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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山雨飄搖

  蕭老道聽我太爺這麼說,蹙了蹙眉,扭頭對旁邊的蕭十一說道:「十一呀,把這次從墓裡掏的寶貝都拿出來。」

  蕭十一聞言,連忙去解身上的包袱,我太爺見狀不解,問蕭老道:「蕭兄,你這是要幹什麼?」蕭老道一擺手,沒給我太爺解釋。

  蕭十一很快把包袱解下,放在地上打開包袱,裡面的寶貝全都露了出來。

  蕭老道他們師徒三個,其實是有明確分工的,尤其是他們身上背的包袱,蕭初九身上的大包袱,背的都是掏土所用的工具,大錘、土鏟、繩子、撬棍等等;蕭老道背的是下墓所用的辟邪法器,黃符、銅鈴、桃木劍等等;蕭十一背的東西最少,只有些香燭紙火之類的,不過,他還主要負責墓裡的寶貝,但凡掏出來的物件兒,都會放進他的包袱裡,空包袱進墓,滿包袱出墳。就因為他是個孩子,誰也想不到價值連城的東西會在他身上,要是遇上劫道兒的,一般都會盯上蕭老道和蕭初九,蕭十一會趁人不注意,帶著寶貝躲起來。

  這一次,從墓裡總共掏出八樣物件兒,除了枴杖在蕭初九的大包袱裡以外,其他物件兒,都在蕭十一包袱裡。

  蕭老道蹲到包袱跟前,從裡面拿出來五樣物件兒,又拿出塊黑布,把五樣物件兒全包了起來。從地上站起身,蕭老道把黑布包袱遞向我太爺,語重心長地說道:「老弟呀,除了枴杖、金蟾和盤子以外,掏來的其他物件兒都在這裡了,你把這些拿上。」

  我太爺愕然地看了看黑布包,沒伸手去接,問道:「蕭兄,你、你這是什麼意思?」

  蕭老道一臉平靜,「沒啥意思,老弟呀,老哥跟你說實話吧,老哥我掏墳掘墓這麼多年,並不是為了我自己,要不然,老哥我早就金盆洗手不幹了,這幾樣物件兒你拿去,送給那些大和尚們,讓他們拿到山下典當了,重修寺院。」

  太爺一聽蕭老道這話,心裡頓時釋然了,對蕭老道更是肅然起敬,沖蕭老道拱了拱手,說道:「蕭兄大仁大義,在下佩服!」

  蕭老道一擺手,「這算個啥呀,你老哥我掏墳掘墓、幹這損陰德的勾當,不是為了我自己,是為了天下蒼生,捨身取義,等將來你就明白了。」

  聽蕭老道這麼說,太爺沒再說啥,因為,「偷墳掘墓」跟「天下蒼生」他怎麼都聯繫不到一塊兒。

  接過黑布包,搭在肩上,太爺再次沖蕭老道拱了拱手,轉身朝山下走去。小鬼猴子見了,也要跟著去,蕭老道連忙把它攔了下來,它要是跟著去了,那可就麻煩了。

  蕭老道領著蕭初九、蕭十一,還有小鬼猴子,鑽進旁邊的在山林裡,另找下山的路徑去了。

  我太爺獨自一個人,順小路朝山下走了沒多遠,跟山下的和尚們碰了頭,不過,他當時一合計,畢竟自己這次是來偷墳掘墓的,見不得光的勾當,最好別讓這些和尚們看到自己的真實面目,於是,他從包袱裡拿出一件馬褂,將馬褂纏在頭上,只留下一雙眼睛。

  當他蒙頭蓋臉出現在眾和尚面前的時候,把和尚們嚇了一跳,全都停了下來,最前面的和尚,衝我太爺大吼了一聲:「什麼人!」

  我太爺也連忙停下,說道:「你們就是上山寺院裡的師傅吧,你們別誤會,我只是一個上山拜佛的香客。」

  眾和尚相互看看,前面的和尚再次喝道:「我們寺院從不接待香客,你到底是什麼人!」

  我太爺沒著急回答,打眼朝眾和尚們看了看,總共七個和尚,一個鬍子花白的老和尚,另外六個年齡不等、有大有小。

  說話的這個,是個年輕的小和尚,看著有十八九歲;在他後面,是那個鬍子花白的老和尚,老和尚手裡還拿著根禪杖;在老和尚後面,有四個和尚,其中兩個好像受了傷,萎靡不振,被另外兩個攙扶著;四個和尚後面,還有一個年輕和尚,看著也就二十來歲,似乎是墊後的。

  把幾個和尚打量完了以後,我太爺心裡疑惑,心說,怎麼會有倆受傷的呢,難道,是小鬼猴子把他們打傷的?

  我太爺忍不住反問道:「後面那兩位師傅,是受傷了嗎?」

  年輕和尚剛要說啥,老和尚輕輕碰了碰他,年輕和尚連忙把路給和尚讓開了。老和尚走上前兩步,朝我太爺打量了幾眼,和氣地說道:「施主深夜上山,只怕不是為了燒香拜佛吧,眼下,這山上不太平,施主還是快快下山去吧。」說著,老和尚回頭示意其他和尚,把路給我太爺讓開,後面的幾個和尚連忙站到路邊,把路讓了出來。

  我太爺見狀,站著沒動,對老和尚說道:「大師,你們隨我一起下山吧,我剛從山上下來,上面發生了山崩,寺院已經被山頂落下的石頭砸塌了……」

  「什麼?」沒等我太爺說完,老和尚一臉驚詫,「你、你說的可是真的?」

  我太爺點了點頭,「千真萬確,我親眼看到的。」

  「這、這怎麼可能呢……」老和尚一時間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眾和尚聞言,紛紛議論起來,過了一會兒,其中一個受傷的和尚、有氣無力地對老和尚說道:「師兄,此人……此人來歷不明,又不用真面目示人,他的話……不可信吶!」

  老和尚聞言,不置可否,穩住神色,把雙手合十,衝我太爺施了一禮,「多謝施主相告,施主請下山去吧,山上即便真的發生了山崩,我等也要與寺院共存亡。」

  我太爺說道:「大師,你們不能上山,山上還在往下落石頭,你們上去會很危險的。」

  老和尚把眼皮一耷拉,「施主,還請你快快下山去吧。」

  我太爺嘴唇抖動兩下,剛要說啥,老和尚身邊的小和尚叫道:「你少這裡騙人了,你要是不走,把路給我們讓開,我們走!」

  我太爺沒讓,這段山路很狹窄,兩邊都是陡峭山石,我太爺要是不讓路,和尚們根本過不去。

  小和尚見我太爺站著沒動,大叫一聲:「你到底想怎麼樣!」小和尚顯然定力不夠,當即大怒,過來就要抓我太爺的衣領子。

  就在這時候,不知道從哪兒傳來「嗷嗚嗚」長長的哞叫,聽著很像是狼叫,小和尚當即身子一哆嗦,把手縮了回去,回頭沖身後的老和尚叫道:「師父,那東西是不是追來啦!」

  和尚們紛紛轉身朝山下看去,不過,山下烏漆嘛黑的,加上瓢潑大雨,啥也看不到。

  狼叫聲停止以後,小和尚給自己穩了穩神兒,又衝我太爺叫道,「你到底讓不讓開!」

  我太爺還是站著沒動。

  「你要是不讓開,我、我就跟你拼了!」說著,小和尚再次把手伸出來,抓向我太爺的衣領子,不過,還沒等抓上,小和尚眼前一花,等他回過神兒的時候,手腕不知啥時候被我太爺捏住了。

  我太爺把手腕給他輕輕一擰,小和尚頓時「哎呦」痛叫一聲,一條胳膊被我太爺擒在了手裡。

  眾和尚見狀,都著了急,紛紛大叫起來:「你想幹什麼,快放開他!」

  我太爺看著眾和尚,心平氣和地說道:「你們隨我下山,我就放了他。」

  眾和尚聞言,居然個個露出一絲懼色,我太爺感覺他們不是在懼怕自己,而是在怕別的東西。老和尚這時再次雙手合十,不急不躁地對我太爺說道:「施主,不如你隨我們一起山上,在寺院裡留宿一宿,明天天亮再走吧。」

  我太爺頓時皺起了眉頭,這老和尚是不是唸經念傻了呀,我太爺提高聲音說道:「大師,我剛才已經說了,山上發生了山崩,寺院已經沒了,你們還是跟我一起下山吧!」

  老和尚聞言,輕輕歎了口氣,說道:「現在,山下只怕也不太平了,施主剛才聽見那聲狼叫了嗎?」

  我太爺愣了愣,自己連龍都殺過,狼還有啥可怕的嗎,不過,我太爺還是輕輕點了點頭,反問道:「難道這山裡有狼群嗎?」

  老和尚搖了搖頭,「沒有狼群,只有一隻狼而已。」

  太爺一聽,差點沒笑出來,又問道:「大師,你們這麼多人,不會怕一頭狼吧?」

  老和尚臉上露出一絲苦澀,說道:「這不是一隻普通的狼,這是只白毛狼妖!」說著,老和尚回手朝兩個受傷的和尚指了指,「這是我師弟,還有我徒弟,他們兩個都是被白狼妖所傷……」

  「什麼?」我太爺有些懵了,心裡納悶兒,也沒多尋思,脫口問了一句,「他們不是被一隻鬼猴子所傷嗎?」

  「鬼猴子……什麼鬼猴子?」老和尚顯得也有些懵了,愣了片刻,緊跟著問道:「施主說的……可是砸我們佛堂的那只妖孽?」

  老和尚這麼一問,我太爺心裡「咯登」了一下,壞了,說錯話了,人家都還沒說呢,自己先說出來了,這不是不打自招嘛。

  在我太爺的潛意識裡,一直認為是小鬼猴子打傷了和尚,誰知道,山上竟然還有別的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