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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絕活

    “沒吃飯啊?”
    李闖有些發窘:“晌午剛給奶喂完飯,們就來了……”
    見他渾身哆嗦,我拿起桌上的酒,“先喝兩口,暖和暖和。”
    李闖急著搖頭:“不行,我可沒我爺的本事,這麼些年,我是頭一回真正‘幹活’,絕不能分心。”
    “們懂不懂尊重人?!我在說話!”桑嵐眼中戾氣深重,臉色陰鶩的嚇人。
    我把手伸進背包,把陰陽刀取了出來,季雅雲臉色難看之極,卻是沒阻止。
    倒是外邊突然跑進來一個人,擋在桑嵐身前,慌張的說:
    “禍禍,快把刀放下!嵐嵐就是這段時間受了委屈,……讓讓她吧!”
    對潘穎的到來,我倒不怎麼意外,以她的性子,只要能跑能動,能安穩的待著才叫奇怪。
    我一瞬不瞬的冷眼看著桑嵐,“別人不知道,心知肚明自己的來歷。再敢作怪,別怪我不客氣。”
    桑嵐眼珠快速的轉動了兩下,忽然咯咯一笑:“知道有能耐,可我不相信,會不顧妹子的命。”
    “可以試試。”我把陰陽刀往桌上一頓。
    桑嵐跟著猛一哆嗦,笑容僵持在臉上,咬著嘴唇瞪視我片刻,終究是不甘願的一屁股坐進了椅子裡。
    潘穎也看出不對勁,顛顛兒的過來,小聲問我:
    “嵐嵐到底咋回事啊?我是跟送飯的來的,一直都在外邊呢,她這怎麼像是忽然變了個人似的?”
    季雅雲像是想起了什麼,冷冷道:“她不是嵐嵐,是屍?!”
    “嗯。”我暗歎了口氣。
    屍氣成?,我是知道的,只是沒想到,我所下的法咒,會這麼快失效。
    回想起來,屍?本就是借桑嵐而生,是桑嵐的‘陰暗面’。多半是在我和癩痢頭通完電話後,桑嵐出於不忿,才激發出‘另一面’的。
    潘穎得悉內情,口不擇言的問我,該怎麼才能把屍?徹底剷除。
    她是出於關心,卻是不知,假若不是陰陽刀的震懾,單就這句話,此時的‘桑嵐’很可能已經要了她的小命了。
    我也是暗自慶幸,得虧在七河口的時候,當著桑嵐等一眾人的面,給那村屠來了個大開膛,要不是親眼見過我發狠,真就未必鎮得住這要命的屍?。
    見桑嵐盯著大背頭的背影,眼中儘是狠色,我還是忍不住說道:
    “單是有了靈性,又能怎麼樣?沒有心,難道還沒長眼嗎?”
    桑嵐冷笑:“呵呵,說什麼都對唄。”
    我一指潘穎:“以為她是因為什麼才來這兒的?”
    “因為好奇啊,們這麼久都沒回去,我就來看看們到底在搞什麼把戲咯!”
    我手一翻,改為向這大背頭豎起了大拇指:“可真夠給我長臉的!”
    目光所至,我指向還在團泥巴的李闖,對桑嵐說:
    “不是傻子,應該知道他幹過什麼吧?外面還零下,他跳進水塘撈泥巴,為的是幫!”
    桑嵐冷冷道:“我不傻,也沒瞎,我看見了,那又怎樣?他是在幫我嗎?還是在毀我?就算是幫我,憑什麼?還不是因為和這老女人治好了那老太婆的眼睛?”
    這次連潘穎的眉毛都豎起來了,“桑嵐,說誰呢?瘋了是不是?雲姨也敢說?”
    “行了,都別吵了!再等會兒,再等會兒就好了!”李闖哆哆嗦嗦的說道。
    他說話哆嗦,手下卻是不停。
    就這麼會兒的工夫,那團泥巴竟在他揉弄間初具人形。
    “不行了,徐……徐禍,還是給我來口酒吧,太冷了……”
    我趕緊過去,給他灌了兩口燒酒,回過頭時,卻見桑嵐兩眼正盯著桌上的陰陽刀。
    我心說,最好別動邪乎心思,張喜不會傷及管妙玲,那是因為她到底還是個‘普通人’,對於邪魅,喜子可是不會手下留情的。
    好在桑嵐也似乎知道陰陽刀非是凡物,咬了咬牙,目光轉了過來。只剎那間,眼神卻是定住了。
    事實上,我也迫不及待的把目光轉回到了李闖手上。
    潘穎從來都是看出殯不嫌殯大,跟著湊了過來,盯著看了一會兒,‘咦’了一聲:
    “我早先也愛玩橡皮泥,可沒這小子玩的這麼順溜!”
    “閉嘴!”桑嵐突然厲聲斥道,眼珠卻動也沒動,只盯著李闖雙手之間。
    眼看著泥胚在李闖手中快速的有了四肢軀幹、有了眉眼五官,我不敢再打攪他,只心中感歎,泥人李果然名不虛傳。
    我正看得出神,季雅雲來到我身邊,小聲說:
    “沉積的荷塘泥的確能壓制屍氣,可他真能幫嵐嵐嗎?要不然再用一次法咒……”
    我擺手打斷她,衝她使了個眼色,“不必了,難道忘了李家太爺最後說的話?”
    約莫又過了一根煙的工夫,我就再沒心思管旁的了。
    這時,大背頭終於忍不住拉扯了我一把,失口道:
    “這泥娃娃,怎麼這麼像我們在後街31號,地窖廟裡看到的那些?”
    見李闖大致已經完工,我轉頭和潘穎目光交接,彼此眼中都是狐疑。
    李闖捧著捏好的泥人仔細端詳了一陣,忽然扶著牆站了起來,
    “遭了!我怎麼把那麼重要的事給忘了!”
    “什麼事?”我忙問。
    “紅布!”李闖四下尋摸道:“得找塊紅布,才能……”
    話沒說完,他就愣住了。
    此刻,桑嵐也站起了身,直勾勾看著他,打從兜裡掏出一塊艷紅的方巾,正是韋無影留給我的那方紅手絹!
    李闖的眼神瞬間變得有些古怪,扭臉對我說:
    “去幫個忙,幫她用紅布蓋住頭臉。”
    “不用他幫!”桑嵐邊說邊要把手絹往頭上蓋。
    “不行!”李闖急道:“禍起殘鬼,須由始終!紅布只有徐禍經手,才能起作用!”
    我強壓疑惑,走到桑嵐面前,接過手絹,替她籠在頭上。
    見她面目被紅紗遮擋,我只覺一陣恍然。
    此情此景,我依稀相識……
    直到一隻手伸過來,修長的手指扯下手絹,我才恍惚反應過來。
    那時在顧羊倌的促使下,我和桑嵐人在醫院,卻通過靈覺回到了董家莊。
    桑嵐喜服加身,蒙著紅蓋頭……這些,不正是一如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