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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六五之名(1)

    陳弦松沉默片刻,與姜在雲對視著,說:「我的態度,就是六五的態度,很明確。」

    姜在雲眸光幽深:「你能擔得下?她可是六五。」

    陳弦松答:「她的事,無論大小,我都能擔得下。」

    姜在雲沉默。之前只看到陳弦松鞍前馬後,離不得房間裡的女人。他還擔心,在這段禁忌畸戀裡,面對的又是六五,陳弦松夫綱難振、淪為附庸玩物……但現在聽陳弦松的語氣,竟能替六五做主。姜在雲心中驚喜交加,果然孺子可教,從未令他失望過,我師門真男兒也。

    姜在雲滿意地一笑,想了想,說:「還是讓她來,有些話,我還是要當面和她聊一聊。」又看他一眼:「你也別整天藏著掖著,看一眼也不會掉塊肉。畢竟是百年不出的六五,連你我的太師祖都沒見過,帶來我瞧瞧。」

    陳弦松略一沉思,笑了:「行,那就讓您瞧一眼。」

    陳弦松回到房間,陸惟真已經洗了澡,但是飯菜還沒動。

    「怎麼不先吃?」他問。

    「我要和你一起吃。」陸惟真說。她本來是打算吃的,突然想起他臨走前的鄭重其事,於是也被感染了,想起這是兩人那啥之後的第一頓飯,是不是得有點儀式感啊。於是就決定等。

    雖然這儀式感,寄托在兩個盒飯上,總比吃壓縮餅乾慶祝那啥強吧……

    陳弦松望著她剛洗完澡,白嫩乖巧的模樣,將她的肩一摟:「吃吧。」

    她被他折騰了一下午,又餓著肚子等他,哪怕現在捉妖師界最高領袖在等,他也得先把老婆餵飽了。

    吃了一會兒,陳弦松說:「捉妖師協會會長、我師伯姜在雲想見你。」

    陸惟真一口米差點嗆在喉嚨裡:「見我?為什麼——你和他說結婚的事了?」要不然為什麼想見她?

    陳弦松微微一笑,說:「放心,結婚的事我一直想著,找個合適機會再和他報備。今天他找你說的是和談的事,他想知道六五的態度,還有些話想和你聊。」

    陸惟真沉默了一會兒。捉妖師自有神通,她和陳弦松在長沙那一仗打得驚天動地,被姜在雲查知是六五,也不會太意外。

    她說:「好,我去。」

    陳弦松說:「不用擔心,我陪你去,姜師伯可以信賴。」

    「嗯,我不擔心,我也很好奇,他會和我聊什麼。」

    夜色已深,路上沒碰到什麼人,陳弦松把陸惟真帶到姜在雲辦公室。陸惟真抬頭,看見的是一位儒雅精瘦、隱隱疲憊的老者。

    陳弦松說:「叫師伯。」

    陸惟真馬上叫了聲:「師伯好。」

    姜在雲有點發怔。他已經做好了被六五之無上氣勢碾壓威懾的準備,結果陳弦松卻帶了這麼個漂亮乖巧的小媳婦過來。哪怕泰山崩於面而色不改的他,也不禁在心中深深質疑:這真的是六五?百年才煉出一個神鬼莫測的六五?跺跺腳就能使人間生靈塗炭的大魔王?

    姜在雲在短暫失神之後,連忙輕咳一聲,說:「好、好,你……坐。」

    陳弦松發話:「叫她小陸就好。」

    陸惟真點頭。她爸叫他小陳,他師伯叫她小陸,沒毛病。

    姜在雲卻又默了一下。身為當世捉妖師第一人,活了大半輩子,他也沒想過,有朝一日,一個六五會成為他的晚輩。

    「來……小陸,喝茶。」

    當然,姜在雲還是很穩得住的,先問了一些閒事,譬如陸惟真和陳弦松是怎麼認識的,以前是做什麼工作,有什麼愛好。

    陸惟真一一答了,清清楚楚,不卑不亢,大大方方。

    陳弦松並不插話,在邊上聽著,但是多看了她兩眼。人前的陸惟真,和他面前那個黏人精小委屈,很不相同,冷靜、獨立、沉著。陳弦松無聲失笑,她也就是賴著他了。

    姜在雲也是在這時,感覺出這個女孩子很有分寸,態度坦蕩、目光清澈,倒是有幾分六五的氣概。末了,他話鋒一轉:「你母親最近還好嗎?湘城的戰爭形勢,是全國最好的,但想必也是最累的吧!」

    陸惟真有點驚訝:「您認得她?」聽語氣怎麼好像還有交情的樣子?

    「嗯,年輕時打過兩架。」

    陸惟真:「……」她媽有多猛她知道,又痛恨捉妖師,這兩架,只怕也是打得轟轟烈烈你死我活。

    「誰贏了啊?」陸惟真小聲問。

    陳弦松以前聽父親說過,姜師伯年輕時被一隻大青龍狠揍過,沒想到自個兒老婆張口就問了。陳弦松眼觀鼻鼻觀心,結果就聽到從來威武正直的師伯,輕描淡寫地答:「互有勝負。」

    陳弦松抬頭看師伯一眼,師伯扭過頭去,沒看他。

    陸惟真想了想說:「從變異爆發第一天起,我媽媽就在抗擊灰鬼,殺了很多高階變異人,也保護了很多人。我們家附近,全是避難的人類。人類軍隊也很尊重她。」

    姜在雲微笑點頭:「這些我都知道。」他看向陳弦松:「弦松,你出去走幾圈。有些話,我想單獨和小陸說。」

    陳弦松答:「行。」看了眼陸惟真,她對他點頭。

    等陳弦松走出去,帶上了門,陸惟真就聽到姜在雲說:「六五,如果我今天抓住你,作為人質,和異種人的談判,是不是就多了一個決定性的籌碼?」

    他的神色很平靜,既不像在說笑,又不像真的翻臉了。

    陸惟真搖搖頭,說:「師伯,哪怕是集合你們整個山莊的捉妖師力量,也留不住我。所以這個假設不成立。而且,如果你真的這麼做,唯一的後果,只會讓陳弦松傷心。而我不會讓任何人傷他的心。」

    她的神色也很平靜,既不像在開玩笑,又不像動了怒,而在陳述一個毫無懸念的事實。只是最後一句話,隱有霸氣威懾之意。

    姜在雲靜默片刻,笑了,說:「你說得對,沒人能留下六五,我也不會不自量力、以卵擊石。不過,我沒想到,面對威脅,你首先想到的是回護弦松。這讓我很高興,也是我今晚想和你說的第一件事。」

    陸惟真:「您說。」

    姜在雲說:「弦松的媽媽在他很小的時候,就走了,後來又喪父,我是看著他長大的,他其實過得很苦。他是個什麼性子,我也很清楚,看著五大三粗、成熟得很,偏偏有著一顆赤子之心。他一旦認定一個人,就是一輩子。我作為他的長輩,就厚著臉皮代替他的父親,希望你今後好好待他、用心照顧他,永遠也不要辜負他。」

    陸惟真答:「我會的,我一定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