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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第五顆『保齡球』

  門外也是一片昏暗,可相比屋內的伸手不見五指,卻勝似白晝與黑夜的對比。

  我顧不得仔細看外面的情形,扭過臉看向身後。

  藉著門外透進的微弱光線,隱約就見屋子裡就是一間類似飯廳的模樣。

  屋子的中間有一張圓桌,而圓桌的周圍,除了正對門這邊的那張歪倒的椅子,周邊赫然散落著好幾副白森森的骸骨!

  那些骸骨多數已經零散,身上的衣服還沒有徹底腐敗,卻因為骨架的歪斜散落不同程度的破裂。

  我終於知道,在碰到桌子時,那些古怪的聲響都是怎麼來的了……

  房間內絕不像先前旅館的飯廳那麼寬敞明亮。陰暗,且透著一股子不同尋常的腐朽潮濕。

  我一邊回憶繞著桌子走那一圈時摸索到的事物,一邊轉動眼珠,看著眼前桌上的情形。

  在黑暗中,我一共摸到幾個保齡球似的東西。

  現在,桌上滾落著四顆白森森的人頭骨。

  在頭骨之間,散落著一副撲克牌。

  不對!

  我抱著欲裂的腦袋蹲在了地上。

  這根本不是飯廳,而是我從沒到過的所在。

  我是在恐慌中把這裡想像成飯廳,想像著我觸摸到的那些頭骨是和我坐在同一張桌子上的瞎子、段佳音、竇大寶、靜海,甚至我自己……然後才確定門的方位……

  我現在的確找到了出去的門,可我剛才摸到的是五個頭骨,現在桌上只有四個……

  「嘿嘿嘿嘿……」

  隨著一陣陰鶩的小孩兒笑聲,一個球形的物體像是被人踢了一腳,從桌子底下直朝我滾了過來。

  我已經嚇毛了,儘管心膽俱裂,卻無法做出反應,只能眼睜睜看著那東西滾過來,滾到我腳底下。

  我不用做任何判斷,那他媽就是顆人頭!

  然而,看清這顆人頭的大概樣子,我不由得愣在了原地。

  人頭就在我腳邊,離我的腳尖幾乎不到一尺的距離。

  我能清楚的看到,她是面朝下,長頭髮,頭髮微微捲曲,而且頭髮竟然是金黃色的。

  「怕什麼……剛才摸都摸過了。」我不斷安慰著自己。

  我剛才一共在桌上摸到五顆『保齡球』,現在第五個出現了!它不過是滾到地上,滾到桌子底下去了!

  不對!

  我記得前面四個摸到的,表面都是沙沙的,有點像磨砂的質感。

  摸到第五個的時候……那像是個皮球,可那和保齡球一樣,上面有眼兒。

  當時自我安慰、自我催眠……我告訴自己那就是個保齡球。

  我是土鱉,我沒怎麼去過保齡球館……我還把一根手指頭摳到第五個『保齡球』的孔洞裡,把它提起來晃了晃!

  「冷靜!冷靜!」

  「瞎子,大寶……靜海老丫的絕不會眼睜睜丟下我不管,這是幻覺,是……是他媽該死的靈覺……」

  我不斷自我安慰。

  「你,剛才是在找我嗎?」一個聲音突兀的傳來。

  我渾身一激靈,終於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那是一個女人的聲音,雖然發音有些奇怪,但我能肯定那是個女人的聲音。

  而且,那個聲音,就來自我面前!

  「你在找我?!」那個聲音再次猛然響起。

  我渾身劇烈一顫,就見面前地板上的人頭突然翻了個個兒,把臉翻了過來!

  人頭的臉正朝著我!

  我看的真真的,這的確是個女人,而且似乎是個有著一頭金髮的外國女人。

  鼻樑挺翹,嘴唇寬厚豐潤……這是個洋婆子?!

  她是有一頭金髮,可是『碧眼』呢?

  她深陷的眼窩裡,根本就沒有眼珠,而是只有兩個被洞穿的、黑洞洞的窟窿!

  極度的驚恐終於壓垮了我的底線。

  物極必反,我不知從哪兒來的力氣,強撐著踉蹌的爬起來想要逃離這恐怖的所在。

  可就在我轉過身想要逃走的時候,眼前的情景卻讓我如墜冰窟。

  就在我的身後,不,應該說是在我身前,幾乎是緊貼著我……竟然矗立著一個沒有腦袋的身子!

  「啊……」

  我再也控制不住,發出一聲歇斯底里的尖叫。

  就在我面臨這一幕接一幕恐懼的場景,幾乎快要崩潰的時候。

  突然,感覺有人拽住我的褲腳,拚力的將我向一旁拉扯。

  我幾乎嚇得癱軟,這拉扯的力道卻又十分的大。

  我只覺身子一斜,就倒向了地面……

  「汪……汪汪!汪汪汪!」

  我驀地睜開眼。

  猛然轉過頭,就見肉鬆正對著我狂吠。

  「呼……呼……呼……」

  我仰面急促喘息了好一陣子,才強撐著汗流浹背的身子從地板上坐了起來。

  「嗚……」

  臭烘烘的狗舌頭舔在臉上,我漸漸回過神來。

  這根本不是飯廳,也不是……也不是那類似飯廳,桌上散落著撲克牌的房間。

  窗外水浪傳來,我的背包就在一旁的椅子上放著。

  這是我的房間。

  我,做噩夢?

  想到夢中的情形,我恍然的搖著頭。

  那怎麼可能是夢……那麼真實……

  「嘎吱……」

  驚魂未定間,角落裡突然傳來一聲指甲撓門的刺耳聲響!

  「嗚……」

  與此同時,肉鬆夾著尾巴倉惶的鑽進了床下。

  「呵……呵呵呵……這是要瘋啊!」

  我咬著牙從地上爬起身,想去拿包,手伸出去,卻又縮了回來。

  喜子寄身在陰陽刀裡。

  他是我兄弟不假,可我不能萬事都靠別人吶……

  我挺了挺身子,把兩隻手抬到眼前,同時屈伸了一下十根手指。

  記得姥爺死那會兒,我怎麼說來著?

  那時候我還沒認識張喜、孫祿,沒認識瞎子他們呢。

  深夜,雷鳴,暴雨。

  董家莊。

  我蜷縮在從小睡到大的床上,蒙著被子哭。

  第二天早上起來,我一個人,一件件的收拾破爛家當,孤身來到都市的鋼鐵叢林……

  我怕誰啊?

  關鍵是……

  「我用得著怕誰啊!」

  我咬牙說了一句,隨手拿過桌上的煙盒,抖出一根,叼在嘴裡點上。

  一手夾著煙,一手拉開了房門。

  門外是長長的走廊。

  撓門聲只響了一下就消失了。

  我也不再在意,探出身子朝走廊兩邊看了看。

  這就是在那艘改成客房的漁船上,估計很晚了,除了江面傳來的水聲,只是一片寂靜。

  我狠狠吸了口煙,「呼……」

  「噩夢而已,別再嚇自己了。」

  我喃喃說著,想要回屋。

  可就在轉過身的一剎那,驀地渾身一震。

  就在我房間的房門上,靠近門牌標識的位置,赫然多出了五道手指甲摳出的長長印記!

  「汪汪汪……」

  我驚醒過來,見肉鬆對著窗口狂吠亂跳,心裡莫名一緊,三步並作兩步來到了窗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