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抹頭油

    竇根單位的領導名叫王峰，是個四十歲出頭，看起來有著一股子書卷氣的中年人。我是在一家茶館跟他見的面，初見時他給我的印象，這是一個斯文人。
    「王總編請坐！」我比他先到，見我等候在那裡，他顯得有些不好意思。將桌上備好的茶推了推，我抬手說道。
    「這位想必就是秦先生，您的事情竇根跟我匯報過。」王峰將手裡的公文包放下，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坐下說道。
    「不應該說是匯報，您的事情，竇根對我講過。聽了您的故事，鄙人除了感覺到神奇之外，就是慶幸我這件事有救了！」王峰端起茶壺，給我把茶杯裡的水續上，隨後對站在門口的服務員招了招手道。
    「上一份糕點，再加一些乾果！茶水續一壺來！」服務員過來，王峰低聲對她吩咐道。看得出，他經常到茶樓裡消費。
    「我今年43，農村出身。為了在單位奔個前程，到如今才打算結婚！」等服務員走後，王峰摘下眼鏡，端起茶杯呷了一口開始說起了他的事情。我沒有開口打斷他，而是坐在他的對面安靜的聽著。
    「我媳婦今年26，是單位下屬印刷公司的一名員工！」抬眼看了看我，王峰接著說道。說起他媳婦年齡的時候，我能感覺到他話裡藏著的那麼一絲自傲。不過也沒錯，43歲的大叔娶了一個美嬌娘，也確實可以讓他自傲。這種事情，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
    「本來我們訂在十月四號那天擺酒成婚，不過最近這段時間，有一件事讓我產生了猶豫。我不知道應不應該娶她！」王峰說到這裡，將話題暫時停止了。服務員端著托盤走過來，將他剛才點的東西逐一擺放到我們面前。
    「為什麼？」一直到此刻，我才開口問了王峰一句。
    「如今不比以前，以前我爹媽那個年代，就算兩人辦了證，也要等結婚那天才能住在一起的。現在時代不同了，所以我們也順應潮流，早早就住在了一起！」王峰將糕點往我面前推了推說道。不愧是文化人，把婚前同居說得這麼清新脫俗。我點了點頭，示意他接著往下說。
    「事情發生在前個月，那天我有些鬧肚子，後半夜大概是三點來鐘，我起來上廁所。然後我看見我媳婦，穿著一身黑，正在梳妝台跟前描著眉。姜先生，說實話，第一眼看過去，我特.麼還以為是哪家的奶奶過世了，穿著壽衣坐起來了！當時，就把我驚了一身汗。不瞞你說，差一點就拉在褲子裡了！」王峰拿起一粒瓜子，送到嘴邊又放了下來。他說這番話的時候，眼睛裡閃過了惶恐不安。
    「然後呢？」我卡一聲磕開了一粒瓜子問他。瓜子殼開裂的聲音，將他從那有些恐懼的回憶之中給拉了回來。
    「她回頭看著我，就跟看一個陌生人一樣。你知道嗎？在她面前，還放著一碗油。炒菜用的那種油！」王峰的臉色有些煞白的對我說道。說話間，他伸手握住了我的手。他掌心裡都是汗，皮膚很是冰冷。
    「我就站在那裡不敢動，要知道我跟她在一起四年了，她從來不穿黑衣服。畫好了眉毛，她用手指沾著碗裡的油，開始往頭上抹！」王峰的手有些顫抖，我刷一聲打開折扇，將扇面輕輕覆蓋在他的手上。
    「那種抹油的動作，我小時候在鄉下看我奶奶做過。那個時候，女人們都喜歡往頭髮上抹頭油，方便梳理定型。她此刻做的事情，就跟我奶奶當年做的一模一樣！」王峰的胳膊，不小心撞翻了茶碗。啪啷一聲，茶碗翻滾兩下灑了一桌子的茶水，掉在地上摔了個稀碎。
    「梳理好頭髮，她居然就那麼上了床，躺著睡了過去。她雙腳並得筆直，雙手左右貼著身體，躺在床上就跟一具屍體似的那麼直挺著。」王峰將手收了回去，使勁在自己臉頰上搓了幾把。服務員過來，將茶盞的碎屑清理完，又為他端來了一盞。沒人開口指責他，因為待會結賬，碎了的茶盞是會算錢的。
    「然後呢？」等服務員走後，我輕搖著折扇問他。
    「一宿沒敢睡，我就在客廳坐到了天亮。等她起來，我問她昨晚上為什麼那麼做。」王峰端起滾燙的茶水，喝了一大口道。
    「她一定回答你，有病！」我搖了搖折扇笑道。這本是題中之義，如果王峰她媳婦能夠答得出來這個問題，那麼我就要建議他帶媳婦去做做真實年齡的鑒定了。
    「你怎麼知道的？她就是這麼回答的！」王峰瞪大了眼珠子問我。
    「從那天起，一直到現在，這個時間段裡她還發生過什麼事情？還有，她有沒有對你做出，什麼傷害性質的舉動？」我笑了笑沒有解釋，而是追問起王峰來。
    「傷害？那倒沒有！不過之後有一次，她不知道從哪裡弄回來一些紅燭還有一頂蓋頭。有一天晚上，她蓋著蓋頭，點起了紅燭，還開了一瓶酒。就那麼一個人坐在客廳裡，自斟自飲起來。跟第一次一樣，等她醒了，我問她她什麼都不記得。姜先生，這件事都快把我折磨瘋了。所以前幾天我去探望竇根，從他那打聽到您之後，我就迫不及待的想要跟您見上一面！」王峰喝了一口茶，或許是喝急了。接連咳嗽了好半天，才開口對我說道。他的額頭上有一層虛汗，我拿起桌上的紙巾，遞到了王峰的手裡。
    「你家住哪？方便的話，我過去看看才能做決定。」手托著下巴，我沉思了片刻對他說道。
    「金蓮，家來客人了，炒兩個菜我跟客人喝一杯！」王峰將我帶去了他家，一進門，就看見一個五官標緻，身段柔順的少婦迎了上來。
    「潘夫人好！」一聽金蓮這名字，我下意識的就開口跟人打了聲招呼！
    「我姓金，不姓潘的！」王峰的媳婦沒有動怒，而是溫婉一笑對我點頭說道。
    「實在抱歉，人說少不讀水滸，看來是有道理的！」我連忙自我解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