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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烈焰狂陽(1)

  前情提要:
  劉璃與弟弟劉鑰在九龍壁前遭遇神秘事件,劉鑰與壁上的九龍一起消失。自稱是度厄星君的相柳告知劉璃:龍之九子遭劫,歷史也會發生改變,而劉璃必須穿越時空修正龍子們的命運軌道,使之回歸原位後,弟弟才會平安歸來。無奈接下任務的劉璃先後進入了五胡之亂的年代、明朝和宋朝,解救了歷史上有名的四位鐵血皇帝:美男子慕容沖、明成祖朱棣、遼國皇帝耶律隆緒以及南唐後主李煜。在執行任務的過程中,劉璃不由自主地與任務目標們陷入了情感的漩渦之中。
  隋煬帝楊廣
  時光總是匆匆而過。不知不覺中,大學林蔭道兩旁的梧桐葉子已被秋風暈染成了淺黃色,偶爾,幾片半黃半綠的葉子晃晃悠悠地飄落下來。
  「已經到秋天了呢。」相柳順手撿起一片落在劉璃肩頭的葉子,拿在手中把玩。
  劉璃心不在焉地瞥了那片葉子一眼,喃喃道:「不知道弟弟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呢?」
  相柳輕輕一笑,安慰她:「嘲風、睚眥、狻猊和螭吻在你的努力下都已經歸位了,接下來只要再找回剩下的五龍,你弟弟就能回來了。」他將手攤開,那片葉子轉眼間又被風捲走,「而我也就該離開了
  「回天上去嗎?」
  「任務完成後,我自然是回天上。」他的眼中掠過了一絲極淡的不捨。
  「我看,你很捨不得這繁華人間吧。」她衝他眨了眨眼。
  他先是一愣,然後裝出一副超級傷感的樣子,用抒情的語調說道:「我怎麼捨得下——人間的美食,人間的電視,人間的美女……」
  劉璃用看白癡的眼神望著他,鄙視地說:「你真的真的很給神仙這個職業丟臉哦……」
  兩人慢慢地走到了校門邊停自行車的地方,劉璃剛推出車子,相柳就熟練地坐上了她的車後座。
  「喂,我說你一個大男人,每次都讓女孩子載你,羞不羞啊。」劉璃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
  「呵呵,我是在好心地幫你減肥啊。」他不懷好意地笑道。
  「你是不是哪裡癢癢了,找扁!」劉璃甩給他一個殺人的眼神,卻見他的視線聚焦在了前方的不遠處,而笑意也正從他臉上一點點地褪去。
  劉璃順著他的目光扭頭望去,只見不遠處的牆邊,正斜倚著一個身穿黑衣的少年:黑髮如墨,綠眸似玉,薄薄的唇邊帶著一絲似有似無的笑容,渾身散發著一種難以形容的神秘氣質。
  「行天?」她驚訝地叫出聲。不知為什麼,對行天,她總有種奇怪的感覺。
  「小璃,」行天唇邊笑意更濃,步履優雅地走到了她的面前,「這個星期天有空嗎?我們去遊樂園玩吧。」
  「她沒空。」相柳沒好氣地搶著回答道.
  行天看他一眼,語氣冷淡似冰地開口:「我和你姐姐說話,小孩子別插嘴。」
  小孩子?劉璃看到相柳被氣到嘴歪歪的樣子,心中不由得大爽。報應呀報應,誰叫他剛才暗諷她胖,那可是她劉璃的人生大忌啊。
  「這個星期天我當然有空。」她笑得格外燦爛——今天她偏要和相柳唱對台戲。
  行天微微笑道:「那麼,我們約在星期天早上九點,到時候我來接你。」
  「姐姐,我也要去嘛!」相柳忽然用撒嬌的聲音叫道,還可憐兮兮地拉了拉她的袖子。
  「小孩子乖乖在家待著!」劉璃忍住爆笑的衝動,擺出姐姐的架子,教訓他。
  行天的綠眸內閃過一絲難以捉摸的神色,溫言道:「讓弟弟和我們一起去吧。」
  相柳瞪了他一眼,什麼時候輪到這傢伙叫他弟弟了。
  劉璃差點大笑出來,一本正經地拍了拍相柳的肩,用無奈的口吻對他說:「那好吧,就讓弟弟你也一起去。」
  「那,告辭了。」行天略略點了點頭,「我們星期天見。」
  看著他遠去的背影,相柳的臉色一沉,說道:「我不是說過不要和那傢伙有過多的接觸嗎?他給我的感覺很詭異。」
  「要你管!和誰來往那是我的自由。」劉璃賭氣地翻身上了自行車。
  「那的確是你的自由。不過在你約會之前,還是先把任務完成了吧。」
  「什麼時候出發?」
  「哪條龍?」
  「狴犴。」
  「哪個皇帝?」
  半天沒等到他的回音,她又重複了一遍:「我說,到底是哪個皇帝?」
  「楊廣。」
  只聽一聲急剎車的聲音,相柳險些被甩了出去。劉璃回過頭來,一臉的難以置信,確認道:「隋煬帝楊廣?」
  「不然歷史上還有哪個皇帝叫楊廣。」
  不會吧!楊廣可是歷史上名聲最差的帝王之一——殘暴、荒淫、好色,史書上他都是和這些形容詞連在一起的。啊咧啊咧,想想就心驚膽戰啊。「要我說,還不如讓楊勇繼位呢,說不定隋朝還能延長幾十年。」想到要幫的是那個聲名狼藉的皇帝,劉璃就滿肚子的不情願。
  「那樣歷史將會改寫。」相柳的神情凝重起來,「記住,無論對象是誰,無論用任何方法,使歷史沿著原先的軌道運行,這才是你的使命。」
  「任何方法?包括害人嗎?!」她冷不防拋出一句。
  「必要時,也需要一定的犧牲。」相柳的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
  她愣愣地看著他。在這一瞬間,她忽然覺得面前的相柳好陌生……
  第二天晚上,劉璃又開始了新一次的穿越。
  這次又將是什麼身份呢?迷迷糊糊間,一股濃郁的脂粉味充斥著劉璃的嗅覺。她剛想睜開眼睛看個究竟,只聽啪的一聲,隨即左邊臉頰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疼痛。她愕然地睜開眼睛,看見面前站著一個美貌宮女,正惡狠狠地瞪著她,耳邊傳來尖刻的罵聲:「小賤人,你還敢裝死?!」
  劉璃當場懵了——怎麼回事,自己居然剛穿過來就被人痛扁?
  亡國公主
  「皇后娘娘,該如何重罰這個賤人?」尖刻的聲音再一次響起。
  皇后娘娘?劉璃驚訝地看著一旁被幾位宮女如眾星捧月般簇擁著的一位雍容華貴的女子。
  她身穿淡青色窄袖上襦,肩搭白色披帛,下著描有金花的綠裙,裙下露出繡鞋上面的青色絢履。看上去雖然年紀偏大,但姿色猶存,眉目間更散發出一種凌厲高傲的氣質。
  啊!劉璃的心裡一個激靈,面前這位難道就是隋文帝的皇后獨孤迦羅?
  正在她忐忑不安時,獨孤皇后已經走上前來,伸手捏起了她的下巴,冷笑一聲:「果然長得一副狐媚樣。陳叔寶也是氣數該盡,妃子是這樣,妹妹也是這樣。」
  陳叔寶?劉璃又是一愣,那位亡國之君、南朝的後主陳叔寶?
  聽獨孤皇后話裡的意思,她現在的身份就是陳叔寶的妹妹了。這麼說來,現在隋已經統一全國了。南朝的亡國公主……唉,用腳趾頭想都知道——這次任務的前途鐵定是多災多難嘍。
  她在心裡詛咒了相柳N遍。難道那傢伙就不能等這位本尊挨完了這一頓毒打再讓她穿越?
  話說回來,也不知這位本尊怎麼得罪了皇后?
  「母后,是哪個奴才惹您生氣了?」一個溫和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劉璃抬眼望去,只見一位衣著華麗的年輕男子正朝這裡走來。
  來人眉目俊雅,氣質風流。還沒等他走近,眾人早已齊刷刷地跪了下去,異口同聲地高喊:「參見太子殿下。」
  獨孤皇后淡淡地掃了他一眼,不帶任何感情地開口:「勇兒。」
  他就是太子楊勇啊,倒也是個俊秀的人物呢。
  「這個小賤人居然敢誘惑你父皇。」獨孤皇后冷冷說道。
  劉璃的腦袋裡轟的一聲:這下可真是慘到極點了!這位獨孤皇后可是歷史上出了名的女權活動家,旗幟鮮明地提倡一夫一妻制,反對男人納妾,她的老公偷偷寵幸過的宮女都被她活活打死了;而她的皇帝老公也是歷史上出了名的妻管嚴。
  沒想到啊沒想到,這具身體的主人居然敢誘惑皇上,看來這次不死也要脫層皮了……
  「娘娘,奴、奴婢不敢。」好女不吃眼前虧,趕緊開口求饒要緊。
  「不敢?」獨孤皇后冷笑一聲。
  「母后,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就饒了她吧。」楊勇說情道。劉璃感激地望了他一眼,可獨孤皇后卻對楊勇的話置若罔聞。
  「娘娘,紫音敢用身家擔保,剛才親眼見到在御花園的月季花旁,皇上握著陳宣這個賤人的手,分明就是她在無恥地勾引皇上!」剛才扇她耳光的那個宮女連忙說道。
  哦,原來這具身體的主人叫陳宣。
  「娘娘,」劉璃轉了轉眼珠,她記得史書上記載獨孤皇后最喜歡月季,「其實剛才皇上見御花園的月季開得非常艷麗,便吩咐奴婢採摘一些送到娘娘房裡。可奴婢不小心被扎到手,皇上體恤下人,這才幫奴婢看了看手上的傷口。」
  獨孤皇后聽後,臉色稍稍緩了一些,不過仍餘怒未消。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娘娘您雍容華貴,艷壓群芳,恍如仙人,豈是我們這些凡俗女子所能相比。有了娘娘您,皇上又怎會將其他女子放在眼裡。」劉璃再接再厲地發揮她的拍馬屁功。
  這時,一陣低沉的笑聲從皇后身後傳來:「好厲害的一張嘴啊。」
  只見獨孤皇后秀眉一揚,臉上是掩飾不住的欣喜之色:「阿摩,你來了!」
  猶如拍電影一般,一大群人再次齊刷刷地跪下,換了台詞高喊道:「參見晉王殿下。」
  劉璃好奇地悄悄打量來人:雖然穿著簡樸,卻掩飾不住他那與生俱來的尊貴氣質,線條優美的薄唇挽起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淺褐色的眼睛在陽光下閃爍著淺金色的光芒,彷彿沾染了晨露般光彩瀲灩。這裡只有一個男人會被稱為晉王,那就是她這次的任務目標——隋煬帝楊廣!
  《隋書·煬帝紀》記載:楊廣「上美姿儀,少敏慧」。果然,這位未來的暴君,還真是位貨真價實的美男子。
  「兒臣給母后請安!」楊廣唇邊的弧度更深,有意無意地瞥了劉璃一眼。
  楊勇瞪了他一眼,冷哼一聲,忿忿地轉身離去。
  獨孤皇后見狀皺了皺眉,隨即慈愛地問楊廣:「阿摩,一路上很辛苦吧?」
  「讓母后掛念了。兒臣想和母后好好說些體己話,」他看了看劉璃,「母后就不要和這個奴婢一般計較了。」
  獨孤皇后滿心都在愛子身上,只見她把手一揮,喝道:「這次便饒了你,下去吧。」
  隨後,這個高傲的女人便在楊廣和宮女們的簇擁下離去。
  離去時,楊廣回過頭來深深地瞥了仍舊跪在原地的劉璃一眼,淺褐色的眸中似乎泛起了一絲淺淺的波動。
  稍後,等劉璃回到住所,等待她的是一道調往浣衣局的諭旨。
  楊廣
  前往浣衣局報到的路上,劉璃邊走邊整理思路:就目前的狀況看,獨狐皇后喜楊廣,惡楊勇,歷史正是按照它既定的劇本在上演,並沒有出現什麼不妥啊……難道有什麼地方被自己忽略了?
  等她回過神來時,發現自己居然又犯了迷路的老毛病——不知自個兒身在何處了。看了看四周,這是個極偏僻的地方,周圍見不到一個人影。
  她扶著身側的假山歎了口氣:浣衣局在哪個方向啊?
  突然,她聽到身旁的假山裡居然隱隱傳出了說話聲。
  「王爺您打算幾時回江南?」
  「未定。」
  「二聖也一直對您讚譽有加,不過現在時機還未成熟。」
  「本王對自己想要的東西一向有足夠的耐心。」
  劉璃大驚,這假山之中居然有密室!而且,正在密談的兩人中的一方,聽聲音好像是晉王楊廣。
  「對了,最近皇兄有什麼動靜?」
  「最近他好像將安州總管宇文述調來了大興城。」
  「此人本王也有耳聞。」
  宇文述?歷史上此人可是楊廣的心腹啊,在楊廣奪取太子之位時他更是出了大力。現在他怎麼成了楊勇那邊的人?
  難道問題就出在這裡?劉璃趕緊上前幾步,想聽得更清楚一些,不料卻被凸出地面的石頭絆了一下,整個人就這麼跌倒了。
  「什麼人?」伴隨一聲低喝,一個陰鬱男子從假山後走出來。
  「哦,原來是你。」隨後走出來的果然是楊廣。
  只見他慢慢彎下身子,靜靜地看著她,臉上掠過了一絲惋惜之色,很快又被冷酷的神色所代替。
  「陳宣,你為什麼會在這裡?」他薄唇微啟,明明像是耳語呢喃,卻彷彿一根極細極細的線,從劉璃的耳蝸穿入直刺心房,最後化作一股寒氣在四肢百骸遊走。
  此時的楊廣,和白天所見的那個楊廣完全是不同的兩個人。
  「王、王爺,她是樂昌公主的妹妹……」一旁的陰鬱男子神色複雜,似乎在猶豫著什麼。
  一抹捉摸不定的笑意停留在楊廣的唇畔:「清河公,本王知道樂昌公主是你的愛妾,但這個世上能保守秘密的——」
  只有死人。
  劉璃額上已經沁出了一層細細的汗珠,看來這位陰鬱男子就是楊廣的心腹之一清河公楊素了。並且聽他們話中的意思,他也是陳宣的姐夫——
  「姐夫,」她先是對著陰鬱男子甜甜地叫了一聲,然後又看向楊廣,「王爺,能保守秘密的,除了死人,還有一種人,那就是——自己人。」
  「哦?何謂自己人?」楊廣瞇了瞇那雙淺褐色的眸子。
  「陳宣能幫助王爺盡快得到想要的東西。」她牢牢地盯著他的眼睛,下了賭注。
  楊廣的瞳孔驟然一縮,忽然笑了起來:「哦,你倒說說看,本王想要什麼東西呀?」
  劉璃也笑了笑:「宮裡誰不知道王爺生活簡樸,晉王府久未修葺。王爺更是不近女色,除了王妃,再無別的姬妾,就連府裡的侍女也都是老醜之輩……難道這一切,不是王爺為了博得二聖的歡心得到太子之位而採取的策略嗎?」
  「一派胡言!」楊廣臉色一沉,「自古長幼有序,太子理應由皇兄出任,本王怎會有非分之想。」
  「王爺,您這樣想就錯了。」劉璃慢慢平靜下來,口齒更加流利,笑得愈加燦爛,「依陳宣之見,出生順位與治國才能之間並沒有必然的聯繫,更何況優者勝,劣者汰……」
  楊廣的眼眸深不見底,但劉璃在他眼底深處看到了掠過的一絲詫異和震動。
  「好,那你說說,你能怎麼幫我?」他的聲音裡帶著一絲危險的味道。
  「王爺……」楊素剛想開口,卻被楊廣的眼神阻止了。
  劉璃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王爺覺得如今皇后對太子的印象如何?」
  據史書上記載:這場太子之位的鬥爭中,獨孤皇后才是決定性的關鍵人物。
  「皇兄奢侈過度,納妾無數,自然是犯了母后的大忌。」
  「但是,皇后雖然愛王爺,惡太子,但卻也惡之不深,並沒有達到下定決心廢去太子的地步,不如聽陳宣說上兩句?」按照歷史,這本來該宇文述幫楊廣想出的辦法,現在只好由她說出來了。
  「說。」
  「王爺只需做三件事:第一,皇后厭惡太子主要是因為太子寵愛雲妃,而冷落正室元妃。目前元妃病入膏肓,御醫診斷其將不久於世,如果到時傳出元妃死於中毒的流言,皇后對太子必會有所懷疑,這樣就加深了她對太子的厭惡;第二,大家都知道太子一向討厭王爺,如果王爺適時再演一出苦肉計,使皇后認為太子要加害於你,動皇后之憐,激皇后之怒,更加深她對太子的厭惡;至於第三——」
  「快說!」楊廣著急地催她。
  「陳宣怕全說了出來,無命走出這裡。」她眨了眨眼睛。
  楊廣了然一笑道:「本王不殺自己人。」
  直到進入浣衣局,劉璃才鬆了一大口氣。剛才自己處驚不亂的表現,幾乎可以媲美邦德了,值得表揚哦。至於那個宇文述……難道楊廣的命運改變,真的會和他有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