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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破廟之內

  蕭老道連忙把短劍遞給了我太爺,太爺把劍拿在手裡稍微掂量了一下,別看劍身短小,居然比自己的還要重一些,鋒芒利刃,寒氣逼人,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好劍。

  太爺抄短劍朝女鬼衝了過去,女鬼頓時驚叫一聲,似乎非常懼怕這把劍,轉身朝大殿跑去。

  其實我太爺並不想把她怎麼樣,只想嚇唬嚇唬她,見女鬼朝大殿跑去,太爺收住腳步,不緊不慢跟在了後面。

  女鬼前腳跑進去,太爺後腳跟了進去,打眼朝殿裡一看,不禁愣住了,就見大殿裡空蕩蕩的空無一人,那女人居然消失不見了。

  這是怎麼回事兒,難道自己又看不見女鬼了嗎?太爺回頭沖院門口的蕭十一喊了一聲:「十一,你能過來看看女鬼在哪兒嗎?」也就在這時候,我太爺這才注意到,蕭十一臉色蒼白、無精打采,有氣無力地趴在蕭初九後背上,好像生病了似的。

  蕭十一勉強點了點頭,蕭初九背著他走進了院裡,蕭老道這時走到大殿門前,朝殿裡看了看,隨後問我太爺:「老弟,你不是也能看見麼?」

  我太爺朝大殿裡又掃了一眼,說道:「剛才我能看見,現在看不見了,我沒有陰陽眼。」

  蕭老道狐疑地問道:「那你剛才是咋看見的?」

  太爺搖了搖頭,他也鬧不明白咋回事兒,按說自己一身充足的陽氣,是看不見這些髒東西的。

  蕭初九背著蕭十一來到了大殿門口,我太爺朝蕭十一又打量了一眼,就見蕭十一連嘴唇都是白的,眼皮下垂、雙眼迷濛,好像馬上就要睡著了似的。

  我太爺有些於心不忍,問了蕭老道一聲:「蕭兄,十一他這是怎麼了?」

  十一有氣無力地看了我太爺一眼,想要給我太爺打手勢,蕭老道打斷他說道:「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十一呀,你快看看那女鬼躲在哪兒了。」

  蕭十一點點頭,強打精神把大殿裡看了一圈,最後搖了搖頭。

  「不見了嗎?」我太爺問道。

  蕭十一又輕輕點了點頭,蕭老道說道:「應該是跑了,十一這把劍不但鋒利,還是一把驅邪避妖的神兵利器,一般的玩意看見它轉身就跑。」說著,幾個人走進了大殿,院裡的小鬼猴子見狀,也一聲不響地鑽進了大殿裡。

  蕭老道在大殿裡踱步掃視了一圈,最後,目光落在了窩棚前面的骨架上,問了一句,「這裡怎麼會有副人骨呢?」

  我太爺聞言,連忙走過去說道:「這應該是狼孩母親的遺骨,我聽初九說,蕭兄能從遺骨上看出人是怎麼死的,蕭兄不妨給她看看。」

  蕭老道扭頭看了我太爺一眼,「頭骨呢?」

  我太爺一愣,剛要說,在狼孩懷裡抱著,不過,狼孩從大殿裡出來的時候,懷裡並沒有抱著任何東西。太爺讓蕭老道稍等,他自己轉身出了大殿,走到院裡狼孩身邊看了看,確實沒有頭骨。

  抱起地上的狼孩返回大殿,我太爺又在倒塌的窩棚裡找了找,還是沒有,最後對蕭老道說道:「頭骨之前一直在狼孩懷裡抱著,或許被他藏起來了,要不咱們在大殿裡找找吧。」

  蕭老道聞言一擺手,「不用找了,根據我的經驗,女鬼的魂魄就藏在頭骨裡,她現在離開了,一定把頭骨一起帶走了,找不到的。」

  我太爺點點頭,這個他聽我高祖也說過,但凡彌留在陽間的魂魄,都有一個寄宿的物品,比如,死者的遺體、死者生前最喜愛的物件兒等等。女鬼的宿體,應該就是她生前的頭骨,換而言之,只要拿到頭骨,把頭骨毀掉或者燒掉,女鬼不想走也得走了,不過,鬼魂很少能觸碰到陽間的物件兒,自己能把自己宿體拿走的,不能說沒有,只是不多見,哪怕是死者生前的遺骨,那也算是陽間的物件兒。人一死,陽間所有能看見、能摸到的東西,都不屬於它了。

  蕭老道又把骨架看了看,說道:「從骨架來看,死者是個女人,從骨頭的腐爛程度來看,應該已經死了有十一二年了……」我太爺點了點頭,這跟蕭初九之前說的一樣。

  蕭老道蹲下身子,又仔細看了一遍,接著說道:「殺人者應該是第一次殺人,女人是在倉皇之下、被殺人者亂刀刺死的……」

  我太爺忍不住問道:「蕭兄,你怎麼知道他是被亂刀刺死的呢?」

  蕭老道說道:「女人胸骨上面有兩處刀痕,殺人者原本想刺她心臟,一刀了結了她,不過,心臟外面是胸骨,刀應該由胸骨左邊橫著扎入,刀刃從第二根肋骨和第三根肋骨中間穿過,這才能扎中心臟,殺人者連扎兩刀,刀刃都是立著的,被肋骨擋住,根本扎不見去,這說明他從沒殺過人……據我估計,他後來應該紮了女人腹部數刀,導致女人失血過多而亡。」

  我太爺一聽,暗暗佩服蕭老道,居然連殺人的手法也這麼精通。蕭老道招呼蕭初九,把蕭十一放下,枯骨拿到外面,找地方埋掉。我太爺一聽,也過去幫忙,兩個人在寺院後面的牆根底下,勉強刨了個坑,因為是山石地,坑不是太好挖,淺淺地把女鬼屍骨給埋下了。

  等兩個人回到寺院的時候,剛一進院門,我太爺就聞到一股撲鼻的酒肉香味兒,走到大殿門口,就見大殿地上大大小小擺了五六個紙包,紙包裡面全是熟食,紙包旁邊還放著四五個小酒罈。這時,蕭老道、蕭十一,還有小鬼猴子都在酒肉旁邊坐著,似乎在等他們,還沒開始吃。

  兩個人走進大殿,蕭老道招呼他們倆,都餓了一整天了,趕緊先吃點東西,幾個人席地而坐,就這麼吃喝上了。

  我太爺一邊吃肉喝酒,一邊朝坐在他對面的蕭十一看了看,問蕭老道:「蕭兄,你們怎麼去了這麼久?十一他怎麼了?」

  蕭老道聞言,灌了一口酒,「唉,別提了,終日打雁,今日反被雁啄了眼,十一他,應該是中了毒了……」

  「中毒?」我太爺又朝蕭十一看了一眼,過去那些教我太爺功夫的師傅們,曾跟太爺說過,一般中毒的人,臉色發青、劇痛難忍,等毒性深入骨髓的時候,臉色會變黑,從蕭十一眼下的症狀來看,似乎剛好相反,根本不像是中毒。

  我太爺問道:「他中的什麼毒?」

  蕭老道沉吟了片刻,說道:「應該是屍毒,墓裡老頭兒變干的時候,我不是讓他們倆在棺材旁邊看著嘛,應該就是在那時候,老頭的屍體從濕變干,會散出一種很奇怪的氣味兒,這種氣味兒我過去也聞過,沒有事兒的,十一這次……可能因為體質問題,他體質屬陰,這氣味兒裡面帶著陰氣,加上多少有些毒氣,他這才中了毒。」

  聽蕭老道這麼說,我太爺朝蕭初九看了一眼,蕭初九當時也在旁邊看著屍體,他就沒事兒,看來真是體質問題,與其說是屍毒,不如說是陰毒,也就是被陰氣強行侵入身體導致的。

  我太爺又問:「十一現在怎麼樣了,你身上有解屍毒的藥嗎?」

  蕭老道苦笑了一下,「其實我一直不確定十一中的是不是屍毒,不過,我還是按照治屍毒的法子給你治了治,眼下看來,管點兒用,只是恢復慢了一些。」

  說著,蕭老道居然轉移了話題,蕭老道說道:「原本我在他們鎮子上定了幾間客房,後來初九找到我們,他跟我說,你得罪了他們鎮子上的幾個痞子,是嗎?」

  「不錯。」我太爺點了點頭,「那幾個人沒什麼大不了,蕭兄不用擔心他們。」

  「我倒不是不是擔心他們。」蕭老道說道:「有道是強龍不壓地頭蛇,我怕你進了鎮子被他們發現,就把那幾間客房又退了,今天晚上,只能委屈劉兄弟了,咱們就在這破廟裡過一夜吧。」

  我太爺淡淡一笑,嘴上沒說什麼,心裡卻覺得蕭老道太過於小心了。

  這時候,蕭老道好像突然想起了啥,連忙從地上起身,打開他自己的隨身包袱,我太爺一看,包袱裡還有個草紙包,蕭老道把紙包打開,裡面是一大塊熟肉,足有碗口那麼大。

  蕭老道對我太爺說道:「險些忘記了,這是我專門給狼孩買的熟牛肉,這孩子,從今往後只要開始吃熟食,身上的白毛慢慢就會褪掉。」隨後,招呼蕭初九,把狼孩手上的繩子鬆開,雙腳給他捆住。

  等蕭初九按照蕭老道的吩咐,解開狼孩的雙手,又捆住了狼孩的雙腳,狼孩畢竟是母狼養大的,不會解繩子,雙腳被捆子以後,只是一味的揪扯,不料越揪越緊。

  蕭老道把熟牛肉遞向了他,狼孩頓時雙眼冒光,顯然是餓壞了,不再跟繩子叫勁兒,搶過牛肉埋頭啃了起來。

  蕭老道見狀輕輕歎了口氣,等他回來坐下以後,我太爺問他,「你們到鎮子上打聽到關於狼孩的消息了嗎?」

  蕭老道一臉慚愧地搖了搖頭,「只顧著救十一,哪兒還有工夫打聽消息呢。」蕭老道說罷,就是一愣,反問我太爺,「你說剛才那副枯骨是狼孩母親的,你是怎麼知道的?」

  太爺端起酒罈,灌了一口之後,把自己從跛子那裡問來的信息,詳詳細細給蕭老道說了一遍。

  蕭老道聽完,微微皺了皺眉頭,「如此說來,這狼孩父母都沒了麼?」

  我太爺點頭,「那跛子不像是在騙我,這孩子太可憐了。」

  蕭老道打量我太爺幾眼,問道:「老弟現在有什麼打算呢?」

  太爺回看了蕭老道一眼,「我想給他報仇。」

  蕭老道頓時一臉無奈,「我就是知道你會這麼想,那報完仇呢,這孩子又該何去何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