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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章 引鬼

    他雖然靠著青龍磨盤能在陸地行走,可每一秒對他而言,都像是烈火般的熏烤。
    所以,我的主動示好,他並沒有反駁。隨著中年人進入水缸,他的頭卻在水面上漂浮著,缸裡的水“嘩嘩”直響,就好似有什麼東西在水中嬉戲,其實,這是水鬼的憤怒,以及那種恨不得生啖他人的激動情緒。
    他憤怒的咆哮著:“不!我要親手撕碎了她!”
    我說:“冤冤相報何時了,陰曹地府自有公斷,何況,我在陰司也有著掛職,就算你是因水而死,我也有把握將你送入輪迴,此法能節省你至少三十年的極寒之苦。”
    “我知道你比之前兩位陰陽先生厲害,可是,殺子之仇,如若不報,我有何面目去見我那過世的孩兒!不信你自己看!”
    說著,他張嘴吐出一道水流,知道他並沒有任何威脅,我自然是沒有躲避,任由水流打在眼睛上。
    頃刻間,我看到了水鬼眼中的事情。
    原來,他的孩子患有嚴重的先天性腦癱,生活不能自理,平日還要有大筆的開銷,除了“爸爸”以外,他不會說任何完整的句子,為了支付小孩子平日裡的費用,男子外出打工,摔斷了腿,拿著補償款承包魚塘、開飯館,所有賺來的錢,自己是一分都捨不得花。
    可他很悲慘,老婆竟然變了心,一次,他在為孩子洗澡的時候,發現孩子身上有許許多多的傷痕。在與老婆對質時,王春花咆哮著說她受夠了,受夠了孩子是殘廢,受夠了平日承受他人的嘲笑,她厭倦了當前這種生活!於是,王春花瘋狂跑出去離開了家,只留著他與孩子兩個。
    小孩子雖然腦癱,但非常能體會爸爸的不容易,甚至主動去燒火,哪怕手指燙出了血泡,可他仍然不曾退卻。
    之後,我居然看到小孩子被當做魚餌的慘劇,又看到王春花陰森的笑容,還有他看到媳婦出軌的氣氛。尤其當白亮死後,那隻大老鼠貼在他的腳旁喊出“爸爸”兩個字,他徹底崩潰了。
    老鼠被王春花抄起的鐵掀拍死當場,他昏了過去,等到甦醒過來以後,他質問妻子米缸的事情,為什麼孩子的八字會在裡面,是不是被人施了妖法。
    然而,已經瘋癲的妻子用鐵錘將他砸昏了過去,雙腿纏上鐵絲,拴著磨盤墜入湖底深處。
    畫面定格在了拋屍現場,中年人慘死,他的魂魄與磨盤交融,怨念附著不散,他想要復仇,強烈的執念使他化身最為凶戾的惡鬼。
    我懂許多民間降鬼之法,別看他瞧著似乎很兇惡,但這樣的厲鬼是有弱點的,甚至不需任何法術,只需要做一件事,將白虎的磨盤同樣丟入他溺死處,只要相差不遠,青龍白虎二氣交融,他的惡鬼氣息自然會被抹殺掉。
    但是,我沒有選擇那麼做,因為男子只有一件願望,哪怕萬劫不復,他也要殺死王春花。
    隨著水滴的滑落,我清醒過來,深呼口氣說:“我知道你的想法,但我有更好的辦法幫你解決,暫時只好委屈你了。”
    當即,我一抬手摁住水鬼的“鬼門”,扭頭對王春花喊道:“別看著,去,把香灰都給我拿來!”
    “啊?”
    “啊什麼啊,讓你拿就快點!”我語氣不善。
    很快,缸裡的水沸騰了,“啪啪”的掙扎聲,攪動的水流四溢,水鬼掙扎的越來越猛,他的長髮纏繞到了手腕,整個房間到處都是水漬。
    待王春花遞給我香灰後,我抓著香爐碗,把裡面的香灰統統塞入男子口中。再用蓋子將水缸蓋住,上面壓著香爐,水缸上的蓋板開始“咕咚咕咚”的向上翻滾著。
    “怎怎麼樣?”王春花緊張的問。
    我沒理她,去靈龕處拿起一隻香點燃,放到她面前:“叼著。”
    “為什麼?”
    “要是不想死,別有那麼多的廢話,還有,如果香掉了,你就得死!”
    我的語氣不善,這次出手,我並不是打算降鬼,而是給她來一次附體。
    這種民間附體法門,可能引鬼上身,比那些市面上經常聽到的“筆仙”、“碟仙”可要厲害的多了,就像有句俗話說,請神容易送神難,但請鬼送鬼的難度卻是更大。
    對方按照我說的照做,叼著香火熏的她睜不開眼,之後,我讓她扶著水缸站好。
    而我自己則去了靈龕前,將黃表紙用剪子修成一個小小的紙人。再取女子眉心血,寫下“退神咒”,張貼在她的背部。
    待一切準備妥當,掄起巴掌狠狠打在她的後腦,“啪”的一聲,王春花身體有些踉蹌,她沒敢張嘴吐香。
    一巴掌過後,論起來又是一巴掌。
    香火熏的她鼻涕眼淚的向外流,很快,她整個人變得昏昏沉沉,背部的紙人漸漸浸濕,隨著與她緊緊附著之後,我掀開了水缸蓋子,之間裊裊香火順著水面繚繞,她丈夫的魂魄被勾了出來。
    隨著彼此合體,王春花背後自此多了一道冤魂。
    我說:“這樣復仇比你之前那麼做好很多,而且,最可怕的事情不是你變成鬼殺了她,畢竟,她死後也會變成鬼,那時你們倆都成了鬼,彼此見面,該有多尷尬。”
    “大師,到底發生了什麼?”男子眼神茫然,他身上的怨氣明顯小了很多。
    我說:“你剛剛被水鬼怨念附體太深,我利用神仙供土破掉青龍束縛,再以替身紙人將你拔出水府,使你妻子一道魂魄換入水中,她事後必會葬身於水。你也不必時時刻刻承受極寒之苦,但你的仇會必經水而報,只有這樣,才不會沾染任何因果報應。”
    他聽我說完,感激涕零,嗚嗚的哭聲好似深冬裡的寒風,其實,我明白他是在哭他苦命的孩子。
    我歎了口氣:“事情我該做的也已經做了,現在求你幫我辦件事。”
    “大師請講,只要能做的,我一定會竭盡全力的去幫忙。”
    將桃花祠的事情完完本本說出,男子一愣,“大山深處五十里,的確有一處桃花祠,那是老百姓為桃花仙人立下的祠堂,但是已經荒廢了好多年,而且,生前聽說那裡很詭異,好多人進過桃花祠,但出來之後就什麼也不記得了,大師去那裡做什麼?”
    我說自己是來尋二十八個人,加上一條八頭蟠龍,昨天二者還在水庫有過一番鬥法。
    “我在昨天的確見過蟠龍與神僧之間的鬥法,後來,八頭蟠龍將神僧打傷跑了。”
    “傷了?你看到和尚去哪了嗎?”
    “他應該在水庫泉眼療傷,那泉眼就在正東方向山窩子裡,過去修建水庫的時候挖出的一口井,後來有次鬧地震,井裡開始源源不斷的噴水,幾十年如一日,最終形成了這麼大的龍王鼻子水庫,大師如果想去,飯店有船。”
    哪裡還敢耽擱,小僧出事兒,二十八人失蹤,時時刻刻我都是在爭分奪秒。
    正巧這時候,塗山磊也來到飯店,他進屋掃視了一眼,目光定在王春花背上的索命鬼,我簡單解釋一下,塗山磊沒了興趣,又說:“戰鬥很激烈,雙方應該都有受傷,但現在人到底去了哪,還無法確定。”
    “先去救小僧,他在山窩裡療傷,真不知道到底傷成什麼樣。”我有些擔心。
    隨著青龍塔倒,器靈小僧就像是在荒古中覺醒,不僅僅實力強大,似乎還帶有著某種強烈的責任感。
    塗山磊我們倆溝離開飯店的後門,上了一艘船,直奔向水庫山窩的方向。
    回首岸邊,王春花僵硬的與我揮手,我明白,這才是她丈夫報復的開始。
    當一個人被仇恨填滿了內心,殺死對方是最簡單而最無效的方式,唯有通過百般折磨,才可以平復內心的怨念。
    我讓他丈夫脫離水鬼,已經削減了大部分怨念,至於最終他怎麼做,那是他自己的事情了。
    擺在眼前最重要的事情,是身為若木的器靈小僧居然受傷了,更讓我心裡蒙上一層陰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