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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老鼠毛

    我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給弄愣了,還沒來得及反應,叫花子已經‘砰砰砰’衝我磕起了響頭。
    我對這叫花子沒好感,可他到底年紀一大把了,這我哪能受得起。
    我連忙把他扶起來,再看這花子,腦門都已經磕破皮了。
    老闆娘也看傻了,她倒是機靈,一回過神馬上就做起了和事老,勸老花子別激動,讓他有什麼事慢慢說。
    老花子拉著我不放,這一來,我卻是走不脫了,只好讓他坐下說話。
    老花子坐下後,又哭了一陣,才勉強止住,老眼通紅的看著我問:“您真是先生?”
    我明白他口中的‘先生’指的是什麼,見老闆娘在一邊看著,只能硬著頭皮點了點頭。
    老花子又是拍著大腿“哎呀”一聲,卻是帶著顫音小心的問我:“先生,你說你看見個小閨女,是真的?”
    我回過頭朝門口看了一眼,扭過臉來,沒有第一時間回答他,而是冷著臉反問他到底有什麼事。
    主要是我對這叫花子的印象實在不好,窮橫窮橫的不說,要不到錢就給人家裡下邪咒,誰知道他鬧這一出,是不是對我憋著什麼壞呢。
    我那時自詡是‘江湖人’,防人之心不可無的道理要不懂,那還混什麼社會。
    可是聽老花子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把事一說,我這‘江湖人’羞愧的就差沒找個地縫鑽進去了。
    原來老花子本不是花子,而是個老木匠,四年前,他兒媳婦帶著他孫女去趕集,結果卻把個小孫女給弄丟了。
    一家人找了多日都沒找到,心裡明白,孩子多半是被人販子給偷走了。
    孩子一丟,整個家就亂了,先是他兒媳精神失常跳了河。他兒子受不住打擊,沒過多久,也上了吊。
    好好的一個家庭,一下子就只剩下老木匠一個人了。
    老木匠生了一場大病後,也不再幹活,乾脆就弄了副竹板,開始沿街乞討,成了老花子。一來是人沒了指望,頹了;再就是還抱著萬分之一的幻想,那就是萬一老天爺開眼,說不定哪天還能碰上自己被拐的孫女。
    孫女是老花子活在世上唯一的念想,所以一聽我說看見有小女孩兒跟著他,立刻就想到了孫女。
    他是被戳到了心底最軟弱的傷疤,才會向我下跪。我倒好,從一開始就自作聰明,想當然的把事給想的差了十萬八千里。
    “我孫女有喘病,離不開藥。那些殺千刀的人拐子眼裡只有錢,又怎麼會給她看病抓藥?我那苦命的孫女,多半是……”
    說到傷心處,花子再次老淚縱橫。
    老闆娘在一旁也陪著掉眼淚,直罵人販子連畜生都不如,該千刀萬剮下十八層地獄。
    我問老花子,他孫女被偷走的時候多大年紀?
    老花子哽咽著說,孫女丟的時候不到六歲,那天她娘帶她去市集,就是因為再過三天就是孩子的生日,是帶她買新衣裳去了。
    聽他這一說,我心更是一沉,又回過頭往門口看了一眼,勉強說:“她走丟那天,是不是穿著藍色的運動褲,大人衣服改的花褂子……”
    “啊……”
    沒等我說完,老花子就放聲悲嚎起來。
    我也是心裡發酸,老花子說他孫女有哮喘,離不開藥。現在看來,他孫女在被人拐走以後,沒多久就犯了病,甚至沒在人世間度過第六個生日,就被該死的人販子葬送了性命。
    老花子哭了一通後,就求我讓他見見孫女。
    那一次,是我第一次沒有遵循破書上‘陰陽殊途,生死不相見’的規矩。
    我實在狠不下心,只能是替老花子開了陰眼,讓他爺孫倆見了最後一面,之後一紙符菉,送那對家人眷戀不捨的可憐孩子去了她該去的地方。
    事後老花子主動對我說,他絕非是不良善的歹人,平常要不到錢,遭人謾罵是常事,不會因為這個作妖害人。
    他在老闆娘家藏了東西,實在是老闆娘的男人說話太難聽,竟指著他的鼻子,罵他是斷子絕孫的老狗。
    老花子是被戳了心尖子,才起了報復之心,並非是為了錢想要害人。
    說完之後,他從捲簾門旁的縫隙裡,抽出了一個扁平的紅紙包來。
    我不由得又好奇起來,老闆娘一家諸事不順,家裡人還鬧病,難道就是因為這不起眼的小紙包?
    這裡頭究竟是什麼東西,居然有這麼邪性的能力?
    老叫花子看出了我的好奇,將那紙包當著我的面打開,裡頭就只有一小撮碎頭髮一樣的毛髮。
    老花子當我是恩人,也不作隱瞞,告訴我說,那不是人的頭髮,而是老鼠的毛。並且還不是一隻老鼠的毛,而是每一根,都是取自五寸碩鼠,尾巴最頂尖的那一根鼠毛。
    我聽的直犯噁心,卻還是忍不住問他,為什麼單靠這些老鼠尾巴尖上的毛,就能把好好一戶人家害成那樣?
    老花子的說法,就和村裡那位做泥瓦工的長輩說的差不多,他本是木匠,跟師父學活的時候,出師那天,師父就教了這些埋藏鼠毛之類的厭勝之術。至於為什麼能起到害人的作用,他也說不出個道理。
    老花子說,不光是他,多數造房的工匠,或多或少都懂得一些厭勝術,卻又鮮少有人能說清楚當中的門道。
    工匠們靠手藝吃飯,一般不會用此術害人,學這些,只是怕受了欺負無處說理。
    這厭勝術不像其它防身術,平日深藏不露,關鍵時候才顯露出來。而是大多數人,都知道工匠懂得這些,於是便起到了威懾作用,也就沒人敢不善待工匠了。
    這是我第一次接觸厭勝術,過後我把這事說給孫祿和張喜聽了。
    兩人都表示,自己也聽說過類似的事,只是沒我說的這麼邪乎。
    我們三個當中,張喜最較真。
    他一直都不信鬼神之說,卻相信我說的是真的。對此,他還總結出了自己認為的道理。
    把老鼠毛藏在人家裡,未必就和所謂術法有關,你想啊,老鼠多髒?以前鼠疫、霍亂,都是老鼠傳播的。
    把那麼多老鼠毛放在人家裡,那戶人家能不受到感染生病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