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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剝皮

  被這只血手抓住,我渾身的汗毛頓時就豎了起來。

  和死屍打了這麼久的交道,詐屍的事我見太多了。可這次被這被單下伸出的血手攥著,感覺卻是從未有過的恐怖。

  因為,我清晰的感受到,這隻手根本沒有皮!

  然而就在我被這只沒有皮的手握住的下一秒鐘,被單下頭部的位置,竟向上抬了抬,緊跟著,被單下的整個身子也跟著猛烈的抽搐起來!

  「啊!」

  看到這一幕,兩個白大褂同時「嗷」的一嗓子尖叫,丟下擔架遠遠的跑開了。

  周圍的人也都在剎那間本能的躲得遠遠的。

  擔架落地,那隻手卻仍然抓著我不放,被單下的人藉著這隻手的牽扯力,竟頂著布單坐了起來。

  面對如此恐怖的場景,我只覺得一股寒意從尾巴骨直接躥上了後腦勺,本能的就伸手去包裡拿符菉。

  可就在我的手碰觸到符紙的時候,被單下的人竟然發出了一聲痛苦的呻`吟,跟著用顫抖的聲音說了兩個字。

  此刻我離這人最近,所以儘管這人的聲音很含糊,我還是聽出,他說的是:

  「小…彤……」

  我心猛一哆嗦,很快就感覺不對勁。

  握著我的這隻手雖然沒有皮,但卻隱約有著溫度。

  剛死的人身體還可能保留一定的體溫,可死屍又怎麼能開口說話呢?

  這人沒死!

  我猛然反應過來,伸出手一把掀開了被單。

  伴隨著一下難以形容的刺耳聲響,被單下的人又發出一聲微弱但卻讓人心肝震顫的慘痛呻`吟,整個人也更加劇烈的抽搐起來。

  我終於看清了這人的樣子,但我心裡已經開始後悔了,後悔不該掀開被單。

  被單下的確是一個人,但這個人卻完全沒有皮。

  從頭到腳所有的皮膚都像是被人活活剝掉了一樣,就連頭髮、頭皮都沒了。

  白生生的肉被滲出的血水浸染,這使得他看上去,活脫脫就是個紅白相間的血人。

  我後悔不是因為看到了這樣一個無皮人,而是剛才我揭開被單那一下實在太莽撞了。

  用來臨時覆蓋屍體的被單和普通的被單不同,上面是一層布,下面卻連著一層隔絕血液、氣味的塑料布。

  先前那層塑料布應該是被血水整個黏在這人身上的,被我用力一揭,和沒有皮的身子分離,那種痛楚想想都讓人腦仁發麻。

  無皮人緩緩抬起頭,看向了我。

  和他四目相對,我差點忍不住把頭偏到一旁去。

  這雙沒有了上下眼皮的眼睛,滿滿的透著讓人不寒而慄的痛苦。

  「你……是徐禍……」

  這時,無皮人竟然開口了。

  他眼珠緩緩轉動了一下,艱難的說道:「不是岳父……」

  「你是……朱飛鵬!」我脫口驚呼。

  雖然知道出事的是老教授和朱飛鵬,可我怎麼都沒想到,他會變成現在這副樣子。

  他的皮看上去像是被活活扒掉的,難道說……

  朱飛鵬猛然間又是一陣劇烈的抽搐,握著我的手一鬆,重重的倒回了擔架上。

  我反應過來,連忙蹲下身查探他的脈搏。

  「他沒死!快救人!」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我大腦都一直處於空白狀態,只看到眼前模模糊糊的人影穿梭,卻看不清他們的樣子,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麼。

  「徐禍,你沒事吧?」

  趙奇搭住我的肩膀,用力捏了捏。

  我回過神,就見他和馬麗等人都在用一種複雜難明的眼神看著我。

  「出現場的法醫呢?」我問了一句。

  轉眼間,見不遠處兩個白大褂愣在那裡,忍不住衝上前,狠狠一拳打在其中一個戴眼鏡的中年人下巴上。

  「死人和活人都分不清楚?那還做什麼法醫!」

  後來馬麗告訴我,這件事真不能怪那兩個法醫。

  當時兩個法醫仔細驗證過,朱飛鵬的確已經死了。

  假死現象雖然不常見,但一直都是存在的。而假死狀態幾乎是不能夠用醫學方法判定和解釋的。

  而且以朱飛鵬當時的狀況,即便是從專業角度來看,他也沒有生還的概率。

  只能說,朱飛鵬還能活過來,算是一個奇跡。

  郭森瞭解完情況,走過來說:「根據現場來看,初步判定,兇手是……」

  他看了我和馬麗一眼,沉聲說:「兇手可能是林墨語。」

  「林教授現在人呢?」我和馬麗同時問。

  「被暫時羈押起來了。」郭森深吸了口氣,「案發時林彤當場暈了過去,現在她和趙芳在醫院。趙奇,你和徐禍直接去醫院找她們倆瞭解一下情況,我和馬麗跟著去局裡看看老教授。」

  去醫院的路上,趙奇問我對這件事有什麼看法。

  我說還不瞭解具體狀況,而且我現在腦子一團糟,哪有什麼看法。

  趙奇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沒再說什麼,轉頭看向了窗外。

  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他看我的眼神,似乎和以前有點不一樣了……

  到了醫院,我給趙芳打了個電話。

  來到病房,趙芳已經在門外等我們。

  「林彤怎麼樣了?」我問。

  「暫時沒事了,醫生給她打了鎮定劑,現在睡著了。」趙芳的臉色有些煞白,說話的時候聲音也有些發抖。

  聽她把整件事詳細的一說,我和趙奇都覺得匪夷所思。

  原來自從林彤和朱飛鵬在一起後,她和父親的關係就一直不怎麼好。

  想想也是,即便老教授不干涉女兒的感情,但讓他接受朱飛鵬這樣一個年紀和自己差不多的女婿也不大現實。

  一邊是自己的父親,一邊是自己的老公,林彤夾在中間自然不會好受。

  恰好就快到林教授的生日,所以她就和趙芳、朱飛鵬商量,來度假村幫老教授慶生,想借這個機會緩和一下父女、翁婿關係。

  按照趙芳的說法,這次的『度假』其實還是挺成功的。

  林教授畢竟年紀大了,就只有林彤這麼一個女兒,再加上她和朱飛鵬在一起已經是定局,所以這幾天老教授和朱飛鵬的關係也明顯有了轉變。

  可是沒想到,今天下午趙芳和林彤去市裡拿生日蛋糕,回來後就見到了讓人難以置信的一幕。

  朱飛鵬像個血葫蘆一樣倒在地上嚎叫著翻滾,而站在一旁的林教授,一手拿著一把廚用尖刀,另一隻手裡竟然拿著一副血淋淋的人皮!

  見到這副情形,林彤當場就昏死了過去。

  趙芳也是嚇得不行,好在她本就是單槍匹馬叱吒商界的女強人,有著普通男人都比不上的豪狠,硬是咬著牙把林彤背出了別墅,接著報了警。

  趙芳掠了下頭髮,顯得心有餘悸,「來了醫院後,我越想越覺得不對勁。老教授怎麼可能會……所以我才打電話給你。」

  「活剝人皮……」趙奇呲了呲牙,習慣性的挑起一邊的眉毛看向我。

  「我想去局裡看看林教授。」我說。

  趙奇點點頭,兩人剛要走,病房裡突然傳來一陣女人的哭聲。

  趙芳臉色一變,急忙打開門走了進去。

  我和趙奇對視一眼,也跟著走進了病房。

  林彤仰面躺在病床上,整個人像是癱瘓了一樣,仰望著天花板一動不動,但卻哭的撕心裂肺。

  說不上憐香惜玉,可看到她這副樣子,顯然是痛苦到了極致,我也還是忍不住有些替她心疼。

  這種情形下任何安慰都是徒勞的,我只能是去叫醫生。

  可就在我想要轉身的一瞬間,眼角的餘光忽然看到了一團血紅的事物。

  「嘶……」

  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猛地轉回頭,卻又看不出有什麼異樣。

  我遲疑了一下,還是快步走到病床邊。

  見林彤哭的歇斯底里,我心裡也不怎麼好受,想了想,沉聲對她說:

  「朱飛鵬還活著。」

  林彤渾身一震,淚眼轉向了我。

  「我見過他,他讓我告訴你,無論怎麼樣,他都想你好好活下去。」我不擅長撒謊,但謊言還是脫口而出。

  這時,病房的門打開,醫生和護士匆匆走了進來。

  醫生幫林彤檢查後,還是建議再給她增加一定劑量的鎮定藥物,這樣不至於讓她的腦神經受損。

  趙芳果斷同意。

  護士去配藥的這段期間,林彤一直淚眼婆娑的看著我,嘴唇動了幾次,卻沒說話。

  我心裡明白她想說什麼,也知道她是不敢開口,怕一開口,卻從我的回答或神情中看出『朱飛鵬還活著』是一個謊言。

  病房門再次打開,護士推了一輛小車進來。

  見護士給林彤打了針,我和趙奇就想離開。

  但就在這時,不經意間目光掃過那輛小推車,我整個人頓時就愣住了。

  透過小車上不銹鋼消毒盒的折射,我竟然看到病床上的林彤,身上隱約籠罩著一蓬紅色的血氣!

  護士離開,趙奇要拉我走。

  我讓他等會兒,盯著已經開始昏昏沉沉的林彤看了一陣,從包裡拿出一面隨身的八卦鏡,朝著林彤身上照去。

  這八卦鏡是我最早做陰倌的時候用的,和老何店裡的那面不可同日而語。

  鏡面照向林彤的時候,她並沒有任何反應,可當我轉眼看到鏡子裡的一幕,渾身的汗毛頓時就戧了起來。

  鏡中的林彤,整個人都被濃重的血氣包裹著,以至於她的臉孔都難以辨識。

  這詭異的一幕讓我猛然想起了不久前才見到的場景,想到了被扒了皮的朱飛鵬……