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六章 石人之心

    太爺看了石像一眼，沒吭聲兒，小青說道：“哥哥，聽老先生講完這段咱們就走，這還不行嗎？”說罷，撒嬌地搖了搖太爺的手腕。
    太爺沒同意，不過也沒反對，其實太爺這時候，也想聽聽孔子石像到底在講些什麼，為什麼對小青和鬼猴子有這麼大的吸引力。
    小青似乎看出了太爺的鬆動，又拉了拉太爺，太爺勉為其難地隨她一起坐在了石頭上，旁邊的小鬼猴子見狀，裂開嘴笑了，似乎也非常希望太爺能陪他們一起聽聽。
    這時，孔子石像清了清嗓子，說道：“老夫今日又多了三個弟子，很好，很好，那老夫我就接著授課……”
    接下來的情形，和之前太爺在林子裡聽到的一樣了，孔子石像說一句，其他人就跟著念一句，不過，太爺卻是一臉茫然，因為他居然一個字都沒聽懂。太爺好歹也是個秀才出身，即便是最晦澀難懂的古文，他也能聽明白，但是，此刻孔子石像所說講的課，不但晦澀難懂，還玄之又玄，聽的太爺雲山霧罩，兩眼一抹黑。
    太爺扭頭朝自己左右的小青和鬼猴子看看，兩個人居然聽的津津有味兒，即便跟著讀的也是繪聲繪色。
    太爺心裡就想不明白了，好像別人都能聽懂，卻唯獨自己死活聽不明白。後來，太爺給我奶奶講這段經歷的時候，太爺說，那就是一群瘋子，在講別人聽不懂的瘋話，奶奶後來跟我說，這是因為我太爺沒這個緣分，所以他才聽不懂。
    因為聽不懂，太爺在那裡如坐針氈，就盼著孔子石像早點兒把課講完。
    感覺上，過了能有一頓飯的時間，突然，孔子石像閉口不再講話，幾個石人石獸，跟著也不再吭聲兒，太爺見狀，終於鬆了口氣，應該是講完了，從石頭上站起身，招呼小青和鬼猴子離開。
    就在這時候，從他們身後林子裡冷不丁傳來一聲低喝：“你們三個，給我出去！”
    太爺扭頭朝林子裡一看，從林子裡走出來三個人，其中一個正是剛才那位守林老人。
    太爺連忙招呼小青和鬼猴子，“你們還不快起來！”
    小青和鬼猴子不情願地從石頭上站起了身，這時候，守林老人三個快步來到了太爺三個近前，守林老人一臉慍怒，質問道：“你們三個，進來的時候我咋跟你們說的？”
    太爺連忙抱拳賠罪道：“老先生莫氣，我們乃無心之失，這就離開。”
    守林人裡面，包括老人在內，兩個年齡大點兒的，一個稍微年輕點兒的，不過，他們似乎也不想把太爺三個怎麼樣，畢竟他們都是孔聖後人，又是在給孔聖守墓，恭謙禮讓的基本修養還是有的，三個人冷冷看著太爺三個，都沒說話。
    小青這時一臉留戀，似乎並不想離開，鬼猴子也是抓耳撓腮，意猶未盡。太爺見狀，連忙一手扯住一個，低喝了他們一聲：“還不走！”
    就在這時候，孔子石像突然開口說話了，“你們先等等！”
    太爺三個聞言，朝石像看了一眼，這時，守林老人三個臉色大變，連忙給孔子石像跪下了，“老祖宗，老祖宗，您又顯靈了？”
    石像冷哼一聲，說道：“你們這些不孝子孫，老夫想開堂授課，你們卻百般阻撓，還將老夫搬來了這裡……”石像停了一下，又說道：“這三位後生，是老夫新收的弟子，你們若是將他們趕出去，老夫定不輕饒！”
    守林老人三個聞言，頓時誠惶誠恐，“不敢不敢，老祖宗教訓的極是、教訓的極是！”
    “那你們還不快走！”
    “我們這就走，這就走……”
    “不許再來打擾我們！”
    “是是是，決不敢再來打擾老祖宗。”三個人心虛地朝太爺三個瞅了一眼，誰也沒敢再吭聲兒，大氣都不敢喘，轉身離開了。
    守林老人三個離開以後，孔子石像哈哈大笑，對太爺三個說道：“三位小友莫慌，有老夫在此，誰也不敢動你們分毫，都快坐下吧，快坐下，聽老夫接著給你們講課。”
    太爺這時，心裡早就想離開了，趁機給孔子石像一抱拳，說道：“老先生，我等也不想再討饒老先生和幾位的清修，我們這就離開吧。”說著，招呼小青和鬼猴子。
    孔子石像連忙說道：“哎，你們別急呀，聽我講完課再走不也遲。”
    小青跟著附和道：“就是嘛，不等老先生講完就走，多不好。”
    太爺看了小青一眼，狐疑道：“你們真的能聽懂這位老先生在講什麼嗎？”
    小青脫口回道：“能聽懂呀，哥，你難道聽不懂麼？”太爺一窒，沒理會小青，扭頭看向鬼猴子，猴子點了點頭，表示也能聽懂。
    太爺暗自愕然，轉而問石像，“老先生的課，還要講多久，我們外面還有幾個朋友，我怕錯過與他們匯合的時辰。”
    石像說道：“不急不急，即刻便能講完了。”
    小青拉了太爺一把，一臉期待，太爺心裡歎氣，只好又坐回了石頭上，太爺這時，一是想遷就一下小青和鬼猴子，二是想再驗證一下自己的智商和學識，他們都能聽懂，為啥唯獨自己聽不懂呢？
    小青和鬼猴子見太爺坐下，兩個人頓時一陣雀躍。
    約莫又過了能有一頓飯的功夫，孔子石像終於把課講完了，太爺也終於鬆了口氣，不過，他還是一個字都沒聽明白，這讓太爺有些上火。
    這時，小青激動地給石像作了個揖，表示感謝，鬼猴子也給石像磕了個頭，兩個人似乎都有不小的收穫，不過，太爺不明白他們從石像這裡，到底學到了啥。
    太爺等他們磨蹭完了，招呼了他們一聲，讓他們隨自己離開，小青卻顯得有些依依不捨，看著孔子石像問道：“老先生這麼高深的學識，為何道行平平，被困於此呢？”
    小青這麼一問，也勾起了太爺心裡的疑問，他也想知道為什麼，下意識朝孔子石像看了一眼，就見石像微微震了震，似乎被小青問中了要害。
    過了好一會兒，石像歎了口氣說道：“老夫所授，並非華而不實，實在是有難言之隱，如若不然，以老夫的修為，幾百年前就已經位列仙班了。”
    “那為何您還在這裡呢？”小青又問。
    石像又歎了口氣，“小友若是真想知道為何，可來老夫身後，一看便知。”
    小青一臉茫然，朝太爺看了一眼，太爺無動於衷，小青繞到孔子石像身後打眼一看，頓時“哎呀”一聲，喊太爺過去看。
    太爺幾步轉到石像身後，就見石像的後心位置，有個碗口大小的窟窿，窟窿裡面填滿了黃泥，似乎已經很長時間了，黃泥早已經變硬發黑。
    小青驚道：“老前輩，你難道結出了石心嗎？”
    石像回道：“不錯，老夫幾百年前便結出了石心，只是……”石像又歎了口氣，有些心有不甘地說道：“只是被前來弔唁的人發現，用結陣困住我，掏走了我的石心，若是石心未失的話，老夫現在早就脫胎換骨，離開這幅石頭身子了。”
    小青聞言，一臉兔死狐悲，惋惜道：“老前輩，您那顆石心還能再找回來嗎？”
    石像說道：“已經過幾百年了，再者，當年掏走我石心的那人，是為了煉製長生不老丹，石心只怕早就被煉成了丹藥。”
    小青深吸了一口氣，忿忿道：“人真可惡，一個個……”話剛說個開頭，小青朝太爺看了一眼，連忙改口，“哥，小青可沒說你，你是好人，你和蕭道長幾個都是好人。”
    太爺無所謂，說道：“我看時辰不早了，咱們還是早點出去，蕭兄他們或許已經回來了。”
    小青這次沒反對，乖乖點了下頭，看向石像，眼神裡露出一絲憐憫，斬釘截鐵說道：“老前輩您放心，若是您的石心還在，小青一定幫您拿回來！”
    石像歎了口氣，“不必了，都幾百年了，我已經習慣了。”
    小青說道：“可沒了石心，您的修行再也不能精進了呀。”
    “不妨事，如今我也挺好的，在這聖人園地裡，教些弟子，修心養性，清淨無比。”
    石像雖然這麼說，但太爺能從他的口氣聽出有些不甘心，太爺問道：“老先生，您為何不換副身體，重結石心呢？”
    “換了也沒用。”沒等石像回答，小青說道：“我們的石心就像你們人畜修煉的內丹，一生只能結一次，沒了石心，就再也修煉不出來了，老前輩道行深厚，若是換做別人，恐怕早就魂飛魄散了，除非……除非有莫大的機緣巧合。”說到這兒，小青的臉色變得嚴肅起來，轉而對石像說道：“老前輩您放心，小青我有一雙地眼，能遍尋世間萬物奇珍，小青一定能找一顆奇珍異寶，代替您的石心！”
    “真……真的嗎？”石像聞言，明顯激動起來，小青一臉篤定，說道：“你我皆為山石所化，同宗同源，今日相遇，既是緣分，也是小青的造化，小青今後便要尋遍名山大川，為老前輩重鑄石心！”
    小青說罷，過了還一會兒，孔子石像居然嗚嗚哭了起來，太爺眼睜睜看著從石像眼睛裡，詭異地流出兩行清淚。
    “小青姑娘，老夫謝謝你了，有你這句話，老夫知足了！”
    “老前輩儘管放心，小青一定會給您找到一塊石心的！”
    太爺帶著小青和鬼猴子離開了，在穿過林子的時候，小青一臉堅定地問我太爺，“哥哥，隨我一起去給老前輩找石心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