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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夜叉入海

    回過頭,乍一見胖子手裡捧著的一樣東西,我就愣了。
    竇大寶比我先回過神:“咦,這泥巴,怎麼這麼像禍禍以前的那塊鬼頭玉?”
    我下意識看向桑嵐,她緊抿著嘴唇,眼睛裡卻也滿是驚奇。
    胖子手裡捧得,還是先前那坨從門口挖的膠泥,只是這不大會兒的工夫,膠泥被捏成了一顆鬼頭的模樣,看上去,當真就和之前從我老屋床下挖出的鬼頭玉一模一樣!
    這泥捏的鬼頭,很是活靈活現,如果不是知道鬼頭玉早已破碎,還以為是真的鬼頭玉變成泥巴了呢。
    可不知道為什麼,這泥捏的鬼頭,雖然形神具備,可總覺得像是少了點什麼。
    桑嵐忽然喃喃道:“這鬼頭當真是瞎的麼……”
    她這一說,我也反應過來,這鬼頭雖然和原先的鬼頭玉看上去差不多,但眼睛的部位卻少了幾分‘靈氣’。
    胖子淡淡一笑:“人世間從來沒有十十美,腳踏陰陽者,更是命中注定要應五弊三缺。”
    見他把泥捏的鬼頭遞過來,我便伸手去接,不料他半空中把手一挪,卻是將鬼頭遞給了竇大寶:
    “要是真想這兄弟好,就把它拿回去,早晚三炷香供奉吧,能吃齋念佛,那就更好了。這九世的小佛爺,可是比尋常的和尚道士要靈驗的。”
    竇大寶小心翼翼的把鬼頭接過去,剛要說什麼,胖子突然衝我一瞪眼,厲聲道:
    “本來是個好苗子,卻被豬油蒙了心竅,白瞎了老祖宗傳下的玩意兒!那相語之術,是讓用來窺探他人隱私的嗎?”
    剛開始我覺得莫名其妙,聽到‘相語之術’,立即反應過來。
    敢情胖子這話並不是對我說的,而是看出,某人由始至終,都在用一種特殊的方法‘跟蹤’我。
    胖子又狠瞪了我一眼,“我對看相是不懂的,可觀其眉眼神氣,他跟著,多半是有難事相求。這樣吧,我是沒時間了,過後去找一個人,他或許能夠替了卻這樁‘公案’。”
    我反應過來,他先前是針對癩痢頭,這話卻是對我說的,狐疑的問:“要我找什麼人?”
    胖子抬手向桌前那對男女指了指:“離開這裡,就去附近的村子找他倆,找到他倆,就知道,我要找的是什麼人了。”
    胖子沒有給我說話的機會,突然抬眼注視了桑嵐一陣,眼中露出奇異的神采:
    “也跟著去,見到那人,的傷便能治好,還會……嘿嘿嘿……”
    聽他話說一半就怪笑不已,桑嵐不禁蹙眉:“什麼意思?”
    胖子一擺手,卻又轉向我,一臉喜滋滋的說:“老朋友,該我辦的,我都辦了,我也該走啦。帶他們去安置好的老主子,然後也跟這小朋友離開吧!”
    直到這時,看其眼神,我才猛然醒悟:
    他口中一直說的‘老朋友’,並非是指我,而是對仍盤踞在我肩上的那禿毛老猴而言!
    我急著起身問:“前輩,能不能告訴我,這七河口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
    我雖然預料到會有變故,也還是晚了一步,話才問出口,胖子就‘轟’的一聲,竟然從我眼巴前‘消失’了!
    “娘耶,這是咋地啦?!”
    胖子驚慌的從塌陷的炕洞裡鑽出來,一臉恍然,還有些狐疑的看著我:“姓徐的,是不是,又給老子下套了?”
    我回過神,也不搭理他,轉眼再看,那對吃喝的老夫妻也已消失不見,原本還算明淨的屋子,變得破敗不堪。
    正愣神,就感覺頭頂有人揪我頭髮。
    抬眼就見,禿毛老猴邊衝我呲牙,邊用一隻猴爪向外指。
    想起‘胖子’之前的話,我心裡一動,拔腳就往外走。
    路過那座祠堂的時候,竇大寶終於忍不住問我:“我怎麼覺得剛才那老爺子不像是夜叉呢?”
    我搖頭:“他的確不是夜叉。”
    “那他是?”
    我停下腳步,透過大門,看向正屋中損毀的泥胎:“我想,他應該只是個‘手藝人’吧。”
    竇大寶倏地瞪圓了眼睛:“難道這殿中的泥胎,就是出自他的手筆?聽口音,他是河南人,難不成,他和河南的泥人李家有關係?”
    我說這事若得不到印證,就不能瞎說,當務之急,還是得趕緊離開這裡。
    我們這些人當中,除了桑嵐似乎知道老猴的存在,還有林彤若有若無的感應,其餘人都是看不到禿毛老猴的。
    我早已想到些關竅,這一路就只跟隨老猴的指點,出了村子,逕直往前,不多時,就來到了先前到過的河岸邊。
    胖子偷偷轉過頭,不禁打了個寒顫:“媽耶,又來了!”
    扭臉一看,果然就見,身後竟又是我和竇大寶等人過橋後那段殘破的柏油路。
    我咬咬牙,讓竇大寶拿出先前那盒短香,每人分發三支。
    跟著向前兩步,將裝著‘夜叉’骨殖的背囊,用力甩進了奔流的河裡。
    剛下過雨,河水極為湍急,然而背囊卻並沒被沖走,反而只在原地打轉。
    我從竇大寶手中接過三支點燃的短香,朝著河中的背囊拜了一拜:“我不能說冤冤相報何時了,就只願老人家早日脫離苦海。陰倌徐禍,以此福祿香,恭送老人家。”
    說完,在老猴的指點下,把香插在我們最初發現的,一人一猴當中,那赤足的腳印前方。
    “恭送老人家!”
    竇大寶等人一一仿照我的模樣,擎香拜下。
    等所有人將拜完的香插在腳印前,胖子忽然怪叫:“我去……啊嚏!啊嚏!凍……凍死老子了……”
    我也感覺渾身一陣冰寒,強撐著再看河面,那背囊竟打著旋隨波而去,很快便不見了蹤跡。
    這時,又聽潘穎和林彤叫道:“朱安斌怎麼不見了!”
    我心裡一動,先是看了看腳下的影子,再又轉過身,此時再看,來路已然變了模樣。
    見胖子攏著肩膀,凍得臉發紫,我也是上下牙直打架:“夜叉骨殖入海安葬,蜃市……鬼域不復存在。走……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