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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怪異的水缸

  離得近些,就見巨大的石碑上除了正面雕刻著一些我看不懂的文字,整個石碑上竟還刻滿了各種猙獰的人臉和猛獸的圖案。

  我心說難怪那婦女和周疤瘌都不知道陳金生這個人呢,住在這種像死人墳一樣的屋子裡,就是想和村民來往,村民多半也會畏而遠之。

  三輪繞到前頭,見院門沒鎖,我咬牙把屍體背起來,向周疤瘌道謝。

  周疤瘌似乎對這墳一樣的屋子有點犯怵,客氣了兩句,直接開車走了。

  進了院,大雙緊走幾步去開門。

  坐了這一會兒的車,再把屍體背上身,就感覺身上像是壓了一座山,渾身酸軟,兩條腿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踉蹌著把屍體背進堂屋,看到屋裡的情形不由得一愣。

  當門桌子上擺著香爐蠟燭,桌子前頭用兩條長凳架子一張門板。

  雖然簡陋,可明顯是被布設成了靈堂的模樣。

  只是,桌上除了香爐蠟燭,還有一塊靈牌和一個陶土盆,靈牌上卻是沒有任何字跡。

  又是無字靈牌!

  我一下子想起了驛站閣樓上的經歷,腦大筋跟著猛一跳。

  當時情形太過詭異,我沒顧上多想,現在想來,驛站閣樓的那塊靈牌,後來出現的字跡,竟和老陳留在我家的那些靈牌上的字跡極其相似。

  難道說,那塊靈牌上出現我的名字,是出自老陳的手筆?

  我實在累的不行,顧不上多想,急著把屍體放在床板上。

  大雙朝供桌看了看,回過頭說:這是老爺子知道自己的大限到了,提前給自己準備的。

  我點點頭,想抽根煙喘口氣,卻發現煙已經被雨淋濕了。

  我把煙盒揉成一團扔進院裡,對大雙說:「先歇會兒,然後好好把屋裡拾掇拾掇。」

  大雙點點頭,嘴裡卻說:「你先在屋裡歇著,我去看看那個石碑。」

  「別去了。」我皺了皺眉,「我感覺周疤瘌不怎麼對勁,也不知道他幫咱們是什麼目的,你別一個人亂走。」

  大雙一愣:「周疤瘌怎麼了?」

  我說:「他口音和那個婦女一點都不像,他應該不是村裡人。還有,我看過他那間屋子,那裡不像是他這個年紀的人住的,而是老年人住的。」

  大雙又愣了愣,卻仍是堅持說要出去看看。

  我身心俱疲,想到他對我有所隱瞞,也就懶得阻止,只讓他小心些。

  眼看他走出院子,我忍不住搖了搖頭,這傢伙什麼都好,就是有時候婆媽了些。

  想起包裡還有一盒煙,我掏出來,拆開點了一根,朝裹屍袋看了一眼,走到門口,倚著門框打量著院子。

  目光掃過院子的一角,突然感覺哪裡有點不對勁。

  那個角落放著一口一米多高的水缸,下這麼大雨,按理說缸裡的水早該滿出來了,然而我卻看不到缸裡的水面。

  不光是這樣,透過雨幕,還看到水缸上方模模糊糊的,像是有一團霧氣盤旋在那裡。

  想到老陳的邪性,我忍不住好奇,丟掉煙,冒雨走了過去。

  水缸上方的確有一團若有若無的霧氣,感覺就像是水蒸氣一樣。

  順著缸口往裡一看,我頓時瞪圓了眼睛。

  水缸上面並沒有什麼遮擋,然而裡邊卻只有缸底淺淺的一層積水。

  靠,這缸難道是漏的?不蓄水?

  我揉了揉眼睛,定神再看,更是大吃一驚。

  我發現不是水缸不蓄水,而是雨水落到水缸上方的時候,竟像是被高溫蒸騰一樣,化成了蒸汽,根本落不到缸裡去。

  這也太邪門了吧?

  我捋了把頭髮,彎下腰,試著把手伸到霧氣下邊,伸進缸裡,卻並沒有感覺到有異常的溫度。

  就在我覺得匪夷所思,想把手縮回來掐自己一把,看是不是幻覺的時候。

  突然,缸底的積水突兀的激盪起漣漪。

  沒等我反應過來,淺淺的積水中,猛然鑽出一團長滿綠毛的東西,一下躥到了我手上,飛快的沿著我的胳膊朝我身上躥了過來。

  「我!」

  我急忙快速的後退,甩著手,想把這怪東西甩掉。

  可那怪物四隻爪子像是吸附在我手上一樣,怎麼甩都甩不脫。

  情急之下,我只能是抬起左手,朝著那東西拍了過去!

  就在我的手掌拍到那怪物的一瞬間,我也看清了它的樣子。

  這竟是一隻渾身長滿綠毛,有著一雙赤紅眼睛,既像是小孩兒,更像是猴子一樣的東西。

  也就在這時,綠毛小怪物被我一拍,竟然憑空消失了!

  我驚魂未定的又退了幾步,確定怪物已經不復存在。忍不住再次看向那口水缸。

  卻見上方的霧氣消失,雨水倒灌般的傾瀉進去,很快就傳來雨打水面的聲音。

  呵……老陳,陳伯,你到底是什麼人?

  連住的地方都到處透著古怪?

  上次是給我留下滿肚子問號,腳底抹油跑路了。

  這次更絕,直接翹辮子了!

  死了不說,還折騰我一溜夠……

  我跟你有仇啊?

  我甚至開始懷疑,那些留給我的遺產,只是釣魚用的誘餌,老傢伙就是想玩死我!

  我越想越來氣,轉過身,咬著嘴皮子回到屋裡。

  瞪著眼睛盯著門板上的屍體看了一陣,還是把火氣強壓了下去。

  不管怎麼樣,人死為大,無論身為法醫還是陰倌,我都不能拿逝者的屍體撒氣。

  氣消下去,見大雙還沒回來,我就想先把屍體從裹屍袋裡移出來,畢竟這會兒天還是很熱的,屍體在袋子裡悶久了,難免會腐化。

  我把包放在一邊,朝著屍體鞠了個躬,走過去,伸手去拉拉鎖。

  誰知剛拉開一截,就聽裹屍袋裡傳來一聲怪笑。

  我被這陰森的笑聲嚇得一哆嗦,隨即剛壓下去的火氣又躥了上來。

  可是不等我發火,就感覺右手手背有些發癢。

  低眼一看,我魂兒都快嚇出來了。

  一隻硬幣大小,濕漉漉的黑色甲蟲正爬在我的手背上,正快速的朝我袖子裡鑽!

  「靠!」

  驚魂之下,我不管不顧的一巴掌拍了過去。

  「啪」的一聲輕響,甲蟲被拍編。

  感覺手心手背都黏糊糊的,我一陣噁心,差點沒吐出來。

  但事實是,我根本顧不上清理被拍死的蟲子。

  因為,門板上的屍體不知何時已經坐了起來。

  隨著又一陣陰測測的怪笑,又有許多黑色的甲蟲正連續不斷的從裹屍袋打開的部位鑽出來,振動濕漉漉的翅膀,朝著我嗡嗡飛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