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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只聽伊不二笑道:「陳四爺是明白人,自然點到為止,但是只怕很多人想不到這一層,對著我和粥粥兩人打壞主意呢。多謝陳四爺提醒。」

陳四道:「伊公子客氣了。不過陳四我是個愛多管閒事的人,還得再多一句嘴。聽說粥粥姑娘身手不凡,不像是這個年紀孩子該有的身手,所以江湖上人傳說的是你伊公子仗義扶助孤女,而自己不貪真經上面的功夫。即使是這樣,伊公子你往後也是麻煩不窮,粥粥姑娘更是麻煩。」

粥粥心想,我會有什麼麻煩?誰敢來問我要《避就真經》?我正要找他們去呢,誰來我給誰一面杖。

只聽蔣懋道:「粥粥跟我說過了,她的內力是一個叫妹妹頭的人傳給她的,有一個半甲子的功力呢,我本來還不服氣她比我強的,這麼一說我也沒脾氣了。」

伊不二笑道:「粥粥倒是與你很好,連這麼要緊的事也與你說了。陳四爺可能爺知道這個妹妹頭前輩,就是熊家的老祖奶奶,熊潑辣公子的姑婆。」

陳四顯然是抽了口氣:「是她?怪不得了,也就這麼個與《避就真經》的主人懶人清齊名的人才有辦法把自己畢生修為直接傳給他人。這個粥粥也真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也是老天體恤她那麼小就遭這等家難,讓她遇到這等百年難遇的好事。」

粥粥心想,我遭的難豈止這些,我連親爹娘是誰都不知道呢。但是我得的後福也不止你們知道的這些,我還得了本你們個個紅了眼睛想要的《避就真經》,還機緣湊巧沒給懶人清毒死,學了他的偷懶本事。

伊不二道:「我原本也不該這麼宣揚粥粥的奇遇的,只是怕外人不知道的誤會粥粥得了《避就真經》,粥粥現下雖然身手一流,但也擋不住那麼多的明槍暗箭,不如把她的武功來歷明說了好,或許還可得到熊家的眷顧。粥粥還是個那麼小的孩子,實在不應該讓她再吃苦了。」

伊不二的本意是與陳四解釋清楚,免得陳四為難粥粥,同時也側面警告陳四不要有什麼妄想,他伊不二自然是不好惹的,而熊家知道了的話可能也會替故人幫著粥粥的。武林二驕的能量非同小可。

而粥粥在外面聽著感動,原來伊叔叔不止在她面前對她好,背著她也是一樣。來劉家這兒的一路上,她還處處擠伊不二的銀子,伊叔叔要她早起一個時辰,她就要敲伊叔叔一百個銅板,想來真是不應該,以後一定要對他很好很好。想道這兒,就悄悄退開去,又裝作不知道地蹦跳到蔣懋房間敲門。

蔣懋來開的門,見面就道:「粥粥弟,我們正說到你呢。」

粥粥一聽很滿意,貓貓總算叫她「粥粥弟」了,那她也講點道理不叫他貓貓了。「說我什麼呢?一定是講我壞話。」

伊不二笑道:「我正與蔣公子商量著,粥粥以後再睡懶覺的話,叫他不要與你玩。」

粥粥心想,我睡覺才是練功呢,懶人清說越懶越好,但是這個不能與你們說,看來拿到《避就真經》還真是件大麻煩事。粥粥笑道:「貓哥今天也睡懶覺了,我找他時候他還在洗臉。」

蔣懋道:「才不是,我今天很早起來練功,你看見時候我在洗掉汗水呢。不過我要有你這麼好運氣得到一個半甲子功力,我也不會早起。」

粥粥踮著腳一拍蔣懋肩膀道:「知我者貓哥也,怪不得我喜歡與你玩。」

伊不二笑道:「粥粥,大人說話,小孩子不要總是插嘴,乖乖旁邊坐著吃糖果。」

粥粥也就給伊不二說是小孩她沒脾氣,誰叫她決定一定要對伊不二好到底的,做人這點義氣怎可沒有?但還是忍不住道:「我插的是好嘴,不會胡說的。」

眾人一聽都掩不住地笑,連蔣懋都大笑,什麼叫好嘴,從來都沒聽說過這種說法。

伊不二笑著拉粥粥在自己身邊坐下,道:「陳四爺別見怪,粥粥一派天真,我也不忍心多管束她。今天陳四爺叫我過來,除了粥粥的事,一定是已經發現了不少與張先生的死有關的線索了吧?」

陳四道:「正是,這其中可能是你我兩人對這件事情的瞭解最多了。所以我想把一些發現的線索與伊公子參詳,以期發現真兇。」

粥粥一聽立刻問道:「陳爺你為啥這麼關心這件事?是不是也想著那本勞什子真經?」

陳四頗為尷尬,往往小孩子的直言不諱最能說出大人想而不敢說的話,但是陳四自有一番言詞:「哪裡。我雖不是官府中人,但是你們那天遇見的海地公子最是體恤民情,得知這麼個屠村血案後,吩咐我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給全村的百姓一個公道。所以我是說什麼也要追查下去的。」

粥粥搶伊不二前面又問:「那關海地公子什麼事呢?他又不是縣太爺。」

蔣懋道:「你真笨,海地公子是二皇子在外面行走時候的化名。」

粥粥反駁道:「我為啥要知道他?你在京中長大,你知道這個是應該的,我沒去過京城,不知道也是應該的,你才笨呢。」

而伊不二聽了心裡一沉,好嘛,一群黑馬牽出兩個皇親國戚劉將軍,現在又有二皇子插手,原來粥粥家鄉給屠村的背景那麼不簡單。照這麼說,還真要聽這個陳四說些什麼了,不知道從他的身份角度瞭解到的事實有些什麼。

第二十章

陳四倒是不忙著說話,起身笑道:「我還請了兩個人一起過來參詳,現在應該已經等在我的房間了,不如我們一起過去。蔣公子和粥姑娘不妨先睡下。」

粥粥雖然懶勁發作,兩眼撐不住地想閉起來,但是她怎麼願意真的去睡覺,她需要第一時間瞭解真相。伊不二見此拉起她道:「粥粥你一定要去聽著,有什麼疑點立刻提出。」粥粥點頭跟上。

到得陳四的房間,裡面黑沉沉的,什麼亮光都沒有,但是粥粥還是聽得見裡面有人非常輕微的呼吸聲,照伊不二的說法,內功越好的人呼吸聲越低。粥粥當時聽了心裡很擔心,那自己內功那麼好,呼吸聲一定低得人聽不出來,萬一睡過頭人家聽著聽不出她的呼吸,不知道把她當死人埋了怎麼辦。再一想,給人搬來搬去的還能不醒?又想萬一搬的人對她很照顧,輕手輕腳地連被子一起卷地,她照樣醒不了,那可是真的會給人埋了。這麼想著著實叫粥粥擔心了好幾天,不過也就幾天,過了這幾天,她早小孩心性,把這事丟到腦後了。

陳四秉燭引路,眾人魚貫而入,見裡面已經坐了兩個長相非常俏麗的男子,別人看見尤不覺怎樣,伊不二卻是大吃一驚,認出其中一個依稀是瀟子君所扮,但是又不是很像。如果是的話,那麼旁邊那個是哪個女子?伊不二隻覺「王秋色」這三個字呼之欲出。而王秋色與瀟子君見到伊不二也是吃驚得很,但是大家都什麼也沒說,掩上門後,陳四徑直上床揭開床板,裡面出現一個黑洞,他知道大家都是很小心的人,所以舉著蠟燭做了個「請」的手勢,自己先走了下去。

沒想到客棧下面別有洞天。地下室不大,用青石壘成,上鋪厚木天花板,層層疊疊,足有一尺多厚,裡面人說話,外面想聽到也是不可能的了。陳四安排眾人坐下,這才解釋道:「這個客棧是蔣公子家的產業,石室以前就有,但是以前這兒主要以存放貴重貨品和銀兩為主,如今蔣家的生意越做越大,全家已經從南方搬遷到京城,這兒就閒置不用了,我們今天正好藉著一用,實在是所說之話太過敏感,各位身份太過顯眼,而此地眼線又太過活躍之故。請各位見諒。」

瀟子君笑道:「今天要不是吃飯時候這兩位小朋友與劉家鬧了點小紛爭,把劉家護院們的視線全數吸引過去,我們過來這兒可能是要費點兒勁的。」她看見伊不二的時候很想出聲相認,但是被王秋色緊緊捏了下手,立刻噤聲。她相,可能這時候相認會有什麼問題,總之師姐不會無的放矢。

陳四瞥了蔣懋一眼,心說這孩子終究是孩子,再少年老成的人,遇到小玩伴了還是會克制不住自己。但是現下他們到處利用著蔣家的資源,自然不好對蔣懋多予置評。

伊不二在下地下室時候與王秋色同行最後進入,偏轉頭與她笑了一笑,也沒說話,他相信這個眼光很深神色堅毅的女子一定是王秋色。此時聞見瀟子君這麼一說,笑對粥粥道:「又闖禍了?」

粥粥立即反抗:「沒闖禍,你看我這不是幫了人家了嗎?」

伊不二道:「你那是歪打正著。其實是闖禍。」

粥粥想起來時伊不二說的不要拋頭露面引人矚目的話,也心知理虧,但是還是要強嘴道:「我那是調虎離山而已,而且又不止我一個人做的事,為啥只揪住我不放。」

蔣懋立即應聲道:「而且我們還欲蓋彌彰,施了金蟬脫殼計,人家不會懷疑到我們身上來的。」

瀟子君忍不住問:「那兩個劉府的人真是你們打倒的嗎?我都沒看清楚。小妹妹你過來給我瞧瞧,老天怎麼生的你,又漂亮,又聰明,還功夫那麼好的。」

粥粥破天荒地沒對小妹妹的稱呼起反感,蓋因瀟子君後面的一連串讚美讓她飄飄然。沖伊不二得意地瞥了一眼,跳到瀟子君身邊給她瞧。到了瀟子君身邊一站,立刻哈哈大笑:「你這個大哥哥怎麼香香的,比我還香,真好聞。」說著就貓上去湊到瀟子君脖子邊大聲吸,小聲呼的,弄得女扮男裝的瀟子君一臉通紅。

陳四適時抓住機會,笑道:「粥粥這回不聰明了,這位瀟姑娘今天是女扮男裝,書上有『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之歎,這位瀟姑娘便是我朝最有本事的伯樂,所以劉將軍當年動了多少心思請瀟姑娘為他們建立馬場,而這兒劉府和京城劉府的黑馬隊據說是其中之冠。小姑娘,陳某說的可有道理?」陳四遍查之下不知道與瀟子君在一起的看來也是女扮男裝的人是什麼來頭,但見瀟子君事事與其商量,只好一併請來。而伊不二心想,果然是瀟子君,那麼旁邊一定是王秋色了,以前一直見她白紗罩面,還真沒見過她真人。不知特穆爾怎麼樣了。

瀟子君道:「沒這個道理,只是黑馬隊跑起來看上去最有氣勢,所以大家都誤認為黑馬隊最狠,連兩位劉氏也有這種誤解,才會把兩個黑馬隊放在最要緊的兩處劉府。」

王秋色沉吟道:「陳四爺話裡的『劉將軍當年動了多少心思請瀟姑娘』,不知道陳四爺指的是什麼心思,什麼動作?」一語既出,不止瀟子君緊緊看向陳四,伊不二也暗暗留了神。

陳四見效果真是自己想要的,便捏了下鬍子,道:「劉將軍當年下重金支使百藥門柯郅奇率一眾藥人,於某個月黑風高之夜滅了瀟姑娘師門王家一門,而可巧的是瀟姑娘此時確莫名其妙地被困在不知從哪裡跑來的狼群中,而僥倖留得性命。這事劉將軍掩蓋得很好,本來旁人也不會知道有這麼個來龍去脈。但是壞就壞在大劉將軍劉仁素多疑,怕事情洩漏出去對自己不利,求了種西域的絕殺劇毒『斜風細雨』襯在送柯郅奇的馬鞍上,等到柯郅奇天天走路不穩時時眼淚婆娑時才知道著了『斜風細雨』的道。要換了別人早就一命嗚呼,但是劉仁素忽略了一點,這個柯郅奇是從小泡在毒藥裡長大的,身體早對毒性有了抵抗,所以雖然中毒很深,但一時也死不了,踉踉蹌蹌間遇到正好路過的我,便把事情一股腦兒全說了給我聽,我當時合著柯郅奇花近半月的時間逼出他身上的一點點毒,救轉柯郅奇的性命,可是他的武功還是給廢了,如今也是生不如死,倍受體內殘留的『斜風細雨』侵蝕,依舊走路不穩,見光流淚。」

瀟子君與王秋色面面相覷,沒想到千辛萬苦尋找真相,真相卻得來如此輕鬆,一時反應不過來,兩人都是很想詳細討論一下陳四話中的細節真偽,但是當著大夥兒的面甚是不便。蔣懋事不關己,不會去插話,這是他幾年前已經養成的習慣,伊不二也是在回味中,只有粥粥當故事聽,聽了以後對莫名其妙出來的狼群大敢興趣,便好奇問道:「這狼是誰趕來的嗎?狼能像馬一樣聽人的話嗎?」

一下,眾人的眼光又都聚焦到陳四身上,陳四不慌不忙地道:「這驅狼的人嘛,柯郅奇也不甚瞭然,只知道是個西域來的怪人,據說住在一個叫魔鬼城的地方。」

伊不二想起以前特穆爾曾經提起過回疆有那麼個驅狼的人,看來是對上號了。不知道王秋色想起沒有。以前雖然沒見過王秋色的面,但是見過她握金風刀的手,真的是如粥粥身上上好羊脂白玉般柔白,不知怎的,這次與瀟子君兩人竟然都會黑成這樣子。莫非兩人真的依著特穆爾的話去回疆了?伊不二對回疆不甚瞭解,只有猜測再猜測。

王秋色看著陳四緩緩地道:「這麼說來,事情是清楚了不過請陳四爺告知柯郅奇的下落,我們姐妹一定要親手殺了他,雖然主使的人是劉將軍兄弟,但他也算是元兇了。」

陳四道:「莫非姑娘就是瀟姑娘師門王家的後代?王家有後,真是件叫人高興的事,不過我這兒我想代柯郅奇求個情,他如今活著也是生不如死,你們不如放過他,而且我也曾答應過他保他一條性命換他嘴裡的秘密的,我倒是不好失信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