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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頂仙落煞

    我們跳下的位置,仍是假山和辦公樓之間,就在昨個見到三足蛤蟆的水池邊上。
    我大致估算準方位,和竇大寶跳落在水池外,白晶身先士卒,卻是徑直跳進了水池。
    見她狼狽不堪,我咧咧嘴,攤開掌心,把珠子給她看。
    竇大寶這會兒也反應過來,“是那三條腿的蛤蟆帶我們出來的?那大蛤蟆少了一隻眼,這顆難道就是它的眼珠子?”
    我說,這的確是蛤蟆的眼珠子,不過卻沒白晶想像的那麼脆弱。眼珠像是已經石化,似乎和普通珍珠的硬度差不多,不會輕易被損毀。
    竇大寶嘖嘖稱奇,說沒想到那大嘴胖老太居然是蛤蟆精變的,送給我們的燈籠,竟是它一隻眼珠。
    我雖然大致猜到了這點,但不敢確定,問白晶,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白晶邊脫去外衣,邊說:“那三足赤蟾的確是有些道行了,要不然,也不能把我們引入到它的意識當中。”
    原來諸如七十二路野仙之流,具有靈性是真,也不乏有大成的,卻甚少能夠真正化為人形,也不可能以人的姿態,過普通人一樣的生活。
    那些得見狐仙柳怪之類的傳說,未必就空穴來風,但卻非親歷者真的見到精怪幻化成人,而是多半和我們剛才的經歷一樣,被事物靈性所懾,在其靈識中見聞異像。
    總而言之,我們先前見到的古宅和胖老太,都只存在於我們的大腦中,並不是三足蛤蟆真個變成了老太婆的樣子。
    白晶本身就是出馬弟子,在這方面有著非同尋常的感應。她剛開始看到古宅,也還沒摸清狀況,等看到胖老太出現,立馬就想到是怎麼回事了。
    白晶說,三足蛤蟆交給我的燈籠,也就是現如今我手裡的這顆珠子,其實是它的右眼珠,也是匯聚了它靈氣所在的內丹。
    竇大寶同樣是見到了古宅和胖老太,聽了白晶的解釋,感慨說:
    “那大蛤蟆倒是心善,竟還能分善惡,知道我們是好人,就貢獻出內丹來救我們。”
    我鼻子出氣,哼了一聲。
    白晶幽幽對我說道:“它對你提出條件是真,把蟾珠給了你,也能對你有所幫助。不過,它肯將蟾珠給人,等同是毀掉了多半的靈性,倒也不全是為捨身取義。”
    我忍不住接口道:“那是,它交了內丹,保住了一條命,要不然,它這會兒已經被雷劈成標本了!”
    見白晶凍得瑟瑟發抖,我只得脫下大衣先給她裹上。
    白晶用自己的外套邊擦頭髮邊說:“它能蛻去葛衣,週身被紅,也是真有靈性了。正因為這樣,它也知道,自身還沒有渡過天劫的福分。獻丹渡劫是真,可你不覺得,它向你提的那個條件,更耐人尋味嗎?”
    我仔細回味了一下,點點頭,“它說可憐天下父母心,讓我留那孩子一條活路,那孩子指的莫非是齊瞳?”
    白晶說:“多半是了,我不知道它和齊瞳有什麼瓜葛,可既然能夠聚靈成珠,想要逃得劫難,自行把蟾珠毀去就是,又何必當面把蟾珠交給你?”
    竇大寶忽然用力一揮手,“咱先等會兒,我說,咱來這兒是幹嘛的?齊瞳呢?他人呢?”
    我一拍腦瓜,可不嘛!搞了大半天,正主不見蹤影,我們卻已是焦頭爛額。這他娘的叫什麼事兒啊?
    白晶攏了攏大衣,剛要說什麼,假山側方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我心說不妙,三人搞得狼狽不堪,正主卻在這時來了。
    正想躲藏,腳步聲戛然而止,假山外傳來一個男人低沉的聲音:
    “我回公司拿點東西,現在馬上趕回來。”
    聽聲音,這人正是齊瞳。
    腳步聲再次響起,卻是由近及遠。
    我沖竇大寶和白晶打了個手勢,躡手躡腳的走到側邊,偷眼間,就見齊瞳一邊打電話,一邊拉開車門。
    我心裡都慪透了,敢情這傢伙一直都還在車上。
    眼看齊瞳上了車,引擎發動,我心裡涼了半截。
    聽語氣,電話十有八九是王欣鳳打來的,難道他真是心裡惦念未婚妻,不再顧及旁的?
    要真是這樣,我們這大半天可真就白忙活了。
    我正想著該怎麼想法截住他,猛然間,車子急衝了出去,“砰”一聲,竟是斜剌剌撞在了廠房邊一堆石料上。
    那石料堆積的像是一座小山,車子沖的又急,這一撞,半截車頭已經沒樣了。
    我心猛一沉,怎麼會莫名其妙撞車?
    竇大寶急著問我:“要不要先救人?”
    我還沒搭腔,駕駛室的車門突然打開了,齊瞳閃身走了出來,竟是徑直向這邊走來。
    他顯然撞的不輕,頭臉上都是血,但腳下卻健步如飛。
    不光行動沒有妨礙,而且半弓著腰,頭往前探著,走路的姿勢十分怪異。
    從假山上跳下來的時候,我就已經發現,那遮天蔽月的大霧仍然存在,卻只是籠罩在假山上方,下方和周圍的地界,都不受影響。
    但是,當齊瞳再度下車,以那種詭異的姿勢向這邊走來的時候,霧氣似乎受到牽引,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天而降,逐漸將他索繞包裹起來。
    我只覺不對頭,瞇起眼,仔細一看,頓時驚出一身冷汗,齊瞳身後,竟影影綽綽有一隻碩大無比的黃鼠狼子,兩隻妖異的眼珠,宛如兩點綠色的鬼火,正直勾勾的盯著這邊。
    竇大寶顯然也看到了這一幕,低呼一聲:“我地個姥姥,原來他也是搬桿子的香童!”
    話音未落,白晶就一手一個,將我倆拖到了暗處。
    “他可不是香童弟子,充其量也就是個頂仙的傀儡!”白晶的聲音冷如冰霜,並且充斥著憤怒。
    她要單說頂仙,我或許還不明白她為何會有這樣的反應,可說到‘傀儡’,我立即就明白,齊瞳走路的姿勢為什麼會那樣古怪了。
    正宗的弟子,為仙家效力時,都會有‘坐肩師父’陪同,這坐肩師父有長久的,和弟子把師徒關係坐實了的;也有仙家堂口臨時指派的。但無論是真正的師徒,還是臨時指派,出馬之時,雙方都是合作關係。如非必要,‘師父’是不會附身在弟子身上的。
    出馬,在東北也叫搬桿子、拉香火頭子,指的是為正經的仙家效力。但也有一些邪修的精怪,附身在人身上,假借人的名義,做邪惡的行徑。
    這種被邪物附體的人,不是出馬弟子,而像是被控制的傀儡。有些是和精怪談好了條件,自願為之,有些則是事後還渾然不知自己做過什麼。
    這類被邪物附著控制的人,與其說也是‘頂仙’,倒不如另一個稱呼來的貼切,那就是——落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