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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驛站之謎(1)

  我猛地回過頭,順著感覺看去。

  白慘慘的月光下,卻只見風吹草動,不見有人影。

  呵呵,我應該是太敏感了。

  我自嘲的在心裡說道。

  我實在沒法形容現在的心情,從在法醫實驗室看到屍體的那一刻,我的心已經亂了。

  我沒再多想,回過頭,兩下躥上牆頭翻進了院裡。

  剛一進去,就見竇大寶在後門口,兩手支著膝蓋,撅著屁股在看著什麼。

  走近一看,才看到他是在看地上標注的現場痕跡固定線,也就是案發現場沿著屍體或證物畫的那一圈白線。

  「那個盜竊犯是在這裡死的。」我低頭看了看,下意識的說了一句。

  「你有沒有想到什麼?」竇大寶忽然問我。

  我一愣:「什麼?你想到了什麼?」

  竇大寶衝我擠擠眼:「這場面讓我想到:我一進來就看見常威正在打來福!」

  我又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他說的是電影《九品芝麻官》裡的台詞。

  竇大寶直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

  「嘿嘿,別那麼緊張,放鬆一下嘛。我和你都相信,小包租婆絕不會害人的。既然這樣,還緊張個什麼勁?」

  面對這哥們兒,我是真沒話說了。

  旁的不說,能大半夜的為了我,縮在草窩裡喂蚊子,這份情義就不是能用言語描述的。

  「別管這些,進來,別踩到痕跡線。」

  我急著說了一句,掏出鑰匙打開後門,快步走了進去。

  「茶茶!」我徑直來到一樓的神龕前,拿起了上面的大背頭娃娃,「茶茶,出來!」

  我連著喊了好幾聲,娃娃都沒反應。

  竇大寶走過來,盯著泥娃娃看了一陣,搖頭說:

  「這娃娃是死的,茶茶不在裡邊。」

  「茶茶不在?」

  「嗯。」竇大寶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可以說是感覺,也可以說是看到的,茶茶真的不在裡邊。」

  「茶茶也不見了……」我腦子更加亂了。

  我把泥娃娃放好,仔細看了看屋裡的擺設,發現貨架下方的幾個櫃子,都有被打開過的痕跡,而且上面被警察做了標記。

  竇大寶指了指地上的白色箭頭,問我那是什麼意思。

  我說那是已提取但未確定身份的腳印痕跡標注,箭頭的指向代表腳印的朝向。

  剛跟他解釋完我就是一愣。

  身為『戶主』,趙奇和馬麗等人還是在相當程度上對我做出了規避,幾乎沒向我透露現場狀況。

  可警察勘察現場的流程我還是很清楚的。

  屋裡並沒有死者腳印和指紋痕跡的標注,也就是說,死者多半也是從後牆翻進來,還沒進屋,就死在了院子裡。

  可那個死了的盜竊犯既然沒進屋,為什麼貨架上會做了那些指紋標記?

  要知道那些貨架上全是牌位,就連我也只是在剛搬來那會兒隨意的打開櫃子看了一下,以後就沒怎麼動過貨架上的東西。

  見我發怔,竇大寶小聲問我,是不是發現了什麼情況。

  我反應了一下,不確定的說:

  「按照標注來看,進來這裡的賊不止死者一個人,他可能有同夥。」

  竇大寶朝貨架看了一眼,抿了抿嘴說:

  「我猜他那個同夥要麼智商有問題,要麼就是變`態。」

  我不解的看向他。

  竇大寶說:「換了你是小偷,你會不會笨到以為戶主會把值錢的東西藏在一樓,而且還是藏在靈牌下邊?」

  我腦子裡實在組織不起完整的邏輯畫面,只能是搖了搖頭,「你別亂動,我去樓上看看。」

  想了想,不放心,還是讓他跟我一起。

  上了二樓,看到疊的整整齊齊的床鋪,我下意識的咬緊了牙關。

  徐潔習慣在起床後把床鋪收拾的乾淨整齊,哪怕是午睡後也會疊被子。

  不對。

  根據對屍體的化驗,那個盜竊犯的死亡時間應該是在凌晨三點鐘左右。

  那個時候徐潔應該在家,如果是她發現有人進來,而且因為『一時衝動』……

  她不可能在發生那樣的大事後,再回到樓上收拾床鋪吧?

  那時候她不在家?

  凌晨三點,她不在家,去了哪兒?

  她是什麼時候離開的……

  「樓上的『白道道』比樓下少很多,而且差不多都是一個樣子,這是不是說明,樓上沒來過那麼多人?」竇大寶問。

  我點點頭,朝著額頭使勁拍了一巴掌。

  竇大寶問:「怎麼了?」

  「沒……沒什麼。」我無力的搖了搖頭。

  白天做筆錄的時候,沈晴問我家裡有沒有其他人,我說沒有。

  可是法證已經做過現場采證,輕易就會發現我在撒謊。

  我是真亂了,否則絕不會笨到做這種欲蓋彌彰的事。

  竇大寶又四下看了看,小聲說:

  「你要不要看看家裡丟沒丟什麼值錢的東西?」

  「我他媽哪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我嘴裡說著,人已經來到衣櫃旁。

  拉開衣櫃,卻見徐潔平常穿的衣服幾乎沒有少。

  我混亂到了極致,深吸了口氣,關上衣櫃對竇大寶說:「走吧。」

  竇大寶絕不傻,歎了口氣,朝樓下走去。

  我最後朝屋裡看了一眼,說不出心裡是怎麼個滋味,摒了摒氣,轉身往樓下走。

  剛下了幾節台階,突然間,就聽竇大寶在樓下大罵:「!」

  緊跟著就傳來重物碰撞的聲音。

  我心一緊,連蹦帶躥的跑下樓,就見竇大寶跌坐在地上,一手捂著後腦勺,一手指著後門外:

  「別讓丫跑了!快抓住他!」

  我大致看清狀況,顧不上問,拔腳就往外跑。

  眼看就要跑出門,猛然間,後門右側猛地探出一隻拳頭,直朝我臉上砸了過來。

  我連忙抬起一隻手格擋,另一條手臂彎曲,憑判斷朝著偷襲我的人臉上搗去。

  手肘剛碰觸到實體,還沒落實,腰間猛然傳來一陣劇痛。

  「去你媽的!」

  我強忍疼痛,抄手抱住頂撞在我肋間的腿,一彎腰,將偷襲的人整個扛了起來。

  「我你大爺,老子弄死你!」竇大寶緩和過來,跳起身衝了上來。

  可不等他衝出來,我就感覺一隻手抓住我後腰的皮帶,猛一使力,然後整個人借勢從我肩上翻到了前頭,同時他的另一隻手拽住我後腰的衣服,直接將我的上衣連同背包掀下來,罩在了我腦袋上。

  視線被遮蔽,我心一哆嗦,趕忙整個人撲向地面,同時張開雙臂想要抱住那人的腿。

  雙手撲空,竇大寶的聲音再次傳來:「……」

  接著就是一聲痛呼。

  我撲在地上,朝一邊連打了兩個滾,反手將上衣和背包從頭上扯了下來。

  不等爬起身,就看見竇大寶捂著肚子縮在院牆底下抽搐。

  院子裡除了我倆,再沒第三者的蹤影。

  「你怎麼樣?」我手腳並用的躥到竇大寶身邊。

  「別……別管我……丫翻牆跑了,快追!」竇大寶一手捂著肚子,一手指著上方呲牙咧嘴道。

  「追不上了。」見他身上沒有外傷,我稍稍鬆了口氣,使勁閉了閉眼,睜開眼,把他扶了起來。

  「他媽的,這孫子也太賊了!」竇大寶揉著肚子,兀自罵罵咧咧。

  「剛才什麼情況?」我問。

  「我剛下樓,正好和他打了個對臉!棒球帽,戴口罩,看不清長相。沒等我反應過來,他就一把揪住我頭髮把我後腦勺懟門上了。」

  竇大寶悻悻的用力搓了搓頭:「我以為他打完我就跑了,哪想到這孫子出了門沒跳牆,縮在門邊上等著給咱來陰的!」

  「你怎麼樣?」

  「沒事,門是木頭的,門沒爛,頭就沒事。就他媽最後一腳踹太狠了,我胃差點被踹爆。」竇大寶咬牙切齒道:「不追丫了?」

  我搖了搖頭,「追不上了。」

  我由始至終沒看清對方的樣子,但在這場突如其來的對抗中,我和竇大寶二對一,明顯還是吃了虧。

  對方有這樣的身手,如果想跑,單單是翻出牆這段間隔,肯定就跑沒影了。

  「現在怎麼辦?」竇大寶問我。

  「先走,回去再說。」我果斷說道。

  貌似整件事比我想像的要複雜,我不知道我離開這段時間,家裡發生了什麼樣的變故。

  可事實告訴我,這個家已經不安穩了。

  沒必要再在不明狀況的情形下拖著兄弟冒未知來路的風險。

  「走啊?要不要把咱剛才的腳印掃掉?」竇大寶問。

  我搖頭:「這是我家,你又經常過來,越是辨識度高而且熟悉的痕跡越不會被定向懷疑。」

  「那趕緊把你東西撿起來。」

  聽竇大寶一說,我才發現剛才將背包扯下來的時候,拉鏈扯開一半,包裡的東西灑了一地。

  我撿起上衣胡亂塞在腰裡,又拾起包,將散落的竹刀等物品撿起來裝回去。

  正忍不住因為今天的連番變故咬牙,突然就聽竇大寶『咦』了一聲。

  「怎麼了?」我抬眼問。

  卻見他正抬著臉,一臉驚詫的看著某個方向。

  我下意識的順著他的目光轉臉看去,就見院牆外,不知何時多了一棟舊時的宏偉建築。

  我心尖猛一顫,緩緩回過頭,再次看向蹲在地上的竇大寶。

  就見他手裡拿著一塊木牌,翹起一根手指指著外邊巍峨的古樓式建築,瞠目結舌說不出話。

  再看那木牌,居然是我一直放在包裡的兩枚桃符之一。

  刻有『福』字的那枚桃符!

  「怎麼會無緣無故多出一棟樓?」竇大寶瞪著圓眼看向我。

  我反應過來,看著古樓,用力咬了咬嘴唇。

  感覺到疼痛,回過頭和他對視:

  「我現在沒睡著,可我們……我們來到了陰陽驛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