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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38

電冰箱壞了和離家出走的小孩有什麼關係?

綠帽子又說:「這裡人太多了, 回去蹲著, 有手機麼?」

展行忙道:「有, 你的手機也壞了?」

綠帽子和展行交換了電話號碼, 展行一頭霧水:「剛剛的槍響是怎麼回事?是你開槍的麼?」

綠帽子道:「哦不,是有人認錯了人, 為了電冰箱和電視機, 得請你幫我個小忙。」

展行滿腦袋問號, 點了點頭, 綠帽子嘴角勾了勾:「按我說的去做, 不要告訴別人我在這裡,謝謝了,展行。」

展行:「你怎麼知道我名字的?」

綠帽子作了個「快去」的手勢,於是展行又蹲到草叢裡,過了一會,手機開始震動,展行看了一眼,把耳機接上,塞到左耳內。

綠帽子的聲音從耳機內傳來:「有人來了, 別碰他,那是我家的電冰箱。」

唐悠生平沒有仇家,簡直是被追得莫名其妙, 現在要朝哪裡跑?他把紅外線視野拉成廣域, 發現十個人已散開在下山的路上堵截他, 又有兩個發著光的人型一前一後, 在草叢裡不斷接近槍響處。

一人轉過身,朝山上追來,唐悠喘了片刻,那人似是知道他在哪裡,忙轉身就跑。冷不防在樹上一撞,啪一聲紅外線鏡片壞了。

那人在二十米外停下腳步。

該死!

唐悠頭暈腦脹,喊道:「別過來!我不想開槍!」

那人遲疑片刻,前進一點,唐悠掏出□□砰地一槍,那人伏下,不知死活。

這下麻煩了,得先找個地方躲起來,唐悠發足狂奔,跑著跑著又聽到遠處喊道:「抓住他!在那裡!」

跑得這麼遠了還在喊?唐悠左右看看,發現一個防空洞,側滑著下去,落到洞口處。

唐悠嘩啦啦地滑下山坡,從背包裡抽一根鐵炮筒,支在地上,形成一個斜角。

展行:「……」

用不用這麼誇張?!展行心想,他準備把整個山頭炸了嗎?

綠帽子的聲音:「抬手,朝防空洞上面看。」

展行下意識舉起扯滿的弓弦,發現防空洞上有個人,正手持□□,鬼鬼祟祟地過來。

「放箭。」

展行手一鬆,鋼箭飛去,正中那人肩膀!

「啊——!」

那人從高處摔了下來,唐悠馬上回身一槍,擊在那人手腕上。

「不殺人,都是好孩子。」綠帽子的聲音道:「朝右轉身,現在。」

展行猛地轉身,唐悠數聲槍響朝著另一個方向,展行發現了又一人從唐悠背後掩來,綠帽子道:「射。」

展行鬆手,弓弦嗡的一聲,又一人應聲大喊。

唐悠發現了草叢內的幫手,於是棄背後空門於不顧,又一槍擊倒了進入山腹的追兵。

展行射倒兩人,唐悠俱是敏捷地補上一槍。

「還有哪兒?」展行低聲問道。

通話掛斷,展行轉頭看時,綠帽子已經走了。

霍虎走出防空洞,唐悠猛地轉身,把槍對準他。

霍虎:「?」

霍虎:「你是誰?」

「別動,否則我開槍了!」

唐悠持槍的手仍舊沒有放下,橫裡一顆牛肉乾咻地飛來,打在他的側臉上。

唐悠收起槍,轉過頭:「那邊的朋友,謝謝。」

展行從草叢裡起身,問:「你被什麼人追殺了?」

唐悠惱火道:「天知道!是追殺你的才對吧!」

展行把弓背在背上,按了幾下通訊器:「小師父,外面沒人了。」

唐悠道:「還有!不要大意,我發現了十個人,這裡只有兩個。」

展行上前查看,地上躺著的二人不住□□,一人手腕中槍,另一人則腳踝中彈,俱不是致命傷。

通訊器沙沙響,林景峰的聲音:「知道了,進來吧,外頭的先不管了。」

展行走出一步,遠處吉普車的防盜報警器猛地響了起來。

展行:「……」

林景峰在通訊器裡問:「什麼聲音?防盜報警器?」

黑夜裡一片靜謐,報警器蜂鳴尤其刺耳,在工廠前一響一響。

展行道:「是是是、是什麼?鬧鬼了?」

林景峰:「馬上進來!別到車那裡去!」

夜五點,展行與唐悠跟在霍虎身後,走進了防空洞深處。

展行掏出手機,四處拍照,唐悠下意識地心裡發毛,看了看霍虎,判斷出這是個危險人物,還是展行攻擊性比較弱,於是與他並肩走在一起。

聯手禦敵的過程抵消了敵意,展行邊拍照邊問:「你叫什麼名字?」

「唐悠。」唐悠說:「我來舊兵工廠找一種機床,掃瞄零件外型,你們是來找什麼的?」

展行答:「找東西,賺錢。」

果然是盜墓賊,唐悠面無表情地心想,展行又問:「你會製冷嗎?」

唐悠:「???」

展行想起綠帽子的囑咐,滿腹疑問只得按下。

外頭又是砰的一聲槍響。

展行難以置信地看著唐悠,問:「他們不是抓你的麼?怎麼還在開槍?」

唐悠:「我怎麼知道?!」

展行馬上想到去查看的宋晨武二人,正要出洞,卻被霍虎按住。

「不忙,先進去再說。」霍虎朝洞外望了一眼,隆隆響聲隱約傳來,彷彿是有什麼鋼鐵機械在轉動。

展行把耳朵貼到洞壁上,霍虎又催促道:「快走,別聽了。」

防空洞內一陣惡臭,霍虎牛奶也喝不下了,他們在一條陡峭的直路前停下腳步。手電筒照處,直路分為上下兩個岔口,岔路一邊用炭條畫了個栩栩如生的貓頭——霍虎作的記號。

林景峰與胡楊站在岔路走下去的拐角邊緣,胡楊坐著,林景峰站著。

林景峰看了唐悠一眼:「上面怎麼樣了?」

展行把防空洞外的事情說了一遍,林景峰微微蹙眉。

三人把唐悠圍在中間,唐悠緊張地說:「我什麼也不知道。」

林景峰突然抬手,把槍抵在唐悠額頭上,唐悠自覺地抬起雙手,林景峰冷冷道:「是你把那些人帶來的?說吧,說一句謊話,我就開槍。」

展行看著唐悠,似想出聲求情,唐悠反而鎮定了,說:

「我是一個部隊的機械師,來這裡勘探零件外殼的。我誰也不認識,也沒和任何人結仇,那夥人不可能是在追我。」

冷光燈管下,唐悠的臉色如常,林景峰以槍示意他到一邊去,又道:「你呢?身上的血是怎麼回事?」

展行猛地轉頭,這才發現張輝不知何時走到通道拐角外,血腥味順風而來。

「血不是我的。」張輝說。

林景峰:「看出來了,姓宋的呢?」

張輝道:「外頭兩伙人自己打起來了,沒見他。」

林景峰:「你在撒謊。」

張輝探手入懷,看著唐悠,像是想拿點什麼出來,林景峰輕輕扣動扳機,展行緊張地說:「師父,他不是壞人!」

林景峰沒有開槍,張輝從外套裡摸出來的是一包煙,取了根叼在嘴裡,問:「胡楊怎麼了?這小子又是誰?」

林景峰終於收起槍,注視角落裡的胡楊:「他弟找到了,就在上面。」

「防空洞裡有兩岔路,下面應該是條通往山外的出口。」林景峰道:「小賤,別亂跑,過來。上面有一個破洞,喏,你們看。」

手電筒的照射下,防空洞的牆壁,破了一個很大的窟窿,彷彿被什麼挖穿,裡面是另一條路,牆邊畫著霍虎的三腳貓標記。

正是他們進來時的岔路口。

林景峰說:「他弟就在這洞裡。」

胡楊劇烈的喘氣在黑暗裡傳來,似在嘶吼,洞內歪著一具腐爛的屍體,半個身子傾出洞來。

林景峰說:「今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太多了,我們必須馬上離開這裡。」

張輝道:「不看看洞裡有什麼?」

林景峰搖頭:「不,沒有訊號,出去以後給宋晨武打個電話,就地匯合,整備一天以後再進來,況且,也要把他的弟弟送走,誰來搭把手?」

唐悠說:「可以把他火化了。」

胡楊在角落痛苦地吼道:「不行!我爸媽去得早,我就這一個弟!」

展行主動道:「我來吧,要做什麼?」

林景峰道:「我們一起,把它搬出來。」

展行把那具屍體拖了出來,腐得不成人型,胡柏的臉上留著兩個血洞,似乎被什麼尖銳的東西抓穿了眼眶,四條爪印平行沿著他的額頭斜斜掠了下來。

展行:「……」

林景峰瞇起眼,輕輕地噓了一聲,唐悠看到屍體的模樣,登時全身發涼。

林景峰取出繃帶,把胡柏手腳捆在身上,再拉開一個大型的密封黑色塑料袋,將屍體裝進去,反覆捆了好幾層。

張輝道:「我來吧。」

林景峰正要把屍體背起時,胡楊終於站了起來,點頭示意由他接手。

數人把密封袋內的屍體捆在胡楊背上,緩緩朝下走去。

臨走時展行忍不住又看了那洞裡一眼,問:「它通向哪裡?」

洞內隱隱約約有風,仔細聽時,又覺有什麼夾雜的風裡,彷彿有人悶聲艱難地喘息,空氣通過肺部振動而不斷傳來。

防空洞往往是幾個連在一起,從其中一個入口能連通到其他的出口中,林景峰長期在地下活動,自對其心裡有數,比起古墓,防空洞型的地底空間是盜墓賊最喜歡的。

出口通向雞叫山側山腰,胡楊沉默地走在最前面,足足走了兩個半小時,他們看到一汪黑水,水潭盡頭是一個半月型的洞口。

胡楊說:「柳州秋冬兩季大旱,水位低了,這裡可能是通向柳江。」

林景峰點頭,把耳朵側到洞壁上,想確認背後是不是還有追兵。

「我有探聲裝置。」唐悠從口袋裡取出一個耳機,按在左耳上,展行好奇道:「是啥?給我聽聽?」

唐悠聽了一會,風聲呼呼地響,蹙眉道:「我已經過濾了雜聲……徹底過濾?」

徹底過濾後,耳機裡一片安靜。

展行:「給我聽聽……」

唐悠:「你……放手!想挨揍嗎!一槍爆你頭……」

展行嚷嚷道:「我把你一炮射飛出外太空……」

唐悠怒道:「我把你一炮射出銀河系……」

霍虎:「我把你們一炮射上天。」

唐悠:「……」

展行搶到耳機,勝利了!

「咦?」展行說:「什麼人在喘氣?」

唐悠馬上毛骨悚然,抓狂叫道:「別這麼說!」

展行聽了一會,風裡似乎還有人在喘,林景峰示意安靜:「是空氣流通的聲音,防空洞構造特殊,都別說話。」

林景峰貼著洞壁,英氣眉毛擰著,展行有樣學樣,也貼了上去,霍虎照著做,於是三個人在洞牆貼了一排。

唐悠嘲道:「白癡。」

「撲。」

林景峰敏銳地聽到防空洞深處,響起一聲東西落地的聲音,他馬上抬手,讓夥伴們都安靜。

貼了很久,再沒有聲音了。

展行不貼了,和霍虎無聊地猜拳,胡楊等了快五分鐘,說:「走不走?」

林景峰正要抬頭,忽然又聽到「撲」的一聲,彷彿是躍起的腳步落地。

「砰!」

三秒後,他們來時的路上傳出一聲槍響。

這下不用貼著洞壁也能聽到了,所有人緊張起來。

「馬上離開這裡。」林景峰當機立斷:「下水。」

霍虎愕然道:「我不會游泳!怎麼辦?」

林景峰:「你把背包側旁的氣囊拉開。」

霍虎找了半天,他的背包沒有,展行道:「你用我的,我會游。」

於是霍虎抱著個背包,跟隨眾人躍進黑水裡,林景峰一直憂色忡忡,自己殿後,展行拿著光管入水,撲騰幾下,排隊伍倒數第二,緩緩游向對面。

黑水在冷光燈管的照射下,水底彷彿有什麼在飄。

唐悠遊著游著,腳上似乎碰到了什麼,他把頭低下去看,一團綠光裡,緩緩飄過來一具頭髮披散,泡在水底的女屍。

女屍身上穿著旗袍,嘴唇發黑,睜著雙眼。

展行發現唐悠掉隊了,轉頭過來,見他的頭埋在水裡,也潛了下去。

二人同時吐出一大串氣泡。

「哇啊啊——」唐悠和展行面對面,抓狂地大吼道。

唐悠和展行一叫,整個隊伍亂了套,林景峰游過來,一人賞了一腳,怒道:「叫什麼!快走!」

「水裡有僵……」展行還未叫出口,林景峰猛地把他嘴巴摀住。

「在地下不要說那兩個字!快走!」林景峰喝道。

一行六人加快速度,火速游出黑水潭,前面又是一條地底溪流,穿過地下河狹隘的空間,衝向下游。

「這是什麼地方?」展行茫然四顧,舉起手機拍照。

「別耽擱了,下水!」

林景峰把展行和唐悠踹了下去,注意到洞邊貼著密密麻麻的符紙,深吸一口氣,潛入了水裡。

水流逾發湍急,沖得眾人暈頭轉向,最後面前一亮,被衝出了雞山外的柳江支流。

冰冷的水流匯入柳江,江水環繞柳州市流過,霍虎抱著背包最先出水,把胡楊和張輝拉了起來。

林景峰把展行推上水去,又把唐悠也拉了上來,那裡是市郊處的一個河岸。

胡楊道:「從前面走進市區,你們順著那條路走,我背著人,太惹眼,就不和你們一路了。」

清晨六點,店舖還沒開門,林景峰道:「你弟……的屍身怎麼辦?」

胡楊疲憊道:「我已經給他準備好棺板了,三爺留個聯繫方式,錢好商量,咱還有點話說。」

林景峰知道胡楊自有他的路子,當年鬥毆案壓了這麼久,現在花點錢去通路,要安葬自己親弟自是不難,便帶著數人走上河堤,順河回市區去。

林景峰把隊員們帶去吃了點早餐,逕自打了輛車,的士把他們載到江邊,先前吃飯的那家漁船開了門,早間沒有顧客,老闆娘倚在櫃檯前算賬。

「有住的地方麼?」林景峰道。

老闆娘漫不經心一指:「江對面就是旅店,事兒辦完了?」

林景峰看了一眼,公園對面確實有供人開房的旅館,便道:「還沒有,你怎麼跑柳州來了?小賤帶大家先去歇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