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一日僵重現

    船繼續前行，兩端的石壁上逐漸多了些石雕人頭。人頭裡有火在燒，火光輝映，將這一條水道照得通明。火光搖曳之間，讓那些人頭看起來有些面目猙獰。不過我的目光沒有被它們過多吸引，而是一直關注在前方的水道上。越往前，水道就越窄，到了最後，兩邊的石壁幾乎都要貼到船舷了。船速逐漸慢了下來，船身發出一陣吱吱的摩擦聲，似乎是底部觸碰到了礁石。
    船停了下來，距離我們二十多米開外，一個滿是砂礫的沙灘出現在眼前。沙灘跟一片低矮的小樹林相連，矮樹的枝幹和葉片一片血紅。砰啪，一條跳板忽然從船上滑落，跳板斜插.入水發出一聲響。我跟曉筠走到跳板跟前，順著它就下到了水裡。水過膝，一股冰冷往體內浸透著。淌水前行二十米，我們上到了沙灘。卡腳下一聲響，我低頭看去，卻發現一腳踩碎了一根枯骨。四周石壁上的火光忽然大盛，照得沙灘一片通明。這個時候我才發現，那些砂礫原本是一截截被風化掉的枯骨。這片沙灘，卻是一片骨灘。
    骨灘後那一片矮樹林左右搖動起來，上邊的紅色朝地上退去，卻原來是一條條纏繞在骨架上的紅蛇。紅蛇吐著信子，彼此糾纏成團在骨架之間蠕動扭曲著。身上的鱗片磨動間一陣沙沙作響。我跟曉筠的到來，讓它們顯得很興奮。它們扭動著身軀，成為一片紅潮對著我們席捲過來。我敢肯定，只要讓它們沾了身，我跟曉筠很快就會成為這片骨灘上的一份子。
    蛇太多了，我的頭皮一陣發麻。說實話，就算面對這麼多的敵人，我心裡都不會含糊半分。可是這麼多的蛇，卻讓我心裡生出了退意。我拉著曉筠，轉身就想跑回船上去。一回頭，樓船卻不知何時已經駛離了數十米之遙。前有蛇群，後無退路，剩下的選擇只有跟那群蛇剛正面一條路。
    「嗆！」我的劍出鞘，影子也離體而出。這種時候，已經容不得我藏拙。我右手持劍，劍如風雷一般席捲向蛇群。這還是我下山之後，第一次用右手劍。我不是左撇子，一直以來我的右手都要比左手更加靈活。劍一出，比左手用劍快了不止一倍。劍影如幕，所過之處蛇身被絞成幾截四處翻飛。蛇如紅潮，對著我的劍幕接踵而至。它們視死如歸，而我則只有置之死地以求後生。
    曉筠一個縱身躍入蛇群之中，不等我喊她回來，已經是雙手如鉤接連抓向了那些紅蛇。紅蛇纏繞在她身上，張嘴朝她咬去。曉筠卻不管不顧的，跟對方以硬碰硬。她被紅蛇咬一口，紅蛇就要付出十條，甚至數十條生命的代價。我的劍舞動得愈發的快了，劍光如輪，飛速絞殺之中我朝著曉筠身後靠攏過去。
    曉筠身上纏繞著的蛇越來越多，眼下除了口鼻，她身體其餘的部位全都被蛇給纏住了。忽然間曉筠不動，整個人僵直在原地。我心急如焚，手裡的劍又加快了幾分。就在我準備揮劍去斬那些纏繞在她身上的紅蛇之時，一隻指甲蓋大小的甲蟲從曉筠的鼻腔鑽了出來。甲蟲振翅，原本纏在曉筠身上的那些蛇僵硬如棍。接著那些蛇，就跟數九寒冬被凍成了冰棍一般紛紛落到了地面摔成了幾截。
    甲蟲嗡嗡飛舞著，所過之處群蛇無不退避三舍。繞著骨灘飛了一圈，將紅蛇驅趕得四散逃離之後，甲蟲才飛回了曉筠的身上，爬動幾步順著她的鼻腔又鑽入了體內。
    「一日僵！」我忽然想起了這個無解的蠱來。
    曉筠的身體動了動，然後回頭看向了我。我不知道蠱蟲為什麼會幫她驅散那些蛇，但是此時不是追究這個的時候。群蛇退散，我們眼前便是一片骨林。看骨骼的規模和形狀，這應該是一些體型巨大的猛獸所遺留的。骨林之後，便是一條蜿蜒而上的石階。石階之前，矗立著兩尊石像。石像赤.身赤足，雙手捧著石雕的人頭站在階梯兩側。我提劍前行，曉筠緊隨身後。等我們來到石像身前，石雕的頭顱裡火光一閃，然後火苗竄起一尺多高照亮了我們的腳下。
    我跟曉筠拾階而上，每走二三十步，左右兩側就會有石像矗立。當我們經過它們身前的時候，它們手裡的石雕人頭就會噴發出一道火焰替我們照著路。石階不算長，約莫有幾百步的樣子。一座石殿隱隱綽綽出現在石階的盡頭，石殿門前豎立著一尊人像。人像約莫有十來米高低，一直走到他的腳下，我才知道這尊石像雕刻是人物正是土城之王。
    「轟隆隆...」石殿的大門洩落下一陣灰沙緩緩打開，門後的燈火先後亮起，將大殿裡映照得如同白晝。我腳下遲疑片刻，終究還是跟曉筠邁步走了進去。殿內左右各站著數十人，看衣著左手邊是文臣，右手邊是武將。他們的身前各有一方火塘，火塘裡的火足有一米多高。大殿盡頭中央的位置上，端坐著土城之王。他的座椅是用一副骨架做成，左右兩側各站一個侍女，侍女面掛薄紗，上身穿著抹.胸，下身則穿著露臍的長裙。侍女手裡拿著一盞燈，燈裡白色的火苗正微微搖曳著。
    「轟隆隆...」朝前走了十幾步，身後的大門被關上。我跟曉筠就那麼站在原地不動，座上的土城之王，還有殿內的那些文臣武將保持著各自的姿勢。整個大殿一片死寂，只有火苗呼呼的聲音偶爾傳來。
    「咚咚咚！」一陣鼓聲從殿後傳出。
    「卡卡卡！」一陣機括聲響起，殿內的地板忽然移動了起來，我們身邊站立的文臣武將隨著地板的移動朝著兩邊退去。一直退開十來米距離，這才停住不動。
    「叮叮咚咚！」絲竹聲響起，一隊舞姬從殿內轉出，就在我們身前翩翩起舞。舉手投足之間，極盡誘惑之能事。我的目光越過舞姬，看向座上的土城之王。就見他的嘴角微微上翹，似乎正看著那些舞姬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