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家

    「你個王八蛋！喊你八哥，就是讓你長長記性，以後不許再對我動手！你再喝酒打我，我就帶著小柔回爸媽那裡住，再也不回來了！讓你個王八蛋一個人過！」伊依突然潑婦一般罵了呂陽幾句……也大致上讓呂陽明白了她為什麼喊他『八哥』。
    聽到這個解釋，呂陽有種想哭的衝動……呂陽覺得他到了忍無可忍動手打伊依的程度，十有**是兩人吵架吵得極凶，伊依的話語已經極大地傷害到他的自尊了，否則他絕不會對伊依動手。
    呂陽覺得自己根本不會對女人動手，沒想到居然對伊依動手了……這個真實的世界，太殘酷了！
    莫非這個才是殘酷的真相？
    相對於這個真相，呂陽寧願去做被人當成試驗品的記憶人偶。
    ……伊依的水槽和馬桶也全都買的最便宜的，水槽是一百多塊錢的，馬桶是兩百多塊錢的，她顯然對這些東西很不滿意，但是想到那二十多萬的借款，還是咬著牙把這兩樣東西敲定了下來。
    呂陽看著她和別人一塊一塊地討價還價，心中不由得很是悲哀。
    在詭域裡拚死拚活，就是想給她一個幸福的生活，要什麼有什麼，不用這樣和人討價還價，可是，現在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
    水槽和馬桶訂好之後，伊依和呂陽回到了賣瓷磚的地方，那一撥顧客終於裝了貨走了，老闆和老闆娘有了時間，伊依死磨硬泡，和他們又討價還價了近半個小時，終於又砍下了一百多元錢來，於是雙方成交。
    所有東西搞定，伊依租了輛小貨車，讓司機把所有東西送過去，前面談的兩個司機要價都是一百二十元，伊依很不滿，後來終於找到個要價一百一十元的，伊依堅持一百元，最後成交。
    老闆跟著司機去倉庫裝貨去了，伊依又跑去裝修市場裡四處找搬運工，伊依和搬運工們談價錢的時候，呂陽才大致知道了他和伊依買的房子並非梅嫂那間租屋，而是在距離靜安小區好幾站路之外更靠近郊區的一個老社區裡。
    而且是六樓，頂樓。
    呂陽不由得默然，看樣子『這一世』他的生活非常之悲慘，居住條件連租屋都不如了。
    一共七十多箱瓷磚，兩噸多重，外加一個馬桶一個水槽，伊依對搬運費的心理價位是三百元，讓她沒有想到的是，這些搬運工開價八百，而且咬死不還價。
    呂陽這才意識到『這一世』已經是現實中過去了六年之後的事情了，人工費比起當初漲了好幾倍。
    伊依堅持最多五百，結果和搬運工們談不攏，因為她的態度很堅決，最後搬運工們不和她談了，罵罵咧咧地走開了。
    「算了，沒人搬我來搬得了。」呂陽走過去安慰了一下伊依，他本來就是個裝修工，以前也做過搬運工，現在大不了重操舊業就是了。
    「不行，太重了，這麼多，你身體吃不消的，必須要請人。」伊依向呂陽搖了搖頭。
    「沒關係的，大不了搬慢一些，不就是七十箱磚嗎？兩箱、三箱背一趟，也就二、三十趟就跑完了。」呂陽回了伊依幾句，既然她那麼心疼錢，還是不要讓她為難的好。
    「我說不行就不行！你煩不煩啊！？」伊依突然沖呂陽吼了起來，眼睛裡閃出了淚光。
    呂陽看著發怒的伊依不由得有些發楞，現在的他實在無法接受這個伊依，總是溫聲細語的她，怎麼的就變得這麼粗暴了？
    伊依追出去把搬運工的頭頭又喊了回來，繼續和他磨價錢，最後在呂陽承諾幫他們一起搬一層樓的情況下，終於把價錢敲定了。
    六百塊錢。
    價錢雖然談下來了，伊依卻一點兒也不高興，甚至有些不太搭理呂陽了。
    呂陽也不知道他該怎麼做了，他感覺著好像不管他做了什麼，伊依都很不高興。
    老闆去倉庫裝貨去了，估計倉庫距離這裡很有些遠，再加上貨有些多，直到下午六點多鐘都還沒有返回。
    小柔餓了，開始鬧嚷起來，伊依心裡更煩了，小柔鬧她的時候，她不知道發什麼無名火，沖小柔大吼了幾句，把小柔嚇哭了。
    呂陽連忙把小柔抱到了一邊去，看到裝修市場入口處有個食雜店，呂陽帶小柔過去準備買盒餅乾之類的，結果去了之後才發現，他身上一分錢也沒有。
    奇了怪了，他出門都不帶錢包的嗎？
    沒奈何，呂陽只得回頭去找伊依，找她要十塊錢給小柔買盒餅乾，但是伊依很不高興，不想給，說很快就回家了，回去了就可以做飯吃了，隨後她耐住性子，和小柔說什麼外面的餅乾不衛生、有添加劑、吃了會得病打針之類的。
    小柔不依，繼續哭鬧。
    伊依開始恐嚇小柔，說是她要是再再這麼鬧的話，就把她關黑屋子，再也不帶她出來了之類的。
    呂陽終於忍無可忍，強行搶過了伊依的包包，從裡面找了十塊錢，然後帶小柔去了食雜店，買了盒餅乾給小柔。
    看著小柔一邊哭一邊吃餅乾，甚至因為太餓差點兒噎著了，呂陽心裡很不是滋味。
    「錢不省著些用，那二十多萬什麼時候才能還給我妹妹？」呂陽和小柔回來之後，伊依開始嘮叨起呂陽來。
    「以後我會掙的。」呂陽也開始有些煩躁起來。
    「就你掙的那些錢？如果不是我省著用，那要多少年才能攢夠二十多萬啊？掙掙掙……你好意思開口說……」伊依情緒越來越壞了。
    呂陽索性帶著小柔走去了一邊，他實在無法忍受伊依的嘮叨了。
    沒想到過了一會兒之後，小柔卻拎著餅乾跑回了伊依那裡，戰兢兢地把餅乾遞給了伊依，說媽媽肯定也餓了，也要吃餅乾，另外，還讓她不要再罵爸爸。
    呂陽走去了遠處，把頭轉了過去，他實在不想看到這一幕。
    ……快到晚上七點鐘的時候，老闆和裝好貨的車終於過來了。
    伊依讓呂陽幫著清點瓷磚，呂陽漫不經心地清點著，結果發現老闆比伊依給他的貨單上多裝了幾箱瓷磚，而且是其中最貴的那款瓷磚，於是走過去向伊依核對了一下貨單。
    伊依走過來看了看，確認是老闆裝多了幾箱，她連忙止住了呂陽繼續說下去，然後催促著司機和搬運工們盡快上路。
    「磚的數量不對……」呂陽不得不再次提醒了伊依一聲，幾箱瓷磚而已，不用像這樣佔小便宜嗎？
    當初就是她貪小便宜，撿來了那IPAD2……「你還差我幾片花磚！」伊依連忙大聲向老闆喊了一聲，把呂陽剛才的話語遮掩了過去，然後惡狠狠地丟給了呂陽一個眼色。
    呂陽歎了口氣，再次轉過了頭去，他知道他如果堅持把瓷磚多了幾箱的事說給老闆、還掉那些磚的話，伊依肯定會很不爽，弄不好回去之後會和他吵起來。
    罷了，隨她去吧。
    「花磚都在這裡，司機座後面夾著呢，一塊也不少啊……」老闆走過來指了指車上的某個角落。
    「在這裡啊？哦，那我沒看到，你們真是慢！天都快黑了，車子趕快走吧。」伊依再次催促起司機和搬運工來。
    結果幾個搬運工不肯上貨車，說擠不下，要求坐出租車過去，伊依很是不爽又要花車錢，但仍然塞了二十塊錢給呂陽，讓呂陽帶三個搬運工打車過去。
    呂陽把自行車丟在了貨車上，小柔交給了伊依，伊依坐副駕座押車，呂陽則帶著三個搬運工去街邊攔出租車去了。
    出了裝修市場，上了出租車，駛上主幹道、司機問起呂陽去什麼地方的時候，呂陽不由得有些傻了……去什麼地方？
    呂陽不得已，只得讓出租車先回了裝修市場，找伊依的車子，結果回去之後，伊依押送的貨車早就不見了蹤影。
    呂陽沒奈何，拿起手機想要聯繫伊依，卻沒能在手機中找到伊依的號碼……太扯淡了！不知道家在哪裡，也不知道自己老婆的手機號是多少！
    呂陽讓司機先往靜安小區的方向駛去，然後在手機裡查找了一番，結果找到了伊雅的手機號。
    猶豫了半晌之後，呂陽還是撥打了伊雅的手機，這時候也只能向她詢問伊依的手機號了，而且伊雅肯定知道他和伊依的新家在什麼地方。
    手機接通，那邊傳來伊雅熟悉的聲音。
    只是這聲音透著一種說不出的冷漠……「小雅，你姐姐的手機號是多少？我有急事找她……」呂陽硬著頭皮向伊雅問了一下，雖然問這種事情很扯淡，但也只能這樣問了。
    「你又喝多了？」伊雅語氣明顯不太友善。
    「沒啊……我沒喝酒……」呂陽從伊雅的語氣裡，好像聽出自己就像個酒鬼一樣。
    「你沒有給我姐姐買手機，她哪來的手機號？」伊雅反問了呂陽一句。
    「啊……」呂陽這下徹底傻了，莫非伊依這幾年一直沒用過手機？省錢也不是這種省法吧？
    「你以後能少喝點酒、少在外面和人打架，多關心一下我姐姐和小柔行不？」伊雅語氣明顯越來越難聽了。
    「我沒喝酒啊……也沒和人打架……呃……小雅……」
    「我和你說過了，你以後沒什麼事就別再打我的手機了！我們都已經是有家庭的人了，你這樣讓我很難做，拜託！」伊雅打斷了呂陽的話，突然掛斷了手機。
    伊雅的態度，讓呂陽很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這是怎麼回事呢？
    就算他娶了伊依，伊雅也嫁了人，不至於兩人打個電話都要避嫌吧？
    少喝點酒、少和人打架……伊雅說這些話什麼意思？莫非這個呂陽很喜歡酗酒，而且經常和人打架？
    聯想到『這一世』他可能的處境，呂陽後背上冷汗直冒，沒有詭電腦，伊依沒有消失，於是呂陽和伊依結了婚，而伊雅也如願以償地嫁入了豪門……根據先前伊依的支言片語，和剛才伊雅的話，繼續聯想推測一下……可能伊雅結婚之後，伊依和她對比心理落差很大，於是整日裡抱怨呂陽沒用，一次兩次，呂陽還能忍受，日子久了，呂陽無法忍受伊依的嘮叨和不滿，於是經常很晚不回家，在外面喝酒。
    以他的脾氣，諸事不順之後，喝多了酒，很可能就會打架……『這一世』的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啊？
    在伊雅那裡沒問到伊依的手機號，也沒能問到自己的『新家』在什麼地方，不得已，呂陽只得繼續翻查手機裡的通訊錄，從別人那裡瞭解自己『家』在哪裡。
    呂陽看到了梅嫂的號碼。
    一想到梅嫂，呂陽就有些『雞』動，特別是猛烈『抽』、『插』梅嫂的感覺，彷彿餘味尚存一般。
    「梅嫂，是我啊。」電話接通之後，呂陽很熱情地和梅嫂招呼了一聲。
    「呂陽？你終於肯打電話給我啦？」梅嫂的語氣很有些難聽。
    「呃……最近有些忙……」
    「忙忙忙……你打電話來是不是準備把欠我的房租交上了？這半年的房租欠了三個多月了！如果不是看在你們租了好多年的份上，我早就讓人趕你們出門了！你們……」
    呂陽越聽越覺得不對……這都怎麼回事啊？
    梅嫂這電話裡似乎只關心她的房租，從她憤怒嘮叨的話語裡，好像呂陽最近一兩年老是拖欠她的房租，讓她已經忍無可忍了。
    還不只如此，呂陽在電話裡聽到了一個男人的聲音，那男人在一旁教梅嫂說話，他說的話比梅嫂的話更難聽，甚至說了房租再不交的話，就讓他們滾蛋之類的。
    呂陽直接掛斷了電話。
    我勒個去！梅嫂整的這又是哪一出？
    嗯，還是要從詭電腦開始分析……沒有了詭電腦，自然和梅嫂也就沒有了青苑小區的那一幕，也不可能去幫梅嫂查兩年前她老公的命案，更不可能和她有龍門魚塘的那一幕了。
    六年過去了，梅嫂很可能走出了死去老公的陰影，又重新嫁了人……而呂陽結婚之後，梅嫂就算以前對呂陽有那麼些想法，肯定也徹底死心了，隨著時日的遷延，呂陽最後僅僅只是她的一名房客而已，而且呂陽酗酒、打架，肯定也沒有了以前幫梅嫂修水管的激~情了，於是兩人之間的關係越來越疏遠、越來越淡漠……伊依要買房子、還找伊雅借了錢，可能還有些別的原因，比如養孩子之類的，於是這一、兩年總是拖欠梅嫂的房租，這一拖欠，梅嫂肯定會不停地找呂陽討要房租，因為討要房租的事，兩人之間的關係肯定會越來越惡劣，所以梅嫂接到呂陽的電話之後，說話的語氣才會那麼難聽。
    悲哀。
    呂陽現在心裡除了這個詞，找不到別的更合適的詞來形容。
    呂陽努力在心裡想著如何離開『這一世』的事情，但是不管他如何努力，他都沒有能『離開』這裡，就像這一切才是真實的一樣。
    這種感覺讓呂陽絕望而恐懼，他從來也不知道，詭電腦原來對他已經如此的重要了。
    什麼都是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就像當初的伊依……現在，莫非失去了詭電腦？
    怎麼可能！？
    明明是在進行高級詭士的附加試煉，然後進了一下心靈小屋，就莫名其妙地來到了這裡。
    這一切都不是真的。
    呂陽決定先忍受下來，盡量讓自己在『這一世』裡不顯得過於奇怪，然後再想辦法離開這裡。
    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要找到自己的新家在什麼地方，出租車一旦過了橋，很快就會到靜安小區了，沒有按時把搬運工送過去，伊依肯定又會很不高興。
    不知道自己的『新家』在哪兒，還能向誰問？
    呂陽又翻找到了一個人的號碼。
    林茵的。
    呂陽有些不敢再打電話出去了。
    先前打給伊雅的、打給梅嫂的電話，她們的話語極度摧殘了呂陽的自尊心，也讓他心中很是悲哀絕望，林茵該不會也對他惡言惡語吧？
    可是，現在不找她問，還能找誰？
    手機裡根本就沒有柳慧的電話，她和他應該已經是路人了。
    ……「茵茵，是我，呂陽啊。」電話接通之後，呂陽先自我介紹了一下，以免林茵聽不出他的聲音。
    「知道是你啊，有什麼事？」林茵的語氣倒是很正常，而且細聲細語，是她最先前時的風格。
    「我……你……呃……是這樣的，我最近買了套房子的事情你知道不？」呂陽知道自己這樣問話很莫名其妙，但還是不得不這麼問，不然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問。
    「聽伊依姐說過，恭喜你們啊……」林茵對呂陽的語氣明顯很客氣，當然了，這種客氣也讓呂陽心裡多少有些不太好受。
    「呃……那……你知道我那房子在什麼地方不？」呂陽要問的其實是這個問題。
    「啊？這個我不知道啊……寶寶別鬧！媽媽在接電話……」林茵那邊突然傳來了小孩子的哭聲，她好像放下手機去哄那小孩子去了，明顯對呂陽的電話心不在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