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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別有洞天(2)

    早年間的人講究‘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沒有子孫後代,不談孝道,鄉親鄰里也是要說閒話的。
    有這麼一戶人家,家境富庶,但家主員外年過四十,也還沒有兒女。有一天,員外爺無意間聽聞,說五十里開外,山中的一座寺廟很靈驗,廟中神佛有求必應。
    員外求子心切,當即就讓人備了香火供品,帶同妻妾前往廟中求子。
    廟中主持見有富戶佈施,自是待若上賓,等問明來意,便說求神問佛,心誠則靈。若要求子,須得讓本家求子的女眷沐浴淨身,在廟中住上數日,礙於佛門清規,這當中只能吃素,並且夫婦不得同房住。
    單說這天晚上,員外夫人沐浴完畢,在佛堂前吃了些茶水,回到房中,只覺渾身燥熱,說不出的難耐。
    輾轉難眠到了子夜,突然聽到臥房角落裡“吱呀”一聲輕響,抬眼間,只見一扇暗門開啟,一個不著寸縷的精壯僧人從門內閃身出來……
    就這麼著,員外一家在廟裡居住了一個月,回到家中不久,一妻一妾竟都雙雙懷了身孕。
    員外不明就裡,只當廟裡的佛祖當真靈驗。等十月足胎,妻妾雙雙生下兩個兒子,更是大肆對外宣揚那寺廟供奉著真靈。
    他哪裡知道,靈的不是佛祖,而是廟裡的和尚‘真靈’。
    一轉眼過了十餘年,員外因病而亡。按照習俗,辦白事得有兒子給他摔盆。可到了正日子,一干操辦的人,只等瓦盆摔碎,便抬棺去下葬,哪知道大兒子使盡了力氣,卻怎麼也摔不碎瓦盆。
    換二兒子,也是一樣,那瓦盆每每落地,就像是被一雙看不見的手托住,落到地上的時候,別說摔碎了,就連一丁點聲音都沒有。
    喪盆子不碎,不能抬棺,更不能落葬。
    問事人經歷的多,又是本地的老人,想起員外的兩個兒子都是寺廟裡求來的,又見瓦盆不碎,心裡頭可就門清了。
    都是鄉里鄉親,問事人也不會多嘴,只對喪主本家含糊其辭,說員外爺有心願未了,不肯‘上路’,必須得找道士來做場法事,才能將其送走。
    員外奶奶和二房的妾室也心知肚明是怎麼回事,只好花重金請來一個道人幫忙。
    請來的這位,雖然是個不修邊幅的火居道人(‘在家’修行,不忌葷腥,能娶妻生子),但是真有幾分本領。
    道士讓所有人迴避,就只留下本家主母。他先是在那摔不碎的喪盆子裡盛滿了無根水,隨即做起法術,唸唸有詞間,就見盆中水波激盪之中,呈現出員外爺的模樣。
    然而生前甚是體面的員外,在盆中看來神情憤怒,衣衫襤褸的連乞丐都不如,只在水中對自己的妻子怒目而視了一眼,跟著就急慌慌逃走了。
    再仔細一看,原來後面還有兩個光頭和尚在追趕他。
    靜海說到這裡,我就趕緊讓他打住了。
    類似的故事我也聽過,靜海說的口沫橫飛,其實兩句話就完事。
    一夫一妻沒孩子,男女雙方都有可能有問題;妻妾都無所出,十有八九就是那員外爺的問題。
    喪盆子摔不碎,是因為倆兒子都不是員外的,而是廟裡敗壞德行的和尚所出。
    水滸傳裡不是有句話嘛——原來但凡這世上的人,唯有和尚色``情最緊。
    兒子不是員外的,員外自然也無法享受兒孫福。硬要消受,孩子的親爹,那兩個流`氓和尚肯定不願意,可不就得揍他嘛。
    這故事是我小時候,聽村裡的一個壞老頭,當葷段子說的。貌似故事中的員外妻妾,因為虧心,還被那同樣居心不良的火居道人佔了便宜。不過故事的結局還算圓滿,那就是,該死的都死了。
    “我說,大師,你到底是怎麼個意思啊?”我覺得靜海很有點像董家莊那幾個壞老頭子的翻版。
    不想靜海卻皺起眉頭,擺出了一副沉思的模樣,片刻後,搖著頭說:
    “這廟肯定不是什麼正經廟,要不然也不會叫‘睡娘娘廟’,廟名都這麼不正經,那肯定就不會有正經人家的女眷來上香求拜。可是徐老闆,咱們都必須得承認,這睡娘娘廟,真是很‘靈’的!”
    阿穆說:“大師,您能說明白點嗎?我怎麼越聽越糊塗啊?”
    慶美子這會兒應該也覺察出他的身份有問題,但身為行屍,阿穆究竟是什麼人,對她而言已經沒什麼利害關係了,聞言笑道:
    “你看到牆上出現門和階梯的時候,不還說那是仙門嗎?試想一下,但凡有人來廟裡上香,香一點燃,門就出現了。仙門也好,佛門也好,老百姓總會根據自己聽聞的傳說,把這異相想像成自己理解的樣子。看到門出現,卻登不上階梯,進不去,就會想當然的認為,自己是沒有仙緣或者佛緣。流傳開了,這擁有仙門的小廟,還不成了仙佛顯靈的所在?”
    “哎呀,這女娃娃,還真機靈!”靜海一拍巴掌,“咱家是越看你越覺得喜歡,不如這樣,咱家今天就收你做個徒弟吧!”
    他這話說的半真半假,慶美子卻像是真的因為經歷看淡了一切,真就立馬跪下給老和尚磕起了頭,叫起了師父。
    我和阿穆面面相覷,兩人的下巴頦都快掉下來了。
    這倆人,未免也太率性而為了吧?
    也就知道靜海的本尊來歷,慶美子又是行屍,要不然,還真以為這會是另一個流`氓和尚的故事翻版呢。
    阿穆瞠目結舌了半晌,等慶美子拜完師起身,才使勁嚥了口唾沫,問我:
    “咱們是去外間看看,還是把其他人叫起來?”
    我說:“都累了這些天了,哪能叫得醒……”
    話音未落,突然就聽身後有人大吼一聲:
    “要劫劫皇綱,要睡睡娘娘!”
    連同靜海在內,所有人都被嚇一跳。
    回過頭,卻見那和暗門相結合的火炕上,正有個大鬍子跳下來。
    “我靠,你又發哪門子巔?想嚇死人啊?”
    見竇大寶腳下踉蹌,我趕緊過去扶了他一把,等看清他的模樣,卻是愣住了。
    這傢伙肯定也是順著繩梯進了門洞,繼而跟來這裡,可他這會兒兩隻眼睛還閉著呢。臉蛋子紅通通的,臉上的肌肉卻有那麼一點生硬。剛才是吼了一嗓子不假,這時再看,呼吸平穩,說是醒著,倒像是睡著了……
    “大寶?你怎麼了?”我小心翼翼的問了一聲,見他沒反應,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氣,這傢伙該不會在夢遊吧?
    竇大寶忽然轉過臉,仍然閉著眼,卻衝我咧嘴一笑:
    “徐二哥,你又來看我了。你可是好久都沒來了,可把兄弟我給想死了!”
    說話間,閉著的雙眼之中,突然蜿蜒而下兩條黑線。我嚇了一跳,定睛一看,竟然是兩行血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