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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 自有天數

  「禍星?」蕭老道立馬兒提高了嗓門,「誰跟你說的?」

  廟祝老頭兒頓時驚慌失措,「這麼別大聲,別給屋裡那禍星聽去了。」

  其實,太爺從頭到尾都聽的一清二楚,有心出去和老頭兒辯駁,但又強行忍住了,因為他相信蕭老道能比自己處理的更好。

  蕭老道這時把聲音又放低了,哄小孩兒似的問道:「那你告訴我,誰跟你說的?」

  老頭兒看了蕭老道一眼,小聲說道:「還能有誰,漢王唄,昨天夜裡,漢王顯靈了,說我守廟有功,等我百年之後,要給我封官加爵,不過漢王還說了,最近幾日,會來一個號稱『屠龍大俠』的人,要來廟裡打聽他的事兒,叫我把他趕走,一句話都別跟他說……」

  「是嗎?」老頭兒話音沒落,蕭老道頓時呵呵笑了起來,口氣輕佻地問道:「漢王對你說的,屠龍大俠會過來跟你打聽他的事兒?」

  「昂!」老頭兒篤定地點了點頭,蕭老道笑得更厲害了,蕭老道說道:「老香主,不是我小看你,你不過一個看廟的老頭兒,你能知道漢王啥事兒呀?」

  「我知道……我我我……我不能說!」

  「不能說呀?好吧,不能說就不說了,我也不想知道。」頓了一下,蕭老道把話鋒一轉,「其實呢,我這次過來,是有點兒私事兒想跟你說。」

  「私事兒?什麼私事兒?」老頭兒問道。

  蕭老道隨即「唉」地歎了口氣,露出一臉苦悶,「這個事兒……咋說呢,這個得從前天說起,前天白天,我從外地回到了家裡,白天也沒啥,可到了晚上呢,我做了個怪夢,夢裡邊兒,我給人抓去和泥壘城牆了……」

  「什麼?」蕭老道話沒說完,被老頭兒驚訝地打斷了,「你你、你也被喊去了?」

  蕭老道八面玲瓏、見縫插針,連忙反問:「怎麼了,難道老香主也被抓去了麼?」

  「沒、那那倒沒有……」

  蕭老道等了一會兒,見老頭兒不再吱聲兒,又歎了口氣,說道:「哎呀……要說那夢啊,就像真的似的,第二天醒過來,還渾身酸疼、又累又乏,真像幹了一夜活兒似的……」

  蕭老道剛說到這兒,鍋裡的水開了,老頭兒連忙站起身,把旁邊的米倒進鍋裡,用勺子攪動起來。

  蕭老道露出一臉無奈,繼續說道:「這夢呀,我都做了兩天了,要是再做幾天,非把我累死不可,唉,我這心裡憋的慌,想跟別人說,又怕別人不信我,只好來找老香主說道說道了。」

  老頭兒放下勺子蓋上鍋蓋,重新坐回馬扎上,給灶膛裡又添了把柴禾,說道:「壘城牆是好事兒,將來是有功德的。」

  聽老頭兒這麼說,蕭老道沉默了下來,太爺見他臉上陰晴不定,似乎在打什麼鬼主意,過了一會兒,蕭老道說道:「只怕還沒修來功德,我就累死在城牆下邊兒了,到那時候,咱們哥倆可就陰陽兩隔,你就再也見不著我嘍……」

  老頭兒聞言,看了蕭老道一眼,沒吭聲兒,蕭老道停了一會兒,接著說道:「我還有個大願未了,可不想走這麼早。」

  老頭兒依舊沒吭聲兒,起身又用勺子攪了攪鍋裡的米,蕭老道頓時問道:「老香主,你就不想知道我有啥大願未了麼?」

  老頭兒回頭看了蕭老道一眼,「你有啥大願跟我沒關係,我不想知道。」

  「當然跟你有關係!」蕭老道提高了聲音。

  老頭兒一臉迷茫,放下勺子坐回了蕭老道身旁,「跟我有啥關係?」

  蕭老道隨即一臉正色道:「如今我唯一的大願就是,重修漢王廟,你看看這廟破的,不是委屈了漢王麼,等我把廟修好了,怎麼樣都行,別說壘城牆了,就是給玉皇大帝蓋金鑾殿都沒問題!」

  「這……這你說的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了,我蕭本宣什麼時候說過假話?」

  老頭兒頓時猶豫起來,過了好一會兒,壓低聲音說道:「你要是真不想去壘城牆,我倒是有個法子……」

  「你有法子?」蕭老道露出一臉不信任,「你能有法子?」

  「你還別不信,我真有法子!」說著,老頭兒鬼鬼祟祟朝屋裡瞥了一眼,一眼下去,剛好又跟我太爺對了眼神兒,老頭兒連忙把頭又扭回去,低聲對蕭老道說道:「你叫屋裡那禍星和那位姑娘離開,我告訴你咋弄。」

  蕭老道卻坐在凳子上沒動,笑道:「老香主,你知道那城牆是咋回事兒嗎,你不會是想法子消遣我吧。」

  老頭兒頓時急眼了,「我消遣你幹啥,若不是你說要重修漢王廟,我才不跟你說呢!」

  蕭老道連一點頭,「好好好,我讓他們離開,您可別急,歲數都這麼大了,急壞了身子可就不好了。」說著,蕭老道從凳子上站起身,走進了屋裡,對我太爺和姑娘大聲說道:「兩位,請離開吧,我們老香主不歡迎你們,趕緊走!」

  姑娘聞言,剛要說什麼,太爺連忙給她遞了個眼色,兩個人二話沒說,起身離開了木屋。

  回到漢王廟門前,姑娘問我太爺,「蕭道長怎麼了,怎麼突然對咱們冷冰冰的,還把咱們趕了出來!」

  太爺一笑,說道:「你沒看出來嗎,他是做樣子給那廟祝老頭兒看的,看來這廟祝應該知道些什麼,咱們就在這裡等著吧,蕭兄一會兒就能把所有的事兒,從他嘴裡問出來。」

  太爺話音剛落,呼呼刮起了大風,姑娘抬頭朝陰沉沉的天空看了一眼,胳膊抱在了一塊兒,「好冷呀,是不是要下雪了?」姑娘隨即拉了拉我太爺的袖子,「秉守哥,咱們進廟裡避避風吧,外面太冷了。」

  兩個人走了廟裡,這時候,外面冷風呼嘯,廟門前的泉水被風吹的泛起層層漣漪,突然,「呼」地一股冷風從廟門捲了進來,辟里啪啦一陣響動。

  姑娘頓時叫了一聲:「秉守哥快看,供台那裡有東西!」

  太爺扭頭一看,除了供台上被風吹倒的一根蠟燭,並沒有什麼異常的東西。

  姑娘這時又說道:「在供台下面,剛才風把檯布吹起來我看見了。」

  這廟裡的供台,其實是一張方桌,也就是所謂的八仙桌,檯布,也就是鋪在方桌上的錦簾,像圍裙似的,耷拉在方桌周圍,風一吹,把錦簾吹動起來,被姑娘看見了方桌下面的東西。

  太爺迅速拔出腰裡的兩儀陰陽劍,小心翼翼走到供台近前,緩緩蹲下身子,一伸手,猛地把錦簾撩了起來。

  剎那間,太爺愣住了,姑娘跟著蹲到了太爺身邊,朝供桌裡看了一眼,錯愕道:「這、這不是你早上拿的紙衣紙褲麼?」

  就見供桌下面,放著厚厚一沓紙衣裳紙褲子,全是用黃紙糊的,跟太爺早上床邊的一模一樣,不過,這些紙衣裳紙褲子全是嶄新的,看樣子,應該是最近一兩天才糊出來的。

  太爺從供桌旁站起了身,看了姑娘一眼,說道:「我明白了,怪不得廟祝老頭兒說漢王給他托夢,叫他什麼都別跟我說,眼下看來,咱們夢裡穿的那些紙衣裳,就是這老頭兒糊的!」

  姑娘連忙問道:「那這老頭兒會不會知道關於城牆的很多事情?」

  太爺點了點頭,「等蕭兄從木屋回來再說吧。」

  過了沒一會兒,風停了下來,不過,漫天飄起了鵝毛大雪,太爺和賣藝姑娘站在廟門口,朝外看著,姑娘說了一句:好大的雪呀,好漂亮……

  太爺這時就好像沒聽見似的,呆呆地看著靜靜落下的雪花,他想起了過去和小玉一起在院子裡玩雪的情形,嘴角不禁掛起了一絲心酸苦楚的笑意。

  「秉守哥,你是在笑嗎?」姑娘輕輕扯了扯我太爺的衣裳,太爺連忙回了神兒,看了姑娘一眼,沒說話。

  姑娘並沒有察覺太爺的心思,露出一副天真模樣,說道:「秉守哥,你會用雪堆雪人嗎?雪要是能下到晚上,咱們就用雪堆兩個雪人,一個是你,一個是我……」

  太爺一皺眉,他想起小玉也跟他說過這樣的話,頓時被戳中了心窩,狠狠說道:「堆什麼雪人!」

  姑娘一愣,隨即露出一臉委屈,「不堆就不堆,你凶什麼呀……」

  半個時辰之後,蕭老道回來了,居然是從廟的正門進來的,蕭老道前腳進門,後腳就數落,「你們兩個都知道躲進廟裡避雪,你們看看把外面那三匹馬給淋的,都哆嗦上了,咱還怎麼騎著回去呀!」

  倆人都是一愣,還真沒想起馬匹這茬兒,太爺連忙轉移話題,「蕭兄,咱先不說那些馬匹的事兒,你來看看這供台下面。」說著,太爺走到供台跟前,把錦簾撩開了,蕭老道打眼朝供台下面看了一眼,太爺說道:「這些紙衣紙褲,應該就是那廟祝老頭兒糊的,他跟咱們夢裡那些人沆瀣一氣!」

  蕭老道點了點頭,「這裡是人家漢王爺的地盤,不是咱說話的地方,先回家再說。」

  外面的鵝毛大雪並沒有停,三個人冒著雪,牽著馬原路返回。這時候馬不能再騎了,倒不是因為馬匹渾身濕透,是因為地上有了積雪,路面很多不平坦的地方,都被積雪填平,再加上山路難行,騎上馬很容易導致馬蹄受傷。

  路上,太爺問蕭老道,「蕭兄,那老頭兒都跟你說了些什麼?」

  蕭老道一笑,「他給我說了一個,夜裡不被抓去築城牆的法子,其實呢,我看這冥冥之中,真的是自有天數……」

  「蕭兄此話怎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