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古今文學網 > 民間詭聞怪譚 > 第四百六十三章 花葬 >

第四百六十三章 花葬

    我茫然四顧,明明就我們兩個,哪裡有什麼護法?廟裡的護法皆為有修行的山精鬼怪,他們自願皈依佛門,去懲戒於三寶不敬之人,之前青龍寺有位常莽大仙,但我上次來的時候得知他已經渡劫失敗了。
    隨著器靈小僧的話音剛落,那婦女愣在原地,一動不動的盯著廟裡的大佛金身,瞳孔微縮,一會兒哭一會兒笑,五官漸漸揪揪在一起,臉頰生出白毛,跪在地上開始一個接著一個的抽自己耳光,口水順著嘴角流淌,咒罵著:“我該死,我錯了,再也不敢了。”
    回想當初,器靈小僧丟失的修為已經被我和若蘭在灰仙那兒奪了回來,可見婦女的模樣分明像招了黃皮子。
    器靈小僧雙手合十:“阿彌陀佛,一切皆由護法自願而為,與小僧無關。”
    婦女與屍首被她的親人們合力拖出了寺廟,青龍寺的大門“砰”的一聲關閉,深紅色的格調僅有我們二人,廟裡的香火不旺,更顯得有些陰氣森森。過了沒多久,彌勒佛的案台底下果真鑽出一隻黃皮子,黑溜溜的眼睛上下打量我,它衝著我雙膝跪地,耳邊隨即傳來蒼老的聲音。
    “見過恩公。”
    “你是?”
    “在下黃三,佛塔一別,恩公別來無恙。”
    我一愣神,恍然間記起曾經在大連的時候,胡四娘幫我尋到了一位幫手,那個自稱黃三爺的老頭助我破掉佛塔內的陰氣,我幫他去求城隍爺討個官兒,後來城隍爺說他還缺一世恩情沒還,待恩情報答結束,會來尋我。
    “原來是你!所欠因果已經還清了?”
    遇到故人的感覺還是非常不錯的,尤其在與精怪打交道的人生裡,我發現山精鬼怪雖然反覆無常,可他們心性淳樸,討厭你,就辦你,喜歡你,就幫你。完全不需要任何的理由,大有一種想幹就干的豪傑之氣。
    黃三感慨說:“欠那老婦人的情分已經還清了,但城隍爺說您替我討個官,中間也有一段因果需要了結,這些日子以來,我始終都在尋你。”
    攀談了小半晌,黃三自從報恩結束之後,憑借地仙兒自有一套尋覓之術,很短的時間便追到了青龍寺。他見過器靈小僧以後,小僧說與他有緣分,想留下他。
    老黃本來不願意,但器靈小僧拿出平頭山灰仙兒死後留下的一節邪骨,此骨能助增進六十年的修為,但必須要答應為器靈小僧守廟三年。
    黃皮子愛喝酒,青龍寺又與別的寺廟有所不同,沒有那麼多的清規戒律,待器靈小僧簡單收拾收拾靈龕牌位之後,也不知道老黃在哪搞到了一罈子米酒。
    他以野獸之軀口銜柳葉,在打開酒罈之後將柳葉盡數倒入進去。
    “恩公稍等片刻。”說完,他跑到角落蜷縮成一團,待頭尾相連不久,僧捨的大門被人打開,走入一位年紀在六十多歲,紅光滿面,但看起來卻鼠頭樟腦的小老頭,坦白講,他弓著身子賊眉鼠眼的模樣,簡直與半夜偷共享單車的糟老頭極其神似。
    “久等了!”他雙手合十,黑溜溜的眼珠子瞇成了一條縫。
    過了一會兒,器靈小僧也走了進來,他始終面帶微笑。
    老黃給他倒酒,人家微微一笑,“師父臨走前說過,出家人不得飲酒。”
    我很好奇器靈小僧的師父是誰,可向他問起,人家卻很淡定的告訴我,師父就是師父,他也不知道是誰。
    “不說這些,來來,喝酒。”
    老黃一飲而盡,面色潮紅,隨後像打開了話匣子,開始沒完沒了得啵得啵。
    先是講述他的一路艱辛,還有曾經的豪情萬丈。
    坦白講,黃大仙的確是東北五仙中最義氣的地仙,聽爺爺說過,薩滿教認為天下生靈皆可成仙,唯獨五仙是受到正統中原文化所認可的,外人總以為黃大仙記仇,但實際上,最記仇應該是卯仙,也就是兔子。
    所以,在東北有句話叫做“黃皮子禍三代,卯仙纏九世。”
    我問器靈小僧,他到底是什麼法寶所變,人家一本正經的回道:“不可說,不可說。”
    我聳聳肩,心裡對他的評價,是個不實在的小和尚。
    與老黃聊的很投機,大概到了夜裡十一點左右,老黃說今天月色很美,邀請我去屋頂賞月,而鬼道法門也是需要求取太陰之力的,我們倆沒理會那位一板一眼的小和尚,獨自上了屋頂。
    月色朦朧,霧氣昭昭,山裡的靈氣要比城市好很多,之後,我們倆抱元守一,感受著月光帶來的舒適感,我也在不知不覺中進入到了入微的狀態。
    精神力的高度外放,好似風中飛舞的蝴蝶,週遭一草一木,一花一樹皆有著難以言喻的意境。
    清風拂過,太陰之氣變得柔和,它順著任督二脈循環體內,最終匯聚於丹田,漸漸沉澱,雖然再也不見那金色翻湧的大湖,可在一潭死水之中,漂浮了幾朵未曾綻放的蓮花。
    可當我還在沉浸蝴蝶飛舞的舒適感之時,突然,在天人合一的自然環境裡飄落了幾瓣菊花,黃白色的花瓣漸漸多了起來,它們如雨滴般密集,伴隨風聲戛然,瀰漫了濃濃的死亡之意。
    而且菊花含有劇毒,凡所觸碰之處,蒼翠植枯萎凋零,漸漸的,大地荒蕪,遍地骸骨,菊花瓣也隨之蒙上了血色,意境由生轉死,令我始料不及。
    突然,我聽到了有人說話:“沒想到,在荒野之外竟然也有精通神念化形的高手。”
    霎時間,菊花化作血雨,急速盤旋,自然和諧被破,那一股瞬間將蝴蝶神念撕的粉碎,我的頭也在一時間疼的要命,鼻孔裡流出鮮血,呼吸急促,皮膚起滿了雞皮疙瘩。
    老黃也睜開眼,他驚訝的問:“恩公,你的氣息好亂。”
    他想出手替我檢查,我忍著胸口翻騰的氣血:“別動!”一口血噴出,提醒已經來不及了,老黃與我肢體接觸的一剎那,渾身顫慄,面色慘白,也跟著吐了血。
    “好強的殺意!”
    “我一時不被,被人傷了魂。”
    張雪琴在第一時間出現,她盯著我吐出的血跡,驚訝道:“糟了,九菊一派!”
    “什麼!”那不是島國門派麼,我明明記得那些人說的普通話。
    “你自己看看。”
    我與老黃虛弱的起身,剛剛吐出的血跡,竟然變成一朵八瓣菊花!
    張雪琴凝重道:“四門九菊十二壇,他們是當今世上最精通風水邪術的組織,小明多半是經歷了花葬!”
    “師娘,什麼花葬?”
    “九菊一派只有成為壇主才有資格餵養自己的命菊,而且,養花的肥料不是普普通通的澆水施肥,需要餵養九種毒物,九橫凶靈,九人精血,當命菊成長大後,需要與自己合葬於地下,待融為一體便重新出世。”
    我想起了意境中所見到的荒蕪,枯骨,那種死寂沉沉的怨念令人心悸。
    “我聽到他叫一個人壇主。”
    “小明,九菊一派特別邪,正面交鋒或許你有贏的機會,但敵人在暗,我們在明。”
    張雪琴很擔心,但我的心裡始終思考到底為什麼好端端的九菊一派會來到青龍寺附近葬花,而且,陸家嘴風水鬥法一事被重新提出檯面。
    莫非沉寂已久的九菊一派再次開始動手了麼?記得曾經聽說過九菊一派,那些人很邪,尤其對風水的掌控可以說超乎常人之所想像,華夏經過千年的傳承,受到老莊孔孟思想的熏陶,以害人邪術為不齒。
    所以,千百年來,華夏大多邪術早就已經失傳,甚至令人聞風喪膽的茅山道士,比起古時候狠毒的巫術,也已經有所衰弱。
    這時候,器靈小僧忽然站在房下,他面色青紫,皮膚長出大面積的斑點,氣息虛弱喊道:“我很不舒服,你們誰來幫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