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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天數如此

  話音沒落,兩頭女屍煞的身子居然漸漸淡化起來,先從實體淡化為虛影,又從虛影一點點消失,從下至上,先是腳、後是腿,然後是腰,兩頭女屍煞錯愕地相互看了一眼,異口同聲問對方:「怎麼回事?」

  兩儀陰陽劍從其中一頭女屍煞手裡掉落下來,劍尖朝下,「嗤」地一聲插在了地上,與此同時,兩頭女屍煞像煙消雲散了一樣,消失在了我太爺眼前。

  太爺站在原地,呆呆地,露出一臉不解,怎麼回事兒?他也想問怎麼回事兒,鬼猴子和狼孩被兩頭女屍煞控制,兩儀陰陽劍又被她們奪去,應該說她們佔盡了上風,怎麼又不戰而退了呢,而且看她們的樣子,她們似乎也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兒,難道說,是因為兩儀陰陽劍的緣故嗎?

  就在這時候,太爺眼前一黑,什麼也看不見了,先是一驚,連忙眨了幾下眼睛,這才明白,自己的眼睛又恢復到了之前的樣子,也就是說,白狐給他開眼的法力消失了,與此同時,太爺感覺有東西在扯他的褲腿,又眨了幾下眼睛,寄望眼睛能盡快適應,隨即低頭一看,就見扯自己褲腿的居然是那隻大老鼠。

  大老鼠這時在我太爺眼裡,又成了一隻普通的老鼠,再不是半人半鼠的怪模樣,不過,大老鼠這時顯得特別著急,咬著我太爺的褲腿,可勁兒扯拽著。

  我太爺不明白它啥意思,再加上眼睛這時候還沒有完全適應,脫口問了一句,「你怎麼了?」

  大老鼠隨即鬆開我太爺,用爪子朝它自己身後指了指,我太爺順著它所指的方向一看,就見不遠處,白狐橫躺在地上,大老鼠又狠狠扯了扯我太爺的褲腿,我太爺立馬兒明白了,它是想讓自己過去看看白狐。

  之前被我太爺甩到了身後的火把,這時還沒滅掉,太爺轉身先將火把撿了起來,舉著火把走到白狐近前,見白狐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用火把一照。

  太爺心裡頓時一沉,就見白狐瞪著眼睛、呲著牙,七竅流血,看上起非常淒慘,而且已經沒有了生命的跡象……

  太爺忍不住歎了口氣,雖然對白狐的印象不怎麼樣,但他也不能接受白狐就這麼在自己眼前死去。之前作用在我太爺眼睛上的法力突然消失,就是因為施法者已經死亡。

  很多憑借施法者一己之力的法術都是這樣,施法者一死,法力就會消失,邪術也一樣,不過,有些借助仙力、或者祖師爺力量的,這個和施法者關係就不太大了,比如符咒、或者祭煉過的法器,有些能維持幾十年、甚至上百年,這些就跟畫符的人和煉器的人,沒多大關係了,說句誇張點兒的,他們借用的是上天之力。當然了,我畫的符,只有我自己的法力,誰的也借不上,等我死了,符上的法力跟著也就消失了。

  這時,太爺五味陳雜地把身子蹲了下去,耳邊傳來大老鼠悲切的聲音:「天意呀,這就是天意!」

  大老鼠不知啥時候元神出竅,和我太爺一起蹲在了死去的白狐旁邊,大老鼠看看我太爺,輕聲問道:「小兄弟,我想求你件事,你能答應我嗎?」

  太爺扭頭看了大老鼠一眼,整個兒黑漆漆的一條黑影,看不清面目,太爺沒問什麼事,直接說道:「請講吧,只要在下能辦到的。」

  「能辦到,你一定能辦到……」說著,大老鼠沉吟起來,片刻之後,大老鼠聲音低沉地說道:「我死之後,希望你能把我們六靈的屍體埋在一起,包括白狼的,等下輩子投胎,我們再做兄弟……」

  「什麼?」我太爺聽了就是一愣,感覺老鼠這話有點兒不對勁兒,我太爺說道:「你這不是好好的嘛,這話是……」太爺話還沒說完,老鼠從地上站起身,迅速鑽回了肉身裡,緊跟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飛奔起來,朝不遠處的兩儀陰陽劍衝去,兩儀陰陽劍這時直立插在地上,劍刃一半在土裡,一半在地上。

  我太爺頓時明白了,大叫一聲:「不可!」話剛出口,就已經遲了,就見大老鼠用腦袋狠狠撞在了劍刃上,血光崩濺!

  太爺的心頓時像被人狠狠揪了一下似的,慌忙起身,舉著火把跑了過去,就見大老鼠軟軟地癱在地上,腦袋被劍刃割成了兩半,濺起來的鮮血把劍柄都染紅了,太爺頓時歎了口氣,「你這是何苦呢,輪迴千年,修行不易,為什麼不活下去?」整個人,久久不能平靜。

  大老鼠這時,再也不能回答我太爺了,太爺感歎一陣之後,歎著氣對大老鼠的屍體說道:「好吧,我答應你,一定把你們埋在一起!」

  它們推演的天數,似乎在這一刻應驗了……

  接下來,峽谷裡出現了詭異的一幕,所幸這一幕沒有被任何人看見,要不然會被嚇著的,就見一個書生打扮的俊毅男子,一隻胳膊下面,夾著個猴子;一隻胳膊下面,夾著個渾身長毛的孩子;一個肩頭上,搭著一隻七竅流血的白狐;另一個肩頭上,搭著一隻腦袋淌血的大耗子……

  當太爺回到營地的時候,天都快亮了,這時,蕭十一已經醒了,師徒三個正在營地裡等我太爺,不過,當我太爺這幅陣仗出現在師徒三個面前的時候,把師徒三個全都嚇了一跳,尤其是白狐和老鼠淌到我太爺胸口的血,看上去就像我太爺受了重傷似的。

  蕭老道見狀,慌忙迎了上來,滿臉掩飾不住的擔心,「老弟,你、你這是咋啦!」

  我太爺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沒事,都死了……」

  「誰?誰都死了?」蕭老道朝我太爺肩膀上的白狐和老鼠看了看,蕭老道是個明眼人,一看就明白了,白狐和老鼠已經沒救了,低頭又朝鬼猴子和狼孩看了看,難以接受地問道:「他們、他們倆也死了麼?」

  太爺把狼孩和猴子輕輕放到地上,低聲說道:「他們兩個沒事,只是暈了過去。」說著,又把肩膀上的白狐和老鼠小心翼翼抱下來,也放在了地上。

  蕭老道錯愕地看者地上的兩死、兩昏迷,失神地問我太爺,「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太爺累壞了,重重地坐到地上,歎了口氣,把他離開營地之後發生的事兒,簡單地給蕭老道說了一遍。

  蕭老道聽完,居然懊惱地「哎呀」一聲,狠狠在地上跺起了腳,嘴裡叫著:「還是晚了一步,還是晚了一步呀……」

  我太爺聞言,不解地看向蕭老道,「蕭兄,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蕭老道一臉坐到了我太爺對面的地上,沒著急回答我太爺,從腰裡抽出煙袋桿,吧唧吧唧抽了兩口煙,說道:「老弟呀,你以為我就這麼放心,讓你一個人去找猴子和狼孩嗎?」

  我太爺又看看蕭老道,不明白蕭老道這話啥意思,蕭老道接著說道:「我讓你一個人離開,是為了讓你引走古墓裡的女屍煞。」

  我太爺還是不明白,「蕭兄,你到底想說什麼?」

  「你還不明白麼?」

  我太爺搖了搖頭。

  蕭老道解釋道:「兩頭女屍煞兵分兩路,一個對付咱們,一個對付老鼠他們,如果你過去幫老鼠他們的忙,他們那頭女屍煞肯定要吃虧,這麼一來,對付咱們的女屍煞,就會與另一頭女屍煞匯合,一起對付你們……」

  蕭老道說到這兒,我太爺旋即想起之前白狐說的那句話:『這頭女屍煞是跟著你過來的……』

  蕭老道繼續說道:「我當時的計劃就是,你將女屍煞引走,古墓就再沒人看守了,我再次進入古墓,燒掉那兩頭女屍煞的屍體……」

  蕭老道說到這兒,我太爺立馬兒醍醐灌頂、茅塞頓開了,怪不得自己去找猴子和狼孩的時候,蕭老道再三交代自己,要慢慢走,原來,他預料到古墓裡的女屍煞會跟上自己,讓自己慢慢走,兩頭女屍煞就不會提前匯合在一起,他就有充足的時間燒掉古墓裡的屍體。

  太爺連忙問道:「屍體燒掉了嗎?」

  「你說呢?」蕭老道頓時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

  我太爺這時越發明白了,怪不得兩頭女屍煞奪了自己的短劍以後,不進反退,莫名其妙的消失了,應該是被蕭老道燒了屍體,但是自己走的太快了,讓兩頭女屍煞匯合在一塊兒,直接導致了白狐和老鼠的死亡,要是當時走慢點兒……

  算了,太爺不敢接著再往下想,要不然,越想心裡越懊惱、越有負罪感。

  或許,這真的是天意吧,太爺只能拿這個安慰自己了。

  這時,就聽蕭老道說道:「女屍煞就算再厲害,她們也不過是鬼魂,她們的魂魄和道行都附在屍體上面,屍體一燒,她們在陽間就留不住了,等到了那邊兒,不管她們有多大的能耐,總會有人收拾她們的。」

  我太爺情緒低落地朝蕭老道看了一眼,問道:「倘若……古墓裡那頭女屍煞並沒有跟著我離開,你該怎麼辦?」

  蕭老道聞言,立即收住了臉色的笑容。遲疑之後,蕭老道說道:「要是沒跟著你離開,嘿嘿……那就算我姓蕭的倒霉了。」

  一聽蕭老道這話,我太爺的臉色變得凝重起來,感情蕭老道並沒有十拿九穩的把握,倘若古墓裡的女屍煞真的沒有離開,恐怕現在死的,就是這位老道士了。多年以後,太爺一旦回想起蕭老道,就會說起他那句座右銘:富貴險中求……

  東方的天際,馬上就要亮了,蕭老道讓我太爺在營地裡先睡一覺,別的事兒,等回去了再說,不過,我太爺剛躺下還沒睡著,女鬼居然從頭骨裡鑽了出來,她對太爺說,趁著天色還沒亮,想和我太爺他們說件事,我太爺頓時睡意全無了。

  營地裡,女鬼把她自己的想法,對我太爺和蕭老道說了一下,原來,她不想狼孩再跟著我太爺他們了,說我太爺他們幹的這些事兒,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幹的,狼孩不過一個普通孩子,跟著他們,遲早會送命的。

  我太爺和蕭老道相互看看,無言以對,確實,這次的事兒,不但詭譎離奇,還異常凶險,是個做母親的都不會讓孩子跟著他們一起冒險,況且狼孩到這時候還是昏迷不醒。

  蕭老道沉默了很久,最後問女鬼,「你有什麼打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