的山坳,西北風吹不到,地氣特別暖和。就在宋妍的種豬場附近,她讓我們過去的。我們自己挑了一筐嫩芽,不是旗槍就是含珠,然後看著他們茶農炒,雖然不是產自杭州龍井梅家塢之類的地方,可味道一點不差。足足花了我們一天呢。宋妍也趁機瘋玩了一把,她接下來就沒好日子咯,她的母豬終於快產崽。可惜你不在。」

青巒看著荷沅嘀嘀呱呱眉飛色舞地說得飛快,不由好笑,不知她辦公的時候是怎樣的,總不會也是這麼小孩子樣。走入賓館範圍的時候,青巒看見一輛奧迪馳到他們身邊的時候明顯緩了緩,似乎有什麼人從加膜的車窗後看過來。不過沒怎麼在意,在北京人生地不熟,能遇到誰?「荷沅,祖海現在那麼忙,你總拖他出來玩不是回事吧?」

荷沅笑道:「他就是因為忙,我才要拖他出來散心,勞逸結合嘛。你不知道他玩得多開心,還找了好幾條地蠶出來嚇宋妍,他嚇不到我可難受了。他的二期王是觀參與了很多,他說王是觀使勁幫他想花錢的招兒,不過那些配套跟人一說,大家都很有興趣,據說很提升房子檔次。我只有一點擔心,他膽子太大了,融資不怕錢多,每天總是把『錢不怕多,再多我也能把每分錢用到刀口上』掛在嘴邊,二期還沒全面開始,三期四期的地已經開始打算。看到他以前曾經到過的聯合公司最終被高息壓垮,我每天都為他揪心。」

青巒看了眼荷沅,微笑道:「你不用替祖海太擔心,他一直就是這麼闖出來的。他定能產出比高息更高的利潤。」

荷沅聳聳肩,留意了一下大堂中的告示牌,道:「三樓電信在演示網絡?網絡有什麼可演示的?不過新出的WIN95還真好,界面非常友好。我前一陣帶神州特種的人員出去總部考察,打開電腦一看是不熟悉的界面,還愣了一會兒,好在很快就能上手。國內通網絡了,以後發郵件出去,又快又穩又省錢。」

青巒等在一邊,笑道:「還早呢,我那兒已經通了,不過現在國內上網基本上沒什麼網站,只有一家中國黃頁還是什麼的比較有點規模。郵件發到國外還不可行,非常慢,費用也高,可能帶寬沒解決。不過WIN95雖然好,瀏覽器還是NETSCAPE比較方便。你用什麼?」

荷沅笑道:「總部用的是打包來的IE,我當然也用,上去看看要不要?你餓不餓?」 青巒指指手錶,道:「幾點了?你以為人家會廢寢忘食?」

荷沅笑道:「去轉轉嘛,或許還真有呢,聽說搞電腦的人都比較瘋,沒日沒夜是家常便飯。」

青巒笑笑,跟著荷沅去電梯。心說,荷沅與祖海其實是同一類人,都是比較敢闖能闖,只是祖海闖得還要大步一點而已。青巒走得稍微後面半步,正好可以看見荷沅的長髮用髮夾斜斜地扣成一個髻,有一點點亂,可亂了反而好看,又不是上了年紀的人,將髮髻梳得油光水滑。不得不說,這傢伙越來越會打扮,學校新年舞會那次開始,她幾乎是次次見面都令他刮目相看。學校舞會那次,她還是率性好勝,一塊橙色披肩艷冠全場,而如今,熨貼低調,風格像足美國大公司白領。

見荷沅進了電梯,忽然對著鏡子呆住,青巒不由問:「怎麼?什麼東西忘記了?」

荷沅等電梯上升這才轉身,很不自然地道:「我看見一個人,我不是很想見他。」那是老駱,荷沅相信她一點沒看錯。看到老駱本來要進電梯,卻因為大概見了她而卻步。是不是老駱也有避開她的意思?那可真是好事。

青巒見荷沅神色中有絲緊張,奇怪,懷疑是什麼喜歡荷沅的又追得很緊的人。但他沒問,只是溫和地道:「可能不是,沒那麼巧合。有沒有想過回去就可以看到宋妍養出來的小豬?」

荷沅愣了一下,才回道:「估計等我回去,小豬已經出籠。以前我與宋妍一起在種豬場做過一段勤工儉學,宋妍這一陣得忙死了,不知劉軍平會不會去幫手。」

「劉軍平比較木訥,他不敢請假去幫宋妍。前一陣你幫宋妍算成本,我看著規模要是不搞上去估計沒戲,所以有次過去拿給宋妍四萬塊,讓她再買幾口母豬。她要我入股,我沒答應,她出心血我出錢,要是佔了股份分紅利,我有吸血鬼的感覺。」青巒與荷沅走出走出電梯,見演示廳果然已經打烊,一笑折返。

荷沅奇道:「她受你的錢了嗎?為什麼我給她她就是不要呢?」不由扭轉頭拿眼睛在青巒臉上打轉。

青巒不得不伸手將荷沅的頭擰了回去,笑道:「你想什麼上去了?我想是因為你無償給宋妍的太多,反而給她壓力,宋妍是有良心的人,她不會安心。我跟她說得很直接,簽借條,拿利息,沒無償。那樣她比較容易接受。不過換成是你,你對宋妍說不出什麼利息之類的話來。」

荷沅心中還真有撮合宋妍與青巒的意思,但兩人太熟,底細門兒清,她沒法著手,也怕青巒反感。「哦,這樣,青巒,我要不再給你一筆,你去借給宋妍?」

青巒笑道:「你急什麼,一下給那麼多,你以為宋妍吃得消?一步一步擴大,否則一口想吃成胖子,總得吃撐。」

荷沅笑著搖頭:「未必未必,人是可以逼出來的,只有你喜歡按部就班。不過一下又拿去錢,宋妍會懷疑,再等些時間吧。青巒,我們在餐廳碰面?我可能會慢一點。」

青巒答應,女孩子總是事多。荷沅與青巒告別去她的房間,打開門的時候就聽見裡面電話鈴響,撲過去拿起,老駱在電話那端口氣溫和地道:「看見你了,來辦第二期論壇?」

荷沅忙道:「是呀,今天剛到,與合作的單位聯繫了一下。剛剛在電梯看見,我還以為是我眼花。」

老駱笑道:「我也看見你,我想就不進電梯嚇你了。很巧,我在餐廳有個應酬,有沒有興趣?歡迎和你同事一起過來。」

荷沅道:「不是我同事,是我從小的鄰居。就不過去打擾您了。」 老駱笑道:「謝謝你春節時候的祝福電話,我那時正好忙,沒給你回電。你在北京會呆幾天?我請你喝茶。」

荷沅只得硬著頭皮道:「明天我請您吃飯行嗎?我對北京不熟,您定個地方。」 老駱想了想,道:「後天中午吧,我來接你,你不妨帶上朋友。週末你應該沒工作。」

荷沅還是硬著頭皮答應了,後天王是觀應該來了,帶他一起去,青巒不知道後天還在不在,要是在,也一起去,正好一車人。很想學著大方對待老駱,可真上了陣,還是緊張,不知自己心虛還是老駱氣勢壓人。但想到他說的怕跟進電梯嚇著她,還真是說對了,她在鏡子裡看見他,已經吞了好幾口冷氣。

換了件黑色大圓領毛衣,下面依然是灰色褲子。細細洗了手臉,又重新盤了頭髮,這才出去。青巒早就在座,連兩盤冷菜也已經上桌。青巒看見荷沅就笑道:「你就不能稍微快一點,要是等的是你客戶怎麼辦?」

荷沅笑嘻嘻地坐下,道:「我接了一個電話,否則不會那麼慢的,你知道我一向是快手。後天王是觀可能來,你有空嗎?有個朋友邀請後天中午午飯,估計規格比較高。王是觀我是一定要帶上的,你呢?」

青巒道:「我明天早上就得回去,本來今天就得走。」

「哦,等我。」荷沅一點都沒懷疑,「青巒,明天你自己走,我沒時間送你。過幾天祖海過來與王是觀見面。明天我就搬到王是觀住地附近去。哈哈,我真是好人,到處遷就你們。」

青巒看著荷沅笑,她自吹自擂起來倒是一如既往。青巒知道荷沅的口味,點的菜都是她喜歡的,但量不大。兩人隨便聊聊天,沒喝酒,湯來了後便吃飯,很快解決問題。飯後,荷沅回房間做功課,同時與汪先生通一下氣。汪先生目前負責著辦事處的常務,但銜頭前面有個「代」字。這個「代」字讓荷沅充分感覺到華裔頭頂的透明玻璃頂。荷沅目前是市場部副經理,上面沒有正經理。唐生年是銷售部副經理,同樣上面沒有正經理。

第一次做論壇的時候,手頭經驗一窮二白,也不知當初安德列怎麼會看中她,是看中她的拚命三朗精神?在舉國上下一片摸著石子過河聲中,他們也沒例外,便是雜事社也不例外,她當年什麼都不懂,仗著一個月拜訪客戶得來的見識,什麼衙門都敢闖,什麼客戶都敢求見,竟然也搞得轟轟烈烈,竟連老駱都會知道。他當初說不錯,不知是真心覺得不錯,還是見面的客氣話。但不管怎樣,能讓他知道有這麼回事,起碼就是成功。

第二次駕輕就熟,整個人輕鬆好多,但樂趣也少了許多。 王是觀來了個電話說事兒多不能來了,還得等一陣才能到,荷沅沒辦法,青巒也走了,只有獨自面對老駱了。

老駱週日挺早就給荷沅電話,讓她九點的時候到樓下門口等。荷沅不解,為什麼要那麼早。她想了半天,終於決定用最粗糙的著裝風格見老駱。此人不是最精緻嗎?那她就反其道而行之。一件深藍夾絨短夾克,裡面是本白粗毛衣,下面當然是牛仔褲配摩托靴。毛衣還比夾克長一截,頭上戴頂深藍毛線帽,配同色圍巾手套,梳兩條麻花辮,整一個她見過的紐約黑人街邊仔。出門時候鏡子裡一瞧,自己都覺得好笑。但還是惡作劇地對著鏡子將帽子往下拉至齊眉。

走出電梯的時候,保安結結實實地拿目光關照了荷沅一把,荷沅很想掏出咖啡色麂皮包裡的照相機給自己來一張特寫。走到門外,沒見老駱的車子。探頭探腦等了好久,才接到一個電話:「門口的是不是你?」成功啦,荷沅對著手機大笑,老駱在那頭沒好氣地摔了電話,一會兒就見一輛車飛速過來,「嘎」一聲猛然停在荷沅面前。不是黑色奧迪,是一輛小小的鐵灰色寶馬跑車。荷沅需要伸長脖子往車頭瞄一眼,看出裡面的是老駱,這才打開車門上去。

老駱好本事,見了荷沅就笑,笑得荷沅都心中沒底,究竟是誰戲弄了誰,誰是真的傻冒。

老駱雖然穿得簡單,但看得出身上的黑色夾克不是本國貨色,面料似乎是羊絨。褲子也是黑色的,只差戴頂呢帽架副墨鏡了。老駱將車子拋到下面停車場,停下問荷沅:「這回學沒學會開車了?」

荷沅道:「拿出駕照了,可還不能單獨駕駛。」老實交代的原因是因為看見大好車子手癢。 老駱一笑從車上下來,「你開吧,我給你指路。昨晚開會到半夜,現在還倦得很。」

荷沅手腳利落從裡面鑽到駕駛座,不得不將帽子往上推一點,免得影響視野。等老駱一上車,便「轟」地開了出去。驚得老駱大驚失色,「你那麼快幹什麼?」

荷沅忙著解釋:「我沒想到它加速那麼快,你最好少說話,我開車勇字當頭,如果你愛惜這輛好車的話,請千萬惜墨如金。」荷沅忽然覺得這個借口非常好。

老駱真不敢多說了,想了想,乾脆拉了保險帶繫上。可全身不由自主地隨著荷沅險險地穿車陣、急急地踩剎車而一會兒僵硬,一會兒扭動,脖子都快緊張得僵直了,簡直比自己開車還累。真是後悔把車把子交給荷沅,斜眼看她,見她兩眼亮晶晶的,也是一臉緊張,兩手緊緊抓著方向盤,只差額頭鑿上「新手上路」四個字,可就是不肯開得慢。說起來,她的開車風格,還真與她今天穿的衣服相配。

老駱受不得刺激,不得不讓荷沅將車子停在他本來準備去的第二站。下得車來,見陽光下,荷沅的額角亮晶晶的都是冷汗,很是哭笑不得:「你既然緊張,又為什麼要開得那麼快?奔命一樣,前面有什麼等著你?」

荷沅不好意思地笑:「沒辦法,我一上車子就像給上了發條,不由自主,停不下來。」想了想,又補充一句:「我家某人從來不將方向盤主動交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