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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老鼠婆

  「誰能告訴我,悲王是什麼仙兒嗎?」潘穎忍不住問。

  我說,悲王是跳大神裡的術語,是指生前做過出馬仙的人死去後的鬼魂。

  潘穎瞪大了眼睛:「灰家的出馬仙?那不就是老鼠?」

  桑嵐本來哭喪著臉,聽到『老鼠』兩個字就差沒哭出來了。

  我把竇大寶叫到屋外,跟他交代了幾句。

  傍晚段乘風醒來,我向他打聽,這附近以前有沒有灰家的出馬仙。

  段乘風似乎還有點犯迷糊,想了一會兒才說有,不過那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我讓他仔細回想一下,詳細的說說。

  在胡、黃、白、柳、灰當中,前四家出馬的比較常見,灰家出馬的可就稀罕了。

  段乘風回憶著說,早年間有一次他和娟子去鄰村一戶人家喝喜酒,酒席吃到一半,有人從燉菜的盆裡撈出一大塊『肉』,仔細一看,居然是一隻被燉爛了的死老鼠!

  當時在場的所有人都吐了,喜宴自然也是不歡而散。

  過後主家人圍住請來做菜的大師傅就要打,娟子硬是擠過去,攔住了那些人。

  那大師傅和兩個幫廚的都特別委屈,說自己給人做了二十多年大席,從來就沒出過這樣的事。鍋台邊根本就沒斷過人,不知道那老鼠是怎麼掉進去的。

  娟子攔住群情激奮的主家人,向這戶人家當家的低聲問了一句:全村的人都請來了嗎?

  主家人一愣,隨即猛一拍大`腿,說原來是那個死老鼠婆子!

  原來在村子的西頭,住著一個孤老太婆。

  這老太性格孤僻,一般都不怎麼和村裡的人來往。

  村裡有好事的就琢磨,這老太太也不耕田種地,也不乞討要飯,卻從不缺衣少食,難道說她是早年間地主家的婆娘,家裡藏著銀洋?

  琢磨這事的人也沒安好心,這天晚上和另外一個村裡的二流子就偷摸的進了老太婆的家裡。

  剛一翻進院子,兩人就聞到一股奇異的香味。

  兩人的口水當時就下來了,肚子也跟著咕嚕嚕叫喚。

  雖然沒聞過這香味,可也聞出來,這像是在燉什麼肉發出的。

  順著味道來到廚房外頭,扒著窗戶朝裡一看,就見那老太婆正在廚屋裡,在灶台邊上燉菜呢。

  香味就是從鍋裡發出來的。

  可是透過騰騰的熱氣,就見灶台上竟黑壓壓的爬著幾十隻灰毛老鼠!

  兩個二流子一看到這情形,當場就哇哇吐了起來。

  「誰?」老太婆聽見動靜,惡狠狠的問道。

  隨著這一聲問,院子裡突然從各個角落鑽出數不清的老鼠,爭相往兩個二流子身上撲。

  兩個二流子嚇得拔腿就跑,其中一個跑回家後就嚇病了,窩在炕上躺了七八天才能下地。

  從那以後,老太婆的事就傳開了。

  有說老太婆之所以餓不死,是因為在家裡養老鼠,燉老鼠肉吃。

  更有人說,老太婆不是吃老鼠肉,而是誰家死了人,半夜裡就去刨墳,把死人肉割下來燉了餵給老鼠吃。這樣老鼠就會幫她去別人家裡偷糧食、偷錢。

  這麼一來二去,老鼠婆的名稱就傳開了,她本來叫什麼,反倒沒人知道了。

  當時辦喜事的人家請來了所有村民,唯獨沒請老鼠婆,沒想到竟會出了這樣的事。

  這戶人家當時就要去找老鼠婆,看架勢非把她活活打死不可。

  最後還是娟子把他們攔了下來,說那老太婆並不是吃老鼠肉,也沒有用死人肉養老鼠,她應該是供奉了灰家的保家仙。

  那時的人私下還是迷信的,一聽說老鼠婆供奉了仙家,也都不敢去找她了。

  這件事也就這麼不了了之了。

  段乘風說,後來興起那場浩劫的時候,這戶人家的二兒子,也就是當時辦喜事的新郎官在四里八鄉鬧得最凶。

  當初老鼠婆鬧了他的喜宴,這個仇怎麼能不報?

  後來硬是給老鼠婆扣了頂四害的帽子,把她給活活折騰死了。

  「供奉灰家仙的不多,我也只聽說過這一個。你怎麼想到問這個了?」段乘風看著我問。

  看看已經忍不住哭出來的桑嵐,我只能是歎了口氣。

  要是白天招來的真是老鼠婆子,還真就麻煩了。

  旁的不說,單是在人家辦喜事的時候,給人菜鍋裡放老鼠的行徑,就足以證明老鼠婆不是什麼良善人。

  過後我又安慰了桑嵐幾句,讓她別想那麼多,老鼠婆可能有那麼點髒,但變成鬼以後,魂魄卻都是一樣純淨的。

  結果就是她把一腔子委屈都發洩到了我身上,揪著我一陣撕扯抓撓。

  第二天天還沒亮,外面就有人敲門。

  我過去開門,就見桑嵐低著頭站在門口。

  「你怎麼起這麼早?」我剛問了一句,就覺出不對勁。

  她的兩隻腳居然是光著的,腰也有些佝僂!

  果然,桑嵐再次發出了昨天聽到過的那個蒼老聲音:「上路吧!」

  說完,就跑到院子一邊的角落,背對著這邊,蹲在那裡不動了。

  我越想越覺得瘆的慌,剛要去找季雅雲,問她有什麼法子能把這『仙家』請走,沒想到靜海從另一間屋出來,叫住我,低聲對我耳語了幾句……

  其他人起床後,胡亂洗漱完吃了早飯。

  我和瞎子、孫屠子各自背上昨天準備的一些簡單事物,又讓季雅雲哄著『大仙』穿了雙鞋,這才和靜海一起,跟著桑嵐出了門。

  到了村口,見到我們開來的汽車,『桑嵐』竟顯得有些驚恐。等上了車,更是顯得不知所措。

  好在靜海這個『妖僧』,有著一張不輸於瞎子的利嘴,竟一路哄著她把我們帶到了一處山腳下。

  下了車,瞎子拿出羅盤看了一陣,眉心擰成了疙瘩。

  「這山裡的氣勢,居然比咱去過的老鱉山還怪。我是真看不出門道了。」

  「那就別浪費力氣,跟著她走!」靜海朝桑嵐努了努嘴。

  進了山,我邊跟著往前走,邊勸瞎子,讓他冷靜點,既然是人為作妖,那就不算難解決,別還沒見到正主,自己先亂了方寸。

  「我就想知道,是誰得罪了人?得罪了什麼人?要弄的這麼嚴重。」孫祿插嘴說。

  我的心情也沉重起來,說:「這多半是鬼山的人找來了。」

  「鬼山?」靜海腳下一頓,回過頭問:「哪一種鬼山?」

  我覺得有些事用不著見人就瞞著,於是就簡要的把鬼樓的事說了說。

  老和尚聽完,眼中竟閃過異樣的光芒,邊繼續往前走邊嘀嘀咕咕的說:

  「真要是這樣,那還真要抽空去看一看了……」

  他聲音越來越含糊,後邊說什麼我也沒怎麼聽清楚,隱約就聽到什麼『寶貝』之類的。

  我就奇了怪了,這老傢伙一副出家人的打扮,年紀也不小了,怎麼滿腦子都是『寶貝』呢。

  「鬼山的人為什麼會找到這裡來?」孫祿忍不住問。

  我說:「那個借屍還魂的人基本上可以確認了,是娟子。」

  「娟子?!」孫祿瞪大了眼睛。

  我點點頭:「老段說得對,她沒死……是沒有魂飛魄散。現在看來,她是被火車上的那『三兄弟』帶回了鬼山。她不知道怎麼地,逃了出來,附在了那個女人身上。鬼山來人,目的很可能是要抓她回去。」

  「噢,原來是這樣啊。」靜海又一次回過頭來,目光灼灼的看著我說:「這麼說來,你和鬼山是有仇的咯?」

  「算是吧。」我有點不大明白他為什麼這麼問。

  靜海乾笑兩聲:「看來鬼山的人是真的恨不得你死呢,要不然,他們也不用費力氣給你老娘下半鬼降了!」

  「你說什麼?!」我瞳孔驟然一縮。

  「想想看就知道了,給你老娘下降的人,用了超過一百隻鬼做降引,他們根本不是想你老娘死,而是要她不斷經受鬼上身的折磨。要不是對你恨之入骨,怎麼會這麼大手筆呢?而且用一百隻鬼做降引,可不是一般的降頭師能做到的,你不想想,尋常的降頭師去哪兒找那麼多鬼來,還用在一個人身上?」

  聽了靜海的話,我牙都快咬碎了,「猜霸!」

  我怎麼都沒想到,董亞茹之所以中降頭,竟是受我的連累。

  更加沒想到,鬼山的『大老闆』心思竟然這麼歹毒,為了報復,竟會向我身邊的人下手。

  「禍禍,先別多想了。」

  瞎子忽然拍了拍我的肩膀,拿出羅盤看了看,說:「我們應該就快到地方了。」

  他朝桑嵐掃了一眼,低聲說:「看好桑嵐,可別讓她跑了。」

  我點點頭,見桑嵐越走越快,忙追上去,伸手就去拉她胳膊。

  桑嵐被我拉住,身子明顯一震,回過頭來看著我:「到地方了嗎?」

  「你……她走了?」聽她發出的是本來的聲音,我大感詫異。

  桑嵐有些茫然的點點頭,「走了吧……」

  「老鼠婆……不是,大仙兒走了,我們還怎麼找?」孫祿追上來說。

  瞎子沉聲說:「我想我知道要找的人在哪兒了,你們聽到水聲沒?」

  瞎子打頭,又往前走了一陣,來到一條山溪邊。

  沿著山溪往上,走了沒多遠,就見到山溪邊出現一個三尺見方的山洞。

  「那夥人在這洞裡?」孫祿疑惑的問。

  「這不是山洞。」瞎子搖了搖頭,幾步走到跟前,扒開洞口的一些枯枝樹葉。

  洞口擴大,竟露出半扇破裂的石門。

  瞎子回過頭看著我:「還記不記得老段說過蛟鱗河的事?」

  我一愣。

  不等我開口,瞎子就指著石門說:「我要是沒猜錯,這就是當初埋葬那個妃子的墓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