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救贖，流浪狗的歸宿(3)

　　回到家已經快八點了。
　　「小韓，是你嗎？」主臥室的門緩緩地打開，接著，門裡露出一雙黑糊糊的眼睛，「哎呀呀，我親愛的女兒啊，你終於回來了！」看到我，媽媽立即撲了上來，就像難民遇到聯合國世界糧食計劃署官員一樣激動，「嗚嗚，我餓壞了。」
　　「……媽媽。我不是做了什錦炒飯，還有紅燒豆腐、海帶排骨湯，並都放在微波爐裡面了嗎？」
　　我心疼地看著媽媽那一頭亂糟糟的長髮。
　　自前一段時間接下個新劇本，她就一直把自己關在房間裡碼字，已經有好多天沒有梳洗打扮了，整個人看起來灰頭土臉的，走在街上恐怕會被人當做丐幫的第八代弟子，美女編劇的氣質早被拋到了爪哇國。如果相親對像們看到現在的她，一定會大跌眼鏡，逃之夭夭的。
　　「你說那個啊，被我弄砸了……」她絞著手指，小心翼翼地抬頭瞄我。
　　「什麼？」
　　我暗叫不好，馬上拔腿衝進廚房，定睛一看，天！這裡簡直可以媲美車禍現場了，黑糊糊的、說不出是什麼物體的東西像是從離心機裡甩出來的一樣，飛得到處都是。
　　「我只是想吃雞蛋。」媽媽的聲音越來越小。
　　我欲哭無淚地扶住牆壁，抓起抹布開始打掃戰場：「直接把雞蛋放在微波爐裡面加熱，蛋殼會膨脹，然後爆炸啊……」幸好她沒受傷，損失的只是一些飯菜，「下次記得在蛋殼上扎個孔。明白了嗎？」
　　「哦。小韓知道得真多！」媽媽兩眼發光，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那我現在吃什麼呢？」
　　「……」我無語地抓住自己的劉海，差點沒把它們連根拔起，過了一會兒，我飛快地掏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銀座路花園小區11棟2-26-10，咖喱雞肉套餐一份。」
　　「啊，原來附近還有送餐的？」
　　媽媽像發現新大陸似的，揉著咕嚕直叫的肚子笑了。
　　看到那個明媚至極的「單蠢」表情，我除了抽動肩膀，佩服地跪倒在地，還能做什麼呢？
　　「汪汪！」
　　小狗也站在我這邊，發出了同情的叫聲。
　　這時媽媽才看到跟在我後面、一直搖晃著尾巴的動物，她一把抱起它，用臉使勁兒地蹭了蹭它：「哎喲，好可愛的小狗！不過怎麼少了一條腿呢？是不是被人敲斷做火鍋了？」
　　這個該死的推測只有餓瘋了的媽媽才想得出來！
　　「這是我在路邊上撿到的。」
　　「太好了，那也就是說它還沒有名字吧？」媽媽立即來勁兒了，「我們給它取名『花椒』怎樣？」
　　「……」
　　「五花肉？肥腸粉絲？醬雞腿？」
　　「……」
　　她真是語言天才！我滿臉黑線地摀住額頭，不知道媽媽平時給劇中的男女主角起名字時會想到什麼……惡寒……可憐的導演，可憐的製片人，可憐的觀眾……
　　救命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喂？」
　　「是我。」
　　哇啊啊！那個聲音竟然是宗政靜羽！他怎麼會知道我的手機號碼？我的舌頭立即像擰麻花般打了個結：「什……什麼事？」
　　「養小狗，你的家人不會反對吧？」
　　「當然不會！」我看了抱著小狗前腿跳探戈的媽媽一眼，「她們相處得很好！」
　　原來宗政靜羽一直在擔心它呢，也許他的冷漠都是裝出來的吧？我忽然覺得心裡暖洋洋的。
　　「那就好。」對方沉默了一會兒，慢慢地吐出三個字，然後就要掛電話。
　　「等等！宗政靜羽！」腦子還沒有反應過來，我的嘴就自動喊出了他的名字。
　　「怎麼？」
　　「……那個，今天，謝……謝謝你。」很多念頭一閃而過，但最後我只是咬了咬嘴唇，「還有，關於那個愚蠢的問題……對不起，希望你不要在意！」
　　「知道了。以後叫我靜羽吧。」說完，淡淡的磁性聲音在耳邊消失，而我的心卻怎麼也平靜不下來。
　　靜羽！他竟然讓我叫他靜羽！這是不是說，我們已經是朋友了？！天，這不是做夢吧？！我怎麼可以這麼幸福？！
　　「媽媽，我決定了，這隻小狗叫小羽！」我一手叉腰，一手指著小狗的腦袋大聲宣佈，「靜羽的羽！」
　　「好啊，這名字不錯。不過靜羽是誰啊？」媽媽拍了拍我的臉，笑容看起來有點曖昧，「剛剛是誰打來的電話，你的臉這麼紅？」
　　「……一個同學啦！」
　　「哎呀呀！是哪個同學？男的吧？就是那個『靜羽』吧？帥嗎？如果沒有我們在咖啡店見到的那個孩子帥，媽媽是不會同意的哦。」她放下小羽，雙手摀住臉，徹底沉浸到自己的幻想中，「不過，我相信小韓的眼光啦。同學之間的朦朧感情是最值得珍惜的。我第一個劇本的男女主角就是中學同學呢。看來，過不了多久我就要當新娘子的媽媽了……」
　　「……」拜託，你都扯到哪裡去了？
　　「啊！小韓，你就放心去戀愛吧！以後就由我來照顧可愛的小羽！」發表完長篇大論後，媽媽雙手指天地表明決心，「媽媽一定會把它養得和小豬一樣壯！」
　　啊？小豬？算了吧……我看了看還殘留著糊味兒的廚房，強忍下極度不好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