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二章 白忙一場

    晚上，王草魚來找我太爺，太爺隨他一起來到了外面。
    “秉守叔，張大戶那兒子的墳，我打聽到咧，我還到墳地裡看了看。”
    太爺一點頭，“回家拿刨坑的傢伙兒，現在就過去。”
    王草魚疑惑道：“就咱倆麼，要不要我再喊上幾個人？”
    太爺說道：“不需要，人多容易走漏風聲，我倒不是怕那張大戶知道，就怕他知道了來家裡胡鬧，到時候我爹恐怕不會輕饒我。”
    “知道咧！”王草魚答應一聲。
    兩個人各自回家，悄悄拿上鐵鏟和鋤頭，直奔南村。張大戶兒子的墳，在南村的西邊，一個野草茂盛的沙土崗子上面。
    按照過去的風俗，小孩子死後別說進祖墳，連下葬都是不允許的，有條件的用被子一裹扔進野地裡，沒條件的蓆子一裹，任由野貓野狗啃食。
    不過，張大戶捨不得他這兒子，也或許是討債鬼的命運使然，張大戶專門找風水先生看了塊地方，和大人一樣的大操大辦，給他兒子埋在了土崗子上面。
    很快的，王草魚帶著我太爺來到了張大戶兒子的墳前，太爺打眼一看，墳堆挺大，看樣子還真是一座合葬墳，就見墳頭上面還插著根胳膊粗細的木棍，王草魚過去把木棍拔了下來，對我太爺笑道：“我怕晚上過來認錯咧，白天來的時候，就在他墳上插了個木棍兒。”
    太爺微微一點頭，“既然墳沒錯，那就挖吧……”兩個人動手挖了起來。
    一個多時辰以後，墳堆挖開了，就見墳堆裡面確實是兩口棺材，而且是一大一小，小的在左，大的在右，不用說，小的肯定是張大戶兒子的，至於這口大的……
    太爺看著一陣心酸，就聽王草魚罵了幾句，“張大戶個龜孫子，敢把俺妹妹偷來給你做兒媳婦，俺饒不了他！”
    太爺沒吭聲兒，抄著鐵鏟跳進了墓坑裡，隨後招呼王草魚一聲，兩個人合力把棺材撬開了。
    棺材蓋揭開的同時，一股腥臭味兒從棺材裡衝了出去，王草魚受不了這氣味兒，轉身從墓坑裡爬了出來。太爺屏住呼吸，朝棺材裡一看，就見棺材裡黑漆漆的，勉強能看到裡面躺著一具屍體，屍體上面還蓋著被子。
    太爺將手裡的傢伙什放到旁邊，伸手將屍體身上的被子揭開，扔到了墓坑上面，隨後，伸雙手要去抓屍體身上的衣裳，想拎著衣裳把屍體從棺材裡提出來。
    就在這時候，坑上的王草魚“咦”了一聲，低叫道：“不對呀秉守叔，小錦下葬的時候，被子不是這個顏色的。”
    太爺聞言，把臉扭到別處，換了口氣，說道：“肯定是張大戶他們家給她新換的。”
    王草魚聞言，又跳回了墓坑裡，捏著鼻子朝棺材裡的屍體看看，一臉困惑：“秉守叔，咱是不是弄錯咧？”
    太爺一愣，扭頭看向了他，“怎麼會弄錯呢？這難道不是張大戶兒子的墳嗎？”
    王草魚說道：“這肯定是張大戶兒子的墳沒錯，我是說……棺材裡這個死人……咋看著不像是小錦咧？”
    太爺聞言，朝棺材裡的屍體看了看，烏漆麻黑的，太爺看不出啥，又問道：“怎麼看著不像小錦了？”
    王草魚說道：“這個死人……看著有些、有些短，小錦個頭比她大多咧！”
    太爺聞言一皺眉，連忙從身上掏出火折子，吹著火折子往棺材裡一照，王草魚頓時叫道：“這不是小錦！”
    太爺心裡頓時“咯登”一下，不過，棺材裡的屍體基本上已經成了一具皮包骨的乾屍，已經看不出生前的模樣兒。
    太爺問道：“你怎麼知道這不是小錦呢？”
    王草魚說道：“我自己的親妹妹，我當然知道咧，你看這、這張臉，跟小錦一點兒都不像。”
    太爺說道：“肉都已經化了，只剩下干皮和骨頭，怎麼會像呢。”
    王草魚連忙搖頭，“不對不對，肯定不是小錦……”說著，王草魚捏著鼻子忍著噁心，整個兒把屍體看了一遍，突然，像發現了新大陸似的，指向屍體的腳部叫道：“秉守叔你快看，這女人是個小腳兒，小錦沒裹小腳兒。”
    太爺聞言，連忙扭頭朝屍體的雙腳一看，頓時傻了眼了，就見這具屍體的雙腳上，穿著一雙半個巴掌大小的鞋子……
    王草魚他們家的女人，基本上都不裹腳，棺材裡這雙小鞋子，王小錦根本就穿不上！
    太爺又仔細把屍身打量了一遍，太爺這才發現，確實像王草魚說的，這個女人身材矮小，比王小錦能矮了一大截。用當代的量身方式來說，王小錦身高大概在一米六五左右，棺材裡這名女屍，最多還不到一米五，差著將近二十公分，就算屍身腐爛，身體蜷縮，也不可能縮成這麼短，因為骨頭是不會縮短的。
    兩個人相互看了一眼，失望的從墓坑裡爬了出來，坐在上面的土堆上，全是一臉頹廢。
    許久過後，王草魚問我太爺，“秉守叔，咱現在咋辦咧？”
    太爺朝王草魚看了一眼，反問道：“棺材裡這個女人是誰？”
    王草魚一咧嘴，“這我咋能知道勒？不過，我今天打聽他兒子墳地的時候，聽他們村裡人說，張大戶給他兒子結陰親的這個媳婦兒，是從外面買來的。”
    “從哪兒買來的？”
    王草魚一搖頭。
    太爺從土堆上站了起來，說道：“好了，既然棺材裡的人不是小錦，那咱們還給他們埋回去吧。”王草魚聞言，也從土堆上站了起來。
    一個時辰之後，兩個人又埋好了墳堆，太爺這時吩咐王草魚，“你先回去吧。”
    王草魚不解，“秉守叔，你還不走麼？”
    太爺說道：“我自有打算，你回去之後，這件事，對誰也不許說！”
    王草魚站著沒動，“咱們一起來的，還是一起回去吧。”
    太爺瞪了他一眼，“你不想找小錦的屍身了嗎？”
    “我想啊！”
    “想就先回去！”
    王草魚將太爺面目沉重，不敢在說啥，拿上傢伙什兒，自己先離開了。
    王草魚走後，太爺朝墳堆看了看，嘴裡說了一句：“小兄弟，對不住了……”
    三天後一大早，一輛馬車停在了我高祖家門口，從馬車上顫顫巍巍下來一個禿頭矮胖子，看著能比我高祖大幾歲，矮胖子給一個趕車的車伕扶著，走進了院子。
    “劉義兄弟，劉義兄弟在家麼？”
    我太爺推開房門出來了，朝矮胖子看了一眼，就見矮胖子一臉晦氣，雙眼無神。
    太爺問了一句：“我爹在屋裡休息，你找他有事嗎？”
    矮胖子聞言一愣，上下打量了太爺一眼，“你……你是劉義的兒子？”
    太爺沒吭聲，矮胖子接著問道：“你就是在河裡殺死龍王爺那位？”
    太爺微微一點頭，“正是。”
    矮胖子晦氣的臉上掠過一絲笑意，“你不是逃婚跑了麼，啥時候回來的？”
    太爺看到矮胖子臉上的笑意，非常不舒服，明顯是在譏笑，太爺冷冷問道：“你找我爹什麼事？”
    矮胖子頓時回神兒，苦下臉說道：“大事兒，俺們家裡出大事咧，快，快去叫你爹起來。”
    太爺聞言，劍眉微挑，這是啥態度，你們家裡出事兒，登門過來肯定是求助的，怎麼好像使喚下人似的。
    太爺沒動，冷冷說道：“我爹剛躺下睡著，有什麼事，你跟我說吧。”
    “大白天他睡啥覺咧，快去把他喊起來，我跟你說不清楚。”說著，矮胖子邁腳就要進屋。
    太爺轉身把房門關上了，矮胖子一愣，看向太爺，“你、你幹啥？我有急事要找劉義！”
    “有什麼事跟我說，我爹打了一夜的更，誰也不許打擾他！”
    “你、你……”矮胖子一張晦氣臉憋的通紅，“好吧，我跟你說，昨天，不是，是前天，前天晚上，我兒子又回來咧，鬧、鬧我們家呢，前天鬧一夜，昨天又鬧一夜……”
    太爺一聽，打量了矮胖子一眼，問道：“你是哪個村的？”
    矮胖子抬手朝身後一指，“南邊鄰村的。”
    “南村的？”
    “對！”
    太爺又問：“那您貴姓呢？”
    “姓張，你到南村打聽打聽，誰不知道我張大戶……”
    太爺一聽，心裡頓時樂了，心說，我這幾天一直在等你呢。
    太爺把臉色一正，說道：“你就是張大戶？”
    矮胖子張大戶連忙點頭，“對，你也聽說過我？”
    太爺說道：“我爹過去跟我說過，當時你兒子的事兒，就是我爹處理的。”
    張大戶說道：“對，不過，現在我兒子又回來咧，趕緊叫你爹起來，跟我到家裡看看。”
    太爺笑了，說道：“你們家的事兒，我爹已經算出來了，不用他老人家親自去，我跟你走一趟就行了。”
    “你？”張大戶一臉不相信，“你行嗎？”
    太爺說道：“我當然行了，我還知道你兒子的墳給你刨了呢！”
    “啥？”張大戶一愣，“我兒的墳給人刨了咧？”
    太爺說道：“你要是不信我說的，咱可以到你兒子墳地裡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