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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日月之王(2)

  第四章出征
  出征漠北的日子很快到了。
  劉璃以觀童的身份跟隨著大軍出發了,為了掩飾她的女子身份,朱棣讓她隨行在他的身邊,盡量減少和別的士兵的接觸,以防露餡。
  越往北去,天氣愈發寒冷,朱棣的大軍在淒風冷月中馬不停蹄的前行,除了短暫的休息,幾乎沒有停頓。行軍打仗之苦,本就是常人難以想像的。此時的劉璃也正一臉痛苦的懷念著在王府裡的米蟲生活。
  萬一她猜錯了,意外不是在這次戰爭中發生,那她不是虧大了,長這麼大都沒吃過這種苦,吃得差不說,連洗澡的地方也沒有,幸虧天氣寒冷,不然她一定會捂出一身跳蚤。
  她望了一眼身邊的朱棣,只見他眉宇之間湧動著抑制不住的興奮,英姿煥發,真有一番長纓在手,試問天下誰敵手的豪氣。再看四周,亮甲怒馬,旌旗飄揚,戰爭,似乎也有著屬於自己的殘酷的美感。
  入夜時分,朱棣傳令大軍就地安營紮寨,休整兵力。
  劉璃下了馬,揉了揉自己快要僵硬的肩膀和麻木的雙腿,她什麼也不想,只想好好的大睡一場,現在要問她最佩服的人是誰,她一定毫不猶豫的說出三個字,花,木,蘭!
  這樣可怕的行軍生涯,簡直難以想像花木蘭姑娘是怎麼熬過來的。
  幸虧她還學過騎馬,不然可真是死蹺蹺了……
  「觀童,今晚你就歇息在本王的帳中,本王還要和你商討招降乃兒不花的事情。」
  咦?好像有人在說話。反正和她無關。
  她繼續揉著肩膀,直到那個聲音又一次響起。
  「觀童!」
  她愣了愣,轉過身,卻看見朱棣正望著她。
  啊呀呀,她忘了,自己現在就是觀童啊,那朱棣一定是在和她說話了!
  可是,他說了什麼?歇息在本王的帳中?
  朱棣對她一瞬間多變的表情也習慣了,轉了身就往帳中走去。
  「還不進來。」他的語氣中已經帶了一絲不耐。
  劉璃哀怨的歎了一口氣,唉,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她垂下了頭,僵硬的走進了大帳中。
  新搭好的大帳內雖然簡樸,倒也整潔溫暖。
  朱棣正在脫身上的盔甲,也沒有搭理她。
  「王爺,其實我可以住在別的帳篷裡……畢竟男女有別……」她小聲的說著,和歷史上這個殘酷冷血的皇帝同睡一帳,厄——她想都不敢想,雖然她不是什麼天資國色,可萬一他半夜裡獸性大發呢……不妙,不妙啊。
  他抬起了那雙湖水般的冷眸,低低說了兩個字,「過來。」
  「為什麼?」她剛說出口,就覺得自己說了一句傻話。果然,朱棣似乎也微微愣了一下,嘴角忽然輕輕揚了起來,「過來幫本王更衣。」
  「可是,我不是來服侍你的,王爺,」她頓了頓,「請王爺別忘了,我現在是觀童,試問觀童身為大元的將領,又怎麼會做這種事情。」
  朱棣看著她,唇邊掠過一絲略帶嘲諷的笑容,「既然你現在是觀童,那麼和本王同居一帳又何來男女有別之分?」
  「你……你這是強詞奪理。」她被他的話噎到了,好狡猾的男人……
  他已經卸去了身上的盔甲,走到了帳邊,「你也不想被別人發現你的身份吧,在本王查到乃兒不花的所在之處之前,你就在這裡待著。」
  「你是說暫時會在這裡駐紮,不再趕路了嗎?」她從他的話裡聽出了這個意思。
  「不錯。」他沒有多說,一撩簾子出了大帳。
  接下來的幾天,兩人倒是相安無事。
  劉璃吃飽了就睡,多日來的疲憊令她的睡眠格外的好。每每一覺睡到天亮,根本不知道對方何時進帳,何時入睡。
  只是,朱棣一反常態的停止了急行軍,帶著軍隊在這裡不慌不忙的駐紮下來,悠閒的讓人不可思議。
  這夜,也不知睡了多久,她迷迷糊糊的醒了過來,忽然感到了腹部一陣發漲,糟糕,人有三急,怎麼偏偏現在急了。明明今天沒喝很多水啊。
  她無奈的從溫暖的被子裡爬了出來,披上長袍。藉著透進帳篷裡的星光,她這才發現朱棣並不在帳中。
  也管不了這麼多,她掀起簾子,匆匆出了帳門。
  在營帳間巡邏的士兵們認得她是燕王身邊的元將,所以也沒有阻攔她。
  她朝著附近的山丘走去,在這種惡劣的條件之下,她這個二十一世紀的淑女也只能入鄉隨俗,在這種地方隨便解決了。唉,命苦啊。
  剛上了山丘沒幾步,她忽然看到不遠處正坐著一個人影。那人似乎極為警覺,在她轉身想離開的時候已經開了口,「誰?」
  「是我。」她已經聽出了聲音的主人正是燕王朱棣。雖然有些驚訝,但既然被發現了,還不如大大方方的走過去。
  朱棣聽見是她的聲音,也沒回頭,只是靜靜的眺望著遠處的天空。
  她也沒有吱聲,順著他的眼光望去,忽然輕輕低呼了一聲。
  不知是不是因為古代還沒有受到污染的緣故,在天空中居然清晰的出現了一連串明亮的星群,星光閃爍,彷彿觸手可及。
  「怎麼了?」他問了一句。
  「好漂亮的星星,」她喃喃道,曾經在書上看到過人類用肉眼能看到的最亮的星座,好像就是獵戶星座。
  他不以為然的瞥了一眼,道:「只是普通的星星而已,有什麼可稀奇的。」
  劉璃瞪了他一眼,這個古代人,怎麼能瞭解她這個現代人的心情,要知道在現代看到這樣清晰的星座是一件多麼不容易的事情!
  不過也是,對他們來說,也許只有帝王之星,紫微星之類的才能引起他們的興趣吧。
  「每顆星星都有它存在的意義的,聽說過黃道十二宮沒?是按照人的出生月份劃分出十二個星座,就像我們這裡的十二生肖。對應這十二個星座出生的人,都會有星座所擁有的特質哦。」
  他略帶嘲諷的笑了起來,「這說法倒是第一次聽見,是你們蒙古人想出來的?純屬無稽之談。」
  「這——只是你所不知道的東西,並不代表這是荒謬和錯誤的。如果把第一次聽說的東西都歸於無稽之談,那麼這個社會永遠只會原地不動了。」劉璃也有些生氣了,在一剎那忘了眼前的男人是什麼身份。
  他終於慢慢的轉過頭來,黑色的長髮隨微風稍稍揚起又垂下,漫天的星星似乎都墜落到那雙湖水般的眼睛裡。
  「那麼,說來聽聽。說說屬於我的——星座。」他的聲音帶著她所熟悉的平和與典雅,因褪去了所有華麗而顯得清凌,縹緲。
  劉璃有些驚訝與他的反應,本來還以為會觸怒他呢。他的星座?如果她沒記錯,燕王出生的日子恰逢陳友涼來犯,正是朱元璋人生中最為險惡的時刻,似乎正是五月間的事情。
  按史書上記載來看,關於朱棣存在著兩種完全不同的記載,一種是仁慈和善,他經常和屬地的老百姓在一起,為他們主持正義,愛民如子。另一種卻是殘暴嗜殺,用油鍋烹死不服從他的大臣,夷滅九族甚至十族。
  五月……莫非燕王朱棣是——雙子座?
  「王爺的星座或許是雙子座吧,據說那是由一對孿生兄弟變幻而來,有一次哥哥在戰役中戰死,弟弟傷心之下祈求用自己的性命換哥哥的生命,天神很感動,於是將他們倆化為星星,在天上長相左右。因為是兩位一體,所以雙子座人的意志一直都是一體兩面的積極與消極,動與靜、明與暗,相互消長,共榮共存的。這種多變的特性,往往令人難以捉摸。」劉璃一口氣的說了許多,忽然頓了頓,遲疑的說出了最後一句話,「所以,雙子座可以說是一個善良與邪惡,快樂與憂鬱,溫柔與殘暴兼具的複雜星座。」
  剛說完,她就乾笑起來,「其實,每個人都是複雜的啦,不是嗎,哈哈——」那笑聲的後半截忽然嘎然而止。
  因為,她聽見了他說的話。
  「安哥,你就不怕本王殺了你嗎?」他的聲音裡一絲情緒也無,臉上更是一片平靜。
  四週一片靜謐,靜的連她的心跳聲都一清二楚。
  她猶豫了幾秒,還是很沒骨氣的低低說了句,「我怕。」
  「類似這樣的話,我不想聽到第二遍。」
  「明白,明白!」劉璃忙不迭的答應著,真是昏頭了,居然敢揣測他的性格,還要不要小命了……
  「那還不回去。」他瞥了她一眼。
  「嗯,嗯!」她三步並作兩步像個松鼠似的迅速溜下了山丘。直到回到了營帳中,她才想起來居然最重要的事情沒有解決!
  她的人生一大急呀……全被嚇回去了……
  漫天星光下,望著劉璃逃竄的背影,朱棣的嘴角不自覺的微微抿了起來。
  第五章朱棣
  第二天清晨,劉璃從夢中醒來的時候,意外的發現朱棣不知何時已經回了營帳,正安穩的睡在帳內的一側。
  從她的這個角度望去,可以看見他的睡臉,睡著了的燕王前所未有的安靜老實,長長的睫毛在臉上投下淡淡的陰影,一縷頭髮垂了下來,薄薄的嘴唇輕抿著。
  她剛動彈了一下,就見他猛的睜開了雙眼,還來不及收回目光的她正好對上了他的目光。和平時清明的眼神不同,此時他的眼神居然還帶著幾分初醒的慵懶,幾分性感。
  「早上——好。」她尷尬的打了個招呼。平時她起來的時候,朱棣都已經不在了,今天忽然碰到這種情況,還真是有些怪怪的。
  當然,她也沒有指望朱棣會像現代的男生一樣禮貌的回應一句早上好。
  他只是輕輕佻了挑眉,麻利的起了身。
  劉璃聳了聳肩,也起了身,因為每夜都是和衣而睡,所以起床整衣也是一件十分方便的事情。
  例行的軍事會議上,朱棣手下的幾個將領都開始抱怨為何還滯留在此地,朱棣只是笑而不言。
  這次征戰中,劉璃也見到了歷史上著名的幾名武將,朱棣對他們幾位都是極為尊重,就算對方有時說話不客氣,但他卻始終以禮相待。
  「李副將,你倒是也說句話!」略帶怒氣的名將傅友德忽然轉向了一位身材高瘦的年輕男人。那叫做李柏的男人只是欠了欠身,道,「一切但憑王爺作主。」
  傅友德一怒之下,拂袖而去。
  朱棣望了一眼李柏,眼中卻閃過了一絲難以捉摸的神色。
  忽然,又有一名騎兵匆匆進去軍帳內,在朱棣耳邊低語了幾句。
  朱棣唇邊的笑意漸漸綻放,眼中發出亮光,驀的站起身來,大聲道,「立刻傳令下去,大軍即刻整軍出發!」
  劉璃暗暗一笑,這一切果然就和歷史上記載的一樣,朱棣早就派出了幾支輕騎兵,四處打探乃兒不花的確切位置,這幾天的按兵不動,都在在等待探子的報告。在到得知了乃兒不花的位置後,他立刻帶領隊伍靜悄悄的出發,神不知鬼不覺的直插乃兒不花的大本營——
  大軍又日夜兼程的趕起路來,天公不作美,在快要接近乃兒不花的大本營,天空忽然降起了奇怪的大雪,霎時間,風雪交加,士兵們都以為是什麼不詳之兆,軍隊裡一片哀怨之聲。
  但朱棣根本不以為然,仍然命令大軍繼續在風雪中繼續前進。
  劉璃從沒遇到過這樣的大風雪,一路上自然是心裡暗暗叫苦,她悔得連腸子都青了。
  「沒事吧。」朱棣策馬行進在她的身旁,側過臉問了問她。畢竟,她是一個女孩子。
  她勒了勒韁繩,搖了搖頭。雖然心裡不知叫了多少苦,但面子上還是不想表露出來,不能讓他小看了。
  「很多人都叫苦不迭,你倒還是那麼冷靜。」他低低的說道。
  劉璃騰出一隻手在臉上捂了捂,「叫苦又有什麼用。」她又呵了一口熱氣,道,「風雪之夜,行軍雖然辛苦,但敵人也必然會喪失警惕,因為他們也認為這樣的天氣不適合行軍。然而決勝的時機往往就在出其不意之間。不是嗎?」
  朱棣的臉上掠過一絲驚訝之色,緩緩道,「你真是——元哥嗎?」
  劉璃一愣,又笑了起來,「這些話,也都是從哥哥那裡聽來的而已。」
  他望著她被凍得通紅的小臉,心裡忽然微微一動,立刻又扭過了頭,一甩馬鞭,向前而去。
  「既然這樣,就加快你的速度,別拖累了大家!」
  話音剛落,一團黑乎乎的東西就落到了她的頭頂,將她的整個人罩了起來,她伸手拿下來一看,不由吃了一驚,這不是他的披風呢?
  望著他的背影,握著還帶著他體溫的披風,她的心裡忽然泛起了一絲柔軟的感覺。
  不管怎樣,他,還是有著溫柔的一面啊——
  一夜的急行軍,終於在天亮時分到達了目的地。
  朱棣的大軍在離乃兒不花軍營不遠處的地方停了下來,由這裡望去,幾乎可以看見北元軍營飄揚的旗幟。
  想必此時才接到這個噩耗的元軍必然是慌亂不已,
  只是,他們已經逃不掉了。
  朱棣又一次反常的鬆懈下來,他沒有理會磨刀霍霍的部下的催促,沒有下令去砍殺那些目瞪口呆的元軍,沒有發動進攻,而是埋鍋做飯,安營紮寨。
  大家都對他的舉動不能理解,只有劉璃明白,該輪到她出場了。
  「觀童,明日一早你就去一趟元軍的陣營,你與乃兒不花是從小長大的摯友,由你去勸降是最合適的。」朱棣也很快在眾人面前開了口。
  她上前一步,壓低了聲音,「觀童遵命。」
  朱棣又望了一眼那位李柏副將,道:「李副將,明日就由你帶兩個士兵一起陪同觀童去那裡。」
  李柏也應了一聲。
  入夜時,朱棣早早的回了大帳。劉璃也順便將他的披風還給了他。
  「既然本王已經給你,就是你的了。而且,怎麼說你也是個女子。」朱棣又把披風扔了回去。
  「王爺,你可記得你答應我的事,如果勸降順利,王爺大獲全勝,那麼就還安哥的自由。」劉璃提醒了他一下。
  朱棣的臉色微微一沉,但還是點了點頭。
  「那就好。」她裹緊了毯子,轉過了身,闔上了眼睛。並沒有看見身後的朱棣眼中所流露出的複雜神色。
  明天就去勸降,在睡著前再把這番話在腦袋裡重複一次,就像應付以前的歷史考試那樣,這樣比較不容易忘……
  正默背了一半,忽然覺得脖子那裡癢癢的,她順手一抓,摸到一個毛茸茸的東西,拎到眼前一看,頓時魂飛魄散,一聲慘叫,忙不迭的鬆了手……
  「怎麼了?」朱棣見她慘叫,也不由嚇了一跳,立刻趕了過來,只見她一動不動,兩眼呆滯的望著自己胸口上的一隻黑色蜘蛛。
  「快,快幫我拿掉!」她已經快要哭出來了,她劉璃大小姐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就是這類噁心的多腳昆蟲了。
  朱棣第一次見她露出這般可憐兮兮的神情,忽然起了作弄之心。
  「本王也想幫你,只是男女有別,這蜘蛛正好在小姐你的……」他露出了一臉為難之色。
  「別管什麼男女有別啦,快點啦!」她拚命的別過臉,不敢多看。這可惡的男人,是不是存心的啊。
  他終於忍不住笑了笑,伸手輕輕捉走了那只蜘蛛,順手扔到了帳門外。
  劉璃這才緩過勁來,不停的拍胸口壓驚,還惡毒的詛咒著,「這個臭蜘蛛,我詛咒他一輩子打光棍!」
  他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你怎麼知道這就是個公蜘蛛?」
  「這還不好猜嗎,」劉璃睨了他一眼,「因為這只蜘蛛很好色。」
  「好色?」朱棣先是愣了愣,目光掠過她的胸口時,忽然恍然大悟,頓時大笑起來。
  劉璃的臉微微一紅,咕噥了一句,「我睡了。」連忙拉起毯子,轉過了身子。
  「安哥,」半晌,他忽然輕輕的喊了一聲。
  劉璃繼續睡著,沒有理他。
  「安哥,明天——自己小心些。」
  她睜開了眼睛,又迅速的合了起來,在心裡默默的答了一句。
  知道了……
  第六章意外
  第二天黃昏時分,劉璃帶著李副將和兩位隨行的士兵出發了。
  儘管能望見對面元軍的旗幟,但兩軍之間還是有一段距離,到達元軍的陣營前還需要繞過一個山丘。
  由於積雪深厚,幾人行進的速度很慢。
  「觀童大人,此次勸降乃兒不花,您有把握吧?」跟隨在她身後的李柏忽然開了口。
  劉璃壓低聲音,應了一聲。
  雪還在下著,冰冷的空氣令劉璃感到難以呼吸,四周更是死一般的寂靜。
  「末將真是不明白,你身為元人,又怎麼會甘心為明軍做事呢?哦,對了,聽說你們兄妹的母親是漢人,難道是這個原因?」
  劉璃默默的聽著,心裡不免有些疑惑,今天這李柏的話怎麼好像特別多。
  「觀童大人,你不覺得這樣很可恥嗎?」他的下一句話讓劉璃大吃一驚,回過頭去,卻看見李泊臉上詭異的笑容。
  她的心裡,忽然莫名的不安起來。
  「李副將,這話說過就算了,如果讓王爺知道——」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兩聲慘叫打斷了,只見李柏已經手起刀落,殺了身邊的兩名士兵。
  這突然的變故將劉璃嚇得不清,她結結巴巴道,「李柏,你,你怎麼殺了……」
  他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獰笑,「放心,一會兒就送你去和他們做伴。」
  「為什麼?」她的心已經快要跳出胸腔了。
  「為什麼?」他笑了起來,「那我就讓你死得明白點,殺了你之後,我會前往元軍大營,告訴他們朱棣會用最殘忍的方法對付他們,那麼到時乃兒不花不得不全力一拼,或許還有幾分勝算。」
  「李柏,你——」她好像明白了些什麼。
  「還有,我不叫李柏,我的真名叫做阿魯忽都。「
  「阿魯忽都,你果然是元人的奸細!」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兩人身後響起。
  劉璃身子一震,尋聲望去,不知何時,他們身後竟然出現了一小支輕騎兵,為首的男人正是燕王朱棣。
  阿魯忽都臉色大變,道,「原來你在試探我?」
  「這可是你自己招認的。」朱棣冷冷一笑,目光卻轉向了劉璃。
  阿魯忽都咬牙道,「好,好,那我就先殺了這個叛徒!」說完,舉刀就往劉璃身上砍去,劉璃一側身子,從馬上滾落下來,他第二刀緊接著就砍了下來,忽然只見一道白光一閃,在阿魯忽都閃神的時候,只聽噹的一聲,朱棣的刀已經擋住了他的攻勢。
  「快走開!」他低喝一聲。
  劉璃趕緊連滾帶爬的逃了開去,心裡卻是困惑不解,白光,又是白光,每次她有危險的時候,為什麼總會出現這道白光?
  也不知這阿魯忽都哪來的一股子狂勁,居然越戰越勇,連著砍倒了好幾個騎兵,朱棣也是低估了他的爆發力,帶的人也不多,幾番糾戰之後,朱棣所帶的騎兵居然全被他砍於馬下。
  他自己也受傷不輕,渾身是血,瘋狂的進攻著,雙目盡赤,已經殺紅了眼。
  朱棣似乎也有些招架不住,節節後退。
  劉璃也是焦急萬分,難不成這就是意外?朱棣難道會莫名其妙的死在這裡?不行,她絕對不能讓這種事發生,她一定要完成任務,一定要救回弟弟!
  她跌跌撞撞的衝到了一具屍體旁,撿起了地上掉落的長刀,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直的插入了阿魯忽都的肩中,他頓時狂吼一聲,劉璃腳下一個趔趄,險些摔倒,朱棣趁這個空檔迅速將手中的刀準確的插入了他的胸膛中。
  阿魯忽都反手一掌,劉璃被他的掌風逼的倒退了幾步,腳下忽然踩空,身子一斜,朱棣伸手想去拉她,也被她順勢拖了下去。
  幸虧山底下是厚厚的積雪,兩人倒也沒有摔傷,只是這山丘雖然不高,一時卻也很難上去。
  「他——死了吧?」劉璃想起剛才的那一幕,還心有餘悸。這麼血淋淋的殺戮還是第一次親身體會。
  朱棣點了點頭,「那一刀正中他的心臟,沒想到他比我想像的厲害的多。」
  「那麼,」她猶豫了一下,「你只是利用我讓他自己招認……」
  「不錯,我利用了你,只是,」他遲疑了幾秒,低聲道,「我也絕不會讓他傷到你。」
  劉璃心裡微微一震,畢竟他出現的還算及時,而且還和自己一起掉了下來,也算是有難同當了吧。
  「好了,那麼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她轉移了話題。
  他站起身四下打量了一番,搖了搖頭,「我看只能等待援兵了。」
  「可是,他們也未必找得到這個鬼地方啊。」她焦急起來。
  朱棣對她笑了笑,低聲道,「別擔心,上面有不少屍體,如果他們找到這裡,應該會發現這裡的。」
  天色越來越暗,雪,卻越下越大了,冷冽的寒風夾雜著鵝毛大雪撲面而來,格得她的臉生疼生疼的。
  「糟了,這麼大的雪,恐怕把屍體都掩埋起來了,而且也很難行進啊。」她忽然想到了這一點。
  朱棣的臉色也不怎麼好看,他也想到了這一層。
  「居然這個時候下這麼大的雪,難道老天也和我做對。」他皺了皺眉,「也許,今晚要在這裡……只是天氣如此寒冷,恐怕……」
  劉璃拚命的回想著現代社會裡的知識,她可不想被凍成一根冰棍!
  忽然,她想起了很早之前看過得一個記錄片,頓時靈光一現,忙問道:「你帶了火折子嗎?」
  朱棣點了點頭,道:「只怕有火折子也抵擋不了一整晚。」
  「放心,我們不會死的。」她笑了起來,站起身來,道:「讓我們搭個愛斯基摩人的雪屋吧。」
  「什麼?」朱棣一頭霧水。
  「用雪做屋子,快點,別問了,照我說的話做就好。」劉璃一邊說著,一邊動起手來。
  她記得在那部記錄片裡曾經提到愛斯基摩人在狩獵外出時,往往建造雪屋,他們把雪壓實,切成雪磚,然後用雪磚壘成半球形的雪屋,用雪封住磚間縫隙,在室內燃一把火,把表層略略融化,房屋就密封住了。這樣既保暖又安全。
  雖然因為時間和技術的問題做不了半球形,像個洞應該效果也差不多吧。
  兩人費了好大勁,好不容易勉強做了一個類似雪洞的東西。
  「大功告成!」劉璃一臉興奮的看著自己的成果。
  朱棣還是一臉疑惑的看著這個怪東西,用雪造的屋子,不是更冷嗎?不,這分明就是個洞。
  「朱棣,我們不會凍死了哦!」她得意的說道,忘了自己居然直呼了他的名字。
  朱棣也沒在意,倒覺得這名字從她嘴裡說出來似乎還挺好聽的。
  劉璃又去撿了一些枯枝,放進了雪屋中,接著就拉著朱棣鑽了進去,點燃了枯枝,整個洞裡立刻溫暖起來,彷彿與外面的冰天雪地隔絕了。
  「安哥,你到底從哪裡知道這些的?」朱棣忍不住問道。
  「嗯,之前聽人說的。」
  「我也聽說過一些古代民族為了在冰雪自然環境中生存,常為穴居,以深為貴。看來似乎是同工異曲之妙。」
  「嗯……」
  兩人忽然冷場了。
  「安哥,你哥哥很疼你。」他忽然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
  劉璃也不知到底實情如何,不過看觀童帶著妹妹投降,應該關係還不錯吧。她點了點頭。
  「安哥,知道我有多少兄弟嗎?」他頓了頓,「我有三個哥哥,二十二個弟弟,雖然貴為皇子,卻像路邊野草般無人關注。誰要想得到父皇的一點青睞,從來都是一種奢望。所以,這一次,我一定要贏,我要讓父皇知道,燕王朱棣才是最像他的兒子。」
  他的聲音如一陣細膩憂傷的風,輕輕的在人的心中劃出傷痕。沉著,卻掩飾不住的茫然;強大,卻不可避免的孤獨。
  劉璃忽然也有些傷感起來,生於戰火,死於征途,似乎就是燕王一生的宿命。
  「你從什麼時候開始懷疑李柏的?」她輕聲道。
  「我從來就沒真正相信過誰。」他望著她,「無論何時何地,我從沒有人可以信任,從小到大,一切都只能依靠自己,而想在這世上生存,只有變得足夠強大,強大到沒有人敢來冒犯你,侵害你,才能夠保證自己的安全。」
  他的眉宇間瀰漫著一絲淡淡的傷感,不是脆弱,不是敏感,那是經過漫長時間的沖刷,沉澱下的悲哀。
  「這世上,總會有你可以信任的人存在的,就好像雙子星座一樣,這個人一定會出現的。」她輕聲道。
  一陣冷冽的寒風不知從哪裡漏了進來,她不由打了個寒顫。
  他忽然伸出了手,將她摟在懷裡。
  她微微一驚,正想掙扎,卻聽見他溫和的聲音從耳邊傳來,「別動,這樣會更溫暖一點。」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屈服於這溫暖之中,一動也沒動。
  這樣的擁抱,真的好溫暖……
  沒有憂慮,沒有負擔,沒有思索,有的只是安慰,只是溫暖,只是依靠。
  深深的吸了口氣,她把頭抵在他的肩膀上,低低的說,謝謝。
  無論將來他如何冷血,如何殘暴,如何可怕,
  現在——卻只是個讓人感到心安的男人。
  「總有一天,你會變得足夠強大的……」她喃喃的低語。
  他的手,又收緊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