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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老大卻道:「我倒是打算只你一個人去。你儘管跟他想說什麼說什麼,回頭我揉一把,大家不傷和氣,方便未來和氣合作。」

  「不是我不想做這事,可我今天狀態不對,心裡有鬼,下不了毒手。」

  「誒?」

  「私人原因。」

  「可捨你其誰?」老大將一支胖胖的雪茄拍到葛培森臂彎,「前期工作全部已經完成,臨門一腳,你難道想學國足亂射?」

  葛培森哭笑不得,昨晚今天,他都被拿來與國足親密。可他毫不客氣地將雪茄收下,他記得梅菲斯喜歡這個味道。「老大不怕砸在我手裡?」

  「我們玩到這個地步,還可能砸嗎?你想砸也砸不了。你今天去定了,不要優柔寡斷。」

  葛培森也知道這個案子已經是開弓沒有回頭箭,即使他現在退出,也已影響不了大局。可是,由他親手主刀……刀風傷到米線!即使他清楚不可能是傷筋動骨的傷,可他還是躑躅:米線那小身板,還傷得起嗎。

  可是中餐會談,還真是捨他其誰。其他人要不級別拿不出手,要不不懂這個項目。葛培森幾乎是皺著眉頭單刀赴會。走進約定的包廂,看到未來的合作夥伴,他同時驚訝地看到,對手競標公司和方律師也在。見到方律師,葛培森都有想打回頭的打算。可是晚了。他見到方律師瞭解他身份後眼睛裡流露出的驚疑。

  席間,葛培森其實只跟未來合作夥伴耳語了一句,「我們把海生化工吃下了,我們老大正在猶豫要不要擴建改建,海生那份環評價值千金。」他見到未來合作夥伴立刻變色。他就清楚這個未來合作夥伴是個明白人,估計晚上就會主動找老大握手,兩人成為正式合作夥伴。是,誰家的大項目旁邊願意埋下一顆惡意的化工炸彈。這就是他的圍魏救趙之計。還要什麼競標。

  於是,方律師看向葛培森的眼光中充滿更多疑問。葛培森百口莫辯,知道辯了也沒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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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方律師看向葛培森的眼光中充滿更多疑問。葛培森百口莫辯,知道辯了也沒有用。

  但餐會過後,葛培森做了一件放在別人身上他肯定會罵沒腦殼的事。他扔下未來合作夥伴,在車庫追上方律師,與方律師再次握手相識,強拉著方律師告訴說他正追求梅菲斯,希望方律師未來提攜一二。也告訴方律師兩人關係與這回競標無關,一切都遵循職業操守。還明示未來多多合作。

  但即便是葛培森解釋得再情真意切,不惜袒露隱私,方律師雖然笑容可掬,心裡卻絕不相信。依照常規,若是梅菲斯再年輕五歲,無婚史,而男方的條件去掉卡宴,去掉樣貌,這一對倒是郎才女貌,一對璧人。而如今男女條件懸殊,無法不讓人懷疑其中的貓膩。方律師敷衍幾句,拂袖而去。

  葛培森極端鬱悶,坐上車子,想了會兒,只好跟梅菲斯先打聲招呼。

  「米線,我剛與發標公司老總餐會結束,意外與你們方律師同桌。看上去方律師懷疑你違反職業操守私下向我傳遞資料。因為……因為桌上誰都看得出競標風向已經改向我吹,所以方律師回來可能遷怒於你。對不起,米線,我已經向方律師聲明沒有串通,可是他看上去似乎不信。你看……我還能做些什麼來挽救?」

  梅菲斯驚住,「你好像總有辦法給我找事兒。」

  「現在方律師已經上車回去……」

  「你讓我安靜想辦法。」梅菲斯沒時間與葛培森細說,趕緊扔了電話,趁方律師還在路上的時間思索對策。

  葛培森懊惱不已,絕沒想到事情竟然會壞在方律師那一塊。原本還以為最多是梅菲斯的收入和閱歷損失一些,便是連這樣的損失他都不願加給梅菲斯,沒想到現在竟變成職業危機。可是他此時也束手無策,恨不得這就跑去梅菲斯的律所看著方律師回來怎麼處理。可又清楚,那只會雪上加霜。

  他鬱悶了好半天,才一個個電話打出去找朋友,看誰與方律師相識。但又在心中懷疑,若是方律師認定梅菲斯操行不佳,有朋友說項又有何用,最多不遣散,打發一個閒職。但梅菲斯挑中這個位置的目的卻是想跟著資深的方律師學做事,為自己找個良好的職業起步,若是起步被毀,保留飯碗對梅菲斯的意義不大。

  梅菲斯一樣也是焦躁。但她很快就掛著苦笑鎮定下來。不過又是一個打擊,但這打擊並不傷筋動骨有多了不起,最多敲碎飯碗而已。無非是說明情況,方律師若不採信,她唯有辭職,如此而已,簡簡單單。

  因此稍後一看見方律師回辦公室,她就神態自若地迎上去,「方律師,我想與你談談。」

  方律師幾乎是嚴厲地看她一眼,什麼都沒說,但進專屬辦公室的時候好歹給梅菲斯留著門。

  梅菲斯將門關上,道:「葛培森給我來電說遇到你,他提示你可能有誤會。我簡單解釋幾句。一、我從沒透露任何資料給任何人,包括給葛培森。二、我沒必要因小失大,以耽誤前程為代價謀取洩密的蠅頭小利。方律師如果就此認為已經破壞信任關係,我可以半個小時後遞交辭職報告。」

  方律師不客氣地道:「洩密標書所得絕非蠅頭小利。」

  「我經驗有限,無法辨認經手資料涉及多少機密。但我相信如果我是投標方,我應該不可能把重要信息透露給任何第三者。所以我相信若是由我洩密,所得應該也是有限。」

  方律師看著梅菲斯明顯刻畫著歲月痕跡的臉,猶豫了一下,問:「你們……戀愛?」

  「說不上。對不起,方律師,如果沒別的事,我先出去。」

  「這樣,小梅。你先暫停工作半個月,回家休息,等開標會後所有問題應該會暴露,我再定。我不願冤枉一個人,也不能錯用一個人。你半個小時後進來與我交接一下。」

  梅菲斯轉身便回自己的辦公桌收拾準備交接。但是方律師看著這個乾脆來去的背影卻反而無法輕易得出結論。看梅菲斯的態度,方律師實在看不出有什麼貓膩,而且梅菲斯的解釋也是有理。可是憑常識,梅菲斯與葛培森之間沒有貓膩都難。只是,方律師愛惜梅菲斯的工作速度和水平,很少有新手上手如此之快,而且用得如此得心應手。他得給自己機會。

  梅菲斯交接了離開,一句廢話都沒有。走到深秋的大街上,她對著滿是塵霾的天空歎了聲氣,打電話給葛培森。「我給判死刑緩期半月執行,呵呵。我問你,據你瞭解,我這兒能透露些什麼東西給你,能嚴重到……」

  葛培森略一轉念,「開標後再定生死?只要開標,所有人都會看清問題出在哪兒,很明白與你無關。方律師倒也合理。你在哪兒,我去接你。」

  「哦,明白了。上你的班。我回家給兩隻電腦倒資料去。你不用內疚,這事與你無關,都是陰差陽錯。」

  「米線,你心情不好。」

  「還行,不算太壞,也不算好,畢竟不算是遇到太不公平的對待。既然你肯定半個月後能真相大白,我就權當休個長假吧,放心了。你好好上班,別旁騖太多,我看你……」梅菲斯忽然意識到不妙,連忙將後面的話咽進肚子,她原本想說昨天看葛培森忙碌得一臉憔悴,眼圈發黑。「你忙吧,不打擾你。」

  「米線,你是個非常特別的女人。你的晚飯時間我預定了。」

  梅菲斯不置可否,結束通話。不禁想起剛才方律師疑惑於她和葛培森關係時候的神情。其中少見曖昧,倒是充滿濃濃的不信。原因是什麼,梅菲斯心知肚明。若是她能換上都都的臉皮,估計誰都不會懷疑。她捫心自問,心中的不愉快其實更多來自方律師的這個表情。她在大馬路上晃蕩了整整兩站路,才跳上回家的公共汽車。一路之上,她倒是沒怎麼想律所的事情和方律師最後可能做出的表決,她才不是很在意呢,還在試用期,她未必就能等方律師半個月。她倒是一路思考著與葛培森的點點滴滴。一顆心一邊兒是自慚形穢,一邊兒又是蠢蠢欲動。

  還是第一次發覺路上的時間是如此漫長,梅菲斯坐在非上下班高峰時期的空空蕩蕩的公車上,想著葛培森所說的「特別」指的是什麼。冷靜?寬厚?她當然只能如此,她早已沒了嬌嗔的資格,更沒了嬌嗔的心情。她現在唯一能自恃的只有她的腦袋。她一聲苦笑,淡淡地看著車窗外面。而今深秋的天氣倒是與她的心境相符。

  但是在旁人眼裡,看到的是梅菲斯悠閒地下車,悠閒地進超市,悠閒地買菜付款,悠閒地一手拎菜一手拎電腦包走回小區。葛培森看到的也是這麼一個風輕雲淡的梅菲斯,他幾乎看不出她臉上和舉止上有什麼不一樣。他根本就不相信梅菲斯心裡是真的雲淡風清,他認定這太反常,才會扔下工作,來梅菲斯樓下守株待兔。

  

第 18 章

  即便是現在看到真人,他還在車窗裡定定觀察好一會兒,可他還是不敢肯定梅菲斯是真的心情不好不壞。

  反而是梅菲斯看到葛培森的車子,心裡漾起一陣歡喜,沒想到這傢伙倒還真的關心著她。看到葛培森從車門跳出,她剛才一路的糾結早不知丟去了哪兒,忍不住笑嘻嘻地將手中的菜和電腦包全塞到葛培森手裡,笑嘻嘻地道:「你得將功贖罪。」卻見葛培森接了菜,兩眼直勾勾盯著她,奇道:「我臉上給人畫了烏龜?」

  葛培森緊了半天的心不由得一鬆,他也沒想掩飾,由著性子道:「見到你我才敢放心。」

  「咦,事情有那麼嚴重,還是你婆婆媽媽本性暴露無遺?」

  葛培森才忽然意識到,事情似乎並沒太嚴重,只是相對於梅菲斯而言又是不同。因此他還是小心留意著。「我看到方律師反應很大,太怕他回頭傷害到你。」

  「我哪有那麼脆弱了。好吧,你看到了,放心了吧,不用內疚了,回吧,好好忙你的工作去。」

  「不要趕我。買些什麼菜,有沒有我的份?」

  「妄想。週末,你該回家跟你那麼好的爸爸媽媽吃頓飯。乖,回吧。」可走進電梯裡面對著面,看著葛培森反常的眼光,梅菲斯不由得再問一句:「我今天臉上怎麼了,你這麼看我。」

  「我在想,我今天非得在你家裡呆上超過三十分鐘不可,我不能比國足還沒用。否則以後樓下保安都笑我。」

  想起昨晚,梅菲斯趕緊扭過身去,不敢面對。「呸,菜給我,包給我,我不認識你。」

  葛培森卻是越發覺得反常,明明梅菲斯遇到就業危機,怎麼現在表現得比正常還開心呢。這才是最大的反常。

  梅菲斯說話間掏鑰匙開門,沒如願聽見葛培森振振有辭地反駁,不由得側臉看了一眼,果然見他吊著脖子觀察她,臉上神色反常的嚴肅。剛想說都見到人了,還有什麼可不放心的,還幹嘛這麼偷偷摸摸觀察她。可忽然想到葛培森始終不肯放心的原因。心裡當然是感動,有個人這麼無微不至地擔心著她,雖然替她闖禍的也正是這個人。

  「你還在擔心我?跟你說了別擔心,這種小事沒什麼大不了。」

  「怎麼沒大不了?起點摔跤,還不夠撓心?」葛培森見房門打開,梅菲斯卻攔在門口,他不客氣,一拱,就把梅菲斯撞進門裡,他也順勢進門,將門踢上。「要不我幫你裝電腦,再將功贖罪?」

  「對我而言,真有這麼嚴重?」

  葛培森忽然明白了。梅菲斯此生經歷了那麼多苦難,那種未來可以說得明白的「工作小事」還真不在話下,難怪看她淡漠得不像話。葛培森雖然知道梅菲斯真沒太當回事,可他卻反而心疼。回想起來,從他還魂到自己身體後,再見到梅菲斯,她一直就這麼淡淡的,也笑,也哭,還暈倒,卻不再有過去當仔仔媽時候的大性大情。

  葛培森試圖開解,「大事小事都是事,你看我死了兩次,現在還不是一樣熱愛生活。」

  「我們怎麼一樣。菜放這兒,你……回吧。」

  「事不過三,你今天讓我回三次了,夠了。」

  「你不是工作很忙嗎?不是說昨晚一直加班嗎?」

  「我說出來你又得嫌肉麻,你,與別人不一樣。我寧可回頭加班到天亮。別擋著我,讓我坐會兒喝杯水。」見梅菲斯不理他,他只得繼續自己發揮,「休息這麼多天,有沒有想去哪兒玩玩?我可以這幾天把活兒趕出來,開標會沒我什麼事兒,下週三我們一起走。我記得你在花壇說你是獨行俠,戶外驢,這回我們一起去,可以走遠點兒,荒僻點兒,你以往一個人不敢去的地方。」

  「誰答應跟你一起玩去啦?開著你的騷包車去?去哪兒?」

  「你嚮往的黔西南。」葛培森笑瞇瞇地回味著梅菲斯的三個問題,明顯後面兩個問題就是認可了的意思。他也不揭穿。「你這幾天反正閒,開個單子,我可以照著做。不要怕帶東西,都可以放車裡。老大又催命。」他翻出叫響的電話,看看手錶,直接對老大道:「老大,再三十分鐘,我准出發。」

  梅菲斯聞言忍不住使勁白了一眼,這小子還真是要賴超三十分鐘才走。「你怎麼這種工作態度?」

  「我要真是你以為的工作態度,我們老大還會那麼喜歡我嗎。下週三出發?」

  「我預算不多,要一起出去,你不可以奢華,得跟著我吃苦。否則我不跟你一起去,不願總沾你的便宜。」

  「行,說好是戶外的。除了車子,那兒據說都是山路,我還是開自己習慣的比較保險。」

  「再一個條件,你現在就回去做事,這幾天好好做事,別總三心二意掛著這邊,有事電話聯絡。週三早上見。」

  「別不近人情,我看不見你會很想,你想見我也別克制著,儘管來人來電。見一個面又不影響工作。」

  「話梅糖!條件!」

  「條件是拿來扯皮的。」

  「我這是城下之盟。」

  「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