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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九進宮

    我本來以為,這個孟燕,充其量就是某人的親信,可是從進了酒樓,就開始覺得不怎麼對頭。
    王欣鳳雖然是做銷售的,但那可是准老闆娘,她一個助理,怎麼就能在外人面前直呼老闆娘的名字呢?
    這女人絕不是省油的燈,年紀不大,卻是十分的世故老練。擺明是要我喝酒,卻瞄準白晶詢問,那就是認準我跟白晶是一對,硬是把我往酒瓶口上架。
    即便是她跟著齊瞳應酬慣了,可我還是得說:孩子,你還是太年輕了。
    當著酒樓經理的面直喊王欣鳳,擺明是想表明自己與眾不同。想借白晶硬架我上台,卻是找錯了對象。
    果然,白晶當即就說:“他本來就有氣管炎,昨天在你們廠裡幫忙救人,被粉塵嗆到了,到現在還咳嗽呢,別讓他喝了。”
    接著也是笑意盈然的說:“我倒是饞酒了,不過我只喝白的。”
    女人要是在酒桌上掐起來,可是比男人要狠多了。
    孟燕剛開始還時不時變著法勾我喝酒,後來見二兩的杯子,白晶一口一杯,跟著灌了三杯,也是喝紅眼了。
    “王欣鳳的酒還有嗎?沒有就拿你們的,對,還要這牌子、這度數!”
    我是真想給癩痢頭打電話,問問他,這就是我的貴人?
    孟燕或許‘久經沙場’,但酒量哪能跟白晶比。
    要請胡家得上煙,黃家來了上卡辣(酒),這仙氣十足的白律師,從九歲就正式入門替黃家拔鞋釘子(邪釘——出馬一行的術語),喝的酒恐怕比同齡人喝的水只多不少,跟她卯上……
    我已經在想,該通知誰把個孟燕背回去了。
    竇大寶心裡有事,也沒喝酒,單是看到半截,就靠到椅子背裡,從牙縫裡擠著跟我說:
    “先說好,等會兒我自己打車回去,這倆女的,你一個人搞定。”
    我說:“因為什麼啊?白晶可是盟友,是自己人。”
    竇大寶眼神更加古怪,湊到我耳邊說:
    “送孟燕,我怕我受不住誘惑犯錯誤。送白晶,我怕她獸性大發,對我犯錯誤。”
    我忍著笑說:“真要那樣,你還是送白晶吧,據說她最後一任男朋友,愣是從化糞池裡逃出生天的。首先她懂法,不會故意殺人害命。再就是,她要真是拉拉你的手,你就得跟屎殼郎似的在糞堆裡求生存,我估計等你爬出來,就能把她伸到半道的魔爪熏回去。”
    兩個女人正喝到臨近白熱化,外頭突然傳來一陣嘈雜。
    孟燕已經是滿面通紅,衝門口的服務員問道:“怎麼這麼鬧騰啊?”
    服務員忙道:“不好意思燕姐,隔壁屋有人喝多了,非讓小江唱什麼蘇州評彈。”
    孟燕一皺眉,“讓小江別跟他們扯皮了,來這屋。”
    我正自納悶,就見服務員把一個懷抱吉他的青年領了進來。
    孟燕抬眼看了看青年,還覺外頭雜亂,就讓服務員把門關上。
    跟著抬抬手說:“這是小江,本來是個大學生,因為一些事,讓學校給開除了。不敢回家,也不敢再在城裡待,就跑北村這片來了。白天打工,晚上賣唱,是個好孩子,也是個苦孩子。”
    她指指角落的掛衣架,對那小江說:“幫個忙,把我包拿過來。”
    小江似乎也和她熟絡,拿過坤包,竟還俯身在她耳邊說了句什麼。
    只見孟燕白了他一眼,跟著從包裡摸出錢包,抽出兩張紅色的遞給他,“忘情水,唱兩遍。”
    小江像是猶豫了一下,眼珠下斜不動,接過鈔票,突地轉眼一掃,目光最終落在我身上。
    我仔細打量他,年紀不過二十,身高和我差不離,比我偏瘦。
    或許是職業病,我看了看他鼻樑上架的黑框眼鏡,再看看他鏡片後的眼睛,忍不住就說:
    “你眼睛又沒毛病,戴這老花鏡幹什麼?”
    小江隨手摘下眼鏡,又盯著我看了一陣,忽然一笑:
    “戴眼鏡是為了顯得有深度,我窮,也懶得買道具,就十五塊錢買了副帶樣的。”
    他把兩根手指在眼睛上方比了比,“一般想看清人的時候,低頭抬眼就行了。”
    孟燕很有些焦躁,蹙眉道:“小江,你今天怎麼這麼多話?趕緊唱。”
    小江沒再說什麼,只點點頭,揣起那兩張鈔票,撥動了琴弦。
    才只一下,琴弦竟然‘珵’一聲,崩斷了。
    小江眉毛猛地一聳,莫名的點了點頭,擰動吉他手把旋鈕,把斷了的琴弦取了下來。
    我本來以為他要換琴弦,沒想到他卻把兩截斷弦繫在一起,放到了我面前,隨後站直了,竟衝我深深鞠了一躬。
    竇大寶忍不住問:“你什麼意思啊?”
    小江呲牙一笑,看著我說:
    “沒什麼意思,燕姐遇到你們,是她的福。說起來,您是她的貴人。燕姐一直都很照顧我,這琴弦,是我送給您的,也是報答她的。”
    “我說小江,你今天怎麼有點怪啊?”
    孟燕口裡說著,蹙著眉剛一回頭,外面突然呼呼啦啦進來四五個大漢。
    竇大寶反應最快,猛地起身,一旋腳步,就把椅子舉了起來。
    我本來也嚇一跳,可看到為首那人,不禁就是一怔。
    這人居然就是昨天工廠發生‘意外事故’的時候,領隊的那個警`察。
    他這會兒穿的是便衣,和我一對眼,馬上就摘下灰色的棒球帽,抬手敬了一禮,“我們見過面了,我知道你叫徐禍,聽說過你,先前也見過你。”
    “你好。”
    我也向他敬了禮。
    這留著小平頭的警官衝我點點頭,沖小江一揮手,“銬上,帶走。”
    等其他人出了門,平頭警官才用很‘內部’的口吻小聲對我說:
    “這小子在我看來,比對你的耳聞更邪性。”
    跟著衝我比了個摟手槍的手勢:“算上這回,他已經是‘九進宮’了。除了頭一回落我手裡,其餘八回進去都因為落了命案,卻每回都和他沒關係,被關幾天就放出來了。我對你可是久仰大名了,你能解釋這是怎麼回事嗎?”
    我和平頭警官是自套熟,把他的話捋了一遍,當即就問:
    “九進宮,八起命案?那不應該啊,九九歸一,他還得有第十回的第九起命案,才能圓滿吧?對了,他叫什麼?”
    平頭警官隨口道:“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