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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肉香

    季雅雲無疑是最關心桑嵐的,可這廟堂並不大,除了我們四個,哪有人在。
    到最後,連林彤都認為我是酒勁上頭,犯暈了。
    實際是吐過以後,我也真有些暈頭轉向,就只堅持說桑嵐一定到過這裡,倚著柱子坐在地上,不大會兒就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迷迷糊糊的,就聽見似乎有人在喊我的名字。
    喊我的是個女人,喊的不是徐禍,而是徐福安。
    我是真困,可這女人不住的喊,也只能強撐著睜開了眼皮。
    這一睜眼不要緊,立馬就看到了不可思議的一幕。
    那高台上有著三個泥塑,漆皮剝落,露出泥胎本色,根本分不清中間供奉的是誰。
    不過,倒是能通過姿勢體態分辨出,兩旁矗立的是金童玉女。
    這會兒就看見,右邊的那個泥塑,竟然活了!
    不光活了,還變成個身著白色羅裙的古裝女子,款動金蓮從神台上走了下來!
    我使勁揉了揉眼睛,就只見那女子的身形十分熟悉,感覺像是桑嵐,可不管再怎麼,我都看不清楚她的臉。
    這女子走下神台,也不上前,就只站在神台邊,衝我招手,而且口中道:“徐福安,過來。”
    這聲音像是有魔性一樣,我幾乎沒想旁的,就爬起身,腳步虛浮的走了過去。
    離得近了,我還是看不見那女子的臉,就覺她頭臉上像是蒙著一層紗似的,可她面上明明沒有頭蓋紗巾啊。
    那女子對我的直視也不以為意,就只把一根蔥白般纖長的手指在我眼前一劃,然後指向一個方向。
    順著她手指的方向一看,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神台前桌子上的兩個燭台,居然都被點著了。
    我不明就裡,仔細看那燭台,也沒發現有什麼怪異之處。
    正當我覺得奇怪的時候,那女子又指了指另一邊的燭台,跟著猛地轉過身面向我。
    這一次,不知怎麼,我就能看清她的臉了。
    但是,我寧願看不到這張臉,因為那實在太恐怖了。
    這張臉絕對不能用丑來形容,眉眼口鼻俱全,卻是生了一張凹凸不平,粗糙的黑皮。
    更加令人魂飛喪膽的是,就在女子面向我的時候,她臉皮上那些黑色的疙瘩突起,居然同時閃動了一下。
    這時我才看清,那層凹凸的黑皮,竟是由無數只拇指肚大小,蟲子不像蟲子,人不像人的黑色細小頭顱攢成的!
    那一下閃動,竟是這些個小頭顱同時睜開了眼睛!
    我嚇得喊都喊不出聲,就只急著向後退,可是沒退兩步,就感覺有一雙手猛地抓住了我的胳膊!
    “啊……”
    我終是慘叫出聲,同時也驚醒過來。
    看到眼前一張毛扎扎的大臉,和兩張線條柔美的女人面孔,才反應過來,剛才竟是南柯一夢。
    竇大寶還抓著我的胳膊,問:“發噩夢了?”
    “滾!”我一把甩開他。
    不是說我起床氣有多大,任誰做這樣的噩夢,再被人抓這麼一下,都會受不了。
    見我緩過神,季雅雲咬了咬嘴唇說:
    “除了這大殿,其餘房間我們也都找過了,沒發現有人來過的蹤跡。”
    林彤也想說什麼,我一擺手,示意她先讓開。
    剛才的夢固然恐怖,但也太古怪了,好端端的,怎麼就做這麼個夢呢?
    我爬起身,走到神台前方桌旁。
    說是燭台,更似老式的燈台。夢裡是點著的,現實是,上面露著半截燈芯,表面佈滿了塵灰。
    我看看燭台,又扭頭看看四周,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這時竇大寶對我說:“睡著的工夫,我們把其它屋都看過了。要說這廟堂可算夠結實的。這些年發大水,那些屋裡的家什都被沖的七零八落,屋子還沒倒塌,這絕對沒偷工減料。”
    我猛一拍腦門,給他當胸來了一拳,“可是提醒我了!”
    見三人都不明所以,我指著面前的桌子說:
    “不說其它屋裡的家什都被水沖的七零八落嗎?這屋也進過水,這木頭供桌怎麼還會擺的這麼端正?”
    “照這麼說,好像是有點奇怪。不過,也保不齊這供桌是好木料的,要知道有些木頭可是不輕……”
    竇大寶邊說邊試著去抬桌子,用力之下,供桌竟是紋絲不動。
    “別費勁了,這桌子肯定有問題。不光桌子有問題,這兩座燭台十有八九也不對頭。看周圍牆上發水的痕跡,水位明顯高過桌子,桌上的其它東西全都被沖走了,這倆燭台怎麼就擺這麼正?”
    我邊說邊蹲下身,本意是想察看桌子下頭有無蹊蹺,無意間看到一個細節,不禁吃了一驚。
    就像竇大寶說的,這廟堂可謂用料十足,不知經歷過多少場洪水沖刷,房屋都沒倒塌,甚至連水泥地面都甚少開裂。
    可偏偏就在裡頭的一條桌腿處,地面裂開了一道不小的縫隙。而那桌子腿,竟似深入縫隙裡的。
    竇大寶也看到了這一點,驚道:“靠,這桌子腿是砌在水泥地裡的,怪不得抬不動呢!”
    我顧不上和他多說,又圍繞桌子察看一周,直起身,不由的連連倒吸冷氣。
    林彤從剛才就有些不耐煩,這會兒更是忍不住說:“睡這麼久,該醒酒了吧?我就搞不懂了,跟一張桌子較什麼勁啊?”
    我說:“姐,我不是跟桌子較勁。我要是說,這桌子不是四條腿砌在水泥地裡,而是從地裡長出來的,是不是就感興趣了?”
    林彤蹙眉,“什麼意思?我沒聽懂。”
    我手指一錯,從如意扳指裡彈出一片簧片,順著桌子一角鉚合處的縫隙插進去,那簧片比紙還薄,但只插進去不到兩毫米,就再也插不進了。
    我更加肯定了想法,收起簧片對三人說:“我看過這桌子的紋理,從桌面到桌腿,居然都是連貫的。再是能工巧匠,也不能把木紋拼接的這麼完美。
    那就只能是一個解釋,這桌子就是個整體,壓根就是用一整塊巨木雕琢的。至於邊角的鉚合,們也看到了,那都是假的,根本就沒有卯榫!
    要我說,這桌子本來就是長在地下的一個大樹根,甚至是一棵樹,不知道被什麼人,出於什麼目的,把它做成了一張桌子!”
    林彤愣了半晌,嚥了口唾沫說:“就算說的都對,那這又能代表什麼?造這桌子的人,是吃飽了撐的顯手藝?”
    “要知道這桌子有什麼古怪,應該很容易。”
    我邊說邊摸出打火機,打著火,試著去點其中一座燭台的燈芯。
    本來也沒打算一次成功,可打火機才一挨上去,那燈芯竟立刻就被點著了。
    另一座燭台,也是一點就著。
    竇大寶點著頭說:“裡頭的燈油倒是還沒被沖走。”
    話音未落,就抽了抽鼻子,“哪來的香味兒啊?好像有人在燉肉!”
    不用他說,我也已經聞到一股燉肉的味道。可我怎麼就感覺,這當中似乎還摻雜了另外一種香味……
    實話實說,我們誰也沒想到,這一趟會這麼曲折,所以並沒帶多少吃食。
    這會兒聞到燉肉味,四人的肚子一個比一個‘咕嚕’的響。
    竇大寶這會兒腦子倒是轉得快,一拍大腿道:“肉肯定得是人燉的,說不定就是那死胖子在生火揍飯,趕緊的,咱順著香味找,一定就能找到他們!”
    這一點我倒是認同,見燭台點燃,大殿內並無異樣,當即就回頭往外跑。
    我倆跑的實在不慢,等到了大門口,才想起季雅雲和林彤沒跟上來。
    一回頭,就見倆人還站在大殿門口發愣呢。
    “還愣著幹什麼?趕緊去找人啊!”竇大寶跺腳道。
    林彤和季雅雲對望了一眼,才快步跟了過來,林彤一把拉住我,神色複雜道:
    “小師弟,好像犯了個我前不久才犯的錯誤。”
    “什麼……”
    沒等問下去,我就猛然意識到,她所說的‘錯誤’指的是什麼了。
    我們來的時候,院子裡滿是及膝深的荒草,這會兒回頭再看,荒草竟全然不見了。
    不光如此,原先破舊的房舍,竟也似煥然一新,再沒了荒廢的景象!
    竇大寶急道:“別墨跡了,反正他娘的虱子多了不咬,先找到潘潘她們再說!”
    我和他存的一個心思,當即招呼季雅雲等人順著肉香尋找。
    這一路雖沒走遠,卻越走越是心驚。變得嶄新的,不只是那不知名的廟堂,沿途看來,竟是整個村子都發生了變化,沒有發過大水的跡象,而像是仍有人居住一樣,只是看了兩家,家什雖是‘新的’,卻不見有人。
    竇大寶邊在頭裡走邊說:“這趟可真是奇怪到家了,我是真懷疑,咱是被哪個科學怪人坑著進了時光機,回到……”
    叨咕聲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季雅雲一聲大叫:“嵐嵐!”
    她可不是發癔障,事實是,快到村口的時候,遠遠就見到,一片空地上聚集了幾十號人,而那當中,最明顯的就是三個人的身影。
    “小姨!”一個穿著雖然骯髒,卻十分現代的身影猛地回過頭,跟著向這邊跑來。
    另一個頭髮像雞窩似的傢伙,一愣之下,也跟著跑了過來,“雲姨,禍禍,們終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