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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都得給婆婆請安,何況是家道沒落的前公候家的小姐,上輩子都沒想過有這等好事,可在老姐妹面前長了臉了。

喜滋滋走出外屋,卻見早前隨她嫁過門的毛嬤嬤穿得一團喜氣地站在外面候著,一見老太太出來,立刻迎上來笑道:「恭喜老太太,賀喜老太太,這一下,老太太就等著明年開春抱重孫子吧。」

老太太看了她一眼,笑道:「你別與我打馬虎眼,你肯這麼早起來,一定有事。是不是看我們葉羅兒喜氣洋洋地結婚,你家孫女找你哭去了?」

毛 嬤嬤忙道:「老太太疼惜我家妙妙,知道妙妙是最知禮的,所以才把妙妙派在大爺屋裡伺候。妙妙怎麼會辜負老太太的美意,找我哭呢?大爺成親,她竟是比大爺還

開心,帶著人忙裡忙外的,把新房和書房的地刷了三遍不止呢。我想著老太太今兒個一準兒開心,這不,就一大早地跑來伺候著,指不定還可以討個賞呢。」她本來

是想伺機為妙妙討回一口氣,不想被老太太一句話堵了回去,連忙改口,怕逆了老太太的意,反而壞事。

洗漱的事情自有其他丫鬟伺候,曲心進去挑

選老太太今天的衣服。今天新孫兒媳婦上來奉茶,老太太肯定是想穿年初才做的最華貴的那件棗紅緙絲長袍,配一套可以把半邊臉映得碧綠的翡翠頭飾。才爬上爬下

地找出來,一個小丫鬟過來附著她的耳朵說了幾句,曲心一笑,怪不得毛嬤嬤一大早就過來,原來還真是有事。

老太太洗漱完,從一盆子花兒裡挑出

一朵紅絨似的月季花,讓曲心插在鬢角,讓翡翠一襯,紅是紅,綠是綠,嬌艷中透著華貴。頃刻,三個兒媳次第進來請安,最後進來的三兒媳婦小蠻,因為娘家家境

好,與洪家是世交,從小就在洪家跟著老太太長大,所以說話最得老太太喜愛。小蠻進門就笑道:「老太太,恭喜,都說葉羅精明不失儒雅,最得太爺真傳,如今新

娘子世家出身,又是跟著老太太的路子,這一下,老太太還有什麼可以操心的?哎呀,不對,老太太還得操心著怎麼把個大孫兒媳婦調教得學足老太太的智慧,讓咱

們這些笨嘴笨舌的就等著前托老太太的福,後享老太太的孫兒媳婦的福吧。」

老太太聽著歡喜,笑道:「你這猴兒,又想著躲懶了,我說你就老老實實給我管著家吧,他們小夫妻才剛新婚,我就讓他們開心幾天,以後再放到你手裡教她。」

小蠻笑道:「老太太有了孫媳婦就不疼媳婦了,我們可不依。對了,新娘子怎麼還沒來?哎喲,瞧我該不該打嘴,老太太剛剛說的,新媳婦就讓他們玩兩天,我這就問東問西了。」

原本一直在旁邊聽著的二太太笑瞇瞇地道:「估計新娘子一時半會兒還來不了,昨晚上他們鬧騰到四更多,把巡夜的鬧得個人仰馬翻,小夫妻大概還分頭睡大覺吧。」

老太太何等精明,一聽就感覺出裡面有問題,看著大太太問:「昨晚怎麼回事?鬧騰什麼?」

大 太太還能不知道他們兩個是存心踩自己的兒媳,都知道老太太中意這個與她一樣是官家出身的孫兒媳婦,怕不出幾天,老太太就把管家的權交給孫兒媳婦,所以一上

來就變著法兒毀新娘子在老太太心裡的印象。大太太其實一早起來就知道此事,忙趕著心腹丫鬟去書房和新房分別叫醒兒子媳婦,告誡他們非得立刻開開心心去老太

太屋裡,不能叫旁人看出紕漏。可人算不如天算,剛剛進門時候她們來報,說新娘子早就起床梳洗,大爺就是不肯起來,書房門都不讓進,怎麼勸都沒用。她只得叫

心腹丫鬟捎了重話過去書房催。此刻見老太太問,忙陪笑道:「小夫妻吵吵鬧鬧,尤其是葉羅昨晚與他的小朋友們喝醉酒忘了大事,所以與新娘子起了點小紛爭。」

小蠻笑道:「我們的院子與葉羅的書房最近,昨晚給那一聲巨響驚得心跳得都到嗓子眼兒了,後半夜都沒敢在睡,新娘子果然是世家出身,那一股子氣勢,我們都望塵莫及啊。」

二太太淡笑道:「女人家嫁了人就得從夫,即便以前是公主娘娘出身,嫁人後也不能不把夫家放在眼裡,這半夜三更踢開羅林的書房門算是怎麼說的。」

老太太一張臉越來越黑,看住毛嬤嬤道:「你倒還有臉來見我,我還以為你家妙妙最是懂事,所以放她在葉羅身邊,她倒是好,知不知道昨晚是葉羅的洞房花燭夜,她還敢耍狐媚子霸住葉羅,一點規矩都沒了,難不成你一早還想來給她叫屈來?」

毛 嬤嬤嚇得忙跪下叫屈:「老太太,您可是一點都沒看錯妙妙,她原就是個最知禮的,昨晚大爺與朋友喝醉酒不願意去新房,妙妙怎麼勸都不成,大爺只是說,這個新

娘子一見面就叫他寫信去京城,叫付了餘下的一半彩禮,還說什麼賣女兒沒女兒賣之類的話。大爺的脾氣您是知道的,他聽了這話生氣,倔脾氣上來,牛拉不回的,

所以妙妙只好叫個小丫鬟帶信到新房請新奶奶早點歇息,不想新奶奶不幹了,揪著小丫鬟要去書房鬧,一腳踢得書房門敲得山響,嚇得大爺昨晚一夜都冒冷汗,妙妙

連夜來問我要太爺以前安神的藥丸,我這才知道有這事。原是妙妙年輕不懂事,還以為新奶奶跟老太太一樣,雖然我們在娘家時候風光無比,可是到了夫家還是隨了

夫家的規矩,最是知書達理,體恤下人,沒想到反而惹得大爺受驚嚇。」

老太太聽了這話只是不響,拿眼睛一一從三個兒媳臉上看過去,最後落在曲心臉上,問:「剛才小丫頭跑進去跟你耳語的是不是也是這事?這會子全家上下都知道了吧?」

見老太太臉色鐵青,雖然二太太三太太是有意挑撥,可這時也不敢說話,只有曲心微笑道:「果然是什麼都逃不過老太太的眼睛,剛才他們可不是跟我說的這個,我還真不是很相信呢。」

老 太太悶哼一聲,喃喃道:「好威風,好氣勢,我說妙妙從小跟著我大的,是我一手教出的規矩,怎麼會那麼不懂事。曲心,你代我去趟新房,跟新娘子說,她家瘦死

的駱駝比馬壯,我們這幾個老的受不起她的禮,叫她別上來奉茶了,好生將息身體,晚上繼續耍威風。你們也下去吧,今天沒茶給你們喝。」

眾人都

不敢說話,可也不敢真的退下,知道老太太脾氣大,火氣上來你只要硬著頭皮給她說兩句就好,一會兒准還是她第一個高興起來的。看著賞心出去,小蠻才道:「媳

婦知道老太太昨兒個剛收到兩錫罐上好的碧螺春呢,今天還巴巴兒地等著老太太賞我們喝一杯,讓我們見識見識這種與咱們這兒龍井齊名的好茶,我們知道老太太定

是心疼這些好茶了,所以才趕著我們走,不捨的給我們這些人糟蹋了,我們都說了,我們三個合起來,都不如老太太以前一個人管家時候管得好呢,這一份精明啊,

連一杯茶葉都不會放過。」

老太太一聽反而失聲笑了,連罵這猴子愈發滿嘴胡說了。

卻說曲心還沒到新房,洪葉羅已經被大太太的丫

鬟拿大太太的重話催去新房,心裡很是不情不願。偏生招財婆也是有意替他們倆做和事佬,一見大爺進來,立刻仗著老臉遞給洪葉羅一枝胭脂棒,請大爺幫新娘子畫

朱唇,她相信,依新娘子的美貌,仔細見過的男人不會不動心的。洪葉羅被招財婆推著勉強上前,一瞥之下,驚艷,昨晚挑開蓋頭後那張濃妝的俗艷的臉竟是如此絕

色,昨晚踢門後也沒仔細看清,這會兒在大亮的天光下才看清,原來人說新娘子天姿國色,果真是不錯。一時拈著胭脂棒呆在那裡。

淅淅聽得洪葉羅

進來,就當沒看見似的閉目靠在椅子上養神,理都不理,什麼玩意兒,一個乳臭未乾的小毛孩而已,以前公司裡接觸過的Perterpan和Bunny他們都要

比他強得多。聽見招財婆請洪葉羅幫她畫唇,忙睜開眼,卻見洪葉羅一臉歡欣地看著她,手中的胭脂棒徐徐接近,忙道:「幹什麼?」

洪葉羅忙道:「幫娘子點絳唇。」

淅淅心想,這等有情調的事不是你可以做的,那只屬於賭徒專有。「不必,還請大爺收回胭脂,回書房拿這棒子畫餅充飢去。」

洪 葉羅當然尷尬,他今天被大太太的丫鬟硬扯起床,洗臉酒醒後也知道昨晚做的事不妥,所以也沒等母親的丫鬟訓導,自己就趕了過來,本想如果新娘子給他點好臉色

的話,他也就順勢道個歉,再說見了新娘子這麼美後,心更是軟了大半。沒想到新娘子一點不給面子,一口拒絕。還好左右一看,招財婆早帶著丫鬟們下去,屋裡只

剩他們兩個,也顧不得面子不面子了,低聲道:「娘子,我保證給你畫的唇如畫龍點睛一樣。」手又湊了過去。

淅淅起身就走開,冷冷道:「不必你畫蛇添足。」

洪 葉羅聽了反而笑了,一半是尷尬,一半是欣賞,他可沒見過其他女人說話這麼雅致有趣的,三太太小蠻說話雖然常常逗人發笑,可回想起來,卻只有一個俗子,不像

與新娘子一答一對那麼雋永。他才想說什麼,外面報說老太太屋裡的曲心姐姐到了,只得開門站到門口笑道:「給曲心姐姐倒茶。」

曲心微笑道:「罷了,大爺,你竟是趕緊帶著新奶奶去老太太面前賠罪吧,否則連大太太都有了不是。老太太這會兒叫我帶話來呢。」

淅淅心想,這個丫頭的勢力不下《紅樓夢》裡的鴛鴦,也是大機構董事長秘書的款兒。只聽洪葉羅笑道:「多謝曲心姐姐,老太太沒說什麼吧?」

曲心這會兒才拉下臉道:「老太太生氣了,叫我傳話過來。」便把剛剛老太太的話複述一遍,「你們就趕緊收拾著過去吧。」說完也不坐下就走了。

洪葉羅關門進來,沖淅淅陪笑道:「娘子,你讓我趕快幫你點上胭脂,快點過去老太太那裡吧。」

淅淅冷冷道:「怎麼反而是我的不是了?不過既然老太太不讓我去見她,我就不便過去呢,洪大爺你要去請安的話,請自便。」

洪葉羅為難地看著淅淅坐回湘妃榻,拿起一本書看,又看看紗門外靜候著的明知已經得罪老太太了的丫鬟們,左右不是,乾脆打開門對招財婆道:「你去和大

太太說一聲,就說我在新房裡和新娘子說話,懶得過去老太太那裡請安,我們這兒什麼都好,叫她們娘兒們有事沒事別總煩著我們倆。」說完便關上木門,坐到淅淅

對面。

淅淅聽了吃驚,照這話,洪葉羅有把罪過都攬到他自己身上的意思。他這算什麼意思?

見新娘子拿一雙流波似的大眼睛驚訝地

打量著他,洪葉羅也知道她的意思,心想總算找到話題了,還是藉著與新娘子解釋這話,與她開始好聲好氣地交流吧,否則總是這麼被搶白,雖然他不生氣,可總不

是回事兒。便笑道:「我也想了想覺得過去沒意思,老太太那邊一屋子的女人,除了我娘,沒一個說話中聽的,她們每天閒著沒事,也就說些東家長西家短的囉嗦

事,你要一去,還不拿你的家世做話題。而你又是剛進門的,不便多說,又不知道她們誰是誰,怎麼做都有不是,不如不去,省得提供他們話題。我們這也是一輩子

的事,我才不會把自己的娘子送給他們欺負。反正我也是出了名的老太爺一樣的強脾氣,我說是我懶得去,老太太只會開心得笑。」

淅淅也是直爽的性子,見洪葉羅這麼擔待,也就不與他擰著來了,放下書道:「原來是這樣,謝謝你了。我還擔心著可怎麼面對那麼多長輩呢,再說…」

洪葉羅忙低聲道:「是,再說我昨晚酒後失德惹你不快,她們都等著今天拿這事看你笑話呢,還是娘子做得好,剛才一口就說不去,我這才醒悟過來。」

淅 淅見洪葉羅一直低聲下氣地陪小心,也過意不去,可是看看洪葉羅又不知道該說什麼,本就沒想與他太多牽扯,利用他一下就過去,沒想到那麼多麻煩,看來前輩做

事還是正確的,半夜找個遠出的書生,即時解決問題,除了留在書生腦子裡的記憶,別的什麼後遺症都沒有。而洪家一大家子,既然進了洪家的門,就得與那麼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